《余温未了》第2/110页


  后来他打败其余人,两人正式交往,一路走到即将结婚的现在,看似他将人圈定,可安逸心中清楚,这个近在眼前的人,无论自己怎么伸手,都抓不住。
  他从来没有读懂对方的内心,也就无法想象同俞适野结婚与生活的模样。
  于是那些求饶的话最终被咽回了主人的喉咙,尊严控制了安逸,他猛地抬手,拔下套在无名指上的钻戒,用尽全身力气丢向俞适野!
  “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俞适野朝安逸愤懑离去的背影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追随飞出去的戒指。
  它高高跃起,低低俯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惬意的弧线,如同正于天空自由翱翔的精灵。
  于是俞适野的心,也如卸下了一个极大的负担,开始挣脱一层又一层的负面情绪,变得轻松快乐了起来。他将那些使人烦恼的东西抛在身后,只跟从着这枚没有拘束的戒指,甚至有心情调侃想道:
  分手就分手,丢戒指干什么?多少也是钱呢,真浪费。
  一念至此,钻戒落了地,压着毛茸茸的青草地,咕噜咕噜滚了好长一段距离,直至撞到一双运动鞋,终于停了下来。
  运动鞋的主人蹲下身,自草地中捡起戒指。
  夕阳的最后一束光芒正好落下来,钻石迎着天光,迸溅出一圈彩虹似光辉,这光辉耀花了俞适野的眼,他抬手遮了下眼,才看清楚被光渲染过的人。
  先是陌生,很多很多的陌生,再接着,陌生之中翻出一点熟悉,记忆中的身影和现在的模模糊糊重合了,使他认出了站在身前的人,那是――
  “……温别玉!”
  尘封很久的名字再次脱口,记忆中的人重归眼前,依稀少年模样。
  俞适野收起震惊,看着这许久未见的初恋。
  十八岁分别,二十七岁再见。九年的时光多少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的眉目依旧温柔,但脸上多了些坚毅,那些总萦绕在他嘴角的和煦春风似乎消失了,他的五官无一不周正,无一不恰到好处,他依旧斯文俊秀……但他似乎变得冷淡了。
  俞适野诡异地沉默了,他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和现任谈崩被初恋撞见,这个尴尬的局面要怎么破?
  他思考的当口,对面的温别玉已经有了动静。他上前一步,将手中戒指递给俞适野。
  “你的。”
  “谢谢。”
  俞适野抬手去接,但一下没从对方手中拿到戒指。他再抬眼看着,发现温别玉神色虽然平静,眼睛里却仿佛闪烁着些饶有兴致的意味。
  得了,这多正常啊。
  要我能在路上看见初恋和他现任谈崩的名场面,我也饶有兴致。
  俞适野面无表情地想。
  戒指还是落到了俞适野的手中,温别玉再度开腔。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婚前被甩了?”温别玉语调轻松。
  “是我甩的他。”俞适野迅速挽尊。
  “哦。”温别玉应了一声,神色莫名地看了俞适野一眼。
  俞适野不知怎么回应这似乎透着些淡淡嘲讽的眼神,只好适时沉默。
  远处的地平线收束了白日的最后一缕光,声音消失了,寂静随同夜色一起浮上来,草坪尽头的教堂褪去盔甲,披上银纱,好似终于喘过一口气来,连窗口处的彩色玻璃都鲜艳了些。
  明明是个明媚的夜晚,可两人间的气氛却凝固起来,像稠稠的胶水将他们一同包裹,为了打破这种感觉,俞适野没话找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温别玉随意道:“我家在附近,来这里散步的。”
  俞适野:“毕业后留在了这座城市?”
  温别玉:“嗯。”
  俞适野看看周围:“那……你要继续散步吗?”
  温别玉:“遇见意外,不想散了。”
  没话好说了,俞适野明智地闭上嘴巴。
  气氛再度凝固,胶水也进化成了坚冰。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此时两人间的窘迫,这一回,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温别玉大发慈悲地开口:“我现在有点想喝酒,既然都撞见了,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俞适野猛地松了一口气:“没问题。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吧,我带你去。”
  说话间,他已经迫不及待走向目的地。可才走两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回头一看,温别玉还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俞适野疑惑道:“怎么?”
  温别玉答非所问:“原来你对酒吧还有研究?”
  俞适野:“有时会去喝两杯。”
  温别玉低下了头,夜色适时罩上他的脸,从俞适野所站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能看见这人在原地静默一会后,随意将手插入兜里,再抬起脸时,已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正好,走吧。”
  ***
  俞适野选择的酒吧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中,只隔着几丛围墙,一条弯弯缠缠的羊肠小路,再进入一扇闭合了的金属门,世界焕然改变,温柔月色下的教堂消失了,漆黑的底色,旋转的射灯,成熟男女散发出的荷尔蒙与酒精相互结合,迷幻出一曲醉人的旋律。
  这个酒吧看起来挺火的,夜色还早,这里已经坐了六七成的人。
  两人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各自挑了一杯酒,开始闲聊。
  温别玉:“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在大学里看见你,听说你退学了?”
  俞适野:“是。”
  温别玉下颌收紧了一点:“为什么?”
  俞适野耸耸肩:“突然想换个环境,觉得出国挺好的,于是就出国了。”
  温别玉收紧的下颔又缓缓放松,垂下眼,无聊似的摆弄了下桌面的酒杯:“原来如此。”他转移话题,“还差三天就结婚了,怎么突然闹崩了?”
  阔别九年,碰面的第一回 就一起喝酒,除了想要聊八卦之外还能因为什么?
  俞适野刚才就猜到了,他毫不意外,沉稳回应:“你听到多少了?”
  “基本都听见了。”温别玉又插一刀,“你们说得这么大声,不止我,草坪上的其他人也都听见了。”
  俞适野嘴角一抽,直接总结:“我和他的矛盾基本就这些。冷静下来想一想,或许是我没有带给他足够的安全感,才让他在结婚的问题上反反复复……唉,你说,我哪里不能给人安全感了?我这次是很认真的想结婚的,能包容的我都尽量去包容了。”
  温别玉凝神看了俞适野的脸一眼:“以前可能有,现在肯定没有了。”
  俞适野发现了,时间真的是把杀猪刀,才刚杀掉了安逸,又冲温别玉下手了,看这一句一根刺,还有当初和自己交往时候的温柔多情吗?
  但看在对方拐着弯称赞他越长越好的份上,俞适野礼尚往来,回以称赞:“如果要以容貌为安全感衡量标尺的话,我们有不相上下的不安全感。”
  一句带过,他继续倾述:“婚礼不重要。另一件事才难办。你知道我家有一个习惯,会给子女储存一笔结婚基金,供子女结婚以后使用,对吧?”
  这事儿俞适野没和安逸聊过,但早在九年前,也就是当初和温别玉交往的时候,俞适野就同温别玉说过了。那时候年轻,第一次谈恋爱,什么都想要分享,他曾很认真的与温别玉一起合计着结婚基金够干些什么要怎么分配,是不是足够他们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现在回想,还有些好笑。
  “因为已经有对象打算结婚了,所以我直接扯了块地皮,准备做点新项目。现在,地皮有了,结婚对象飞了,我的结婚资金……”俞适野两手一摊,“也飞了。但婚礼能窗,项目不能停,马上就要交二期款项了,交不上问题很大。”
  温别玉明白了:“你之前说过,你的结婚资金是八十万,这笔钱一时半会确实不好凑。”
  俞适野:“不是八十万。”
  温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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