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跳墙》第3/28页


“荆。”竹青把荆昭拉过一边,“你这什么态度?”
“那照你说的,把她留在这里?谁会加班照顾她,你还是思甜?”
“诊所可不是我们的。”思甜在旁边插嘴,“不是我说你,荆,我们几个里面就数你住的最近,这种时候我跟竹青可帮不了你了。”
“你要我――把她带回家?”荆昭总算反应过来,“我一个大男人――”
“可是你给人家用错了药。”竹青打断他,“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很伤诊所声誉的,到时候没有人敢上门,大家都跟着你去讨饭啊?”
荆昭语塞。
“就这么决定了。”思甜拍拍他,就知道荆昭这种人,不逼他是不行的。这只特大号的烫手山芋,除了他,还有谁接得下来?
荆昭回头看一眼沙发上的晚潮,她正翘着一颗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脑袋,期待他的答案。叹口气,他头都大了一圈,“那你,先去我那里待一晚上。”
好歹等过敏反应的危险期过了再说。
晚潮情不自禁用手在胸口划了个小小的十字,主啊原谅她吧,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达到目的。
荆昭皱起眉,不知道怎么的,会不会是他太多心,怎么总有一种踩了套的错觉?

“你住得这么近?”
十点半,诊所挂牌停业,晚潮跟在荆昭身后回去。才穿过一条街,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荆昭只应了一声:“嗯。”多一个人跟在后面,真觉得别扭,可是有什么办法,谁叫他阴差阳错用错了药。
晚潮可以想象他板着一张脸的样子。这个人,啧,真是不上道,她是他的病人啊,又没欠他钱,他那什么脸色。
“几楼?”晚潮两只手在前面小心地摸索。脚底下一绊,差点栽个跟斗。
冷不防地,他伸手一把把她拉到身边,“要关电梯了。”
晚潮没提防,“咚”的一声撞上他肩膀,顺手揽住他一边手臂,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把我落下了呢。”
“喂!”荆昭慌忙拉下她的手,电梯里虽说没别人,可到底他也是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跟她勾肩搭背。
“真小气。”晚潮扁了扁嘴,“你到底住几层?”
“十一层,到了。”他按住电梯,让她先出去,“这里往右拐,行了,就这里。”
晚潮听见他翻钥匙,开门,打开灯,虽然脸上蒙着纱布,可好像还能感觉到灯光隐约透进来。呵――长长松了一口气,就地坐下来,两只手在地上摸了摸,是木地板。
不是她诉苦,今天真是累坏了,兼且惊吓不小。几乎想就这样在地板上躺下来,先昏睡十二个钟头再说。
“你……”荆昭伸手拖她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随便就在地上坐?”
“不然怎么办?霸占你的床?”晚潮嬉皮笑脸地跟他开玩笑,这个男人真死板的很,不挑逗他几句,心里好像不舒服。
“我有客房。”荆昭硬邦邦地答,“不过很久没收拾了,床单要重新换过。”
“哦――”晚潮拖长了声音,状似失望,“那就先将就一下吧。”
荆昭的眉头打了个结,要忍耐,好男不与女斗。更何况她总算是个病人,“那边有沙发。”他一指沙发,也不管她看得见看不见,径直脱掉外套,走到冰箱前面,“喝不喝水?有可乐跟咖啡。”


“不要。我不喝咖啡因的东西。”晚潮摸索着走到沙发旁边,直接倒了进去,“好、软、啊……还有抱枕!”
舒服地伸个大懒腰,左右滚了滚,看不见沙发的颜色,可是这么宽大舒适,触手是厚实的灯芯绒,她猜是浅棕色,不然就是松绿色,总之,像秋天原野里那种颜色就对了。

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

荆昭灌了一大口冰咖啡,看着她像只猫似的在大沙发上滚来滚去伸懒腰,打呵欠,不知道是匪夷所思还是无可奈何,真要命,这到底是他的家,还是她的?为什么看上去,她好像比他还要自在还要享受。
“真不想起来了。”晚潮心满意足地叹口气,“我不用去客房,就在这沙发上睡就好。”
“不行。”荆昭坚决反对,他半夜起来喝水,去厕所,洗澡,都要穿过客厅,难道要她在这里欣赏他的半裸体秀?
“反正我什么都看不见。”晚潮说得十分无辜。
“很快就可以拆纱布了。”荆昭不为所动。
“那么下次包纱布,在眼睛的位置剪出两个洞来,不就好了?”她突发奇想,“这样一来我至少可以生活自理。”
“随便你。”荆昭不理会她,径自去浴室洗澡。
打开莲蓬头,哗啦哗啦的水声里,隐约听见她在外面自得其乐地唱着歌:“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们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声音酥脆清甜,快活无边,就好像刚才在诊所雪雪呼痛的那一个,根本不是她。荆昭疑惑地侧耳倾听,除了在KTV,他已经有N年之久没有听过一个真人在唱歌了。最后一次,应该是在医科毕业那年,送行会上,一群人喝醉了高唱国歌,呵呵,这辈子他惟一能不忘词不跑调地唱完的,怕是只有国歌了。
水从荆昭脸上流下来,他伸手抹了一把,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一直在微笑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印象里,他的表情肌似乎已经萎缩很久了。自从钟采走了以后……烦躁。荆昭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莫名烦躁。钟采钟采,他就没见过比自己更没出息的男人,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还对这个名字念念不忘。
“笃、笃、笃!”有人敲浴室的门。
荆昭怔了怔,关上水龙头,听见晚潮在外面大声说:“快一点,我也要洗澡。”
什么?!荆昭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样,怎么能洗澡?伤口至少两个礼拜不能沾水。”
“可是我每天都得洗头。”她坚持,两个礼拜?两个礼拜不沾水,她就直接拖进垃圾处理场就好,以免污染环境。
荆昭恨恨地咬了咬牙,关上水龙头,扯过一条浴巾围在腰上,伸手拉开浴室门,“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回去睡觉。”
“我真的要洗头。”晚潮重申,“我的头发一向爱出油,只要一天不洗就会痒,而且油嗒嗒的。”她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不洗头,我一定睡不着,到时候可不要嫌我吵。”
“随便你。”荆昭头大如斗。
晚潮摸索着找到水龙头,真的开始放水,“洗完了你要帮我换药。还有,毛巾、梳子、洗发水借一下。”她向他伸出手。
荆昭站在门口,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还真的不怕死啊?盯着她那只伸得平平的手,理直气壮的,终于忍不住再叹一口气。她到底懂不懂一点常识,伤口发炎是什么后果她知道不知道?
“我――帮你洗。”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里迸出来。
“好啊。”晚潮接的十分顺口,半点不意外,好像已经期待很久了,“是你自愿的哈,不是我逼你。”
荆昭握紧了门把手,就一天,只留她在这里呆一天!再多一天他必定血压升高爆血管。
沉着脸,把客厅的藤编躺椅搬进浴室,放在浴缸边,打开水龙头放水,“这是最后一次,下回想都别想。”
“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晚潮不吃他这套,自顾自摸到躺椅上躺下来,“噫,这么舒服,尤其是背部和扶手,角度刚刚好。”
“当然舒服,从舒适堡花了几千块买回来的。”荆昭没好气地拿出洗发水和毛巾梳子,一字排开放在一边。天知道给女人洗头要怎么洗?她的头发足有他一百倍的长。
活了三十年,他就从来没做过这么郁闷的事。
“几千块!真奢侈。”晚潮惊叹一声,“真看不出你那个麻雀大的小诊所还很能赚钱啊……”她伸手试了一下水温,“有点烫。”
荆昭闷不作声,调了调水温旋钮,什么时候他荆昭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居然莫名其妙地沦落到一个老妈子的角色。
“好了好了,温度刚刚好。”晚潮大声宣布,解下头发上的夹子,一头长发,滑进水里。
她的头发曾经是染过的,有点蜜棕色,可是颜色并不明显,发质却是难得一见的好,柔滑如丝,随着水流在水面上打了一个旋,慢慢铺开,好像一朵水墨的莲花,在白纸上乍然一现。
荆昭呆了呆,十分勉强地俯下腰,伸手去抓她的头发。那些发丝却在水里调皮地荡漾,好像在嘲笑他的笨拙。抓到这一缕,又漏掉那一缕,屏息静气,惟恐溅起水滴弄湿了她的脸……真要命,腰也酸了,背也痛了,累出一身的汗。
说出来谁会相信,他荆昭,当年也是各大医院争破头也要抢到手的响当当的人物,现在,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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