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第33/35页


前面的倒未必,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胳膊肘往外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掉出来?本来就做错了事,再表现得如此软弱,她的职业发展也就到此为止了。
偏偏心里羞愤欲死,在殷取中面前这么丢脸。
殷取中帮她解围,很平淡地说了句:“知错就改是好事,年轻人敢站出来承认错误,就是有担当了。”
不知为什么,李柏安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投向殷取中的目光里有无法掩饰的敌意,这一回,居然就放过了冬至。
他们开始约会,后海的酒吧街,三庙街的老胡同……冬至发觉殷取中原来是个很古板老套的人。他去酒吧,却很少跳舞,只在那里喝闷酒,笑话都不讲一个;去网球会所,他也不打球,一边处理邮件,一边看她打――冬至心底暗笑,要了解一个人是多么难的事啊,谁会知道这个经常拿来做绅士样板的人,其实只是个单纯的工作狂,古板,严肃,挂在嘴边的只有一句话,他常常用来教训那些创业团队,“前进,或者死亡。”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殷取中的笑容更多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活力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说:“跟你一起出来,我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
冬至嗔怪道:“别一副小老头的口气好不好?你能有多老呢?”
殷取中很认真地回答:“你这个年纪,对我来说,已经像上辈子了。”
其实他只比她大四岁而已,却总是老气横秋的口吻。
冬至便歪过头来,笑问:“那你上辈子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殷取中想了很久,最后说:“在学校的图书馆,上自习;在露天电影院,看电影。”
“还记得看什么电影?”
“《大话西游》。”
冬至一时失笑,殷取中还很严肃地接了一句:“这个猪头切我一半,谢谢。”
西餐厅里当时正放着喑哑沧桑的老歌,断断续续地传过来:“……命运……缘分……情人别后……鲜花……凋谢……再开……一生所爱……白云外……”
冬至忽然就溺毙在那凄凉绰约的男声里。
偏偏李柏安与殷取中势成水火,公司内斗与日俱增。冬至难免受到牵连,李柏安有意无意地把她从核心项目剔除,冬至的职务日渐边缘化。
冬至忍无可忍。
她想起殷取中那句“前进,或者死亡”,她不想让自己死亡。
适逢总部空降太子巡幸北京。
冬至在香港给太子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当然,太子不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冬至也非倾国倾城的褒姒,然而再加上一个殷取中,如果李柏安再恰巧犯点什么错,格局就大大不同。
就算李柏安没犯错,他的下属也可以给他制造点错误。
成年人的游戏,就有这么点好处,陈仓暗渡,也许只需要一个眼神。
殷取中成了CMR资本大中华区此次洗牌的最终赢家,李柏安一世英名尽丧。
整个北京分部的人见证了殷取中的胜利,他目送李柏安离开,冬至站在不远处,和他一同分享这胜利的果实。他眼神阴狠、冰冷,冬至看在眼里,一阵心惊,他却回过头来,又带着浅浅笑意,“你不是说晚上要逛燕莎的,吃完饭过去?”
她挽着殷取中,穿梭于燕莎的种种奢侈品牌之间,殷取中唇角还残存着志得意满,冬至知道他心里高兴――尽管他在努力抑制这种兴奋。
冬至也替他高兴,因为这胜利里,有她一份功劳。
她拿过几件衣服在穿衣镜前比划,却并不进试衣间去试,殷取中便笑道:“看中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冬至甜甜地笑,却摇头,他若要送她礼物,她自然高兴,但不是这个时候,她不想让这种礼物,掺上任何其他的意义。
穿衣镜的一角,闯进一张笑容讥诮的脸。
然后是那款冬至再熟悉不过的铂金包。
然后是殷取中隐忍的声音:“妈,你怎么今天有空出来逛街?”
丁零挽着一位老妇人,另一只手挎着那只铂金包,袅袅娜娜地走过来,相当刺眼。

殷取中和冬至益发高调起来,这倒并非冬至的原意,但殷取中对她的照顾点拨,显然已到路人皆知的地步。
连打扫卫生间的钟婶都说:“冬经理,今年年份好,吉日也多。”
冬至无奈问:“什么日子最好?”
“当然是奥运那天最好,八八八,吉利!”
冬至喟然一笑,对镜补妆,不知从哪里传来压抑的喘息声,马上又被冲水声覆盖。

隐约间还有断续的呻吟,痛苦里夹杂着欢愉,冬至疑心是自己幻听,可那道隔间的马桶像坏了似的,水冲个没完没了。
镜子,又是镜子,从镜子里只看到隔间门下一截,一双蛇皮高跟鞋零落在地上,另一双是熟悉的Artioli皮鞋,黑袜子,黑裤管。
贴着黑裤管慢慢垂下的是一双白嫩的脚,轻轻地点地,又缩回去。
像蛇一样蜷曲着,绕贴在黑裤管上,冬至完全可以想象,它们方才曾予人怎样的销魂滋味。

石头妹劝她说:“好在你和他还没怎么样,及时退步抽身早,不就是个花花公子么,还是个老花花公子!”
如果说初恋男友是她遇人不淑,那么殷取中――冬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认为,他是石头妹口中手段老练、辣手摧花的花花公子。
曾经熬通宵加班,殷取中问她一个近期负面新闻缠身的公司近况,冬至当时尚未了解翔实,凭零星印象回答说应该如何如何。殷取中当时就发火了,很严厉地训斥她:“应该应该,什么叫应该?做人不要太想当然!”
她道歉,熬夜熬到妆都残了,可怜巴巴的,殷取中神色才软下来:“也许你的‘应该’是没错,可万一错了呢?做人有时候……是不能犯错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冬至不停地给自己上发条,不敢有丝毫倦怠,除开为自己,亦有相当的原因,是因为那晚殷取中略显失望的眼神。
冬至第二次被征召到总部汇报工作,这一次是太子大人公器私用。
太子教冬至打香港麻将,帮她摸牌面,一边问:“你老板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听说他前阵去雍和宫,算姻缘。”
冬至一恍神,太子猛一翻牌:“海底捞,自摸十三幺!”
事先并未封顶,算翻番算到一个令冬至瞠目的数字,场上用的是筹码,三个筹码推过来,足够冬至买下她在东三环租的那套一居室了。
冬至不动声色,只笑说老板的私事哪有我们这种马仔插话的份?牌桌上旁人笑问:“听说这个人野心不小,你就这么放心?”
太子催冬至码牌,满不在乎道:“男人谁没有野心?再说――花这么多年斗李柏安,他的野心,谁知道还剩下多少?”
冬至听说李柏安移民了,再不插手国内风投界,因为某人奉劝他改行。
三位牌友似乎都对殷取中和李柏安知之甚深,欢声笑语不断传入冬至耳里。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李柏安聪明一世,没想到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那可是个尤物。”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老李也是色迷心窍,君夺臣妻,古来大祸之始也!”
“见色起意也就罢了,没得手,还要反诬别人小姑娘一口……”太子敲敲冬至的指甲,“发什么呆呢,快,碰东风!”
冬至抿唇一笑,“我在想,到底是小姑娘呢,还是尤物呢?”
太子唔了一声,“好大一股酸味。”
一桌皆笑,太子又冲她挑挑眉,“以前是小姑娘,后来变成尤物――有的女人不能碰,我心里有数,你放心。”
冬至后来发现太子说得都对。
殷取中的野心也就到此为止了。丁零如今实在是个尤物,殷取中的女人,谁也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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