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我那杯茶》第20/45页


  妈妈开心的笑声,像一根鞭子,抽痛了我的心。   
  “是你家里的电话?”王斌小声地问我。   
  我点点头。他大概已经听到了所有对话。   
  “百合,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把那些不愉快都忘掉,重新开始好吗?”王斌忽然扶住我的肩,热切地说。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无力应对。   
  “让我想想,好吗?”我疲倦地说,“现在,我想睡觉。”   
  睡意和思绪撕扯着,梦境,像是被撕破的鸭绒被,扬起漫天的羽毛。突然,我听到耳边传来压抑地抽泣声,睡意,如潮水一般,全线退去。睁开眼,仍然是黑洞洞的夜。几秒钟之后,我适应的黑暗,扭过头去,我看到背对我的王斌,和他耸动的肩膀。第一次,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哭泣,沉闷,压抑,像是汹涌地洪水一遍一遍地,冲击着堤坝。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静静地,流淌,从眼角,到耳际,最后,浸湿了我的心。我侧身过去,抱住他的双肩,额头顶在他背心,一动不动。王斌转过身,整个地,把我抱在怀中。黑暗中,我看到,泪光地闪动。他摸索着,含住我的唇,舌尖顽强地进入,躲闪,纠缠,温热。空气里,一片潮湿,漂浮着眼泪。   
  我听到心里,轻轻地,一声叹息,那是茶叶,在水中,绽放的声音。那一声叹息,是在沸水浸淫的疼痛之后,因此,有着,微微地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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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到,人人是喜欢被屈服的,但是那只限于某种范围内。我想,我也被屈服了,屈服于时间――女人,是经不起老的。还有,世俗与家庭的压力──最痛苦的成分。黑暗中,在与王斌相拥的那一刻,我相信,那是谅解,也是妥协。   
  那件事过去后,我们谁都不再提起。我和王斌有两个约定,不提旧事,不轻易说分手。因为这是最容易伤害感情的两件武器。   
  生活像河流一样继续流淌。落石激起的水花也已汇入其中,不见踪影。石落河底,已是看它不着,但若不留神踢到了它,也会弄痛你的脚趾。   
  王斌告诉我他会尽快解决他和李玲之间的问题。我知道,ANITA时不时地,还会发短信,打电话给他。王斌曾提出让我和他一起和李玲吃顿饭,我拒绝了。我说,我相信,他不需要借助我的力量,也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听到这句话,王斌无言,只是伸手把我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我。   
  我不想和ANTIA再见面。对于这个女孩,她在我心里像是一个传奇。我不分清,那个是真,那个是假。她是一个活在戏里的女孩,然而,戏如人生,她是不是也活得最真实?   
  经过这件事之后,王斌表现的更像一个男朋友。他会主动提出陪我逛街,在家的时候,会陪我看碟,我做饭的时候,他会在一边打打下手,或者,就陪我说说话。而我们的话题中,开始更多的涉及结婚,房子甚至孩子。我所希望的生活,正一步步地向我走近。我的心里,有着登顶的快乐和怅然若失。   
  爸妈来上海了。   
  我和王斌一起去接站。之前,王斌有惯常的见家长的不安心理。他问我爸妈有什么喜好,又问我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他的紧张也传染了我,我开始怀疑,这么快见家长是不是有些草率。似乎这样一见面就签字画押了一般,再无反悔的余地。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怎么会想到反悔呢?   
  站台上,我简单把王斌介绍给爸妈。看得出来,二老很开心。回家的路上,妈妈悄悄地问我王斌多大。我看了一眼正和爸爸聊天的王斌,压低声音说:不是跟您说过了吗,属马,和我同岁的。   
  “哦,可看着不像啊,看着小。”   
  “行了,别说了,让人家听见多不好。”我打断了妈妈的话。我有些担心,不知道爸爸妈妈能不能接受王斌。   
  本来我和王斌打算请爸妈在外面吃饭,可是二老坚持要在家里吃,我知道他们是怕花钱。于是,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来自己做。我跟王斌说让他在外面陪着爸妈聊天。我希望他能乘机和爸妈多沟通给爸妈留个好印象。我嘱咐他手脚勤快点,让爸妈高兴。
  饭桌上,我示意王斌给爸爸敬酒。   
  王斌会意,双手举杯,一脸恭敬:“叔叔,这杯我敬您和阿姨,这次来上海,我和百合陪您二位好好玩玩。”   
  爸爸满面笑容地拿起杯子,连声说:“好,好,谢谢你。”   
  酒过几旬,爸爸开始真情流露:“小王啊,我们家百合性格比较倔强,但是,心地很好,心里不装事。你们俩个人在外面,父母呢都不在身边,要互相多照顾,多关心……”   
  “爸,我怎么听着您跟托孤似的,说什么呢,喝高了吧。”我听着不对,赶紧打断爸爸的话。   
  “这才喝了几杯啊,没事。对了,小王,你和百合是怎么打算的啊,是不是准备留在上海了?其实啊,我觉得西安挺好的,你看,我们家就百合一个,西安呢,离你们家也近。而且,我听百合说,上海的房子也贵得很……”   
  “爸~~~~你要不要吃饭啊,光说话了,我给你盛饭吧。”   
  王斌一脸怪不自在地笑,听我说完,忙说:“对对对,叔叔,给您盛点饭吧,”   
  “唉,你们这些孩子啊,好像根本就不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光想着,呃,什么浪漫。那浪漫,能当饭吃吗?”被我三番五次地打断,爸爸有些不乐意了。   
  “百合,你爸说的对,你们两个,年纪也都不算小了,特别是你百合,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好多都当妈妈了。你们两个也谈了一段时间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妈妈也终于开口了。   
  我哭笑不得,只好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王斌看了看我,又是看看爸妈,嘿嘿干笑了两声,说:“叔叔阿姨说的对,只是,我和百合,都是刚到上海不久,百合还比我时间长一些。而且,我毕业也才二年。我现在的公司我还比较喜欢,还想在这里做下去。至于,其他的,我和百合也在考虑。嗯,我和百合觉得,房子,先不急着买,一来房价太高,二来呢,将来最终在哪里发展,也还不好说,所以……”   
  王斌的话听得我心里着急。这些我们自己都没考虑成熟的话,怎么能现在就对爸妈说呢?果然,爸妈立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爸爸复又开口说话。   
  “至于租房还是买房,你们两个自己考虑。不过,我们老人的观点,有了房子,才像个家。租个房子,心里总不踏实。咳,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主意还是你们自己拿。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而且,现在说这些也还有些早。百合,还没有见过你爸妈吧?”   
  “是,我本打算今年过年让百合同我一起回家,见见我爸妈的。呵呵,就怕叔叔阿姨舍不得呢。”王斌徒劳地想开个玩笑缓和有些冷场的气氛。只可惜,这气氛,宛如三鼓之后,已是精疲力竭。   
  送走王斌之后,一回到家,我便抱怨爸爸。   
  “爸,您看您今天都说些什么啊。刚到,才见面就说这些。真是的。”   
  “我说什么了,那不也是话赶到那儿了吗,再说,房子事的是他先说的。而且,早说晚说不都得说吗。”   
  没等我开口,爸爸接着问我:“你们真打算租房子吗?”   
  “这个现在说太早,八字没一撇的事。”   
  “还早?你可不能再这么晃下去了,转眼快三十的人了。”妈妈插话道,女人,永远对年龄最敏感。   
  “这个王斌,说话考虑问题还是有些不成熟。也难怪,刚毕业才两年。你们两个,谈了几个月了?你想清楚了吗?”爸爸接过话继续说,根本没有我开口的余地。   
  “爸,妈,你们两个这次来是来旅游的,不是吗?这些事,我们以后慢慢说,好吧?忙了一天,你们不累啊,明天,还要出去玩了,今天早点休息好不好?”我突然很害怕和爸妈讨论这些问题。我想,至少,要等我完完全全想清楚了,才可以和他们说,否则,他们三言两语就会让我没了方向。   
  接下来几天,我和王斌把行程安排得满满的,让爸妈应接不暇,也没有精力和我讨论我的终身大事。其间,王斌的表现可圈可点,一付孝子贤孙的模样,对我,也是关怀有加。爸妈看了,乐在心头。   
  临走的前一天,妈妈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话,大意无非是围绕我年纪不小,该早些结婚生子完成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使命为中心展开。自然,也少不了要谈到王斌。   
  “王斌这个孩子呢,人是不错,就是,年轻,本来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找个比你大一点的,能照顾你的。不过,既然你愿意,我和你爸也没什么意见。过年呢,你可以跟他去他们家看看。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想清楚才行啊。房子毕竟是大事。再一个呢,上次他说,将来留在哪里还不一定。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根我们的想法不同,但是,这样来回折腾,他是男的,无所谓,你可不一样啊。”   
  妈妈的这些话,像是埋下的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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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刚一结束,就听到同事们在议论浙江分公司的裁员。   
  “听说这次每个分公司都有名额。浙江有四个名额。”   
  “前两天他们分公司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们杜总犯愁不知该裁谁,最后,干脆让员工抓阄决定。”   
  “这不是瞎胡闹吗?”   
  “可不是,听说,有的员工家属已经去公司闹过了。”   
  “唉,裁员裁员,公司就会用这招,动不动就裁员,可是,这边裁着,那边招着。裁掉的都是真正干活的老员工。新招来的,除了会讲几句英文,还会干什么呀。”   
  听着同事们的议论,我一直没开口。基本上都是老员工在借题发挥,其中,还有我的顶头上司刘静。我想,我还是识趣些免开尊口的好。其实,我认为,吐故纳新,属于公司正常的人员流动,毕竟,只有新鲜血液的进入,才能让公司实现可持续发展。当然,这些话,完全会被他们视作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不仅他们,我自己也知道,裁员,无论如何是裁不到我头上的。因为,我是刚被纳进来不久,而且,还懂两句英文,业务,也还不错。但是,我也知道,在这风口浪尖,人人自危的时候,我应该保持低调。于是,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公司呆着,做业务的,哪有成天泡在办公室的?就算是做在KFC里喝可乐,也不能做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当然,你得保证不让同事撞见。   
  所有的人朝夕之间都忙碌了起来,聊天的现象明显减少,只有键盘噼哩啪啦响个不停。唉,网络就是好啊。刘静大概有些自顾不暇,也不找我麻烦了,我暗自希望,这场风波多持续些时间才好。   
  那天,我和广奥的张总正在招标局投标。刘静给我打来电话,我都理直气壮地接了,不怕她查岗――她知道早上有个标。她在电话里说,让我投完标直接回公司,却没说什么事。我心里有些不快,哼,成天就想让我在她的视力范围之内,跟防贼似的。不过,气归气,话,还是要听的。   
  投标一直到中午才结束,我午饭也没顾得吃,就匆匆赶回公司了。   
  刘静见到我,先问了问早上投标的情况,末了,不经意地说了句“钱总找你,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就想起了前些天同事们关于裁员的议论。   
  想了想,我没直接去钱总办公室,而是拐了个弯,先去了区域工程经理梁建的办公室。梁建是华东区分管工程的经理,LOCAL在上海。梁建从职位等级上来说,和老钱是同级,他总能先于我们得到一些内部消息,在公司里,这种八卦新闻总是自上而下传播出来。这和智慧不同,智慧,总是在民间。而最主要的是,我和他私交甚好。   
  一进梁建的办公室,我便开门见山地说:“老钱找我,我想,你一定知道是什么事。”   
  梁建愣怔了几秒,透过大玻璃门看了看外面的动静,方字斟句酌地说:“嗯,公司要裁员,需要裁两个人。一个已经定了,裁掉一个维修工。另一个嘛~~~~~”梁建没有明说,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   
  “裁我,是吗?”我强作镇定。   
  “不是,还没有最后定。老钱呢,觉得你是个人才,不想让你走,但是,你们销售的编制超了。所以,老钱想,如果你愿意去做行政,那么,就让李娜走,你去做行政。如果你不愿意,那么,这次解聘,公司的补偿政策听说很优厚。还有,老钱有一个担心,怕你在公司待不长久,迟早要跳,如果你不准备长期留在公司,那么,你也知道,李娜毕竟是在公司干了七八年的老员工了。”   
  我听了,点了点头,说,“行,那我知道了。”   
  梁建关切地问我:“你准备怎么办呢?”接着,又叹口气说:“唉,上次我就提醒过你,你们部门人员按说已经够了,刘静还硬是把小段从工程部调到了销售部,这其中肯定~~~唉,你呢,当时还不当回事,现在,怎么样~~~~”   
  “就算我当回事,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能阻止刘静把小段调过来吗?这种事情,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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