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我那杯茶》第6/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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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气阴阴的,看着像要下雨的样子,很早我就醒来了,但躺在床上不想起来。我和王斌约好上午十一点在中山公园门口见的。可是,突然觉得,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似乎更吸引我。我看了看天,有点希望它下雨。我发了条短信给他:“好像要下雨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回过来说,“今天立夏。应该会出太阳。”看了短信,我叹了口气,准备起床洗漱。临出门时,我想,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告诉他我出门了,可又一想,已经约好事,没必要了。   
  我到了人民广场换二号线时,我收到了王斌的短信,“还去吗?”   
  “当然,不是约好的吗,我已经到人民广场了。”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显然,他还没有出门,显然,他迟到了。我心里有些不高兴,我是最不喜欢迟到的人。可是,谁让我早上发那么个短信呢,算了,也不能怪他,我劝自己。   
  王斌迟到了半个小时,等他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事不能怪他。见了面,他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说,没事,都怪我,早上发那个短信给你。走的时候也没跟你说一声。   
  他说,“是啊,我一早就起来了,收到你的短信,我回过去后也没见你再发短信,我还想不知道去还是不去,后来我想,你反正会发短信告诉我的,所以我也没管,我倒了杯酒,在 三八电子书,很惬意。”   
  “看来,去或不去,他并不在意啊。”我心里想,刚刚平衡的心理又下子失衡了。   
  王斌没注意到我的情绪,他兴致勃勃地说着他的计划:“我们先去公园玩,然后,我请你吃火锅。”   
  “火锅?这可是我的最爱。”我一下子来了情绪。唉,食色,性也。
  中山公园在搞国际音乐节。王斌拿到票看了背面的节目单后,非常兴奋:“我们看完了A场的打击乐队演出,接着就去B场看巴西桑巴,然后是。。。对,正好,三点半,C场的乡村音乐,六点结束,七点,晚上的综合party,哈哈,这五十块钱太值了,我们可以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呢。”他完全沉浸在门票的物超所值中。我则在旁边悼念我那乌托邦的火锅。   
  我看了看节目单,半是奚落地说:“我们要是早上九点就来就更值了,节目是早上九点就开始的。要不,你明天再来一次,把早上的补上?”   
  “嗯,这个建议不错啊。今天先看看质量怎么样。”他很认真地听取了我的意见,我哭笑不得。   
  进了公园,王斌急得像赶火车,直奔A场区,我差不多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我们像两个极不协调的音符出现在公园里。   
  到了演出场地,节目还没开始,草地上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王斌兴奋地像个孩子,大声说,“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种感觉,坐在草地上。”说完后,他并没有坐在草地上,他径直躺下了。旁边有几个人侧目看着我们,我有点尴尬,赶紧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双手枕在脑后,眯着眼,跟我说,“我们公司主楼前面就有这么一片草地,比这个还好,有时吃完中午饭,我就喜欢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感受阳光照在身上的那种感觉。”看他的表情,我相信,他的感觉一定很美好,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在一个高科技的园区里,大家形色匆匆来来往往,而他,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场景。我想问他,“保安没去骚挠你吗?”   
  太阳很晒,我懊恼为什么没搽防晒霜。突然,王斌一骨噜坐起来,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指着台上的麦克风说,“哎,那有话筒啊。你上去唱两首啊。”还没等我张口,他就用激昂的语调接着说,“下面,让我们有请百合小姐为大家演唱~~~~~~~。”搞得跟真的似的,我想,于是,也跟他开玩笑,说:“好啊,你上去给我报个幕,我就唱。”我话音刚落,他立马站起来,拔脚就往上冲。我慌了,一把拽住他,“我开玩笑的,你当真啊。”旁边的人都在看我们,他们一定在想,这是演的那一出?
  “这有什么啊,唱就唱了嘛。”他不以为然。我相信,他刚才没跟我开玩笑,可是,我们差点就跟大家开了个玩笑,我庆幸地想。   
  王斌看演出的时候非常专注。他曾说过,他做事非常专注,我算是亲身体验了。他像记者一样满场跑,从不同角度拍照,有时会跟着音乐摇动双臂,有时又闭着眼睛,一边低着个头摇来晃去,一边竖起食指打着拍子。那样子不像是在欣赏美国的乡村音乐,倒像是私塾里的老先生,摇头晃脑地念着“平仄平仄平仄仄”。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身边还站着一个我。他没有问我过累不累,没有问过我要不要喝点水,没有想过我是否对这些有兴趣。他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苦熬一般,频频看表,盼着这场快结束,下一场快开始。   
  下午的演出全部结束了。到了晚饭时间,他说,“我们就在公园里买点什么吃吧,下一场是七点半,我们有一个半小时。”他的口气像是一个老总对来访的客人说,“我只有十分钟给你。”被太阳烤了一个下午,我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只想回家躺在床上,放松一下酸痛的双脚。但,显然,王斌意犹未尽,我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将想要回家的话说出口,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个扫兴的人。   
  我们一人拿一个汉堡,边走边啃。我想,这哪里像是在逛公园啊,跟进京赶考似的。我们漫无目的在公园兜着圈,他在盼望着晚上的演出,我在祈祷演出不要太长。突然,我看到路边树上挂着个大大的风筝,我指给他,“看,那有个风筝。”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愣怔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问我:“你要吗?要我就拿给你。”我看着他,在想他的话里有多少玩笑的成份。我又看了看那棵树,笔直的树干,在离地面近三米的驱干上都没有什么枝桠,我想他是在跟我开玩吧,于是,我说:“好啊,我要。”   
  他点了点头,说:“好,等着。”然后就把汉堡往我手里一塞。   
  “哎,别,我开玩笑的,不行,太危险。”我急了,跟着他跑了过去。他没理我,噌噌开始往上爬,我不敢喊了,怕他分神,我小声地说:小心。旁边有人经过,看着我们,善意的笑着说:爬那么高,小心哦,别掉下来。他们一定当我们是一对恋人,因为,只有恋人之间才会做这样疯狂而浪漫的事。那一刻,我也这么认为。当他神情庄严地把那个风筝递到我手上,我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在那之前的一个下午,我心里都在不满中挣扎,我一直在想,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他只活在他的世界里,而我,是不是在他的世界里,我不知道,我想他可能也不知道。但是,当我看着眼前的风筝,看着他爬树时刮伤的手臂,所有的挣扎和疑虑都烟云散。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   
  我心疼地看着他的手臂,说:“疼吗?”他很豪气地说了句:“这算什么,我是男人!”我嗔怪他说:“男人也是血肉之躯啊,你爬那么高多危险啊。”他不在意地笑笑,说:“我答应你的,我一定要做到。”   
  我心里一震。   
  世界上最美丽的,是诺言;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也是诺言。爱情,其实,就是一个关于诺言的美丽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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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路上,我捧着那个巨大的风筝,引来了许多好奇的目光。我得意极了,也开心极了,像个初次堕入情网的少女。   
  回到家,我也顾不得脚痛,忙着安置我的风筝,移来换去,终于把他放在了电视头上,这样,每天一睁眼,我就可以看到它,我相信,它会带给我甜蜜的一笑和一天的好心情。我想,下次,王斌再来时,看到这个风筝,也一定会会心地一笑吧。   
  ANITA在敲我的门,头一次,我没有反感那略显粗鲁地重重的叩门声,我欢快地打开了门,ANITA说:“刚回来啊,我到阳台收一下衣服。”她的眼神有点闪烁,可是我只顾着自己快乐,没想那么多。“是啊,今天去中山公园玩了一天,好累。”我忍不住又去摆弄我的风筝。ANITA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风筝说:“这个风筝,你,你今天去放风筝了?”她的声音似乎有一丝颤抖,我有些奇怪地看着她,说:“是啊。怎么了,你?”她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似的,只是盯着那个风筝,但她起伏的胸口让我看出了她的不平静。我越发奇怪了,“ANITA,你,没事吧?”“哦,没事。”ANITA仿佛突然被惊醒似的看了我一眼。“这个风筝,是````是你男朋友送的?”ANTIA问得似乎很艰难。“嗯,算是吧。呵呵,其实,是别人的,挂在树上,我~~嗯,我朋友,他爬树帮我取下来的,呵呵。”我兀自笑了,我没好意思称王斌是我的男朋友。“他,他爬树,为了这个风筝?”ANTIA的手神经质地揪住自己的领口,很激动。我疑惑地看着ANTIA,她的反应真是太奇怪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突然,电光闪掣一般,许多东西齐齐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ANTIA的初恋,厦大,深圳,昨天ANITA的突然消失~~~~这些看似不相关的词此刻在ANTIA可疑的神情中似乎串成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不期而至的雷电击中一般。很快,我回神来,竭力平静下来,我对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的,不会那么巧。”可是,心底里,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小声地在说:世界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巧。
  “你~~~~~~我~~~~~~”我张开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ANTIA把视线从风筝上收了回来,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该怎样开口。我有一种真相即将大白于天下的惶恐。忽然,她一句话没说,转过身,疾步向门口走去。   
  “ANITA”我叫住了她。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难道,我真的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一个故事吗?在那个可怕的直觉面前我退缩了,我不想失去我刚刚拥有的一点快乐,如果可以,我愿意自欺欺人。   
  ANITA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   
  “你,你还没收衣服呢。”我懦懦地说。   
  我躺在床上,翻天覆去睡不着,老天,怎么可以这样跟我开玩笑,我对他刚刚有了感觉,就~~~~~~不,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事情可能不像我想的那样,我的想象力太丰富了,这未免也太离奇了,不可能的。我安慰着自己,终于,敌不过一天的劳顿,睡了过去。   
  我不知道,与我一墙之隔,有一个女孩,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似乎都在躲避着对方。我们呆在各自的房间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原本, 我们之间话也是不多的,可是现在,基本上无话可说,好像彼此都处于一个真空状态。碰了面,也是一低头就过去了,好像没看见一样。这样的一种状态,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好几次,我都有问个究竟的冲动,可最终,伸出的手,还是缩了回去。问了,又如何呢?其实,不问,我也知道事情的真相,再问一遍,只是不给自己留下自欺欺人的余地。   
  假期最后一天,王斌约我去他家里。   
  他的房间很干净,虽然,桌子上零乱的放着健盘,书籍,和他描述过的巨型水杯,但是,是干净的没有灰尘的。   
  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是《庄子》,“哟,你还看这书呢。”我有些意外。   
  “是啊,我喜欢庄子华丽的文风和他它丰富的想象力。诸子百家里,我最喜欢的就是庄子。对了,你读四书五经吗?”   
  “呵呵,不太读,道行不够。”   
  “哦,我比较喜欢中国古典文学。”   
  我心里一动,想起了另一个声音:“我喜欢唐丝(诗)宋词。”   
  “怎么,你生气了吗?”看我对着书发呆,王斌有点紧张地问我。   
  “生气?怎么会。我只是在想,你~~~~你喜不喜欢诗词。”我有些犹豫地说。   
  “当然,我非常喜欢。我记得~~~~~~~~”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住了。   
  “记得什么?”我紧张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喜欢谁的诗?”他淡淡地说。   
  “李白的吧。不过,其实我更喜欢词。” 看他的神情,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但我没再问。   
  “哦,我喜欢李商隐的诗,尤其他那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不觉念着这首诗。   
  “你最喜欢的一定是最后两句吧,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若有所思地问。   
  “哦,你怎么知道,的确,我最喜欢这两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一个人会喜欢一首歌,一篇文章,一首诗,最大的原因就是,感同身受。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总是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王斌发觉了我的异样。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有啊,呵呵,可能是因为想到明天就要上班了,快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吧。”是不是真的,快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呢,我的心情变得很沉重。   
  就在我渐渐被王斌吸引的时候,我的室友一夜之间成了王斌心中那段过去的主角,上帝啊,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还是在考验我?
  “是啊,明天就要上班了,我可能接下来会很忙,老板交给我一个项目,可是没有人帮我做,只有我一个人,要写几十篇文档。”   
  “呵呵,能者多劳嘛。”我有点心思恍惚,我想知道,关于那段“过去”,还有,它真的已经是“过去”了吗?   
  谈话的气氛像永远也煮不开的水,温吞而疲乏。   
  “我的室友,哦,你上次去没见,她也挺喜欢诗词的,嗯~~~~她,也是从深圳来的。”我装作随口提起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书,眼睛却在观察他的反应。   
  “哦,是吗。”他一副漠然的样子。   
  “那么,你,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不是也和你爱好相同?”像一个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前行的人,我一点一点小心地移动着脚步,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游离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脸上,但是,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眼神是空洞地,似乎穿透了我,望向在我之后的一段过往。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过去,我不想再提。”   
  我一下子脸红了,此刻,他一定认为我是个很八卦的人,对别人的过去充满了好奇并乐此不疲地想要寻根究底。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我说不下去了,是啊,我想怎样呢,告诉他,他的初恋女友,可能就是我现在的室友,然后,看着他们可能重修旧好?当然,也许破镜不会重圆,但,无论如何,它会打破现在的和谐。因为,一段真挚的感情,尤其是初恋,即使成为了过去,它在会永远存在于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渐渐地风化,你以为你已经将它淡忘,然而,只要一个轻轻地碰触,便会碰落一地如灰的心事。   
  “好了,不管你是什么意思,现在,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吃火锅,好吗?那天答应你了,可没实现,今天补上。”他接着我未完的话说。   
  “哦,好的。”我勉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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