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命运》第63/86页
“算了,还是倒掉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叫厨房重新做。”见我久久不语,他难堪的低着头站起来。
“我没说不吃。”我淡淡地笑了一下。
他惊喜交加的从绝望中抬起头:“粥……粥凉了,我拿去热一下,你等我。”
傻瓜……我在心里轻轻说。
“还好吗?”中年男人站在床边问我,范流银走后不久,他就出现了,远远地看了我很久才走过来。
“没死,让你失望了。”我冷嘲热讽。
他愣了一下,忽然沉沉地笑了起来:“毕竟是太年轻了。”
“其实……我从没想过要你死,你知道人老了,有些也感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所以这些天让你受苦了,我感到很抱歉,孩子。”
他在我身边坐下,眼角的几丝皱纹显示着他的无奈与疲惫,手抚摸上我缠满绷带的额头,很温暖,就像很多年前爸爸的手。
我撇开头,涩涩的水气润湿了眼睛。
“银儿……从小就很叛逆,没一件事愿意听我的,但这次,他总算选了个好女孩,以前……是我错了,才害得你们……”
“你别说了……”我哽咽起来,仿佛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随着眼泪在倾泻。
“你可以叫我爸爸吗?”他显得很激动,热切地看着我。
“……”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不过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留在他身边,让我可以有弥补的机会。”
他缓缓地走了出去,佝偻的背影让我忍不住鼻子发酸。
“你有个好父亲。”就着范流银的手喝粥,心里是落寞的艳羡,不论范振方是怎样的人,到最后他也只是个全心全意为自己孩子的父亲。
“他……也可以是你父亲。”
范流银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将盛粥的匙子递到我唇边,我没说话机械地吞着,味道有些微糊,不算难吃,但也够不上好吃。
诺大的房间,只有一扇落地窗看得见外面的天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跟范流银朝夕相对。
头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着,创面恢复得很好,还长出了柔软的新发。表面看来与从前无异,结果竟意外的留下了后遗症。常常没由来的眼前发黑,有时还会忍不住恶心,胃口也越来越差。
看到这样的我,范流银自责得恨不能一枪了结自己。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喂我咽下一碗鸡汤,一转身就尽数吐出来,他没多想,条件反射地用手接着。我呕了很久,他动都不动一下,然后就哭了,口里说着‘对不起’冲进洗手间。里面传出玻璃破碎的声音,出来时双手扎满了玻璃碎片,血不停地往下滴。他跪在我身边,想用那双手抱我,却害怕把我弄脏,瑟缩在半空中。
我默默地为他拨出嵌进血肉的玻璃,其实,我并不恨他,真的,那样难过、内疚的他,我没有办法去恨,也没有力气再恨。
我已经筋疲力尽,再一次从死亡边缘回来,心境平淡了很多,28岁的老女人,孑然一身,生活的磨难挫去了我原本的光鲜,像一只褪了色还伤痕累累的瓷器,尽管可以勉强用来盛物,却也不再赏心悦目。
明白了这些,从前那些怨啊……恨啊……甚至是爱……都渐渐淡去,索性安然地留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避风港。
偶尔会和他一起坐在藤椅上,看苹果树上稀落的白花,感觉就像一对饱经风雨的夫妻,在暖洋洋的午后靠在一起,看同一片风景。
心情好时,甚至会欺负他,比如假装着迷地盯着电视,故意将想和我说话的他撂在一边,待他一脸落寞时转过脸对他轻笑;又或是把不爱吃的菜丢进他碗里,然后看他如获至宝般的瘪着嘴偷笑,狼吞虎咽。
时间过得很快,又好象过得很慢,范流银奇迹般地在这无法计算的快慢中摆脱了强劲的致幻药品。
在范振方的一手安排下,沉郁已久的范家大宅悄悄忙碌起来,喜气洋洋地准备着我和范流银的婚礼。自始至终没人来问我愿不愿意,也许,也没人在意我是否愿意。
而后的一天夜里,范流银很突然地拿出了一枚戒指,笨手笨脚的往我手上套。戒指设计得很特别,大小也刚好合适,我知道他的用心,肯定是准备了很久,但我死活捏着手不他让戴。
他的手受了伤,裹着厚厚的纱布,笨拙得像只熊掌,好不容易抓到我的手了,戴上去我就马上拨下来。他戴,我拨,他再戴,我再拨,两个人都卯上了劲,谁都不说话,反反复复的做这两个动作。
两人都折腾出一身汗,范流银皱歪了一张俊脸委屈地望着我,手上仍契而不舍的努力。到后来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没见过手包成这样,还这么执著的要给人戴戒指的人。
结果,还是我先认输,夺过他手里的戒指,自行戴在了那只少了根尾指的右手上。
看着戴在我手上的戒指,范流银笑了,笑得很开心,又有些得意,像个几经周折,终于得了糖果的小孩。
当然,我也没什么好反抗的,算起来我根本就没什么好,高中都没有毕业,没有工作,也没有积蓄,除开孤儿院不说,我甚至连个家都没有。加之这次受伤后,身体也越来越差,反应也比以前迟钝了很多。这样的我,范流银不嫌弃,我就该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