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钢筋铁骨的美人》第30/135页
拍我肩膀:“可以。不是傻瓜。祝你今晚上愉快。”
她从洗手间里出去了,我才松下肩膀,后半截话是不能告诉她的:无论您给算多少人工,我都得去见欧锦江。
我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我上了出租车给他发短信:我出发了,半个小时到。他很快回复我:好的。不要着急。梧桐树一片落叶飘进了车窗里,我拿起来嗅了嗅,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好像哪里都有花香味儿。
我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在人民剧场的门口等欧先生。没一会儿就见一位个子高高穿着西装的男士从远处过来,他步伐轻快,身姿优雅,我迎上去,离近一看,不是。我伸出去的手绕回来绾了一下自己头发,转转眼睛哼了一句歌儿去旁边呆着了,还真是有点尴尬呢。等会儿欧先生来了,我得跟他说,我差点认错了人,挽错了胳膊,他肯定又要笑我了,他笑起来可是好看呢。
直到话剧开场,我也没有等来欧先生。
他的手机一直占线,后来关机了。
后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能联系上他。
我去过两次他的那幢小楼,秘书马太太说他出门了,除此之外再不肯透露一个字。
直到上海的天气彻底冷下来,直到我开始穿上大衣和靴子的季节,梧桐树掉光叶子,射手座的黄欣过生日了。
我之前错过了几次朋友聚会,终于这一次见到了黄欣正式交往的男朋
友老吴。老吴被叫做“老吴”,其实年纪并不大,他跟我们同届毕业,在电视台里做摄像,摘了帽子之后,我发现他确实头发有点少,显得老相,可能是因为这个被叫作了“老吴”。河北人,不太说话,但是短暂的观察就让我发觉了他哪里好,卢叶丹讲了个没人听明白的冷笑话,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是老吴带头笑的,虽然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听懂了。有人说自己最近跟新加坡调酒冠军学了一手,现场调了一个颜色极为诡异的鸡尾酒,在座的朋友们没人敢碰,老吴说,那我来试试吧,他居然真的喝了一口,说还不错...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长得漂亮,家境优越的黄欣会喜欢这个老吴了,人人都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当上帝,侧面有点像明太祖朱元璋的老吴因为性格随和而格外可爱。
这聚会新认识的朋友里面也有面相好看的,比如坐在我旁边的一个陌生男孩,他刚从亚马逊回来,说起丛林里面猴子打架,还有在当地雇的向导为了钓起一条海鲈鱼被鱼线割掉了半截手指头的事情,这人讲故事绘声绘色的,还会变魔术,空空的一只手在我耳朵后面抓了一下,再张开,里面有一颗小珍珠,他放在我眼前晃了晃,好看吗?我从亚马逊带回来的。我把那颗小珠子捻起来仔细看看,是我喝多了还是怎么样?你这个珍珠怎么有
点发绿色的?水里面含有铜,被河蚌收纳起来,珍珠的颜色就有点发绿,很难得的。他看看我,和气的,温柔的,喜欢吗?送给你呀?旁边的黄欣听见了,用酒杯挡着嘴巴,朝着我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我明白她的意思,也明白她非得要我来,而且把这个男孩放在我身边的意图。我把那个小珍珠放在桌上,谢谢你,我不要,我有点累了,我要回家了。
我离开KTV大约十点多钟,还有人陆陆续续地赶来赴热闹,男人女人结伴成行,各种面孔肤色,气质腔调,都是爱打扮的,都是好看的。
黄欣追出来,抓住我胳膊,悦悦,你没事儿吧?我送你回家去吧?
我把围巾一圈一圈地缠在脖子上,笑嘻嘻地说,怎么你担心我找不到自己家吗?那可不用,你快回去吧,都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可别扫了大家的兴。
她站着没动,瞪着眼睛扎煞着手,像个学习不好的医学院学生忽然遭遇疑难杂症患者,束手无策,而且满腹愧疚,她闷了半天,打算再做最后的努力:“... ...你再仔细看看刚才那位,他其实有点像吴彦祖。要不要留个电话?”
不用。我打了两声哈哈。谢谢你了... ...我,我,我没心情。
人多热闹,或者认识新的男孩子并不能让我高兴起来。像吃东西着急咬伤了嘴巴,伤口会变成一小块溃疡,你以为补充维生素就
会好的快一些,其实怎么都是疼,得靠时间慢慢熬过去。
第七章(1)
忽然消失的欧先生是我嘴巴里面的伤,只是时间过了好久,我的伤却一直一直都没好。
... ...
我打了出租车自己回家,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热的豆奶,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儿回家。忽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欧先生的车子停在我住的单元门口,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刚要仔细再去对一对号码,他从车子里面下来。
他朝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第一个反应是赶紧往自己四周看了看,欧先生的神出鬼没几乎毁掉了我的自信,即使明晃晃地就在眼前,就在我家楼下,我也不太敢确定他是来找我的。
“好久不见了。”欧先生说。
他是在跟我说话没错。月亮可鉴,这情景我想了多少遍,我准备了多少个镇定潇洒的姿态去应付,可此时脑袋里面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颗心脏蹦的飞快,都要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多慌张,我赶快把一瓶豆奶拧开,哆哆嗦嗦地插了吸管进去,我喝了一口,擦擦嘴巴,没说话。
“马太太告诉我你去过我那里两次。我也收到你发的短信和邮件,事情太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就没有马上回复,想着回来再跟你说。”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好受了一大半,我担心他,我找他,他是知道的。
“那天约好了去看话剧,我没能去,真是抱歉。”他说,“事情来
得很突然,我当时已经快到人民剧场了,不得不改道离开。电话打到没电,然后又上了飞机... ...事情很多,也有点复杂,刚刚才回来。”
我放下豆奶,抬头看他,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西装都是干净整齐的,但是他疲惫,黑眼圈,法令纹都很重,脸瘦瘦的,很憔悴,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本来就不是个年轻人,现在看上去更老了。欧锦江更老了。他都没等我就变的更老了。这念头一下子把把我的心弄得生疼,把鼻子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