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钢筋铁骨的美人》第53/135页


  冬冬后来就留在杨总那里帮忙了,共克时艰的情谊居然让曾经大打出手的两个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和谐,杨总后来去哪里都带着冬冬,好像把他当了半个军师。因为存在业务交往,我跟冬冬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经常见面。很多年之后,我的脑袋里面都会留存有关于他的两个画面。

  一个是他穿着已经沾上油渍的工服,认真地给一个熟练的工程师打下手,帮他把一个元件安装在发动机上,他蹙着眉头,因为不熟悉不知道手上应该怎么用力,红嘟嘟的嘴巴也绷紧了跟着较劲,好不容易安上了还不敢确定,擦了汗见机器转动了终于点点头跟着自己的师傅笑了。这场面让我想起自己小时候,有时候我爸周末去厂房里面带徒弟,都会带上我,我看见刚入厂手艺不佳的学徒小哥哥也是徐冬冬这样紧张的慎重的,唯恐错一点就会浪费了厂里的材料就会被师傅训斥,那个小哥哥后来成了很熟练比我爸爸手艺还好的工匠,后来

  当了副厂长。这样的冬冬让我想起他来,心里面跟他的亲近感好像又多了一些。

  还有一次,当时是傍晚,我下了班去厂房取最新的报告,杨总的孩子发烧他临时去了医院,留下来等我的是冬冬。刨除一些杨总要保密的最核心的技术细节,冬冬对于各种数据及其彼此联系和表征意义的阐释极为简单明确。我们两个当时在杨总的写字台两边面对面坐着,冬冬指着图表问我,这里,你听懂了吗?我听他这么说当时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忍住居然乐了。冬冬可是不高兴了,拧着眉毛,姐姐你笑什么呀?哪里这么可笑?我赶紧摆手说,对不起冬冬别生气,你解释得非常好,就是我觉得太逗了,怎么会真有这么一天,换成是你给我上课了?他也是一愣,看着我也笑了。他没接茬,仍像个尽职的小老师一样把今天的课补完。我收敛起笑容,心里面有赞赏,冬冬当年十五岁拿到耶鲁的录取书不是白来的,他原本就那么聪明,这样的成长对他来说能有多难呢?附属于这个小孩的虚幻财富在一场股灾之后散去了,他的才智和筋骨反而凸现出来。

  这时我二十六岁,徐冬冬十九岁。

  他对于项目的专注和投入,他对于高新技术的理解力和化繁为简的阐释力已经初步的显示出来一个成功的投资人的潜质。

  二十二岁的时候,他在美国修完了两个硕士,在

  美国著名的投资公司海曼兄弟的破产清算中,他作为导师的实习生出色的完成了工作,积累了难得的实战经验,成了好几个投行竞相追逐的金童,他没去。他在开曼群岛注册了自己的投资公司,然后回到上海。

  我呢?生活里不期然的境遇让我的职业生涯有了几年的停滞。

  我后来给他打工了。

  此系后话。

  仍是回到故事正在发生的此时,对杨总及其节能发动机的访谈和介绍在网站上引起了相当的关注度,我在留言里面也看到有人赞美十二分钟十六秒出现的那个助手小哥长得好看,徐冬冬在一个片段的时间里,有限的范围内小小的当了下网红。有新的也有从前推介过却再没给我消息的投资人打回来电话打算重新考虑合作可能了。

  但是我一直记着欧先生的话,我告诉杨总不要轻易跟任何人合作或者允诺任何人,因为我们还要拿到政府的支持。这是欧先生说的第二步。

  融资的事情终于见到了些眉目,我们至少心理上都轻松了些,杨总把酒菜带到车间里我们小聚了一下,席间我把欧先生给指的路给杨总讲了,他连连点头。

  “您看,您最近也是压力够大了,头发好像又见少了… … ”我当时也是高兴,说话也放肆了些。

  “这都不是大事儿,忙完这一段儿我去植发。”杨总笑呵呵的。

  冬冬一直坐在我旁边,仔细听着我跟杨总说的话,

  然后他看看我:“姐姐,这么好的主意,这么明白的安排,是你自己想出来吗?是你搭上的关系吗?”


  第十一章(2)


  我放下酒杯,很想告诉他,还真不是我想的,就是那个你一直口口声声的我的那个“老男朋友”在后面高人指路,话到嘴边忽然又咽回去了,嘻嘻一笑:“不关你事。”

  冬冬的头侧过去,饮下一口酒,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他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 …

  给杨总办事的那天,我们约在迎宾馆的停车场上见面。

  欧先生原本那天在复旦是有课的,他申请窜了课,把时间留给我。我坐在他车子里问他今天要见的究竟是什么人?他慢悠悠地说要办成事情肯定是得找说的算的呀,这个城市谁说的算?我心里面狠狠一动,赶快划动手机找到那个人的照片,是他?真是他?欧先生看看,满不在乎的,是他又怎么了?哎… … 现在是高升了,我得来这里找他了,从前可是守在我门口等着见我的… … 我忽然想起来,对的,从前我在欧先生办公室里实习的时候见到过这位,就是他死乞白赖地要欧先生给飞机上发传真,要求外国政要修改了来访的行程,我想起来了… …

  “他欠您人情的,这事儿肯定得给您帮忙。”这下子我心里面有底了。

  欧先生笑笑:“这人是当地方官的,他找我办事情也不是为了自己,我怎么能跟他算人情呢?只不过是认识了,熟悉的,能说上话,把个好项目引荐给他。”

  我眯着眼睛点点头,同时感叹着:“…

  … 杨总还真是幸运呢… … ”

  “跟幸运无关。”欧先生看看我,“非得那么说的话,他的幸运就是能够认识你。”他一直看着我的脸,目光如水,终于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亲热的,温柔的,充满了赞赏,“悦悦呀,你可真是不错,有眼光,做事情还坚持,你前途无量的。你爸妈睡觉的时候得笑醒过来,然后他们应该后悔你小时候用腰带抽你的事情… … ”

  我点头打个哈哈,这位先生平时牙尖嘴利的,可是心情好表扬起你来还是颇让人受用,不过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斜着眼睛看看他:“您是不是占我便宜呢?”

  “哎呀,这话从哪里说起呢?”

  “您说我哪里好就说呀,怎么总是揣测我爸妈怎么想我呢?您是不是占大辈儿?说,是不是?是不是?”

  我忍不住推他肩膀,欧先生吊着嘴角轻轻一笑,一只手把我攥得生疼:“我占了怎样?怎样?”

  我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抽得动:“这位先生您注意影响哈,这里可是政府官员接待外宾的高级宾馆的停车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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