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104/489页


  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生气了。
  进了房,先问:“你不舒服吗?怎么了?御医呢?”说完“御医呢”三个字,她就翻了一个白眼。
  公孙佳靠着阿姜,慢吞吞地到榻上坐了:“就那样,陆先生来讲了一阵课,我累着了,请他先回去了。嫂嫂这是在与谁置气?想必不是哥哥。”
  延福郡主也到榻上坐了,一支胳膊支在了小桌上,打鼻子里喷了好几道气,才说:“当然不是他!哈!居然是……哎哟,哎哟,真是、我真是……哎哟!”
  “嫂嫂,从头捋。慢慢说。”
  “慢不得!你的御医,匀一个给我使使吧。”
  “啊?谁病了?!”公孙佳很吃惊,钟王府难道没有御医?又或者是章昺带出来的宫人怎么病了?
  延福郡主一张端丽的脸皱得像个蒸坏了的包子:“哎哟,你不知道哦!我……嗐!从头说,啊,那个,昨天,他们回到东宫,我那个嫂子,将吴宫人给打了。”
  “那宫里也有御医,我这里的也送不进去。”
  “不是!”延福郡主犹豫了一下,才对公孙佳小声道,“打到落了胎!”
  “啊?”
  延福郡主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好笑,今天,章昺将吴宫人直接带出了宫送到自己的府里养着。可他没干过这种“家务事”,忘了吴宫人一个落了胎的人,她需要个大夫给她瞧病。章昺在宫外需要人手的时候,一声招呼,纪家的人就会帮他。
  “这件事情上,他不肯叫纪家的人知道,就想起我来了。”延福郡主今天的白眼翻得比以前哪天都多。她与章昺这个大哥并不亲厚,日常的互相维护只是因为他们是“亲兄妹”,血缘相关,不得不如此。她是从来没给章昺扛过这样的事,章昺更是没有给过她足够的关照,令她愿意在这个时候给章昺平事。
  然而章昺开了口,延福郡主又不太想放过这个机会,半推半就地说,钟府里也有两个御医但是是给老太妃预备的,不看这种妇产科。不过她可以帮忙在城里延请名医。
  这个时候,章昺的讲究又上来了,他就没用过御医之外的医生,让延福郡主想办法,还不能惊动人。
  说话的动动嘴,干事的跑断腿。延福郡主已经答应了帮她,就只好到公孙佳这里来求救了。
  话说出来,延福郡主自己都怪不好意思的:“这叫什么事儿呀。”
  公孙佳看了一眼单良,单良道:“郡主,容在下发问。”
  “你说,快着些。我还得带人走呢。”
  “宫里,太子和太子妃是个什么章程?恕在下直言,您给广安王办了这个事儿,吴宫人活下来了,吴宫人会感激您,广安王未必会记您一个大功。若是太子与太子妃不乐见此事,您这跑来跑去,白白辛苦不说,还要为父母责怪。”
  延福郡主叹道:“那有什么办法?只好先给她瞧了,我再去找阿爹请罪!要了亲命!我怎么有这样的哥哥?”
  单良连连摆手:“这样的话可不能说出来呀。”
  “知道啦。药王,你说呢?”
  “人,给你一个带走。嫂嫂,先生说的有道理,我这儿的御医也是宫里出来的,过不两天恐怕连陛下都要知道了。广安王他,没想到这一点吗?”
  章昺他不是要脸吗?他冲出宫来,再找大夫,再治吴宫人,这跟跑大街上喊有什么区别?
  换了公孙佳,她要么一早就把吴宫人弄出宫来养着,养出孩子来再把孙子往太子妃怀里一塞。要么现在就让吴宫人在东宫里,把她交给太子妃。亲娘,你就信你,都看你的了。很符合他一向把这些后院事务甩给女人的风格,还把麻烦交给了纪氏,卡住纪氏的手脚。
  完美!
  这不上不下的,章昺他脑子是不是被夏天的大太阳给烤坏了?
  延福郡主道:“快别说了,我已经后悔了!真想掌自己的嘴!我的嘴怎么就这么快了呢?随便给我个人,出了什么事儿,都算他的!哎呀!把御医给了他,我就去找阿爹!气死我了!”
  公孙佳道:“好,给你一个人。今天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只知道嫂嫂要人,我给了。嫂嫂也是,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广安王要人,你为他找。”
  延福郡主擦了一把汗,心领神会:“好!”
  单良道:“我去与他们讲,让他们不要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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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福郡主带着御医又回到了广安王的府邸,单良失声道:“原来他真是个傻子呀……您再说他有什么”
  公孙佳道:“不伦不类。”傻也不是真的傻,他还真分得清轻重,知道自己看重的人不能放到太子妃和王妃的手底下,得弄出来。你也没法说他就聪明了,因为他总是忽略重点。既不知道太子妃占着“母亲”这个大义名份,是极可怕的一个对手,也不知道老婆如果蠢起来是能坏很多事的。在后院里忽略了这两点,是会出事的。
  荣校尉问道:“我加派人手去盯住广安王府。”
  公孙佳道:“不用看得太紧,拿走了我一个御医,嫂嫂是会来给我一个说法的。别的事儿,咱们一概不管。”
  如果对方是一群有条理的明白人,她倒可以试着拨两下。如今这一群半调子,你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出什么烂招,怎么插手?还是别脏了自己的手为好。
  荣校尉道:“是。”
  公孙佳继续看她的书,公孙佳一派安宁。
  东宫却并不安宁。
  广安王就是太子妃的命根子,从他把吴宫人带出宫那一刻起,太子妃就知道儿子与自己有了隔阂。吕氏是她选的,出的又是嫉妒的事,太子妃自己都不敢说自己一丁点责任也没有。
  阿福睡醒了之后发现不在亲娘身边,又要娘。太子妃道:“你娘生病了,你先住在我这里。”阿福一个小孩子,一直被母亲当成眼珠子一样的看着,与母亲更亲近一些,央求祖母:“阿婆,让我看一看阿娘嘛!我就看一眼!”
  太子妃执意不允,阿福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嚎啕了起来:“我要阿娘!”
  另一边,吕氏被太子妃以“养病”为名软禁,心腹统统被处置了,身边换上了太子妃的人。听到了儿子的哭声,大惊着要跑出去看儿子:“阿福!”太子妃的人忠实地招待着命令,将她拦在了室内。
  这娘儿俩一个在自己的卧房里,一个在太子妃的房里,都是哭声震天。阿福打小养得好,大约是一口先天之气还没散尽,哭足了一个时辰才累得睡了过去,脸上还带着两条泪痕。
  太子妃毕竟不年轻了,被吵得脑仁儿嗡嗡的。终于安静了,太子妃也松了一口气。她没拦住儿子带人出宫,心中虽然懊丧却不泄气。她自认了解自己的儿子,章昺虽然看似宠爱吴宫人,却不是个多情种。他还得回来,他要上朝,要学着理政,还要在父祖面前支应。今晚他就得回来!
  东宫里并非没有美貌柔顺的年轻女子,太子妃对章昺是尽心的,想当年,吴宫人也是她挑的。一来就得了章昺的青眼,可见太子妃这个母亲对儿子还算了解。
  吴宫人出去了,宫里还有旁人呢!弄几个新人分章昺之宠,等章昺心情淡了,她一道命令就能把吴宫人再接回来。到时候想怎么处置都是一句话的事儿。
  这都是贵妇人们几百上千年来的常规操作,包括公孙佳召了好些个乐户的小姑娘陪余盛玩儿,也都是这么个套路。
  太子妃想起来还有个谢宫人,问道:“谢氏呢?”
  侍女答道:“大郎将她一同带走了。”
  太子妃寒声道:“那也是个蠢货!”换人!年轻貌美的姑娘多得是。
  正准备挑人的时候,她的姐姐、吕氏的生母、吕宏的夫人来了。
  吕夫人也是去了钟王府贺寿的,也同女儿、女婿一样,在钟家的盛宴上安静得很。钟、纪两家前因后果她都清楚,都是维持一个面子情。女儿、女婿不活跃,脸色不是很好看,她也不觉有异。
  岂料今天天没亮就起身,先是打发了丈夫去上朝,紧接着东宫就将女儿的陪嫁丫头都送了出来,看着来动了刑。来送人的是太子妃的人,吕夫人也认识,自家人不须客套,原原本本将前因后果给她讲了。
  “夫人,娘娘说,让您进宫一趟,好好教教王妃。今天要是教不好,娘娘就要将她送回来好好管教了。什么时候教好了,什么时候再送回来。”
  吕夫人吓得脸都白了。
  此时正室折磨个把小妾,就不算个事儿。打落胎的,也……不算太出格。但是事情发生在宫里,就比民宅里严重得多。吕夫人直跺脚:“这个犟种!跟她说了多少回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就是不听!”
  急得到了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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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才安静了一会儿,吕夫人就到了,她也没给这位姐妹好脸色:“这都是什么事?”
  吕夫人道:“那孩子就是性子犟。我们也说她,可她呀……”
  “就是蠢!”
  吕夫人道:“是不大聪明,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呢?她还年轻,年轻人总是有脾气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年轻气盛这个说法了不是?”
  “宫里是给她撒气的地方吗?她闹出这种事情来,要大郎怎么收场?”
  吕夫人:“是是,我劝劝她去。”
  “劝什么劝?劝了不听,就该动家法了,你动还是我动?”
  吕夫人忙说:“我跟她好好说说去。”
  太子妃叹了口气:“是啊,谁都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谁在这个时候见到丈夫亲近别人也不会开心。我还是那句话,她有阿福了,就该将那拈酸吃醋的姿态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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