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12/489页


  “我就是要看他们怎么过日子的。”
  公孙佳还有一个计划,就是冲的这些部曲里家境不好的人。坐着肩舆,在黄喜等人的围随之下到了庄户聚居的地方,她不进看起来比较整洁高大的房子,先往低矮的屋子里看。很明显的,这样的屋子里住的一定是生活比较艰难的。
  屋子能不漏风就不错了,点炭盆是不可能的。公孙佳从没见过这样艰难的生活,以前也到过庄子上,都是父母、管事安排好的“野趣”,长辈说“你哪里见过穷人?”她只是听听笑笑,如今是真的见到了。
  人人都不觉得愤怒或者奇怪,即便是这样,有片瓦遮身,已算是能够生活了。一家五口挤在三间半的破草房里,身上散发出两个月没洗澡的味道,在冬天里都能闻得见。
  好奇地看了一眼,公孙佳道:“他们这样,养得活孩子吗?”
  黄喜代答:“等孩子长大了就可以。”
  “那这几年呢?”
  “总不会让他们饿死的,”黄喜说,“实在过不下去的,都会赏些柴米,是将军在世时的旧例。”其实黄喜知道,哪年也少不了夭折的孩子,这就不必说出来扫兴了。
  公孙佳问这家的小男孩:“你要不要跟我走?我养你。”
  小男孩儿摇了摇头:“我要跟爹娘在一块儿的。”
  黄喜道:“小奴才真是……”
  公孙佳摆摆手:“罢了,等他长大给他一份差使吧。把名字记下来。”
  “是。”
  公孙佳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示意继续。公孙昂在京郊有几个庄子,公孙佳有马有车,转了两三个已经是下午了。收了五、六个衣衫破旧,眼神不太善良的小孩儿。他们或是家中兄弟姐妹太多、性格不讨喜,又或是有了后爹后娘,再或者是没了爹娘……要么身世有问题要么性格有缺陷,张禾不喜欢这样的小孩儿,心里给他们下了个评论“独”。
  极独,对自己的家庭没有什么感情。
  黄喜道:“这些个看起来都不大机灵,主子要伺候的小孩子,咱们回来一挑、一教,不出俩月,包管就好用。”
  公孙佳道:“我做善事,会有好报的。”
  张禾劝道:“主子,就算要发善心,发些柴米也就够了,何必收这些歪瓜劣枣的去养?您瞧,他们父母都不在意的人……”
  薛维却是一哆嗦,这里头有几个小孩儿,是他都看上的,不为别的,就为一个“独”字,好好养着,长大了就是死士的好苗子。公孙佳,她真的只是“做好事,为养不起孩子的人家养孩子”吗?
  当然不是,公孙佳关起门来琢磨了这么些日子,除了精简私兵维持战力、扩大种田人口保证收稳定之外,另一件大事就是养心腹。
  她需要一些忠心的人,从小养的最好,正巧她有这样的条件。她才十二岁,有足够的岁月可以熬,只要好好活着,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谁要觉得她短命,她就让谁先去死!
  以巡视之名捡了一些小孩之后,公孙佳索性说:“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苦的生活,这样,我还有几个余钱,他们实在养不活的孩子,我替他们养一些,从此就算我的人了,顶他们家的徭役。拿签子,填吧。”
  薛维万分庆幸,自己最终掉头老实跟着这新主子了,否则她真能做到“踹下来容易”。
  公孙佳一次没有挑太多的人,先挑了一百个男孩、一百个女孩儿,预备先养着看看效果,效果好了,继续扩大,至少要养一支两三百青壮男丁的私兵出来,府内也需要百人左右的女打手。被挑到的人家都很开心,一则孩子不讨喜,二则孩子现在还是吃白饭的年龄,等到能干活有盈余还要再养个五年以上,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主人家愿意要,他们也愿意省这口饭。何况还能抵役。
  公孙佳办成了一件事也很开心,将这两百人的名册往荣校尉那里一扔:“他们归你了。”
  直到此时,公孙佳计划的事情都完成了,心里很高兴,吃完了午饭,又坐着肩舆蹓跶了一阵儿,还不顾寒冷站到一处高埂上,举目四望,心情舒畅。
  不及发表感言,开口就吃了一阵冷风,风带来了马蹄声,钟源策马奔来:“药王!”
  公孙佳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不用去衙门了?”
  钟源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我的事儿不是已经办完了吗?怎么还有人算后账不成?”
  钟源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风,道:“我是来接你的!先去庄子里避风,你行李呢?收拾起来,咱们走,路上我与你细说!”
  他话说完,无人敢动,公孙佳弯了弯眼睛:“好。”
  黄喜等人才散开了前面开路。
  本来公孙佳还打算再住一晚的,既然钟源来接,她也就不坚持,登了车,黄喜领着两队人护送,张、薛二人在庄子上安排分派的任务。钟源不再骑马,而是钻进了公孙佳的马车,慢慢对他讲了这一天一夜宫里京城发生的事情——


第10章 偏架
  一场闹完,容家折了面子,府前大街上血流满地,看得人心里发寒。容太常想骂,不知怎的有点骂不出口来,反正他家孩子十二岁的时候是没那么镇定能眼看这样的凶祸发生,末了还现场念《往生经》的。
  “真是天生的……毫无人性。”容太常低骂一声,最后三个字在舌头上打着转,转得十分含糊。
  亏也不能就这么吃了,公孙佳说“公孙家与容家的事”,容太常却不这么想,派人去给亲家乐平侯送信诉苦。
  送信的人到了乐平侯府却没有见到乐平侯纪炳辉本人,问了才知道纪炳辉才被皇帝召进宫了,且“宫使很是着急”。送信人踌躇了一下,道:“那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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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炳辉被召进宫也与今天的事情有关。
  说起来不过是两个互相不对付的人家闹了点小矛盾,一点口角,也没伤着人,比起钟、纪两家曾经有过的殴斗事件、互相捅刀,又或者朝上的拥趸们互相攻击之类,就是个毛毛雨。好巧不巧,这回惹到了一个人——钟祥的母亲胡老太妃。
  老太妃是青年守寡带着儿子投奔了同样寡居的姐姐,两家就一块儿过活,共历风雨。如今她是皇帝存世的唯一的长辈,皇帝对这位姨妈好极了。平常的日子里,皇帝的赏赐三五天就有一场,到年节前后更是日日不断。
  看着皇帝的面子,也是因为小时候生活在一起,太子对这位长辈也好得紧,也是不时有赏赐。连带的,皇后那儿分配贡品,有老太妃的,妃嫔们得了什么东西,也爱给老太妃送点儿。
  今天又是皇帝给姨妈送温暖的一天。
  钟秀娥这回受的气,没打算向老太妃哭诉要求做主,而是跟亲娘靖安长公主骂了一回纪家上下都是贱人。不合骂得声音太大,让老太妃这儿的人听到了,老太妃不久之后也就知道了。
  老太妃自有她的一套理论:“以前为了家里,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头了,她都守了三回寡了,不能叫人这么作践了!我要与他们理论去!”步子一急,把腰扭了。
  宫使过来遇上这么一件事,自是不敢怠慢,飞奔回去向皇帝汇报。
  皇帝听了,派人把钟祥、乐平侯喊了来,询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两人在散衙回家的路上被追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是一头雾水。
  钟祥跳了起来问:“阿娘现在怎么样了?请了御医了吗?”
  皇帝道:“还用等你问?我早派了去了,我就问你,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姓纪的!你怎么搞的?”
  纪炳辉比他还不明白,听说老太妃受伤,也有点不自在,但是嘴上不能输:“我这一天还没着家呢,哪里会知道?”
  眼看要打起来了。
  皇帝道:“都给我克制!你们都是朝廷大臣,家人当街出言不逊,成何体统?不要让大家都过不好年。”
  正训着,京兆派人来汇报,容太常家门前被人杀了一地的马,凶嫌好像是永安县主。
  皇帝扭脸一看,疑凶的外祖父就在面前,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钟祥冤得要死,他一天都在宫里当值,啥事也不知道。老实答道:“我不知道啊。”又小声问一句:“我药王没伤着气着吧?”
  皇帝先气笑了:“她能干出这个事来,你还担心她?”
  “她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啊。”
  说得皇帝纳闷了起来,他见过公孙佳的,还不止一次,无论什么时候这孩子都安静乖巧,不像惹事生非的样子。
  纪炳辉心里咯噔一声,容府是纪四娘的婆家,两件事怕是有牵连。
  皇帝也知道这亲戚间的旧怨,叹道:“罢了,今天就为你们把这件事剖析分明。”派人去把目击者找俩来复述,朱郡王就属于目击者,一同被召入宫的还有被他坑了一把的李侍中。
  纪炳辉道:“陛下断案,不让凶嫌和苦主说话的吗?”
  钟祥很不乐意他这样说自己外孙女,怒道:“对啊,躲在容家的凶嫌不拿来的吗?!”
  皇帝夹在两个亲戚中间,拿出威严让他们:“闭嘴!”命人传一干闹了矛盾的人,又催问朱郡王等人怎么还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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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府门前的事对朱郡王而言只是赴宴路上的小插曲,不值一提。跟李侍中道完别,朱郡王哼着小曲依旧去吃他的酒。请客的是当年的老哥们儿,也是勋贵之一,得爵国公的亲家张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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