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200/489页


  她自己也坐上了车,径直来到李铭家外,一声令下:“围!攻!”
  该隔离人群的隔离人群,元铮一马当先,从李家半掩的侧门冲了进去,转到正门,开了门。他这些年在荣校尉手下没有白干,这一套路学得精熟。
  大门一开,除荣校尉带人守护外,公孙佳的义子营、童子营准备好的人一拥而入。这些人演练了无数次杀人越货,本来是为纪府准备的,此时统统用在了李府。李府不如纪府宏大,更没有纪府那样的守卫,这些人做得轻松。
  先是从中路切入,每入一进,即分两路,一气冲到后门,与封锁后门的袍泽会合,队伍呈鱼骨一样完美的散开。接着,继续分割李府的空间,一寸一寸的搜,什么井底、缸底、床底、柜底……
  元铮没有冲进去,而是拉着小高,两个人按照一般府邸的布局,先找账房、管事房,拿到府里的花名册与库房钥匙、账目。将薛维抓到的人一一核对,点一个绑一个,串成一串,凑够一车就往城外拉。
  元铮去城外看守,薛维指挥人将李府的细软财物一箱箱清点往外搬。接着,方保、简义带着他们的民夫进来,轻车熟路地开始拆房子。这些人盖房子快,拆房子更快,拆下来的砖瓦木石都堆得整整齐齐,除了旧了点,仿佛还能接着用来盖房子。
  从早干到了晚,等朝上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一片空地上只余几颗古树的两眼水井证明这里曾经住过人了。
  公孙佳看着远方烟尘滚滚,对薛维道:“掩护他们离开。”让旧部们回去换衣服。自己则带着那个已经吓傻了的小男孩儿,一道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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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上,本来不至于拖延得这么久,大家连午饭都不吃的。
  实是因为钟保国不奈了,索性跳起来给李铭来了个黑虎掏心!纪宸来拦钟保国,两人打了起来,他两个打起来,两家各自的亲朋好友也加入了战局,皇帝坐在上面,倒不大生气。他是开国皇帝,手下粗人多,这场面也不是头一回见了。他早发现钟佑霖不见了,不过睁一只眼闭一眼,看看还有什么人会跳出来。
  然后,公孙佳的消息传来,皇帝就更不急了,暗示余泽去见公孙佳。
  余泽有意拖延,拖公孙佳把李铭家都拆完了,才护送着公孙佳的车进宫,此时,几乎要宵禁了。
  公孙佳到了朝上,很自然地行礼,然后对皇帝说:“陛下,臣今天做了件好事。”
  皇帝问道:“什么好事?”
  “听说,李少卿无嗣,臣恰巧遇到了一个小孩子,说是李少卿在外的遗珠,臣就把人给带回来了,以为后嗣。”
  李铭揉着心口,大为惊骇:“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外面的孩子?陛下,臣有五子三,县主怎能……”
  公孙佳道:“少卿只此一子,如何不可?陛下,臣请将人上来。”
  她声音不大,然而她进来之后,大家都停了口,想看她的施展。此时一听,“嗡嗡”之声响起,皇帝用力咳嗽了一声!他也没想到公孙佳会做得这么绝,对上公孙佳发亮的眼睛,皇帝想,“困兽”若能化成人形,恐怕也是这个样子的。
  李铭大叫:“那不是我的儿子!”欲待上前,早被钟源、钟保国、钟泰给拦住了。
  小孩子吓哭了。
  公孙佳柔声道:“别哭,不怕,你看看,是不是他把你接家住去的?”
  小孩子点了点头,公孙佳问道:“你玉佩呢?”
  她也给小孩子准备了一双玉佩,不偏不倚,上面也有印记。李铭家都被她抄了,什么物证搜不出来?小孩子是被她吓坏了,哆哆嗦嗦又摸出一块玉佩来。
  “哄!”钟氏一系、公孙一系的将领官员笑出了鹅叫。
  御史也维持不下秩序了,皇帝沉着脸,往下掷了方砚台,才止住了这场闹剧。
  公孙佳不肯罢休,当殿一跪:“陛下,李少卿父子团聚,实在令人欣慰。臣以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臣家里也有一事,与其令庸常之官夜不能寐想不出好事儿来,不若趁早将它解闷,还请陛下俯允。臣请袭定襄侯。”


第130章 靠近
  公孙佳话音才落, 殿上一片寂静。
  朝堂殴斗这么久,受伤的,挨打的, 呻吟的声音也都压住了。
  许多人惊骇地看着她, 心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么个主意!
  赵司徒清清喉咙, 上前一步, 对皇帝道:“臣以为可以。”
  他一开口,被凝固住的声音开始活动起来,有人不安地挪动了一下步子,想和身边的人说两句。“嗡嗡”声还没起来, 纪炳辉先说话了:“这……女子袭爵, 如何使得?本朝从无此……”
  “如何使不得?”公孙佳难得抢话, 抢的时机倒还可以, “难道您还准备了什么张铭、王铭给我吗?”
  “嗡!”这下议论的声音真的起来了, 男人嚼舌头的时候劲头也很足。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有一颗聪明的大脑, 尤其许多人是荫官出身、攀附裙带的时候, 听到这么劲爆的话, 想起坊间传闻的他们,信了。
  凭本事的官员,也相信公孙佳这话是有七、八分真的。他们不听市井流言,然而只要在朝中做官超过五年的人, 基本上都被钟、纪两家的争斗扫过。池鱼之殃是难免的,渔翁得利的也不是没有。这要是纪炳辉干的,立场完全没问题,手段……出手的是他的门生李铭,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众人目光扫过李铭,李铭一口老血梗在喉咙:“不是这样!”
  好的, 就是这样了。
  纪炳辉一张老脸也难以再保持平和了,冷冷地看着公孙佳,说:“哪有什么张、王?李铭还在,是不是他的儿子,他不更明白?”
  “那他就去死!反正有‘遗孤’!”公孙佳是一点也不怕纪炳辉,撕破脸了还想要尊敬,做梦吧?
  这话不能细品!许多人眼中流露出惊骇的神色来。
  公孙佳说这个话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别的含义,她想到了就说出来了。李铭早就上了她的名单,是必然要死的,这个“遗孤”公孙佳也会死死扣在他的名下。
  赵司徒自有分辨的能力,他更关注的是“会不会当朝击杀李铭”?仔细想想,这好像是公孙佳能干出来的事儿。那可不行!不管李铭的家现在是不是让公孙佳给灭门了,这个押后再议,当朝击杀朝廷命官,这闹得可就大了。赵司徒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他是宰执,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赵司徒忙说:“陛下面前,不得无礼!纪炳辉,你是朝廷大臣!不要失了体统!公孙佳!你也是!休得狂言!”
  公孙佳茫然地看着他:“狂言?我说的是实话呀,这满殿的人,都能照此办理,有样学样呗。”
  赵司徒大急,躬身向上一礼:“陛下!”
  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可!公孙昂别无子嗣,公孙佳袭定襄侯。着司徒与有司议礼,舍人,拟诏。”
  纪炳辉没来得及反对,赵司徒跪下领旨,钟保国跟着跪下了、钟源跪下了、余泽跪下了,朱勋、太子跪得慢些,倒不是犹豫,朱勋是因为没有准备兼之上了年纪穿的衣服有些笨重,太子是因为要讲究仪态。
  好些与公孙昂交好的人带着哭声说:“陛下圣明!”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再不明白“遗孤”有问题,那就是真的蠢了。且公孙佳的话有理,不能让人有样学样!对,灭人满门再塞个“遗孤”的难度有点大,一般人干不来。但是死后给你搞个不知道什么的人过来,闹得你家宅不宁,完全是可行的。
  这事谁都怕!
  还有一些人,倒不怕这个,自己家大业大的,不像李铭才进京没两年,也没什么根基才会成了炮灰。他们是担心:她如今已无退路,逼急了她真再杀鸡儆猴,一只鸡是杀、两只鸡也是杀。所谓“穷寇莫追”,袭爵就袭爵,袭了爵,就是虎入柙中,她就得驯服,大家也就安全了。就算让她能站朝立班,朝廷里的水有多深,大家还不知道么?淹不死也把她淹得蔫儿了。
  也都参差不齐地跪下,口里歌颂着皇帝让公孙昂终于“后继有人”了。心里想的却是:须得多挑选健壮家丁……
  纪炳辉犟了一句:“错乱阴阳!女人如何站班立朝?有事时,勋贵当为国效力,她能做甚?”
  公孙佳对皇帝一礼,道:“臣请领命重修籍谱。多少年了,也没见修订。该修了,免教无知村夫以为朝廷修的红封本子是发给他当柴烧的!”
  皇帝发出一声轻笑。
  公孙佳道:“陛下,李铭家的东西我都封存了,您看怎么处置?”纪炳辉所有的不忿都消失了,他很紧,很怕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李铭做他的门生几十年了,期间书信往来……即使李铭销毁了其中不该存在的东西,难道公孙佳不会“无中生有”?
  延安郡王硬着头皮上前,说:“陛下,臣已派人接管,运至宫门。”
  “书信纸札都烧了吧,”皇帝轻松地说,回头问霍云蔚,“拟好了吗?”
  霍云蔚躬身捧了一张麻纸上前,皇帝扫了一眼,道:“很好!”他紧盯着,反正官员都在这里,一个一个该签名同意的都签名,本有封驳之权的官员也在紧盯之下通过了这道诏书。
  最后,皇帝说:“天不早了,诸位爱卿劳累了一天,就在宫中休息吧。”前朝都是各部办公的地方,值房有的是!宫里多做点夜宵晚饭,明天早饭他都管了,明天一早就把这道旨意给落实了,谁都别想趁今晚串连、再生事端!
  说完,皇帝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又转过身,对公孙佳道:“你楞着做甚?”
  公孙佳道:“哦,我还慈圣宫偏殿那儿住着?”
  皇帝他娘还活着的时候对公孙佳就挺不错的,非但给她抢舍利子,慈圣宫偏殿还有公孙佳一间屋子,住得不多,但是带进宫来的时候但凡要歇息,那就是公孙佳落脚的地方。
  皇帝道:“先见皇后!住到人家里,不问候女主人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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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离开了,公孙佳紧跟在后面,还说了一句:“您慢点儿,我跟不上。”
  太子、章昺等人陆续离开,殿上就只剩文武官员了。钟氏一脉与公孙昂旧部开心了,纪氏一脉表情阴沉,眼瞅着又要打起来。赵司徒端起宰相的身份,呼唤:“来人,将李铭父子带下去安顿。”
  张禾一直留在殿下,心里早恨得不行,招呼卫士将这二人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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