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255/489页


  她在等着附近的人来迎她,先了解一些情况,然后再巡边。
  赵俭道:“这样甚好,有人接应,稳妥!”
  公孙佳笑道:“你再看。”有些话是不能说得太明白的,得赵俭自己去看。但是对自己人,公孙佳就没有什么避讳了。
  她可没有干等着,在这里等这些人,是她笃定这些人会来,因为她下了自己的大印,召集众人都到她这里来“聚一聚”。从赵俭开始研究图纸的那一天起,荣校尉的手下已飞驰在通往各处的官道上。
  公孙佳每日并不是闲看着流人开荒,她留意询问有多少人联系上了,有多少人在路上了,都是什么时候能到。并且准备好了酒食,要好好与他们见一见。
  到城墙筑地基打完的时候,诸将齐聚帐下。边地将领权责颇大,有些地方文官缺了,干脆就是将领负责全部。有的地方,地方官虽是文官却也勇异常,连武将的活计也干了,没有朝廷规范里那样经典的文武配合。
  这又与赵俭的认知有了出入,他在一边默默观察。起初还好,赵俭只在努力地记人脸和人名,到得后面突然有人“嗷”地一声,赵俭就开始无措,这些悍将哭得比南下的时候,受到公孙佳指点的家将们哭得还要凶。
  怪不得陛下力排众议非要她北上不可!不知当年烈侯是何等的风采……赵俭心里打好了一会儿要往京城发的家书的腹稿。
  公孙佳也陪着这些人哭,等到哭过了,再说些调解的话,众将也就容易接受得多。公孙昂过世好些年了,这些人各干各的也有些年了,平日里没有一个协调的人,积下来的毛病也不少。
  赵俭冷眼看着,公孙佳给诸将调解,并非简单的协调。而是先说:“我奉旨巡边,只要我还在,就是保你们安定。我给你们筹划,哪怕我不在了,只要你们抱团,也不会受太大的惊扰。”
  接着问:“你们争这些为的是什么?”、“你们推搪是在担心什么?”、“争的东西到了你的手里,你有什么用?给了他,对你有什么损害?”、“你能端多大的碗?能吃进去多少饭?”
  还不就是上头没人做主,于是自各为政,人人心里不安,以前能配合的,现在也有些顾虑,得拼命给自己划拉、自保,才能觉得安心么?
  问题都弄明白了,再打开地图、拿出账本,给他们协商清楚。
  看到这里,赵俭明白公孙佳为什么先不走了――她要协调诸将、将这些旧部捏合起来,就要把这些人聚到一起,当面讲清楚。否则一城一地的巡游,一次只见一个人,了不起是一城附近的两三人,这能协调个什么?
  人都聚齐了还有一个好处,都是旧熟人,气氛到了,感情就又翻着番儿的回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先巡游完了,再将人聚起?那样更熟悉情况,协调起来岂不是更方便?
  赵俭于是私下问公孙佳,公孙佳道:“要是我走到一半儿敌袭了呢?不就打断了?”
  赵俭心道:怪不得阿翁必要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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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聚集完诸将之后,才开始逐城的巡视,转了一圈儿,写了若干的奏本。到得初秋才踏上归途,期间,路过了新城,此时城已筑完,城门上挂着新写的名字“新开”,城外一片金黄,正是收获的季节。
  汪斗依旧不改初心,还想跟着公孙佳走,公孙佳与他约定――汪斗在新开住上三年,协助薛凭守好新开,三年一到,调他进京。
  安顿好新开的事务,公孙佳不再耽搁,直回京城。
  平静了大半年的京城,再次涌起暗流――那个人就要回来了!


第171章 侍郎
  公孙佳离开的这大半年, 京城绝不风平浪静,大家歌照唱、舞照跳、架照打,朝上大佬们勾心斗角没停, 纨绔、市井无惹事生非一天没停。
  偏偏公孙佳的离开让人没来由觉得这些事都变得无聊了起来, 千篇一律,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还是公孙佳在的时候好玩,女侯,多新鲜呐!打这京城从前朝建成开始就没有过的!她做事有时候也跟别人不一样, 就算跟别人做事一样, 同一件事,女人来做总比男人去做多了几分奇异之感。
  现在这道奇特的风景又回来了!
  好事者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公孙佳这次回京与上次不同, 上次是凯旋, 这次是出差回家。从朝廷、皇帝的考量来看,这次巡边比上次出征其实还要更重要一点,但是排场却是完全不同的。
  上一次是皇帝派了公孙佳的两位长辈提前去接,这一次, 公孙佳自己个儿就回来了,她连城外驿馆都没有住――驿馆哪有自己家舒服?
  出去的时候,除了流人她还带了兵马走,回来的时候留下一部分在新开城里,回来队伍的规模反而变小了。巡边也与凯旋不一样, 她将大队人马都安排在了城外, 只带了新卫进城,士卒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没在驿馆歇着,就不能赶一大早进城,她走到哪算哪, 车队进了京城大门的时候正是早朝散了的时候。眼见是回不了家了,得先去诣见皇帝。
  京城的官员,文的是她小姨父,武的是她姻亲,很默契地给、悄悄地给她开了个道。公孙佳也不客气,命阿姜等人将从北方带回来的土仪之类带回府,元铮等人领着护卫跟随她。她的车队后面还跟着一辆盖得严严实实的车子,上面盖着油布,有点神秘。
  进宫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不过姨妈家的表哥章明暂代了大舅家表哥钟源的职位,也在宫里,亲自到宫门口给她接住了。章明将她打量了一眼,道:“瘦了,回来要好生将养。先面圣吧,自家亲戚有什么体己的话也等你缓过来再说。”
  他不好意思说,公孙佳的肤色也比出京前稍黑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章明非常警觉地没有提。陪着表妹往里走,章明还担心公孙佳这风吹要倒的样子走不到大殿,几度伸手给她扶了一把。
  皇帝散了朝,就不非得端着要坐在大殿正座上了,他在一处舒适的偏殿里休息,章明把公孙佳送到了偏前,又有当值的张禾从廊下走下来接进了殿里。张禾将公孙佳送进殿里,又扶好挎刀出去巡逻了。公孙佳由郑须手下的小宦官前引了一段路,直到御前。
  整个流程非常的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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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佳入内拜见,待皇帝赐了个座儿坐下,她有功夫打量在场的诸人。
  皇帝这段时间老得更快了,头发白了一大半,脸上的寿斑也更明显了。皇帝面前只有太子、燕王、赵司徒、朱勋、纪炳辉等数人。这几个人里,没有任何两个人是一定站在一边的,甚至互相能拣出几对仇人来。难为皇帝能把他们凑齐,还很平和地聊天儿。
  哦,还有一个霍云蔚,他缩在一个角落里,差点没看到。
  述职叙旧,皇帝很开心,老人家说话不像侄孙章明那么忌讳,说了一句:“黑了。”
  公孙佳道:“陛下怎么不说我瘦了呢?表哥就说我瘦了。”
  皇帝笑眯眯地说:“你辛苦了。”
  公孙佳又正经地回了场面话,说的是为陛下尽忠是应该的。
  皇帝道:“不说场面话了,说说,都干什么了?早点说完,早点回去让你外婆看看,省得她总闹我!新城建好了?”
  “是,陛下赐名新开,舆图奉上。”公孙佳进宫带那一车东西里,最有象征意义的就是这个。皇帝含笑收下。
  公孙佳又进献了些方物,最重要的是一石粮食,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每样都不多,小米豆子之类里还杂了一斗稻米。皇帝道:“北方产稻?”
  “他们是南方人,离家的时候带了些稻种,也算是念想了。好像说是水土不服什么的,产量不好。不过总算是种出来了。”
  皇帝很珍惜地捧着稻米,对朱勋说:“来瞧瞧,哎哟,她小孩子家不懂,这个难得。”
  一旁赵司徒含笑对公孙佳点头,心说,她要不懂,干嘛带回来给你看?
  公孙佳倒像真不懂似的,说:“我哪里就不懂了?我晓得它不值什么钱,比我给外婆带回来的药材方物便宜多了,不过它有用,对不对?”
  皇帝让稻米从指间滑落,心情似是愉悦,命人拿到后面去,说晚上煮碗杂粮饭吃。问公孙佳:“还打了几仗?”
  “小仗,比械斗强点儿。琐碎烦人。”公孙佳说。她巡边的时候打了几场遭遇战,场面都不大,对方一般也就是几百人的规模,少的时候百骑左右,多的时候也不足千人。
  朱勋道:“不对劲!胡人的骚扰变多了,或许是在试探,试探完了就该打了。”这基本上就是中枢的判断了。
  皇帝问道:“打起来趁手吗?”
  “比汪斗他们硬些,而且不散乱,看来是有些经验。要么是头先的老兵,要么……他们这几年也在内斗,内乱里练出来的。他们的士卒几乎没有铠甲,但是骑术精湛,这也是应有之义。打也能打赢,就是很麻烦。”
  “那就不太好应付了。”朱勋说。
  皇帝道:“你的奏报我都看完了,九月最后一封之后,还有别的战事发生吗?”
  “没有。”
  皇帝又问公孙佳此行之见闻,以及她都做了什么。
  公孙佳也给了他一个简要的概述――她在巡查的过程中给有矛盾的将领调解了一下,顺手让他们互相通个气,建起了两道半的防线(也可以说是攻守同盟)。
  地图前,公孙佳指出了两处大的山脉间的缺口:“往前数五百年,南下不是走这儿,就是走那儿,没有第三条路。没有陛下的旨意,臣不敢擅专,只好提醒他们在这附近的人多多联络、互通有无,修好烽燧,约定好救援的信号、路线。”
  另外所谓半道防线就比较松散,落在这两处的后面,算是个预备方案。
  这也不是公孙佳的独创,前代眼神不太瘸的名将都能看出来,难得的是公孙佳把它整出个模样来了。
  皇帝非常满意,道:“很好。司徒、司空、太尉,你们会同征北与诸将,做好防备。也差不多了,就在这几年。豺狼之性,他们只要有余力,必然会犯边的。现在看来,他们恢复得差不多了。”
  三人都答应了,皇帝又对一直不说话的霍云蔚说:“你来拟诏。”给公孙佳从宗正寺少卿挪到了兵部去做侍郎。
  兵部尚书现在是缺的,亦即,如今兵部只有公孙佳与朱勋的另一个儿子朱雄两个侍郎。兵部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开国之初,各种功臣满天飞,头上还有一个太尉钟祥,等闲兵部尚书也压不住这些鬼神,干脆就成了一个掌管常备武官之铨择、任用和兵籍、军机、军令之类事务的地方――开国的勋贵武官,兵部还没法管。
  所以这个兵部尚书,有他没有他,起初作用并不大,空着不填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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