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29/489页


  阿姜道:“李妈妈歇一歇,让她说。你这孩子,主人既收留了你,你也该说实话好让主人有些准备才是。”
  一软一硬,元峥心里打小鼓,只想把眼前糊弄过去,道:“我爹娶了我娘,家里不认,后来爹娘都死了,我就一路乞讨到了这里。”
  李妈妈道:“外室啊。”这倒不意外了。有钱人家的公子迷上了家里不容的胡姬,生下的孩子也不被承认。既能迷惑公子,长得不不差、生的孩子也容易漂亮,既有钱,孩子也就能养得娇嫩些,等这公子死了,可不就没依靠了么?
  在李妈妈这里,这就算过关了。
  元峥大声说:“不是!就是妻子!”
  李妈妈有点讪讪:“你瞎叫什么?是你阿翁阿婆不认你的,又不是我不认的!你能全须全尾被主人带回来,是你命大你知道不?还叫!哪天撵出去了不知道要沦落到哪里!”
  元峥瞪大了眼睛,胸脯一起一伏的。
  阿姜也想不出有什么疑问来,问了一句:“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这个不能说!他爹那就是到衙门里报了名号就再也没活着出来过的。元峥的气息顿时萎了,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小声说:“阿爹就是阿爹。家……不知道。”
  李妈妈没再问,跟阿姜一块儿出来,回来禀报了钟秀娥和公孙佳。钟秀娥道:“原来是这样,只要没有大毛病,留下就留下吧。万一八郎又吵闹,有个人手里在比人没了好处置。”
  公孙佳道:“好。阿姜,明天记得拿名帖去京兆报案。”


第23章 容逸
  当着钟秀娥的面, 公孙佳没再说什么,不过她对李妈妈干的这个事也不是完全满意。决定下次有类似的事情还是让阿姜来办。
  回到书房,公孙佳才说:“这李妈妈办事有点莽。”
  阿姜道:“是啊, 我也吓了一跳。还好劝住了,不过那个小丫头倒好像还撑得住。”
  “你等会儿带点东西安抚一下吧。既打算将人留下来,就不要平添她的怨气。”
  “是。”
  公孙佳顺口吩咐一句就又去忙更重要的事情了。拜年帖子还是要拟一拟的,还有计划好了的要宴一宴公孙昂的一些旧友部属之类, 也要拟名单下帖。
  此外还有一个约了要登门拜访的容公子,此人也不能轻慢了。公孙佳踱进书房内室, 打开一只书柜笨重的柜门。里面摆了几排册子,指尖在书脊上游走, 数了数, 从第九本开始,抽出一本看看封皮,抽到第十本拿到了桌前慢慢翻看。
  公孙佳翻到了容逸这一页。册子记了容逸的生辰, 父母,排行之类,算一算,他今年才及冠。又从抽屉里出了荣校尉最新交上的的另一张纸, 信息就更多一些。容逸,在他那个大家族里排到十九, 人称十九郎,也是一代俊材,是很多人看好的未来的文臣领袖。荣校尉细心, 还给附了一首容逸最近的诗作。
  公孙佳仔细一读,不由摇头:有这样的才华,还跟钟佑霖以文会友?这货忒损也忒能忍了!
  将纸夹到册子里, 依旧放回柜子里,脑子推演了一下后天如何与容逸商谈,重点有几个。直到偏头疼又犯了,才小小地吸一口凉气,准备睡觉。反正约的是后天,明天还能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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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意第二天一早,又多出一件事来。
  却是钟秀娥心心念念着的一件事――公孙佳有一阵子没去佛堂上香了!这段时间大家心里都存着事,又分别忙着自己关心的事,竟把这个给忘了!这是不可以的!钟秀娥昨天记住了这件事,今天一大早就亲自来催公孙佳:“吃过饭就去上香。”
  公孙佳早晨起来头原本是不疼的,被她一念叨,又觉得有人拿锥子扎她的脑仁儿了。含糊地应道:“好吧。”
  钟秀娥的信仰非常灵活,出了不能解决的事就天天烧香念经求佛祖保佑,自己能解决的时候就与佛祖一别两欢不劳佛祖操心,自认为自己不拿小事麻烦佛祖对佛祖贴心极了。如今看看女儿这身体,不像是自己能解决的样子,她又想起来烧香了。
  公孙佳只得登上肩舆,与她一同到了府邸西北角的小佛堂。
  佛堂是为了给公孙佳祈福用的,就在公孙府里西北角划了一片房子。说是佛堂也有三进建筑,有石雕的灯笼、香炉等等,五脏俱全,且比起某些小庙还更像样子一点。公孙佳不太爱来这个地方,她既不喜欢檀香的味道,也不喜欢这磕了无数的头也没让她健康的造像,反正烧再多的香最后生病还是靠灌完了药自己扛。
  公孙昂过世之后,她就更不喜欢这里了。如果相信了神佛,那自己这谈不上好的处境、糟糕的健康,难道是被神佛厌弃了吗?
  她是绝不承认自己有一星半点不好的!既然她自己没错,那就是别人……别神的错!
  不过,如果过来一趟能够免去钟秀娥的念叨,以及未来外婆一家子知道之后更多的念叨,公孙佳还是会选择勉强跟亲娘来烧个香的。
  母女二人带了余盛到小佛堂去。钟秀娥的意思,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外孙子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让他拜拜菩萨看不能把脑子磕开窍。
  余盛心情有点激动!漂亮小姐姐!
  “漂亮小姐姐”元峥早早就起来了。
  他对这个暂时栖身之所还挺满意的,除了昨天那一通吓唬,再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了。
  隔壁的两位师太要做早课,都起得很早,元峥也不敢多睡。爬起来匆匆穿好了淡青色的新裙子,一头卷发束在了头顶,炭盆的火烧得差不多了,木炭只余一点淡白,缸里的水倒是没有结冰,洗漱过后,元峥识趣地抱着扫帚扫院子。
  冬天落叶早掉得差不多了,来回的人也不多,很容易清扫。
  钟秀娥一群人浩浩荡荡赶过来时,元峥已经干完活,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饭,碗都洗好了,正在屋子里踱步。钟秀娥等人过来动静不小,元峥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绝不往主人家跟前凑。
  府里的主人足有两个月没过来了佛堂,两个尼姑昨天接了一个漂亮不像话的小姑娘才嘀咕过,不意今天主人们就来了。看来要从此多事了,只盼佛祖能镇住乱事。两个尼姑放下手里的经卷,出来相迎。
  在这家当驻家尼姑非常的轻松,他们家主人没一个对佛学感兴趣的,也没有一个对佛经有深入研究的。公孙昂与钟秀娥这对夫妇,本身一本经都念不全,公孙佳好一点,明显心不在这上面,但是他们给钱大方!
  给钱大方、不检查课业,哪里去找这样的东家?
  尼姑当然也就热情,支使元峥:“阿方,烧水,煮茶来。”
  钟秀娥道:“不了,才吃过饭,来上炷香。”
  “夫人这边请,贫尼今早才供奉完,佛很欢喜。”说着便又去取香。
  公孙佳慢吞吞地从肩舆上下来,把手放到手炉上暖着,实在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两个尼姑能在公孙佳手里留下来,自然是因为她们毫无进取之心,纯粹安心在公孙家养老,做一天尼姑念一天经。说取香就取香,也不趁机推销点别的高档檀香,好让主人家多掏钱。
  一行人往正殿去,迎面遇到元峥提着一把铁壶过来。钟秀娥说“不用”,他还是跑去装了一壶水来烧,万一上完香再想喝茶呢?准备了可以不用,想要的时候没有准备才要命。
  元峥一张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扎在顶心,将整张脸都露了出来,那是一种清清爽爽的娇媚。李妈妈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想说话,突然想到:害!这里又没个爷们来看她,我瞎操什么心?
  还是有的,比如余盛,看着漂亮像个洋娃娃似的小姐姐,什么佛祖,什么香火,都忘了。
  钟秀娥一挑眉,点点头:“还算干净,怎么只有根头绳?药王不是说收了她在咱家么?新年也给先给她点首饰。”
  李妈妈答应了下来。
  公孙佳看到元峥,脚下没停,顺口说:“嗯,她就在咱们家了,我让人把她从二舅母那里转过来。公主府那边手也忒快了,已经给她上了名册。人挂在他们那儿,不太好。”
  余盛跳了起来:“怎么能这么干呢?”毕竟不是真的五岁,这种上了名册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这就是当奴婢了呗。那怎么可以呢?身边这些仆人的服务他已经习惯了,眼前这个他却接受不了。
  仗着金大腿是个魔改玛丽苏的傻白甜人设,余盛抱起金大腿撒娇:“阿姨,小姐姐好好的,干嘛要她做奴婢呀?”
  一句话说的,把他的保姆吓了一跳,蹲下身来努力将他从公孙佳的腿上摘下来:“小郎君,小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别给人家小娘子添麻烦了行不行?”
  余盛晃着公孙佳的腿说:“我在帮她。阿姨~阿姨~”
  保姆愁得要命,要怎么跟个五岁的娃娃讲“她长成这样一张脸,又是个寻常出身,没个主儿护着,她就惨了你懂不懂?你帮她惹主人生气,倒霉的是她!”只好努力把这位祖宗往回拖。
  公孙佳被外甥抱住了腿定在当地,摇摇头,问元峥:“你怎么说呀?”
  元峥放下铁壶跪了下来:“我愿意。”他更想把这个小子的嘴巴堵上,他现在只求一切冷下来,方便他跑路,一点多余的事情都不想发生。
  余盛有点崩溃:“你怎么能这样呢?”
  钟秀娥亲自出手,薅起来外孙:“要不是在佛堂,我现在就打断你的狗腿。”
  公孙佳道:“好啦,已经站了很久了,进去吧。”
  余盛目瞪口呆,浑浑噩噩地被提正殿里烧香、礼佛。钟秀娥觉得余盛有毛病,硬押着他多叩了九个头,一边念着:“让他变得聪明点,别让他娘为他操心。”
  余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等大家出了小佛堂,他还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是该先找小姨妈聊聊,还是先找小姐姐问问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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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姐”有什么苦衷?
  元峥自己的心理压力并不大,外人看来,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但是他自己知道,一点也不想为王氏、元氏告什么状、报什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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