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327/489页
彭犀毫不退让:“她在公孙家里是名正言顺的罢了!”
单良一时语塞,他还真忘了这一条。
公孙佳问道:“那先生您呢?”
彭犀避而不答:“也不用沮丧,只要稍稍放出风去,会有人来的!有投机,或许也有奇缘,用人在乎一心。”
公孙佳按住了单良,又说第三件事。
彭犀一直稳稳的,此时却很激动,抚掌道:“大妙!您没看错,副都其实自前朝就有的!土地广博,只以京师以地难以统御,边远之地不闻纶音……”
反正,只要国土扩大到一定的规模,再高效的治理它也不是一个中心能够办妥的。副都就是这么来的。或者是一东一西,或者是一南一北,京师主要是政治军事,副都一般是交通、经济,有时也兼政治,具体看当时的情况。
前朝、前前朝都有这样的城市,不合前朝末年的战乱,给打烂了!本朝创立之后休养生息,先修复了京师。之后又是一系列的事情,副都还没来得及完全修复。
彭犀的意见是:“当年大火七日,烧作焦土,半个月后土地才凉下来。废得太厉害了,要勘测,能修复就修,不能,在附近择址新建反而省力。两京之间的道路也该整修,再有全国上下的官道,赵司徒曾主持做过修复,这么些年过去了,也该重新规划一下,既要办成,又不能过度消耗民力……”
他一说就停不下来了,公孙佳顺竿爬了:“先生,请——”
“啊?”
“您可比我有条理多了,这奏疏,请您执笔。”
“我……”
公孙佳说:“我一直用代笔的。嗯?”
彭犀深吸一口气:“恭敬不如从命。”
薛珍看看单宇,说:“先生,请随我来,笔墨都备下了。”
彭犀去写稿子,公孙佳伸手拍拍单良的肩膀:“别看啦,都走了,望夫石吗?”
“胡说!”单良吹胡子瞪眼睛的,“唉,比我强,我……也老了……”
“你们是不同的。”公孙佳说。
“我不如他,他更能帮到您,我要还在您的身边,会嫉妒得下手的。别看他说这些个大政比我强,我要整他,他也是个死。您……”
公孙佳按住单良的肩膀:“你们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家人。”
单良撑不住这一句话,眼眶一红,眼泪鼻涕一块儿流了下来:“哎!”
“哟,还想走吗?”
单良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行吧,我不整他了。”
公孙佳笑道:“也甭憋着,十年了,我想我现在能给你嬉笑怒骂的自在日子了。”
“哎。”
“洗脸去呀,鼻涕挂到胡子上了!”
“哎哟喂!”
单良洗完脸,又喝了两盏茶,那边彭犀才一脸意犹未尽的拿了写的稿子回来:“君侯请看。”
公孙佳览卷大喜,这他娘的才是正经上疏该有的样子啊!她一脸期待地问道:“先生,不走了,行么?”
彭犀的心被撕扯着,他知道自己应该事了拂衣去,才符合燕王旧属的形象,可是……舍不得!一展抱负的希望就在眼前,谁能舍得?他要真是个隐士,就不会出仕!犹豫再三,他一跺脚,点了点头:“开府全凭天意,府上聘个文书总是可以的吧?”
单良道:“要什么文书?散官告身多得是!领一个得了。这样还有一个好处,要推举你的时候不至于太突兀。”单良就是这么办的,身上有个衔儿,也不去主动补实缺,就跟着公孙府里混着。说起来是官员没错,但是形同公孙佳的私属。
彭犀有点犹豫,公孙佳道:“先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彭犀一揖,道:“听相公吩咐。”
公孙佳道:“那收拾收拾,咱们得搬个家,我要住外婆家一阵儿,把这儿修修。”
彭犀问道:“您是担心与贺州人疏远了,是么?”
“我想外婆了,”公孙佳撇了撇嘴,“我本来就是贺州人,只要还走亲戚,就不会远。”
彭犀会意,微低一下头。
公孙佳道:“我得住几个月去,如何安顿还要与那边府里商议一下,你们不搬过去住也没关系,我在那儿附近也有宅子。哎,我外公的宝贝儿们现在是表哥在用,我们这一辈如果有一个人能开府,必定是他,外公留下的人,先生不妨与他们多聊聊。对了,我想起来,你这个散官有个说法——做修实录的顾问。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别让他们春秋笔法了,帮我盯一盯,成不成?”
彭犀此时的心情,恰与所有在公孙佳手下做事的人一样——跟对人,是真的痛快。
“遵令!”答应时,心里“女侍从”、“女官”、“实录”、“京派与贺州平衡”、“用天下英才”、“天下税赋”、“全国人丁”几根辐条已转成了个车轮。
还没转出个影儿来,阿练跑了进来:“君侯!坏了!普贤奴跑回来了!”
哦艹!前两天还担心他县令干不好被章熙当场抓住小辫子,想着怎么把他调回来或者遮掩呢,他居然跑回来了?这不是考核的时候,也不该他进京。
“他回来干什么?!”
第222章 经营
以公孙佳对大外甥的了解, 这货还是挺想干点正事的,除了蠢点,没别的毛病, 心地也还不错, 给他安排一个也不难管的县,还给他配了帮忙的人,能有什么事儿叫他半道跑回来?
如果是安排在边境,还有可能是回来报个边患,如果是穷乡僻壤,还有可能是闹了山匪。可这两种情况都不存在呀!
更不可能是因为吃不了苦头, 一则地方上虽然不及京城繁华,也是个正经的富裕县, 二则……她安排的事儿, 余盛不敢跑!
“一定出了什么事了, ”单良也这么说,“您安排的差遣,余小郎君不敢自己跑回来。”
公孙佳道:“那就一起来见见?”
“好。”
“彭先生?”
“好。”
余盛的模样有些狼狈, 看得出来是在赶路, 这种狼狈又更多的体现在气质上,狼狈中又带了一些别的东西,见到公孙佳, 他当地一跪:“阿姨!阿姨帮帮我吧!什么都听您的!帮我这一回!我不信了!”
公孙佳一挑眉:“起来说话。”
余盛爬了起来,说:“阿姨, 这世上的人怎么能……那么坏呢?不, 他们简直不是人!”
公孙佳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这傻孩子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傻乎乎乐呵呵的, 这倒是有趣了。公孙佳道:“说清楚!我问,你答!给你的人呢?”
“在、在、在外面,还、还有人帮我盯、盯着县时,我、我说我、我、我到庙里修身养性做法事了,他们给我遮掩。”余盛想起来自己是朝廷命官偷跑回来的,一时气短。
公孙佳果然问了:“为什么偷跑回来了?闯祸了?收拾不了?”
“呃……”
“嗯?”
余盛又跪了下来,咚咚咚嗑了三个响头:“您一定要给帮我这个忙!我到了县里,本想好好休养生息,把县里搞得富一点,人人有饭吃、有房住。他们一开始还好好的,也奉承我,不过我想,我也得体察民情,就下去了。看到了、看到了,有人在、在……扔孩子!”
公孙佳沉默地看着他,余盛马上说:“我就问是不是养不活,他们抱着孩子就跑了!我就追了上去……”
这就是一个比较曲折的故事了,余盛带人追到了一个村子里,才知道刚才那个要把孩子往河里扔的是孩子亲爹,理由挺简单的,家里人口多,儿子还能咬牙养着,女儿养不活,养大了还要费嫁妆,干脆溺死算了。扔远一点,是为了防止孩子死了之后再找回来。这当爹的还振振有词:“他们有针扎死的、火烤死的,还有拿血涂门上的,我是不忍心,就扔远一点。”
余盛当时气得要死,转念一想,又忍下了,说:“照你这个养法,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先出一注钱,你把她养下来。养大了或许有出息呢?”他当时想得简单,把地方治理好了,大家都能吃上饭了,就不会再扔孩子了。
他也不知道这一注钱要多少,问了一下随从,随从就说:“买个大丫头也才十吊钱。”余盛就拍板:“好。”
当天晚上,他就住在了这个村子里,村子住宿条件比县衙还要差,他睡得不安稳,趿着鞋出来散步,蹓跶远了,被乡土猪圈的味儿给熏得捂着鼻子掉头,漫无目的地捡宽敞干净些的路走。
“然后听到哭声,我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