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第90/489页


  单良道:“说到钻营,药王不怕纪炳辉礼贤下士,纪宸秉公行赏?”
  公孙佳笑了:“那他们就死定了!那群饿狼会先把他给吃了的。”
  礼贤下士好不好?好!秉公处理好不好?好!他们知不知道这样干好?知道!他们能不能这么干?不行!
  有时候看起来一些愚蠢的事情,都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么些人追随纪氏父子这么些年,图的是什么?
  好处就在眼前了,不分给他们,分给别人?这能忍?
  纪炳辉敢这么干,第二天纪家就得散架!纪宸敢这么干,纪炳辉得打死这个逆子。
  势力是他的资本,也是他的束缚,他只能继续与这些人抱成团往前滚。
  纪氏与公孙昂不一样,纪氏本来就是有自己的势力,公孙昂起家的时候光棍一条。一张白纸最好规划,纪氏已是一幅画了,想修改,那可难得要命。就算纪氏再粘上一张纸,也要看皇帝肯不肯让出那么大一块地方。
  荣校尉道:“咱们现在也不太好办。”
  公孙佳道:“有什么不好办的?活着,趴着。”她比纪氏好多了,公孙昂留下的摊子,她还有一次筛拣的的机会。
  单良笑着摇头,语气又有点落寞地说:“李成这些人,也不能对他们太不客气,这……”
  公孙佳道:“是我需要他们,不是他们需要我。没有我,他们依然是骄兵悍将,没有他们,我就只是个……嗯……京城里再常见不过的吃喝玩乐、联姻吃醋的废物。”
  单良品着她话里的意思,小心地问:“您是想?”
  “我的心眼没那么小,还容得了人,”公孙佳道,“八郎的文集再加印两百本,让他想送给谁就送给谁。送完了再给他印。”
  “好,”单良问道,“那这些事,就真的只看着吗?”
  公孙佳伸手还是在沙盘上指了好几次的那个位置又指了一下,说:“这儿,陛下在等着一个可以坐在这里的人――纪宸除外。如果是我表哥,就是最好的。”
  她对军事不精熟,但是从皇帝的立场考虑,原来计划的公孙昂死了,接这个位子的最好人选就是钟源。
  “可是他太年轻了,又非天才,还有得磨呢。这是个凭本事坐的位子。说不定,还真得让纪宸在这儿坐一阵子。那也没太大的坏处,小波折。他们势力越大,就越是在逼陛下下狠心。”
  单良与荣校尉对望一眼,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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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邓凯起了个大早,却发现公孙府里的状态很奇特。公孙佳睡懒觉,余盛等小孩子读书,钟秀娥听师太讲故事,就特别的安逸。好像真的满足于“活着”。
  很快,李成等人居然真的也来了,说是过来复盘。
  邓凯安静地跟在王伯父的身后,看他们站在昨天那张沙盘前,不过说的就不是近前这一战,而是久远之前公孙昂的战绩。
  连听边是羡慕:烈侯真是一代人杰,这是怎么做到的?
  公孙佳之前复盘过这一战,今天又从不同的角度再听,重新多了些感悟。
  李成等人各有想法,人却平和安静了不少,不似昨天那般焦虑了。还没到午饭的时候,宫中突然来使宣邓凯。
  公孙佳道:“去吧。”
  邓凯大喜过望,万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里愈发谨慎了。退到一边去准备的时候,听宫使说:“陛下说,八郎的书不错,问还有没有,要给娘娘们要几本。”
  公孙佳道:“有的。”
  什么书?邓凯心里存了个疑,但不敢问,换好了衣服揣上了奏本,跟着宫使进了宫。
  皇帝的模样他不敢正眼看,只听到一个威严又慈祥的声音问了他许多关于这次战争的问题,他一一答了。
  皇帝最后问道:“你去定襄侯家了?”
  “是。”
  “为什么不直接奏本?”
  邓凯老老实实地说:“怕不能送到陛下手里,怕见不着陛下。”
  皇帝轻笑一声,问道:“见到永安县主了?”
  邓凯如实回答:“是。”
  “哦?她都干什么呢?”
  “复盘。”


第54章 忽略
  一个时代里, 聪明人不少,但是顶尖的却也只有那么一小撮,余下的纵然不笨, 大多数时候只是仗着点小聪明随波逐流, 还以为自己是在下棋。真正在下棋的人,通常都是不动声色的。
  皇帝无疑是最出色的棋手之一。
  他问起公孙佳,也是随意,也不是随意。公孙佳只要存在, 就注定了不能够被忽视,她本人又仿佛没那么重要, 是以皇帝只是简单地问一句,大致知道一下她的近况而已。因为这个邓凯太无趣了, 或者说, 太识趣了。
  邓凯一直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几乎没有耍什么心眼, 这让皇帝觉得无聊。
  但是公孙佳的“复盘”又让皇帝有了点兴趣,皇帝问邓凯:“复盘什么?”
  邓凯出了一脑门的汗, 伏地在上,生怕皇帝看到他的表情,那可就全完了。他伏在地上,整个人弓得像条折起来的虫子,说了“泼水”的比喻,却硬生生地将“筹码”、“牌桌”、“纪宸”等话给咽进了肚子里。他不知怎么的, 却坚持住了一个观点:虽则烈侯有意让我们忠于陛下,但是自家的底牌还是要的!总不能把自己扒个精光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烈侯的安排没有错,县主的说法也没有错,但是只听表面的话意就是他的错了!他们不够格坐在牌桌上, 所以跟陛下再坦诚也是没用的,他们份量不够,与陛下中间还隔着一层,他们得保证这“一层”的安全。李成叔父今天一早就跑到烈侯府上来了,这个举动背后的意思,他得琢磨一下。
  皇帝没有再作任何的评价,只说:“叫上司徒,咱们走一趟吧。”
  赵司徒今天轮值,须臾便到:“陛下要去哪里呢?”有权威的皇帝通常不太守规矩,但是按照规矩,皇帝出宫是要有记录的,赵司徒必须问,不问就是他的失职。
  皇帝道:“骠骑府。”
  邓凯茫然了。进京之前,他的脑子里推演过无数的步骤,进京之后,除了与几位世叔的接触还算都在预料之中,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一件是照着他的想法来的!先是公孙佳,一个小姑娘就那么的让人害怕,见一次就像被拖到一个鬼故事里轮了一回。然后是皇帝,这位带着仙气,云山雾罩的,更是摸不着头脑。
  现在居然又要去烈侯府里?这是要干嘛?我没出卖县主啊!难道是陛下看出来了?不能啊!
  赵司徒扫了一眼邓凯,不动声色地对皇帝道:“是。”如果公孙佳在场,一定会告诉邓凯,这位是被钟祥都忌惮的“老阴鬼”,只是邓凯不知道,反而对这位须发飘飘、鹤骨仙风的老大人心生好感。
  赵司徒心里也有一番揣摩,皇帝的心意不能尽知,但是国军大事就那么多,皇帝重视的东西也就那么多,还是能有个轮廓的。赵司徒此时是一句也不多问,跟着皇帝轻车简从往公孙府里去。扭头对呆立的邓凯道:“傻站着做甚?走了。”
  邓凯晕晕乎乎地跟着又回到了公孙府,完全没有办法去猜度这中间的门道。
  赵司徒心知肚里,但是一字不吐,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这是一个开国皇帝,称得上英明,在他面前最好不有太多的“斗智”的想法。皇帝正在为边将的事烦恼,想起公孙昂是再正常不过了。公孙昂但凡活着,哪怕跟公孙佳似的病着,皇帝都不至于这么被动。国难思良将,皇帝往公孙府走这一遭,赵司徒并不意外。
  赵司徒的心里,其实是在怀疑钟祥。
  许多人都在骂这些“武夫”粗鄙愚蠢、焚琴煮鹤。赵司徒不这么看,钟祥能在乱世里活到现在且高居太尉之职,哪怕是个武夫,也是个极奸诈的武夫。
  皇帝的外孙钟佑霖极得皇帝的喜爱,这孩子忒喜庆,长得好,性子也特别可乐。出身武将之家,偏爱文辞。
  赵司徒自己的文学素养就极高,简单评价一下钟佑霖――诗词歌赋狗屁不通。
  就是这个狗屁不通的绣花枕头,他出书了,杂文集子送到皇帝面前,把皇帝给乐了半天。赵司徒自己也获赠一本,看完之后也是一乐。出这种集子可比写诗更合钟佑霖的路子,钟佑霖这背后有高人呐。
  钟佑霖又极力夸他的表妹公孙佳:“是药王给我印的,我都不知道呢,开始只是想写点东西给她解闷。哎哟,她可太招人疼了……”他夸他表妹的时候,倒是真情流露、手足情深,文辞达练、语句通畅,还两眼放光,满满的兄长爱护之意。
  有这些打底,再遇到眼前这件事,皇帝想到公孙家、想去公孙家看看,几乎是水到渠成的。
  要说这里面完全是巧合,赵司徒愿意把自己的手笏给生吞了!赵司徒猜测,等皇帝到了公孙府,一定会有什么事儿在等着。最大的可能,是一群公孙昂的旧部,等着见到皇帝好生哭诉一番。但是如果想推荐这些人,乃至推钟源上位,需要这么复杂吗?钟祥是太尉,他不需要这么绕来绕去。
  这趟浑水,赵司徒不想趟。才迈出殿门,钟佑霖又迎了上来,赵司徒愈发笃定这事情不太简单。他是文臣之首,这等武将的勾心斗角,他很不必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
  打定了主意,“老阴鬼”不动如山,只陪着皇帝说些文辞典故,半点不提军国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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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佑霖一点复杂的心思都没有,开开心心地给自己的亲外公问安,听说要去他表妹家,乐颠颠地伴驾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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