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多癖》第26/214页


  蔡九公向来不屑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惊世骇俗:“这又有什么稀奇,多研究几具尸体就知道了。白策要是做不到,一辈子在医术上也就这样半吊子到头了。”
  顺德侯世子双目微阖,而后睁开,嘴唇动了动,先是说了句“久仰”,跟着又说了个“多谢”。
  看这样子,不管是“恶人”明月还是“恶医”蔡九公,都没有吓住他。
  明月缓了口气,问蔡九公:“他这伤蔡老你准备怎么治?”
  “先把他肚子上的脓血清理了,伤口缝合,我开个药方,煎了药给他喝下去看看情况吧,丑话说在前面,处理肺部的伤我没有把握,若定要开胸,也不能是现在,开了刀之后至少需要静养几个时辰,哪怕是躺在马车上赶路也不行。”
  诸人听蔡九公这么说,一齐表示那就等晚上好了。
  “晚上最好找人多的地方投宿,开刀需要的那些药材可是很贵的。”蔡九公补充道。
  明月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看这位世子爷的样子,也不像个有钱的,要不说好人难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要往里搭银子。
  这时候同一间屋的另一个伤者醒了,想是头疼得厉害,呻/吟个不停。
  蔡九公要了纸笔先给两人开方子,顺德侯世子循声微微转过头去,望向躺在他不远处的伤者,瞳孔缩了缩,脸上的神情变得冷肃凝重,复杂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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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开刀
  看顺德侯世子这模样,众人拿不准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另外三个人的结局。
  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大伙便全都装了糊涂。
  明月想起孟黑的凶残和那个用木签把自己刺死的人,心情随之变得沉重起来,也没有了拿这位小侯爷取乐的兴致。
  她丢下一句:“别耽搁太久,一会儿早点出发。”转身走出了房间。
  铃铛已经带着人把客栈最好的一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只为叫自家小姐晌午能补一补觉。
  明月都躺下了,又爬起来,问铃铛:“咱们现在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明月是个爱操心的人,脑袋里整日想东想西,简直没一刻停下来过,却偏偏在钱财方面是个例外。
  她花钱随母亲江氏,有一种华而不实的情怀,平时看到喜欢的就买,也不管有没有用,为买书更是花费甚巨,可在管钱上却像父亲隋凤,是个甩手掌柜。
  所以爹娘平时给的零用钱,过年的压岁钱之类全都是铃铛帮她收着。
  铃铛坐在床沿边儿,掰着指头开始数。
  “……一共是二十二两!”
  明月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少?”
  “不少了,这里头有二两是小姐你的压岁钱呢。都怪大当家的说,安兴江家是书香门第,怕是瞧不上金银之类的俗物,走之前三当家就只拿了些盘缠给高亮叔。剩下二十两还是太太私下给的,叫你在安兴看中了什么书啊画啊只管买。”
  明月皱着眉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她爹隋凤还说粮食药材寨子里也缺得很,送个大夫去就不错了,哪那么多穷讲究。
  江氏想着反正年礼都送过了,也就没有同他争执。
  二十二两银子,够不够买药的?
  蔡老可说了,需要的药材都很贵重。
  明月躺下来,将被子拉到了胸口,暗暗盘算:早知道会这样,就不和孟黑对着干了,结果白叫他喊了几声贤侄女,一吊钱的好处都没捞到。那罗鹏也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一路上连着两晚都没用花钱投宿,高亮叔手里的盘缠肯定有剩,但也不会剩的太多。
  要实在不行,就得先问药铺赊账了,等到了江家有钱了再还给人家。
  至于为什么到了江家就有钱了,那还用问么,江家一共五房,那么多长辈,初次见面每人意思意思就不少了,再说蔡老神医可是千里迢迢上门出诊的,诊费总不能赖掉吧。
  明月心中稍定,慢慢朦胧睡着。
  蔡九公忙了大半个时辰,才将那位小侯爷的外伤处理好,又喂两人喝了药,小侯爷这里还好,蔡九公给他扎了针之后,他昏沉沉睡着,另一名伤者喝了药没一会儿就尽数吐了出来。
  这时候众人已经收拾好了,要继续赶路,蔡九公见程猴儿机灵,叫他呆在伤者的马车上,途中好照看着一些。
  下午路途上很顺利,一路无话,晚上赶在亥时前投宿曲泰县最大的客栈。
  曲泰县离安兴只有一百多里地,这样明天白天一准能赶到江家,可以迁就顺德侯世子的身体,明早晚一些出发。
  县城人口也不少,完全符合蔡九公的要求,就是这时候药铺都关门了,要敲开门买药材还需看高亮等人的本事。
  明月叮嘱他们:“钱不够就先赊着,好好同人家分说,有什么能抵押的就先押一押,咱们可不是孟黑和陈佐芝。”
  高亮呵呵一笑,没接铃铛递过来的银子:“大小姐只管放心,离开浦襄的时候汪县令送了咱们二十个金元宝说是程仪,我还一点都没动呢。足够了。”
  敢情中午那会儿白担心了。
  明月由衷赞道:“汪县令,好人啊。”
  高亮不明白大小姐为何突然发此感慨,顺着她的话风道:“是啊。”
  明月又道:“等回头问问白师爷,他要刮得不是太厉害,大伙以后替天行道的时候怎么也要饶他一命。”说罢背转身,带着铃铛施施然离开了。
  高亮身后的几位兄弟听这话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
  姓汪的不刮百姓能拿出这么多金元宝来?只怕浦襄城的天都要被他刮高几尺了,大小姐这话实在是越琢磨越有意思。
  为给小侯爷开刀,蔡九公已经把活计都分派好了。
  隋顺精细,负责烧热水兼着熬药;梅树青沉稳,山柱力气大,到时候按住伤者;程猴儿机灵,从旁打下手,朱大朱二在隔壁照看另一个伤者,不叫蔡九公分神。
  剩下的该看门的看门,该放哨的放哨,高亮全都调度停当。
  至于明月,就只能在外头等消息。
  平心而论,一想大活人躺在那里,胸口鲜血淋漓的情形,她也不想去看。
  这一次可比中午的用时长多了,直到半夜还没有个结果,铃铛早就哈欠连天,放下梳子:“小姐,咱们先睡了吧,明天你还要上门拜见外公外婆一大家子亲戚,没精打采的多不好。”
  明月想想也是,脱鞋上榻盖好被子,道:“有道理。初次见面,他们肯定是想要挑我毛病的。”
  铃铛掩着嘴,眼睛眨呀眨的,紧张地问:“那咱们怎么办?”
  哈欠是会传染的,明月闭上眼睛忍住了,蜷曲的睫毛在下眼睑映出明显的阴影,道:“随他们吧,咱们山寨这么多老老小小全都挑不出我的毛病来,他们要真说得在理,我也服气。”
  铃铛听这话竟然战胜了困意,微张着嘴,心道:“小姐啊,你是真的觉着自己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么?”
  明月翻个身,睁开了眼睛:“可也说不定他们还会当着我的面,说我爹我娘的坏话。”
  “是啊,那怎么办?”
  “不能忍。”明月神情慢慢凝重起来。
  “啊,小姐,你说会不会人家不认咱们,就像梅叔上回那样,门都不让进。”
  “那到不会,除非他们根本不想治好我外祖母。”
  铃铛顿时放心了,小姐给他们扣的帽子好大。
  “真要那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以为我爹叫高亮叔他们跟来是为什么?”
  灯光下,明月的眼睛愈发明亮,简直熠熠生辉:“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怎么话本上写书香门第那么多龌龊事,我得想个法子,咱们大老远赶来,光路上就折腾了整整四天,可不是来找气受的。”
  叫小姐这双眼睛盯着,铃铛觉着自己啥都不能想,只会跟着点头了。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轻敲了两下,程猴儿在外头小声道:“大小姐,成了。”
  成了?明月顿觉精神一振,记得眼下是在客栈落脚,担心闹出动静来惊动有心人,冲铃铛努了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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