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情踪》第61/175页


这时,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接着又一阵撕杀过后,石桌上的“假山”堆得更高了,棋盘内双方仅剩五子残局,下来下去总分不得胜负.“玩世神童”连仲三耐不住性子,张口说道:
“此残局乃‘五子登科’的‘太公钓鱼’是也,就是再下到明天天亮,也还是‘张飞夜战马超’,难决胜败!”
那俩老道听得,双双鼓掌大笑,亭内众人也跟着笑将起来.笑毕,那紫面虬髯道士用手指着桌子上堆成七扭八歪的两座棋子假山吟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那白面美须道长马上手指着棋盘上剩下的五颗棋子对曰:
“‘俩马打滚’破‘三锤’,‘太公钓鱼’两扯平.”
连仲三嘴快,遂顺势而下背诵诗词道:
“日月太平呈吉祥,华夏狮醒吾亦强;形意太极破空道,剑胆傲骨浩气长。”
“燕子”李三与龙剑秋听连仲三所诵诗词,忆得乃是当年众位好友在长萍景华宫聚会时为饮酒助兴所作,他竟记得如此清楚,遂高兴得鼓起掌来.掌声刚落,就见那紫面虬髯道士从石凳上站起,对着连仲三口打问讯道:
“无量佛善哉,善哉!这位施主请了,敢问施主高姓大名,望乞赐教结得善缘!”
连仲三赶忙回礼答道:
“岂敢,岂敢!仙长客气了,在下山野闲散之人,无足道哉,方才见二位仙长手谈(指下棋)怪异,处处神机、招招玄妙,此情此景,真乃人活百岁也难得见上一见,我等喜不自禁,故此失态,亦当面谢罪,望仙长见谅!”
那白面美须道长也自站起急插言道:
“观施主穿着打扮、言谈举止非等闲之辈,请借一步说话!”
遂命应侍道童“摘星”“扫云”二人收拾起棋具,返转身冲连仲三道声“请——”,竟先一步走出长春亭,待下了土山随与连仲三携手并肩,边走边聊向祠堂院行去.白面美须道长面冲连仲三似对老友般坦诚地说道:
“施主,想我白云观自始祖“长春真人”邱处机道长戳立门户以来,全真龙门派300余年始终处于全盛时期,在敝观中近50年来所收各色人才层出不穷.不瞒您说,就我祠堂院中,原藏有一册较厚的明代三畏堂木刻本棋谱,书名曰《金鹏秘诀》,椐考,此谱刻印于明代隆庆庚午年间,由金陵徐芝选辑,会稽陈学礼校正,“拙逸”道人作序于“安乐窝”中,是一部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不知施主可愿观览否?”
连仲三惊喜道:
“我听敝师‘聋哑狂人’曾道:《金鹏秘诀》全局共载入象棋谱五十一局,主要介绍顺手炮及列手炮的攻式及各种变化。其中得先局(即先手局)二十一局,饶先局(后手局)十四局,饶马局十局,饶双马局六局。每局在关键处均设多个变化,谱中这五十一局,怕也有千般变化!此谱乃出于前世棋圣之手,今如确有此便宜机缘,万望仙长能赐我等一阅,即结为善缘!”
美须道长直率问道:
“还不知怎样称呼先生?望赐以名号!”
连仲三连忙答道:
“敝人毕连寿,字仲三,顺天府宛平县人氏,自幼习武又好星相八卦周易演化之说,近年来在这天桥摆摊卖卦,勉强维持生计.啊!——此二位是敝好友,清德堂药店的李鸿先生和龙先生.敢问二位仙长雅号怎么称呼?”
美须道长欣然答道:
“毕先生等,原来是三位高人,失敬,失敬!贫道‘雾中子’,俗名滕自清,自幼因病与山门结缘,至今已72春,受门长无极道人所托,现在这白云观祠堂院中奉祀全真龙门派诸代大师遗蜕及史料石刻,兼掌管观中遗存诸类艺传珍宝——这位是我院名下弟子,自小即随其乳名叫‘墨獒’,正因有他在我院中日夜守护,四十余年来方保无虞.”
连仲三抬眼瞅了一眼“墨獒”后赞道:
“噢,原来‘墨獒’道长是个习武之人啊!”
“雾中子”接口道:
“谈什么习武之人?只不过是有膀子蛮力气而已!”
说着,五人来到了祠堂院的月亮门前,有道童将众人接进院中于“客雅轩”内分宾主落座.稍时,道童“摘星”献上用丹炉现烤的大红枣茶.燕子李三端在嘴边品了一口,觉得枣香四溢、色味甘美.龙剑秋也喝过了茶,便抬头欣赏那“客雅轩”的雅致,无意间发现素墙上的水墨丹青,遂站起走近细看。但见中堂悬挂的是幅山水画,青山巍巍,细流涓涓;山尖处有七重玲珑宝塔,红墙绿瓦围着一座古刹;山腰亭台有仙人弈棋,云雾缭绕;山脚溪边有牧童吹笛,近景茅棚还有农子观书——好一幅仙境农隐图!看落脚印章,上刻有桃花庵主篆文.图两边悬挂着一幅赵孟頫体对联,字体清秀俊颐,上联是:
“山间闲披粗衣步,”
下联是:
“松下静弈手谈书.”
落款人乃是六如居士。看来字画皆为明朝书画名家唐寅真迹。书架旁侧,又有一四扇屏,上面分头画着竹、兰、梅、菊四君子图,画得柔润雅秀,落款题有白石翁名号.龙剑秋认得,这是明沈周的画作,因他与唐伯虎在当世画界并称为“明四家”.再往右看,忽见旁侧贴一书柬,他便念道:
“名画缺神句,求取四首诗——雾中子诚趣”
“哎唷!——滕老仙长!”
龙剑秋吃惊的叫道:“您这‘求取四首诗’,虽是您的‘诚趣’,但依我看,恐怕是无人敢应下您这‘求’啊!”
“为什么?”
“雾中子”疑惑地接口问道.龙剑秋回道:
“君不闻‘投鼠忌器’乎!您拿沈周的画作来求取这竹、兰、梅、菊四君子的四首诗,我知道,这是您想通过诗画配,来抒发你自己对四君子无比崇敬、无比热爱、无比敬佩、无比仰慕的情操;可你想没想过,即便是有人能够作得了那四首诗,但就凭你这幅画作者——沈周的名号,一下子就会把人给震唬住了,谁人敢与‘明四家’比肩?因此,还有哪个敢启齿张口?”
“雾中子”听了哈哈笑道:
“我就不信那个邪!天下徒有虚名者多矣,同时,那怀材不遇者也更众也;当初李太白在长安不也是‘仰天大笑出门去’吗?那大清朝号称‘扬州八怪’的郑板桥,不也竟高唱‘乌纱掷去不为官,囊橐萧萧两袖寒,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渔杆’,挂印归隐了吗?如果天下人总是拿那徒有虚名之辈来压那怀材不遇之流,那岂不把天下的人材都埋没尽了呀?——其实,我这‘求贴’是个有奖征诗,凡天下仕人,无论凡夫俗子、男女老少,只要诗作得让我满意者,我就将那‘金银龙凤棋’双手托着赠送与他,也好留作个纪念,你们看怎样?”
“燕子”李三和连仲三二人一听便同时问道:
“仙长,是真的吗?”
“怎么,你们要应求作诗?”
“不!我们这位龙兄弟是作诗方面的高手,能不能先让他试上一试?”
“雾中子”哈哈大笑道:
“当然,——求之不得呀!”
龙剑秋一听大吃一惊,连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三哥,请你们饶了我吧!”
连仲三笑道:
“你就当作着玩儿玩儿,作好作不好谁也不会为难你,大家找个乐儿高兴高兴!”
李三也跟着劝道:
“毕师弟说得对,咱就当帮那滕老爷子了却了他的一番心愿,再说,论兄弟你的脾气,那诗早晚你都是要作的,今乘这雅兴何不一试?即便作得不好,我想眼下这几位谁也不会怪你呀?你说是吗?”
龙剑秋见不好意思再次回绝他们的一番美意,就只好答应说:
“那就请滕老仙长要多加指点了,青锋仗胆献丑,望不要见笑!——嗯!我就按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君子顺序随便作四首算了!”
“雾中子”道:
“好,我等洗耳恭听!”
龙剑秋略加思索后缓缓诵道:
“春兰——万花丛中一草仙,神韵倜傥舞翩纤;墨骨傲视霓裳曲,素容不羞对苍天.”
“无量佛妙哉,妙哉!”滕自清高呼佛号道:
“好一个‘墨骨傲视霓裳曲’,好一个‘不羞对苍天’!你把那万花丛中春兰的倜傥神韵和素容,描绘得如此爽朗痛快、淋漓尽致!——好,好!”
龙剑秋接着诵道:
“夏竹——枝潇叶洒伴月明,虚怀高节墨朱同;自幼清瘦藐雷雨,丹青笔下一钓翁.”
“雾中子”听后又呼佛号道:
“无量寿佛妙哉呀,妙哉!龙君所作真乃奇思妙想也!没想到你把那竹君的‘虚怀高节’,竟采用丹青笔下常使的‘墨朱同’和‘一钓翁’双线手法协和一致地勾勒出来,使人们对那‘藐雷雨’的清瘦竹伴月时地潇洒景态,更加地向往或迷恋,啊!越读越有味,越诵越精彩!好啊,好!”
龙剑秋竟也不管他如何宁神夸赞,却自顾自地将两手背在身后,一边在屋内来回的度着方步,一面仰面朗朗诵道:
“秋菊——不畏苦寒自悠然,东篱之下喜南山;群芳笑论秋天事,留芳千古唯菊颜.”
“雾中子”惊呼道:
“啊哦——!龙先生真是个盖世奇才也!他把那秋菊竟比喻成了那隐居柴桑的陶潜了耶!让那‘东篱之下喜南山’之句,把她隐居生活的清苦劲儿,楞给洗刷的干干净净!——意境啊,野趣!哈,妙哉呀,妙哉!”
这时,龙剑秋扭转身,正好停在了那画着冬梅的四扇屏面前,他用手轻轻拂抚着图中的梅花芯瓣,似享受着那从花蕊中散发出来的阵阵清香.然后他挺直了身躯,昂首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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