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生活记事》第3/93页



再看她头上,拆了原先以冬为她梳的繁复的发髻,摘掉了那满头的朱钗,换梳了个简单的流云髻,也没有多余的发饰,仅一支碧色的簪子斜插入发鬓,难得的是碧玉簪子琢成了青竹的造型,为她平添了几分清逸,褪去了几分因纱裙而显得轻佻的浮躁之气。

别看着她穿着显得简单,仅是这一身的常服,这些衣料的花费,就已经够平民老百姓吃上好几个月了,更不要说头上那支不论从成色还是从雕工,都是上乘之选的碧玉簪子以及腰佩了。

下午太阳有些毒辣,这会出门正是暑气逼人的时候,以冬怕她被晒着,给她撑了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边,而妙梦则是搀着她缓步前行。

顾靖薇其实很好奇,建安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说来也巧,她醒过来也不过才几天,连这府里的门朝哪个方向开都还弄不清,而身为她夫婿的建安候,这几天竟一次也没有来过她居住的荷香院。

说起来,这荷香院的名字也真是有够俗气的,一会见了她这位夫婿,得记得跟他提一提,换个名字才好,堂堂的侯府主母住的院子,竟是个这样流俗的名字。哪怕是换汤不换药,改成芙蕖院也比荷香院强点。

嗯,想到建安候,顾靖薇细细的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发现她真是对这位夫君十分的陌生。因着身体不好,她已经习惯早睡,而建安候每次来她这里,多数时候已经是入夜了,他来了也不会吵她,便是两人的房事,多数时候也是按部就班,只是在纱帐外头点了一只蜡烛,几乎是抹黑完事的。

她这身体的毛病是心疾,在房事上早有太医的医嘱,不易过甚。一个月里她的侯爷夫君到她房里歇夜也不过是初一十五罢了。有时候还是到了半夜才来,丫头婆子伺候梳洗了之后,与她躺在一起便歇下了。

建安候乃是朝廷重臣,在朝中有着不弱的权柄,白日里头自有不少的公务需要处理,而她却是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也难得见上一面。这样成婚半年下来,夫妻两个像今天这样正式见面的次数,竟是五个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如今想起来,竟觉得他的面貌在印象中,很是有些模糊得不真切。严格的说,她的这位侯爷夫君今年也不过才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华。

而建安候这人,平素待她虽然谈不上上心,但是该给她的体面,却是一点也没有让他得宠的那几个侍妾逾越了规矩。从这一点来说,就不知道强了她梦中那位侍郎夫婿多少倍。而后院在他的示意治理下,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出格的事。

就冲着这一点,也让她对下午的会面有了几分的期待。

第3章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进小花厅,顾靖薇总算是见到了她的夫婿建安侯。

这个男人与模糊印象中略有不同,似乎多了几分冷峻,她印象中的那个男人,虽然谈不上温柔,但是总归是有礼的,不似今日看上去这般的难以亲近。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与之相呼应的是他头上的羊脂玉发冠,更显得他挺拔俊朗。深邃的五官,却并不显得沧桑,比那些所谓青年才俊还要多了几份儒雅之气。就这样随意的斜靠在椅背上,也端的显出几分气势来。

“不知侯爷寻了妾身来,有何事?”顾靖薇在靠窗边的八仙椅上坐下,挥退了两个丫头,端起茶盏,细细的品了起来。反正她是不着急的,不论要谈什么,不急不躁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可是从她爹和兄长们身上学的。

“最近你身体可还好?听管事嬷嬷说,最近送去的饭食你都没进多少,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如今连饭都不吃了,这是想当神仙么?”沈君睿放下手中的茶盏,略微不悦的看着顾靖薇。

靖薇一愣,她一路走来,想了很多种他两对话的情景,也想了很多他们要谈的内容,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一开口竟是会提起她最近的膳食。

入秋后天气略微干燥了些,加上她一梦醒来,总是有些神思恍惚,进的食确实是不如从前多,就连身边两个丫头,也时常在小厨房准备好不少的小点,哄着她每日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侯爷说笑了,就妾身这般平日不虔诚拜菩萨的人,如何能成得了仙人。”回过神来,顾靖薇一笑,说她不敬神佛,那是从前,也不知道爹爹和兄长们为了她的身体求了多少神佛,她不也还是这般病弱,甚至连生育自己的骨血都不能,爹爹保家卫国牺牲了多少,就连娘亲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神佛若是真有灵,怎地这么残忍。不过,建安侯这番话说来,却是让人不由得发笑。

“虽然不知你身体如何,不过依本侯看来,你这心情倒是不错的很,想来心情愉悦,身体应当也无甚大碍。”许是先前一路过来活动开了,她的气色却是比从前看到的时候要好多了,而且,刚刚一见到她,就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神情之间,退却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妩媚风情。

沈君睿的话从字面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不知为何,靖薇就是听出了几分不忿。有些不解的看了看他,他好像对她有些不满?可是为什么呢,回忆前前后后,她平日足不出户,自觉应该也没有什么开罪他的地方,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这不忿是为哪般。

看她一脸的茫然,沈君睿只觉得气闷。本来这后宅里的事,他是不欲多加干涉,只是思及她体弱多病,平素又是个心思多容易钻牛角尖的,这几日又进食少了,他还以为是谁给她气受了,不但收拾了一番后院,还巴巴的请了太医来府里。结果她倒好,不仅视他的关心为无物,竟还将太医给轰了出去,简直要气煞他。

“过来。”放下手中的杯盏,沈君睿叹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真是被顾老头保护得太好了,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定是极少受委屈,以至于连脸色都不会看,指望她能知情识意怕是十分困难。还不若他有话直接明说的好。

顾靖薇连忙起身上前去,梦中那段人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她,对夫婿的顺从,几乎是从小的教养,刻在了骨子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听到他的召唤立刻就有了行动。走了两步之后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顾靖薇可不是个乖巧听话的性格,决计不会人家一叫唤,就迎上去的,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夫婿。

看到她先是下意识的起身,后又反应了过来,立在原地不动,只是思绪却是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只得起身将距离他不过两步之遥的顾靖薇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一向在男女之事上不是十分热衷,他的原配夫人云敏郡主,也是个美人儿,他尚且能有礼待之。偏偏碰到这个女子就总是按耐不住,想要多亲近点。还记得那年宫中桃花宴时,其他贵女们都嬉闹玩耍,而小小年纪的她却只能坐在一旁,满眼羡慕的看着。许是那明明渴望得不行,为了身体却只能端着架子装稳重的神情太过印象深刻了,以至于现在他总觉得若是能让她多活动活动,哪怕是任性些,只要不影响她的身体,能不拘着她便多纵容一些。

感觉到靖薇的僵硬,大约是他从来不曾在白天这么跟她亲近过,她略有些不自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就像一个父亲那样抱着她,少顷渐渐的感觉到她放松了下来。安抚得她像一只乖猫一般温驯的坐在他怀里。

“过几日就该到秋祭了,咱们府里已经很久没有主母主持秋祭了,既然今年你嫁入了侯府,就由你来操持吧。想来你以前在家中应该也接触过,若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崔嬷嬷和姜管家。”

秋祭在大荆可是件很重要的事,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要在这天举行祭祀,祈求今年能丰收,这也是彰显一个主母的能耐的时候。今年是她嫁入侯府的第一年,按理说是不该让她来挑大梁的,不过若是她能操持好,这主母的位置也就算是坐稳了。最不济,相信有府里两个老人帮衬着,只要她稍微有点脑子应该就不会出大错。

“秋祭?不知道侯府的秋祭选在了哪家寺庙?”是了,再过几日就到了秋祭了,依稀记得梦中的那个她,嫁入侍郎府第一年,就跟着婆婆一起主持了秋祭,结果却在祭祀上因为祭品准备的不妥,被婆婆狠狠斥责了一顿,取消了她主持秋祭的权利。也直接导致后来丁家妇登堂入室,却没有人能为她主持公道。

当初以为是她处事不周,如今细细想来,却发现不过是她那位权欲之心极重的婆婆,设好的圈套,挖好了坑,引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再顺势剥夺了她主母的权利。看看后来的丁氏多聪慧,从来不跟傅老夫人争夺家中管事的权利,只是一步一步的建立自己的班子,慢慢的取代了老夫人在府里的权威。

“侯府的秋祭是在府里举行的,祭祀之前去请了寒枫寺的主持一早来主持仪式,然后再由主母携女眷随祭品一同移驾回寺里安放,在寺里用过斋食,祭拜过秋娘子,再将一盆开得茂盛的秋菊从寺里带回侯府,应当就算是完成了。若是还有不清楚的步骤,你回去细细的问崔嬷嬷吧,府里的秋祭她已经操持了好些年了,最是熟悉不过。”

沈君睿略思索了一番,他大约也就只记得这些步骤了,年年秋祭,他都是要进宫去陪同万岁爷一块,去国寺酬神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府里的祭祀就只能交由她来主持了。前些年府里没有主母,他的几个侍妾是没有资格来主持秋祭的,也就只有请崔嬷嬷代劳了。如今既然有了主母,自然是要由主母操持的。

“恩,妾身一定会好好主持秋祭的,也一定会好好听却崔嬷嬷的意见,不会由着性子乱来的。”顾靖薇也听明白了沈君睿的担忧,今年是她在侯府主持的第一次秋祭,若是顺顺利利自然万事大吉,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侯府的脸面,以后她主母的威严,只怕就要扫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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