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第65/229页


  楚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声“殿下”是在喊他,面上泛起浅淡的红晕,没说话。
  凌烨似笑非笑道:“漓山不是也掺和进来了吗?”
  楚珩总觉得陛下似乎已经识破了什么,他顿了顿,才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声。
  凌烨弯眸轻笑,没再说话,拉着他继续往昭仁宫正殿里走去。
  昭仁宫的正殿名为“徽猷”,与靖章宫的“敬诚”相对,踏进这座宫殿的时候,入眼便是旖旎绮丽的红和璀璨夺目的金。殿中十二根明柱以红漆为底,盘绕着满髹金漆的蟠龙彩凤,描绘门窗栏槛的是与梁柱一样的金粉红漆,殿内帐幔纱毯全是正红色,前方大殿正中是雕龙刻凤的宝座。
  凌烨牵着他的手径直朝上面走去,宝座宽大,似乎一开始就是为上面坐两个人而设的。凌烨不由分说地拉着楚珩坐下,楚珩没有忸怩,也没有惊慌失措,这让凌烨更加高兴和满足。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在高高的御座上依偎在一起,十根手指在袍袖的掩盖下纠缠在一处,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温度。
  凌烨在九重阙大大小小的御座上坐了许多年,第一次在高台上体会到了冰冷皇权以外的东西,指间的温度随着血液的流动传遍四肢百骸,热流一般淌过他的心口。
  凌烨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理解了当年太祖皇帝为什么要匠人们将九重阙里的每一把龙椅御座都打造的如此宽大――这其实并不符合权谋家们唯我独尊的追求。
  但是等真正坐上这把椅子方能明白,无边的权力带来的是无边的孤寂,人活一世,除了名利以外,总会有些旁的追求,太祖皇帝与萧皇后携手阅尽九州山河,乱世起家金戈铁马时如是,承天应命面南称尊后亦如是。
  大胤后来一代代帝后情比金坚者有,相敬如宾者有,琴瑟不调者亦有,凌烨并不知道以往的皇帝们与皇后同坐徽猷殿御座时的感触,但此时此刻,他握着楚珩的手,生平第一次如此感念缘分的存在,虽然他们不曾参与彼此从前的人生,但未来的时间还很长,以后有成千上万个日子可以携手共度。
  此刻外面下着小雪,殿里烧着地龙,暖煦若春,时光安宁而祥和,他们紧挨着彼此坐在一起,在威严肃重的御座上,凑在一起看了很久的话本子,有时两个人的额头不经意间碰在一处,先说话的那个就会向对方索要甜蜜的亲吻。
  直到晚间,雪依旧没停。
  他们在晚膳后来到昭仁宫的寝殿,作为天子大婚的场所,这里比正殿的红色更加旖旎,满室红烛朱帐,轻而易举地就能勾起人心底的缱绻遐思。
  楚珩在沐浴后回到寝殿,凌烨今日提早洗完正在这里等他,内侍宫女都已经被挥退,此间除了摇曳的红烛,只有他们两个人。凌烨穿着寝衣站在床榻旁,手里拿了一团红绸,待走近些,楚珩才注意到红绸上被标了尺度,竟然是一把别样的卷尺。
  楚珩立时想起上午陛下对祝庚吩咐的那句“今晚要用”,大概说的就是这个了。
  凌烨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尚服局没有你的寝衣尺寸,所以现下得仔细量一量。”
  楚珩并没有看过前廷礼典中的大婚篇章,但却也知道昭仁宫是皇后宫殿,他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闻言展眉轻笑:“陛下今晚不回靖章宫的明承殿,却把我带到颐和殿来,就是为了量体裁衣?”
  两个人有些隐隐的心照不宣,但凌烨却还是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先量体后裁衣。”
  他话里有话,楚珩却只注意了前面半句,继续故意问道:“那今日上午尚服女官过来,陛下怎么把她们打发回去了?”
  “因为朕是个小气的皇帝,这是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凌烨上前一步,牵住楚珩的手,“旁人都不准觊觎也不许触碰,所以只能朕亲自来量。”
  楚珩在这上头显然招架不住凌烨的攻势,脸上微微发烫,面颊一片晕染开来的绯色,轻而易举地就被凌烨揽到了面前,准备量体裁衣。
  他身上穿着的仍是皇帝的寝衫,衣裳略有些宽大,顺着衣襟往上看,一截轮廓分明的锁骨在明黄衫子里若隐若现,凌烨就从这里开始量起。
  一指宽的红绸从左肩出发,压着明黄的衣领往右伸展,路过那截露出来的锁骨时,凌烨四根蜷起来的手指先贴着皮肉一寸寸地划过,指骨蹭着光洁的皮肤,带起一阵细痒的触感,还未等楚珩适应,按扯着红绸的拇指便紧随其后,力道不轻不重,从锁骨缓慢地碾磨而过,楚珩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
  然而这依旧不是结束,红绸摩挲到皮肤的时候,楚珩才感知到这并不是光滑的绸缎,而是一截绣有暗纹的朱红云锦,错落有致的绣纹此刻成为了绝佳的磨人利器,一点点地从锁骨上压着过去,针脚繁密起伏高低错落,使得接触到绣纹的每一寸皮肤都是不一样的触感。心神越是注意,触感就越是清晰,人就越是难耐,在楚珩忍不住闷哼出声的时候,凌烨终于抬起了手,似笑非笑地报了个数。
  紧接着又开始量楚珩的袖长,这回倒不刻意磨人,正正经经地量了,可不等楚珩松口气,凌烨突然上前一步,吻住了楚珩的唇,与此同时,他掀起楚珩的半边衣摆,将红绸绕着腰线走了一圈。
  舌尖在唇齿挑弄流连,手指在腰间摩挲触摸,两种截然不同的酥麻感觉交织在一起,在燃着甜香的暖煦室内,“蹭”地一下就点燃了情欲的火苗。
  随着指腹沿脊柱不断地向上描摹,这点火苗如同燎原的星火,转瞬间就烧遍了整个胸腔脊背,楚珩心间发烫,身体也开始变得灼热,下意识地就想要索取更多的亲吻和抚摸。
  然而凌烨却点到即止,在感觉到掌下温度渐热的时候,忽然收回了在腰背上摩挲的手,也离开了楚珩的唇。
  突如其来的空虚让楚珩忍不住抬起了眼睛,雾气朦胧的眸子里写着急切的渴望,眼尾泛着润泽的红,看的凌烨心头一动,揽着他的腰就往榻上滚去。
  细密温热的吻落在楚珩眼角,稍加安抚过后,凌烨仍旧记得量体裁衣的初衷,他将红绸从楚珩腰间抽回,胸宽袖长腰围都量过之后,剩下的就是腿长。
  而与此同时,接触到床榻的那一刻,楚珩终于将不知飞到何处的神思拽了回来,强行从中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躺在床上,凌烨撑着身形居上位俯视着他,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处,他们从彼此的目光中都找到了情欲渲染的影子,但是不约而同地,也都记得点别的东西。
  “腿长我知道。”楚珩偏过视线,随口道,“所以量完了。”话音一落,伸手就要扯过被子将自己卷起来。
  凌烨知道他是故意如此说,伸手压住锦被的一角,低眸笑道:“既然皇后知道,那量体就不必继续了,开始裁衣罢。”
  楚珩怔了一下:“裁衣?”
  凌烨眼神微暗,目光有如实质,沿着楚珩的锁骨一路向下,从胸襟到腰际再至腿脚,扫过他全身的衣服,最后重新对上楚珩的眸子,点点头缓声笑道:“裁衣。”
  他的手落在了楚珩上衣的系扣上。
  雪仍在悄悄地下,殿里红烛摇曳的暖光从琉璃窗上透出来,照得地上的雪色也一并旖旎起来。


第62章 裁衣
  暖黄的烛光在床前轻轻摇曳,透过朱红鲛绡帐照进一榻霞光,晕开满床的旖旎绯色。
  凌烨倾身过去拿起烛台旁剪红烛用的金剪,回过身来坐在楚珩身前,上衣腰间的系扣已经被他拉开,漏出底下掩着的白瓷玉骨,在红罗帐内漾开一室缱绻动人的景色,轻而易举地就勾起了凌烨心底涌动着的情潮。
  ――但是这还不够。
  凌烨持着那把金剪,逐一剪开腰间的其他系带,剪刀开阖的声音和着越来越烈的心跳在安静的暖帐内愈发清晰,楚珩脸颊飞满红霞,却又不敢乱动,微微闪躲的眼神透露了他此刻的羞赧。
  最后一根系扣被剪断的时候,凌烨抬起眼帘,对上楚珩的眸子,低声笑道:“此谓――裁衣。”
  话音刚落,凌烨拉起楚珩将他整个人扣在怀里,身上的衣衫没了系带,伴着起身的动作倏然散乱开来,里头藏着的春光不经意间漏了一室。
  凌烨扣着楚珩的后颈,倾身吻了上去,似乎是贪恋此间温软,他故意在这方红润之地上流连辗转,反复描摹怀中人曼妙的唇形,过了许久才破开齿关,开始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
  呼吸和心跳彻底地交融在一处,身上薄薄的一层衣衫阻挡不住情绪的勾连涌动,拥抱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近,轻易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深吻勾起人心底最本能的爱意,直到呼吸渐难气息紊乱,两个人才微微松开彼此。
  楚珩拽着凌烨的衣襟,眸中有朦胧的雾气荡漾开来,眉梢眼角都染上红润的色泽,看得凌烨心绪愈加翻涌,伸手捧住楚珩的脸颊,从额头到眉眼再至面庞,落下一连串温柔细密的亲吻,最后吻住了他泛红的耳垂。
  清浅的呼吸扫在楚珩颈边,耳垂上的酥麻感让楚珩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他半阖着眼,忍不住低吟出声,“陛下,别……”
  明明是想要制止的话语,一开口声音却是自己未曾察觉的甜腻勾人,落在听的人耳朵里,刹那间就变成了让情潮决堤的最后一捧春水。
  …………
  红烛柔光下,是最动人的风月颜色。
  白瓷玉骨陷在红衾暖被中,楚珩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池红透的春水里,眉眼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他神思一片混沌,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直到看见凌烨的身影,一缕难得的清明才穿过重重情障重新回到脑海里,他知道凌烨想要拥抱他,没有推拒,只是说道:“陛下,红烛……”
  “不熄,”凌烨定定地俯视着他,低声道:“我想看你。”
  问渠阁一连数日看书的成果在此刻得到了充分的检验。
  凌烨温柔地俯身去亲吻他,从额头到眼角再到嘴唇,在一个个深深浅浅的亲吻中安抚住了心上人的情绪,在嘴唇上最后一个深吻中,趁着楚珩被攫取呼吸后的一时失神,彻底地拥抱住了他。
  “陛下……”
  这声颤音如同浇在火上的烈油,灼灼地燃烧在凌烨心底,更加剧了他想要亲吻和拥抱楚珩的渴望。
  凌烨将楚珩拉起来坐在自己怀里,绵密的亲吻落在他面庞,楚珩唇齿间漏出哽咽声,眼里全是情绪涌动的泪水。
  凌烨却犹觉得不够,解下系在他腰间的红绸,将他眼角滴落的眼泪轻柔擦净,而后将红绸蒙上了楚珩双眼,看着他意乱情迷却又无所适从,只能靠在自己的怀里,只能搂着自己的脖颈,呼吸、心跳彻底交融于一处,再也分不清你我。
  情爱将两个人完全包裹其中,此时此刻,他们都只想尽情的沉沦。
  …………
  红烛帐暖,灯影飘摇。
  一直到暮夜过半,两个人才从缠绵的拥抱中解脱出来,凌烨将覆眼的红绸从楚珩头上解下,轻轻吻了吻他波光潋滟的眸子。楚珩颤了颤睫毛,没有说话。
  沐浴过后,外面的雪仍在簌簌地落,殿内的暖香勾出最甜蜜的气息,抱着怀里的人,身与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莫大满足。
  那根量体的红绸不知为何没有被收拾寝殿的宫人收走,仍然搭在床头,上面未干的泪痕昭示了方才此间的一切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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