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遥远的过去》第17/37页


  我冲他吐吐舌头,跑回试衣间穿衣服。
  翻开的半圆领子,短短的袖子,珠贝色泽的扣子,衣襟边上缀着细碎的蕾丝,下身是刚刚过膝的荷叶裙,束在腰上,简单素净。
  刚从试衣间出来,导购就“哗”了一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把我往镜子前推:“小丫头先自己看看,怎么样?多文气漂亮!很像大家闺秀吧!”
  我探头看镜子,镜中那个女孩子也探头看看我,虽然没导购姐姐说得那么夸张,但是短发配着简单的白色套裙,不但不觉得突兀,反倒看上去有些娴静又灵气的样子。
  连程寒暮也起身走过来,神色舒缓下来,轻点了头:“这套还可以。”
  我摸摸下巴,对着镜子摆了几个造型,突然找到感觉,把手拢起来放在腰间,志得意满地摇头:“怎么样?像赫本吧!我果然适合走复古高雅路线……”
  脸色正好的程寒暮抬眼瞥我一下:“猴子版的赫本?”
  旁边导购姐姐立刻捂着嘴笑开,我气急败坏,立刻跳起来反对,辛苦摆出来的优雅造型连半分钟都没保持。
  最终还是买了这套裙子,又挑了中性一些的短裤和小衬衫,然后连拎包和鞋子都挑了买走。
  程寒暮付款后,提着大包小包跟在他屁股后出来,我还有一点点沉浸在赫本的幻想世界里:“哇,我们要不要租个摩托上街?我保证我会把赫本的尖叫模仿得很像的……我最喜欢真实之口那段,咱们去银行门口找个狮子头cos一下?”
  说得太兴冲冲,结果袋子太多,脚下一绊,差点跌出去。
  连忙回头才抱住我没让我跌倒,程寒暮一脸无奈:“你这又是在模仿什么?”
  样子太狼狈,我只好尴尬清咳:“天然呆loli啦……很萌的……”
  更加无语,程寒暮接过我手中一半的袋子,满脸哭笑不得:“好好走路。”
  “是,是。”毫无惭色继续跟在他旁边,手空了一半正好便于我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贴上去死缠烂打:“喏,如果不上街cos赫本,时间也还早,咱们去电影院复习一下《罗马假日》吧……”
  程寒暮气笑交加的低头看我:“冷不丁的哪个电影院会放映这个片子?”
  “哇!不放《罗马假日》也可以,我不挑的,”我接着无耻,难得跟程寒暮两个人在一起,我才不要那么早就回家,“太好了!看电影去了!”
  总归到最后不但买了东西,程寒暮还被我硬拖到电影院去看了电影。
  可能真是试衣服试累了,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我扳开椅子的扶手,躺在程寒暮腿上边看边睡……他把带来的外套盖在我身上,手臂轻轻搭住。
  这才是惬意的暑假嘛……
  电影散场后天色已经黑下来,小陈叔在影院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就上来接住东西,笑我:“小黍离,舅舅可是刚出院啊……都逛一下午了,还要看电影?”
  “就看了就看了就看了你管不着!”我毫不客气扮鬼脸回去。
  跟小陈叔一路斗嘴回到家里,蒋阿姨早做好了晚饭。
  吃完饭洗了澡舒舒服服换好衣服,这一天眼看又要平平淡淡过去。
  趴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拿着遥控挨个把台转了好几遍,还是找不到一个节目来看,抬头就看到楼上程寒暮房间里透出的灯光,刚才他好像在打电话,有隐约的声音传到楼下来,这会儿倒是没动静了。
  反正也无聊,我索性爬起来,咚咚跑上去。
  骚扰程寒暮我早骚扰得轻车熟路,打开门侧身挤进去,眼睛左瞟右瞟,一蹦就蹦到正对着门的书桌后:“程寒暮……我来啦……”
  意外的没有很快被拎住领子往外面丢,半趴在桌上的程寒暮低着头,一手揪住胸口的衣服,脸色苍白。
  这几年我其实很少见过程寒暮发病的样子,多半都是早晨起床或者晚上回来,才知道他已经住院了,而后在医院,也都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也才让我去看。
  手脚瞬间觉得冰凉,根本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不是严重,我慌得只知道冲过去抱住他:“程寒暮!程寒暮!”
  “没事……黍离。”他轻喘了口气,咳了一声,“别怕,没事了……”
  “是不是我今天拉你看电影了?是不是你在电影院把外套让给我了?”话说得语无伦次,我急得要哭,“程寒暮,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怀里他的身体有些冷,不知道出了多少汗,连肩膀也有点抖。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来,急急抱住他的脸,他的嘴唇在灯下几乎不见颜色,忙着把嘴唇往他的唇上凑,一门心思只想赶走那样的苍白:“我再也不气你了……程寒暮!程寒暮!我喜欢你……我什都听你的……我爱你……”
  哭泣的声音在四周异样的安静中分外清晰,我却只知道不断地吻着他的唇和脸:“程寒暮,我爱你……”
  直到被用力地推开……房间略带昏黄的灯光下,程寒暮撑着桌子站起,微抿嘴唇,神色苍白。
  打开的房门处,是听到动静跑上来查看的蒋阿姨和小陈叔,愣着不动。
  死一样的寂静中,我哭着,眼睛执拗看向程寒暮:“我爱你,程寒暮,我爱你……”

  第12章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转折的吧。
  就像犯了什么罪孽一样。
  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你一直叫他舅舅的男人?怎么可以主动向一个把你养大的男人示爱?怎么可以当着别人的面一遍又一遍地吻他?怎么可以那么大声地说着爱他?
  任性、偏激、疯狂、不道德、乱伦。
  所以怎么看都是罪孽,所以要被讨厌。
  不然怎么会被冷冷甩过来一句“你单独好好想一下”,不然怎么会被毫不留情地关到房间里禁闭。
  门被结结实实反锁,房间内一切尖锐的东西都被收走,连削好放在笔筒里的铅笔都没有放过。
  五天只有三餐的时候会有蒋阿姨把做好的饭菜送进来,随后又默默不语的出去关上门。
  五天来我一声不响的吃饭睡觉,在深夜里用瞪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从未有过的乖巧听话。
  活像等着上刑场的死刑犯,结果早就已经明白,不过是在等那一发子弹什么时候射出来。
  五天后程寒暮在家里的客厅见我。
  沿着楼梯走下去,兴许是在房间里关了五天,早就看熟了的家具和陈设居然觉得陌生万分。
  通常会被我占据着看电视的长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个我管他叫童叔叔,程寒暮的律师,另一个是一个穿着深蓝套装,带无框眼镜的女人。
  另一侧的沙发上,程寒暮遥遥坐着,微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我走过去,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正对着程寒暮。
  “黍离,”淡淡叫着我的名字,程寒暮却先介绍那个女人,“这位是陈阿姨,陈阿姨一直研究青少年心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她。”
  目光根本没有转向那个女人,我还是盯着程寒暮,发出一声冷笑,几天没有开口的嗓音有些嘶哑,陌生得不像自己:“你认为我心理有问题?”
  一片寂静,程寒暮轻微地皱眉:“黍离,不要闹了。”
  “不要闹?”笑得尖锐,我索性翘起腿,一手支在膝盖上托住头,“可是我已经闹过了,而且准备继续闹下去,怎么办?”
  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程寒暮的声音淡漠:“那么我只好寻找一个可以更好得来监护你的人了。”
  蓦然间明白过来童律师为什么会在这里,所有积累起来的冷酷和强撑着的对峙都土崩瓦解,我跳起来,喊:“程寒暮,你说过你不会把我送给别人!”
  “那是在你可以管教的前提下,”脸上的表情依旧丝毫未变,淡淡得抬头看我,那个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希望我养大的是一个自律自爱的孩子。可能是我的方法有错误,造成了今天的后果。我很抱歉,但是继续监护你已经不在我的能力之内,所以请你理解。”
  冷静自持,高高在上,却只招来我的暴怒,疯了一样抓住随手能抓的东西扔出去,涕泪横流的骂:“你骗我!程寒暮你骗我,你是混蛋!”
  只喊了两遍,嗓子就已经嘶哑,站在身后的蒋阿姨和那个姓陈的女心理医生飞快的过来按住我。
  尽力挣脱,用牙齿咬,用指甲挠,不住地咒骂,跟疯子几乎没有差别,连小陈叔和童律师都冲过来拉我。
  混乱成一团的现场,眼前哭得一片模糊……不知道是怎么被七手八脚地按住,像个疯子一样被簇拥着往楼上的房间里走……
  自始至终,程寒暮坐在沙发上,姿势不变。
  泪眼中早不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我在楼梯上被拉入房间的最后一刻,回头用尽力气冲他大喊:“程寒暮,你去死!”
  紧接着被拉回房间,嘴里硬灌下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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