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遥远的过去》第22/37页


  头顶上的声音有些沙哑和沉闷,舒桐的手臂很热,透过衣料传过来,他把我抱得很紧:“黍离……我是真的担心你……”
  先是不清不楚被当成别人的老婆,接着又有个帅哥不顾形象当众抱住我,我今天是走了桃花运?
  靠在他怀里静了静,我起身,伸手把他推开,退后两步:“苏翔英先生,我不记得我们有这么熟,请自重。”
  病房大楼前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不愿跟他在这里??嗦,我绕开他就要走。
  “黍离……”身后舒桐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根本不管,径直往前走,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啊!先生,您怎么了?”
  这喊声太近,我不禁转过头,却正看到舒桐一手撑着身旁的梁柱,苍白着一张脸,一个护士神色紧张地扶着他。
  “黍离……”见我回过头去,他抬头挑起有些失色的唇角笑,“你看我也快要住院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第15章

  舒桐是发烧了,前几天淋了雨感冒,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于是高烧39度5,还加上过度疲劳,被那个一脸担忧的小护士扶到急诊室里没多久,就被医生要求住院治疗。
  这下好了,住院两个了,集体从宾馆挪到医院病房里来住,挺不错。
  舒桐被安顿在病房里输液,我也不管他还固执地留在我身上的目光,说了句“我去看别人”,就推门出去。
  走来上一层楼,就是程寒暮的病房。刚才跟舒桐不过耽误了1个多小时,我推开病房的门进去的时候,小张正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打盹,程寒暮却已经醒了,眼睛看向门口。见我进去,他垂下的眼睫动了动,目光抬起。
  我也不说话,越过小张在另一张沙发里坐下。
  程寒暮已经摘了氧气罩,脸色却依旧苍白,靠在升高的病床上,呼吸也还有些急促。
  我没抬头,随手拿起一旁桌上小张买回来的报纸翻看。
  房间里很静,除了报纸翻动的声音就是小张微微的鼾声和仪器的滴滴声。
  我把报纸顺着从一版往后翻,要闻版照例是一片太平盛世歌舞升平,社会版又是某家丢了一只宠物猫三个月后居然在猪圈里找到,某卖板栗的大叔竟然长了一张酷似刘青云的脸,娱乐版又在怀疑某当红歌手是不是同志,还附了一张连脸都看不到的疑似亲密照……世界从来都是这么喜感。
  正看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旁边传来程寒暮的声音:“黍离,”轻咳了一声,他的话声很低,还夹着些微的喘息,“这些年……你过的好么?”
  “还行吧,不错。”翻着报纸,我随口答了一句。
  他又低低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没有电视机和网络的时间颇为无聊,我把一份报纸从一版翻到最后一版,连D版的大幅广告都没有放过。再抬起头时,程寒暮已经又合上眼睛睡着,眉头微蹙,眼下有团并不明显的青影。
  真是不公平,5年都过去了,有时候我照镜子,都会怀疑眼前这个神色麻木满脸沧桑的女人是不是我自己,程寒暮却还是当年的样子,除了更清瘦一些之外,没有一点改变。现在拉着他出去跟别人说我俩相差11岁,恐怕都没人相信。
  突然就想到《神雕侠侣》,小龙女落到悬崖下16年后跟杨过相逢,杨过已经头发花白风霜满面,小龙女还是妙龄少女一样……小时候看到这里还觉得蛮好,杨过老了小龙女没老,站在一起挺般配,别人也不会看出来他们原来是师徒之恋。
  可惜啊,杨过是男人不怕老,我是女人老了比什么都可怕,若干年后我要是真看起来都像程寒暮的姐姐了,不用别人说,我也会羞愤到去自杀……
  轻声站起来,看看床头那个输液瓶子,刚才瞄了一眼估算的果然没错,现在这一瓶快输完了。
  走出去轻轻关上门,到走廊尽头找到护士告诉她6室该换点滴,再走到无人的楼梯里,从口袋里摸出火车上剩下的那半包烟,无视墙上硕大的禁烟标志,点上一支,吸一口。
  大家都是懒的,有了电梯之后就很少有人再走楼梯,静静抽完一支烟的时间里,身旁空空荡荡,无人路过。窗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门诊大楼,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医院的围墙边种着一排高大的杨树,风吹过,一片片泛黄的叶子纷扬落下,远远看着,仿佛能听到簌簌声响。
  指尖的香烟染尽,我在窗台上把烟头摁灭,而后把手揣到口袋里,走下病房楼,穿过医院的广场,一直走出医院。
  位置很巧的,这家市医院隔壁就是我住的那家宾馆,于是连车都不用打,不到5分钟就走回房间。
  几天没回来,房卡的磁性早消了,到总台解释一下,重新补了磁,这才打开了房间的门。
  那天早上出门前丢在桌上的东西都还凌乱的散着,我顺手放在床上的那两件衣服却被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新换过的床单上。
  收拾东西,把洗手间的洗漱用具收在化妆袋里,衣服装起来,零零碎碎的东西一件件整理,收进包里,最后把电脑的电源鼠标一套东西整好收进包,拉上拉链。
  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抽屉里都没有遗忘的东西后,就提着装了一堆东西的大包离开房间,再到总台退了房。
  刚出大厅就运气很好的打到一辆车,路过医院的时候我请司机停下,把用信封装好的一堆资料,包括那本80年代的红皮日记本和其他一些文件,交给医院传达室,请他们转给病房楼407房间的舒桐。
  留好了文件,就直接让出租车开到长途客车站,发往省会城市的车30分钟一班,这个时候乘车的人并不多,我运气十分好的买到15分钟后的那趟车,座位还很不错。
  只在候车室里等了不到10分钟,要发车的大巴就停到了指定位置,上车放好行李,调低椅背合上眼闭目养神,没过多久,汽车就“突突”开动。
  此后一切都很顺利,在省会城市逗留了几个小时,乘上当晚一趟夜车,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钟就回到枫城,我生活了5年的城市。
  回到家里,爽快的冲了个热水澡。
  草草擦完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大震,我拿起来看了,童律师的号码,之前已经打了3个过来了。
  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把话筒放到耳朵上,里面的吼声就已经传出:“李黍离!告诉你要陪着寒暮!你跑什么……”
  连忙又把话筒拿得离耳朵远些,等童律师的咆哮声小了些,我才凑过去:“骂完了?”
  “李黍离,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童律师说话都气结,“你,你……”
  “让我陪着程寒暮是你拜托的,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笑着说完,我照例摁断,接着关机。
  这电话接着可真烦,告他骚扰的话,我肯定告不过他一个声名在外的大律师……惹不起我躲得起,再打我可以考虑换个号了。
  扔了电话,随便等头发干一些,我倒头躺在自己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很快睡着。
  D城,多年前死去的女人,留在闭塞乡村里的死者家属,舒桐,甚至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程寒暮……
  这几天内发生的一切,在这一场无梦的好觉中,离我远去。
  回来之后很是懒懒散散地过了几天,每天睡到12点过后,爬起床后脸都不洗端坐在电视机前等外卖,早饭连午饭一起解决,吃饱后就抱着电脑狂下动漫看。
  用常文心小姐的话说就是,你宅可以,你可不可以宅出点品味来?
  我看少年热血动漫就是没品味了么?切……
  这么晃荡了几天之后才渐渐出巢活动,跟常文心一起逛街。
  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常文心大小姐手里的竹筷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气势汹汹,“敢整整两周都没联系我!两周!说,死哪里去了?”
  我们是在母校附近的一家云南菜馆里,价格公道,人也不杂,除了学校的教职工和学生之外,其他的客人不多。
  “女皇陛下万岁,小的冤枉啊……”我连忙举手讨饶,“莫非陛下忘了?小的是奉陛下谕旨到外省公干……”
  两行柳眉倒竖,常文心斜睨着我:“叫你公干,不是叫你跑得连根毛都找不到!还敢顶嘴?拖下去板子给我着实了打!”
  “微臣素有寒疾,陛下这顿板子可不可以就不要打了啊……”我捧脸努力扮柔弱。
  常文心一个白眼:“得了吧你,壮得跟头牛似的就别在这儿装弱受!”
  “谢谢,人家是壮士受。”我很谦虚地道谢。
  常文心一脸被雷的表情……
  正好一人一份的天麻汽锅鸡也端上来了,女皇陛下暂时没空搭理我,我把冒着腾腾热气的小砂锅端到自己面前,随口问:“对了,这次你让我接的这个委托,你认识那个委托人么?”
  常文心摇摇头:“不认识啊,这是我家老爷子开口让我托给你的,可能是他的什么朋友吧。”说着问我,“我说,你把东西给人找回来了吧?”
  我摇摇头,语气轻松:“没有。”
  常文心一笑,揶揄:“哎呀,没想到‘失物狩猎者’也有失手的时候?”
  这名字在网上听着就够怂了,因为瞧着有趣我才没站出来反对,现在让她在现实中说出来了,我鸡皮疙瘩立刻起了半身,满头黑线:“大小姐,要留口德啊……”
  常文心那丫头更加得意,仰头哈哈笑了起来。
  大碗大盘的过桥米线端上来,我翻了个白眼不理她,径自吃米线。
  跟常文心吃完了饭,两个又跑到学校附近的旧书店里去淘书,许久不去运气不错,两个人都扒到了几本心水的书,结账的时候,常文心抱着手里的《悲剧心理学》,及其鄙视地看我手里的《交错时光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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