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遥远的过去》第9/37页


  说完了同时转头去看对方,“哧”一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想大学毕业后,我都很多年没干过这种事情了,为了看一眼夜景或是烟花,傻傻走上很远的路。平时里忙着赚钱都忙不过来,哪还有闲情来伪装青春?
  笑完了都侧身靠在栏杆上,我看着舒桐打趣:“你是不是怕我减肥没有成效啊,特地晚上拉我出来锻炼?”
  他斜着身子,微挑嘴角的侧脸正对着我:“我保证我虽然智商很高,但我绝对没有这么深谋远虑。”
  鬼使神差,我笑问:“深谋远虑什么?”
  他侧着脸,轻轻笑起来,几缕乱发横过额头,夜色下竟然显出些落拓不羁的气质来。
  他低头,明亮的眼睛跟着盖过来,吻住我的嘴唇。
  柔软温暖的触感一下鲜明,我点脚,加深这个吻。
  最终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我气息有些不稳,脸不用想也一定很红,笑:“请问舒公子有什么想说的?”
  “对不起跑了一天我还没有洗澡。”他的话声也有点不稳,带着笑,“敢问李姑娘要说什么?”
  “我?”我一笑,“幸亏我下午刚嚼了块口香糖,柠檬口味的哦。”

  第7章

  当一直是两个人,或者你一直认为是两个人的世界里,突然插入第三个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所以从那个被蒋阿姨亲切地称为“文嫣小姐”,被程寒暮肉麻地叫做“嫣嫣”的那个女人出现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开始看她不顺眼。
  讨厌她迪奥和香奈儿的时装,讨厌她身上的娇兰香水味,讨厌她耳朵上缀着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耳坠,讨厌她语调浅浅的说起简・奥斯丁和李清照――小资的渣都快掉下来了。
  虽然她每次看到我都满脸和蔼亲切的假笑,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持续升级的厌恶。
  她送给我的几个公主芭比,我全都塞到地下室里去,任它积灰。不懂这女人什么品味,准备让我把蓬蓬裙拼对起来缝个帐篷么?真想收买我,送套金庸全集还比较现实一点。
  那天她来家里拜访的时候,我正支了个画板坐在程寒暮身边画画。
  其实就我那种涂鸦,完全用不着这么郑而重之的摆出这套架势来,但是程寒暮认为既然画画,那就要支起画板来正襟危坐。
  本来我是窝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随便涂的,不幸在被他发现前才只来得及涂了一小半,所以才被他拉出来看着完成另一半。
  发现她进到房间来,程寒暮立刻就站起来,声音里百年难得一遇的含着笑:“嫣嫣?怎么不让蒋姐叫我一声?”
  “蒋姐在厨房忙呢,我就自己上来了。再说程大哥下楼也不方便,”大名叫作顾文嫣的那个女人声音柔得赛过猫,“我听蒋姐在电话里说你这两天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没有?”
  假惺惺!我狠狠往画布正中涂了一笔颜料。
  “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嫣嫣。”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程寒暮笑着,接着看了一眼闷着头乱挥画笔的我一眼,“黍离,别画了休息一下,去给客人倒杯水。”
  休息一下是假的,让我给你们倒水是真的。我凳子上站起来,还知道先很乖巧地向顾文嫣一笑问好,才蹬蹬跑下楼。
  蒋阿姨果然在厨房忙――正忙着对付一盆虾。我不记得她原来说过今天晚上要吃虾。果然,看到我,蒋阿姨就很高兴挥着手中的大铁剪刀:“黍离快过来帮阿姨剪虾头,文嫣小姐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焖大虾。”
  她喜欢吃红焖大虾关我什么事?
  “舅舅让我下来倒水。”我磨着想从蒋阿姨身边转到放茶叶的那边去。
  蒋阿姨手明眼快,一把就拉住我:“没关系,让他们先等一会儿,黍离听话,阿姨实在忙不过来了。”不由分说就把我按在了小凳上,剪子塞到手里。
  我只好蹲着气哼哼剪虾头:“这么咸,舅舅又不吃。非要吃这个菜干什么?自私!”
  “啊?”蒋阿姨听到我抱怨,边忙边笑,“舅舅不吃就不做了?那从明天起再也不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和辣子鸡了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连忙叫,“我要吃肉!”
  结果因为在蒋阿姨那里帮了厨,等我端着泡好茶的茶杯上去的时候,顾文嫣已经和程寒暮聊上好一会儿了,两个人都不时轻笑,气氛融洽。
  我继续假笑着装乖巧,把茶杯放下:“嫣嫣阿姨,请喝茶。”
  她抬头温柔微笑着看我:“黍离越来越漂亮了,都快长成大姑娘了。”
  我不说话,端着茶盘站在一边笑眯眯的。
  她把茶杯端起来,放到唇边很小口的抿了一下,接着脸色就明显变了变,掩着口站起来往卫生间小跑过去。
  “嫣嫣?”程寒暮也变了脸色,站起来追过去,临走前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抓着盘子无辜的向他耸肩,为了表示清白,也紧跟在后面冲过去:“嫣嫣阿姨,茶怎么了?我还特别加了一勺糖呢!不会是我把盐加进去了吧?”
  程寒暮正在一边扶着顾文嫣的肩膀给她递面巾纸,闻言抬头又瞪了我一眼:“有人喝龙井加糖?”
  我继续很无辜的眨眼睛:“可是我觉得嫣嫣阿姨应该会比较喜欢甜甜的茶。”
  程寒暮皱了眉,还想继续训我,顾文嫣红着眼睛,一边用程寒暮递过去的水漱口,一边假惺惺表达她一点事情也没有也不怪我。
  当然是没有事了,我才加了半勺盐而已,味觉不大灵敏的人说不定都能一杯喝下去还尝不出来。表现的跟我下了毒药一样,真夸张。
  果然,顾文嫣不劝还好,一劝程寒暮本来只是打算训我几句的,后来就扳起了脸,勒令我晚上不准看电视,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写作业思过。
  不就是在你女人的茶里加了半勺盐,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
  晚饭我坐在桌上一声不吭的吃完饭,也不管别人都还没吃好,收拾碗筷放到厨房,抬腿就上了楼,还重重关上房门。
  坐在画板前继续涂涂抹抹,没过多久门居然开了,程寒暮脚步很轻的走过来。
  我眼睛瞥都不瞥他一下,继续画画。
  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我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入定状态,死盯着画纸。
  本来是打算画一大片向日葵的,结果下午顾文嫣来的那会儿我手狠了一下,画布正中就多了一大块黄色油彩,怎么都遮不住。现在程寒暮在身后看着,我索性赌气又添上一笔棕色的油彩,准备涂出一棵枯树来。
  “别乱画。”手里的画笔被轻轻抽去,程寒暮眉头还是微皱着,低下头,从我手里接过颜料盘。
  微弯了腰,他的手臂越过我的肩膀,认真调出颜色,在画纸上细心地修改。
  寥寥几笔,纸上就勾勒出一个少女的侧影。红色的长裙随风鼓胀而起,及肩的短发飞扬,手提的藤编篮子中露出寥寥几朵采下的花盘,站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金色的向日葵花丛和蓝天之中,她手臂舒展,遮住额头,仿佛正和身边开得艳烈的向日葵一起,面向着太阳的方向。
  悄悄摸摸自己头上的短发,我不由自主勾起嘴角,过了一会儿,嘟囔一句:“什么品味啊,我才不会穿红色长裙。”
  他还是慢慢画着,低头看了我一眼:“我说过这是你吗?”
  “否认这个事实不会让你变得更有品位。”我装模作样的撇嘴,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嘟囔,“挑女人的品位也一样差。”
  “乱嘀咕什么?”他低下头,终于没憋住笑起来,“以后不准再耍小聪明整你嫣嫣阿姨了,这么对客人像什么话!”
  “是吗?是吗?”我假装左顾右盼,“我整过吗?”
  “上次粘在凳子上的口香糖,上上次放到房间里的蟑螂……”他轻笑着历数我的光辉事迹,“被你吓坏了我可赔不了人家。”
  我连忙拍自己的小心脏:“说到那次的蟑螂,我还不知道人类女性发出的声音能够达到如此惊人的高度……”害的我原本准备的另一只可爱的啮齿类小动物都没敢再放出来。
  他笑着用画笔轻敲我的头:“你就贫嘴吧!”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我得意洋洋。
  知道我得寸进尺的厚脸皮本性,他轻嗤了一声,依旧低头帮我修饰凌乱的画,不再理我。
  我轻轻抬头,看着他的侧脸。灯光下他嘴角还留着淡淡的笑意,额角的短发细碎地搭在脸上,有光暗不一的阴影。
  “程寒暮,”我很轻地开口,“你不要找女人了好不好?我长大了也不找男人,我们都不再找其他人。”
  他已经补上最后一笔,放下圈在我肩膀上手臂,低头不在意地笑:“胡说什么?叫舅舅。”
  那幅我高中二年级的最后一次美术作业最终没有被交上去,我把画藏在了家里,然后告诉老师说我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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