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11/157页


  暖阁内传出一阵轻笑。不知那相貌俊秀的探花郎说了什么好玩的,逗得太后直发笑。
  守在暖阁外的宫人看见秦王一脸沉郁的表情,没来由瑟缩一下,屈膝行礼:“还请王爷稍候,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杨昪面无表情。
  宫人硬着头皮起身,正要转身进入暖阁,却听见一阵环佩叮咚,内侍掀起帐帘,里面的人竟是出来了。
  宫人连忙退到一边。
  郑嘉禾正与宋婴说笑,宋婴站在她的身侧,微微躬身,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扶着郑嘉禾的胳膊,提醒她注意脚下台阶。
  杨昪脸色更沉了沉,目光落在宋婴那双手上。
  白白净净,细腻修长,一看就是读书人未舞刀弄枪、干过粗活的手。
  一时气氛有些凝滞。下一刻,郑嘉禾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阶下,一动不动望着他们的秦王殿下。
  宋婴亦是一愣。
  郑嘉禾含笑道:“你怎么来了?”
  她又偏过头,向宋婴介绍:“这是秦王。”
  宋婴松开了扶着郑嘉禾胳膊的手,微微迈开一步,躬身行礼:“草民宋婴,参见秦王。”
  杨昪没理他,只朝着郑嘉禾拱了拱手:“太后。”
  郑嘉禾道:“正与宋卿说到他家乡的趣事。他说他家乡开的琼花最好,刚巧这畅春园后院也移栽了些牡丹芍药,我就想带他去看看,让他评一评哪个更好,可否比得上他家乡的琼花。”
  “琼花?”
  “是呀,”郑嘉禾点完头,又像是刚想起来,补充道,“宋卿是扬州人……”
  她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杨昪抬目,眸光与她交错的那一刻,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从前。
  琼花乃扬州名花。十二三岁,大概是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又最为无忧的时候。郑嘉禾读诗读到“春尽琼花作雪飞”,万般向往,杨昪跟她说,他以后去求父皇把扬州作为他的封地,然后他带她一起去扬州看琼花。
  可惜并没有实现。
  他们一个入了宫门,被困于四方天地,一个去了西北,与黄土风沙为伴。
  郑嘉禾微微垂眸,轻声问:“秦王要一同去赏花吗?”
  杨昪静默一瞬,那满腔的沉郁之气,因忆起往事而稍被压制。他低声开口,语调还有些硬:“……太后早去早归,臣有些事,要与太后商议。”
  郑嘉禾诧异地看他一眼,颔首道:“好。”
  宋婴又走上来,陪侍在她的身边,两人便越过秦王,带着宫人们往后园去了。
  宋婴唇角含笑,嗓音清润,如珠落玉盘:“草民是第一次见到秦王殿下,倒与想象中不同。”
  郑嘉禾目光扫过周遭景致,闲闲问道:“如何不同?”
  宋婴道:“素闻秦王殿下弑杀之名,其战功赫赫,名震西北,草民便以为,殿下总该是……”
  他顿了一下,笑说:“今日一见,倒觉得秦王殿下比传言中要亲和许多。”
  郑嘉禾扬眉:“你是不是想说他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
  宋婴连忙告饶:“太后赎罪,是草民僭越了。”
  本就是闲聊,郑嘉禾倒不会因此生气。何况说的是杨昪,又不是她。
  郑嘉禾回忆了一下:“他从前读书读得也很好,是后来才弃笔从戎的。”
  宋婴眉目低垂,神色不动,却暗暗把这话记在心里。
  听这意思……太后与秦王以前似乎很熟?
  ……
  杨昪望着二人走远。他看着他们又开始说笑,郑嘉禾侧耳倾听,一副认真专注的模样。
  小人。
  礼部选出来的探花郎,就这本事?
  余和眼观鼻鼻观心,跟个木头似的站了一会儿,见自家王爷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方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咱们现在是……”
  “随便逛逛吧。”
  杨昪眯眼看了看刺目的日光,大步离开暖阁。
  刚走没两步,迎面走过来一个一身暗红官服的官员,身边还带了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
  杨昪随意看了一眼,是礼部员外郎。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礼部员外郎老远看见杨昪,当即加快步子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秦王殿下!”
  杨昪顿住步子。
  礼部员外郎躬身下拜:“下官参见王爷。”
  他指了指跟自己一同过来的蓝袍青年:“这是今年的新科进士,第二甲第一名,名叫赵湛。”
  赵湛拱手:“草民拜见王爷。”
  杨昪嗯声道免:“什么事?”
  礼部员外郎直起身子,道:“下官也就是刚刚才得知,这位赵郎君来自并州……”
  赵湛腼腆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这是草民家中族长的举荐信,还请王爷过目。”
  并州,赵姓。
  那是杨昪的母家。
  杨昪神情平淡,伸手接过信封,当着他们的面拆开来看。
  礼部员外郎恭维道:“当初阅卷时,下官就对这位赵郎君的文章印象深刻,刚刚得知他是王爷您的亲族,那就难怪了!”
  的确是杨昪母家的人,按血缘关系,似乎要称一声表侄。
  这么大的表侄。
  杨昪把信交给余和收着,背过一只手,照常勉励一句:“不错。”
  他想了想:“认识宋婴吗?”
  赵湛接话道:“王爷可是说今年的探花?草民与他住同一家客栈,倒是还算相熟。”
  “他才学如何?”
  “这……”赵湛迟疑。
  礼部员外郎连忙道:“论文采,应是赵郎更为出色。”
  杨昪“唔”了一声,神色不动,显然不信他的话。
  就仿佛在说,既然赵湛更好,为何名次还排在后面。
  礼部员外郎踌躇片刻,犹豫道:“这位宋郎,虽文采稍逊一筹,但胜在相貌风流……也不算辱没探花一称……”
  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秦王殿下为何要与一个探花郎较劲?历来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探花郎都是长得最好看最风流的,这能有什么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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