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121/157页


  伙计跟出来,挠了挠头疑惑道:“你认识关老板?”
  谢若娘连忙转过身,急速说道:“对!我以前认识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认识他你还问我?”伙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解释道:“他是长康书肆的老板,那家书肆开了没多久,但是生意还挺好,最近是跟我们书肆合作印了一批书,来找我们老板谈事的。”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地凑近谢若娘说:“我们老板猜,那关老板背后肯定有人。要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长康书肆做的这么大。”
  谢若娘脑子里快速转动,含糊地点了点头。
  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得找到关先生,找个时间去长康书肆一趟!
  刘希武面色不善地走出书肆,正看到谢若娘满脸喜色,低着头盘算着什么,显然早把他给忘了。
  他捏了捏拳头,指关节咔嚓作响。
  关先生?关老板?他倒要查查,这关焉到底是何许人物。
  ……
  郑嘉禾怀胎四月,胎象逐渐稳定下来,原本有的那些不适的症状也有所缓解,只是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
  杨昪一直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寸步不离。饶是这样,她仍坚持每日早起参加小朝会,从不缺席,作息十分规律。
  在这样的悉心照顾中,三年一度的春闱开始了。
  本次会试仍由礼部主持,在贡院举行,前前后后共三场,历时九天。在最后一场考策问时,却出了事。
  这次策问的题目是几位宰相商议着出的,问的是大魏对周边各族的处置问题。
  有一个叫邱俊喆的年轻举子,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文章,前半段都还是比较中规中矩的分析,到了中间却笔锋一转,将过去一年与外族的战乱全部归咎于太后身上,文笔之中不乏对太后的辱骂、责怪,最后更是指出太后荒淫,以帝星之说愚弄世人,实为一己私欲,如果任由这件事荒唐下去,大魏江山危矣。
  礼部的那些考官阅卷时,被这篇文章中大胆的言论吓了一大跳。如果这份考卷被太后看到,太后肯定是要生气的。
  但太后如今这种情况,要是一不小心身体气出什么毛病,他们岂不是要担责?
  犹豫来犹豫去,礼部考功员外郎先去请教了礼部侍郎的意思,然后礼部侍郎又往上传,不知怎么,一来二去的,就传到了闵相公耳朵里。
  皇帝年幼或体弱不能亲政时,由太后代为掌权在大魏史上已有诸多先例。过去几年,当今太后执政也没做出什么特别惹天下文人众怒的事,因此这些年在民间威望稳步上升。
  除了上次叛乱的安王、吴王是别有用心,指责太后大肆揽权之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文人这般辱骂太后。
  而且这个邱俊喆还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
  他敢把这种话毫不留情地写在考卷中,足以证明,这种声音已经不是一点点了。
  闵相公一手拿着那份考卷,眉头微皱着说:“这种东西还不赶紧烧掉,留着做什么?至于那个举子,不录就是了。”
  礼部侍郎正要躬身应是,太后从一侧走了过来,瞧见闵相公手里的东西,眉梢微挑:“这是什么?”
  闵相公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这不过是臣随手记录的一些东西。”
  “我都看见了,是今年春闱的一篇策论,”郑嘉禾伸出了手,“什么东西让闵公这么宝贵?拿来吧。”
  闵相公犹豫片刻,只好硬着头皮把东西递了上去。
  郑嘉禾一页页翻过去,一开始还面色平静,看到中间时,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然后她面色无波,安安稳稳地把这篇策论还给了闵相公。
  闵相公道:“此人是国子监太学的学生,他父亲是陇州司马……”
  他简单把这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然后不确定地问:“娘娘预备如何处置?”
  郑嘉禾睨他一眼,淡淡反问:“对皇帝不敬,该如何处置?”


第90章 交代 滚出去。
  闵相公神色一凛。
  其实这个举子骂的是太后, 当然不是皇帝。但太后如今正孕育帝星,如果硬要往这上面扯,那这个举子就是大不敬之罪, 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糊涂!
  郑嘉禾又道:“我刚刚似乎听见闵公说,要把这试卷烧了, 不录用,就算揭过?”
  闵相公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
  他是这么打算的,毕竟……毕竟太后此举确实有些出格,好多大臣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绝不会少犯嘀咕。因此这举子这般胆大把那种话说出来, 他内心总想帮着遮掩一二。
  在他看来, 这位举子只是莽撞了点,冒失了点, 但罪不至死。
  闵相公额上渗出冷汗, 拱了拱手道:“太后娘娘息怒,此人年轻气盛,一时冲动也是有的, 臣以为, 只要多加训诫, 定能悔过。”
  郑嘉禾盯着闵相公看了半晌, 又扫一眼紧张地立在一侧的礼部侍郎,突然笑了。
  “此人文章虽逻辑不通, 但文笔尚可。”郑嘉禾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前两场考卷看了么, 如何?”
  礼部侍郎冷汗涔涔:“当属……当属上乘。”
  郑嘉禾“唔”了一声:“既然如此,为何不录?”
  两人诧异抬眼。
  郑嘉禾道:“正好让他去做个校书郎。”抬步走了。
  ……
  放榜后过了没几日就是新科进士们的踏青交游宴,宴席同往年一样设在畅春园, 所有此次新中的进士都会参加。
  邵煜、张羡之作为国子博士曹应灿大人的得意门生,在此次会试中分别高中了状元、探花。
  一连好几日,曹应灿大人脸上的笑意就没收起来过。这次宴席,他也过来了。
  说实话,邵煜这样的成绩,倒是让郑嘉禾有些意外。
  不过他若没点才能,还真不容易被曹公放在眼里,收为学生。
  郑嘉禾站在两层高的阁楼上,从窗口往下望去。
  园中百花盛开,新科进士与官员们人来人往,走动攀谈。一旁的湖上停了一艘船,船上有乐姬演奏,婉转清妙的曲声从湖上传来,时而高扬,时而低吟,为整个畅春园增添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郑嫣走到郑嘉禾的身侧,随着她的目光向下看。
  “你教出来的学生还不错。”郑嘉禾看见邵煜、张羡之两人跟在曹公身后,由曹公带着引见给了许多大臣,“曹公也欣赏他。日后如无意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嫣笑了笑:“我初见他时,就觉得他一定能考个好名次,他果然不负我所望。我一开始还觉得,能考个探花就不错了,没想到竟然是状元。”
  “可惜阿娘不肯公开露面,如今这皇城之中,朝臣只知道邵煜师从曹公,却不知在曹公之前,他还是你的学生。”郑嘉禾转目看向郑嫣,“阿娘,你没有不甘吗?”
  郑嫣一怔,旋即弯了弯唇角。
  “曹公德高望重,阴差阳错入了国子监,谁都知道他得罪过你。”郑嫣低眉,目光轻飘飘掠过走远的邵煜等人,“他作为将邵煜领入朝堂的引路人,将会是邵煜最强的靠山。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郑嘉禾眸光在郑嫣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头看向窗外。
  她看见湖中船上那些乐姬,或坐或立,身披纱衣与彩绸,身段婀娜。
  “阿娘没有不甘,我却替阿娘觉得可惜。你既然能指点出邵煜这样的学生,那你若亲自来参加科举,又会如何?”郑嘉禾望着那群乐姬,目光有些飘忽,“可你不能。我已是太后,但我站在这里,来畅春园参宴的,还是那些已有的大臣、新中的进士,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男子。而女子入园,却只能是侍女、乐姬,或是作为女眷,被家中男子带进来。”
  从前她深陷宫廷,自身难保,脑中便只有将所有敌人踩在脚下,独揽大权这一个目标。
  但近些年她的地位一步步巩固,她立在高处,掌控着所有朝臣,就越发能感受到这种不甘。
  凭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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