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153/157页


  “宗室中没有合适的人选,我们也不了解。”郑嘉禾说,“不管立谁,都不可避免地会对局势造成影响。送上皇位容易,拉下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后悔都来不及。”
  她垂下眼睫,望着太羲精致漂亮的眉目。
  “就当是要为她铺路,我们不能再给她立一个皇帝做阻碍。”
  杨昪指尖微动:“你同意扶太羲登基了?”
  郑嘉禾笑了笑:“起码在你我百年之后,这江山是要交到她的手里,这一点,我们是共同的吧?”
  她看向杨昪,若有所指:“哪怕就是要达成你说的那样,我放弃了,我们也总得做些什么,来成全这一切。而想让太羲登基,没那么简单。”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无的,只是江山之主。一个不能理事、毫无实权的皇帝,凭什么占据那么大的份量?而郑嘉禾拥有一切,缺的只是那个可以象征、代表帝国的身份。
  如果朝臣同意她暂时不立新君,哪怕只是一两年,她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传统皇帝对天下的意义。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成为皇权新的象征,她的权势、威望只会更加巩固。
  当然,对着杨昪,她只能从太羲的角度与他分析,说服他同意她的想法。
  杨昪定定看她,似乎是在揣摩郑嘉禾心中的真实打算。
  躺在她怀里的太羲突然挣扎了一下,小脸一皱就开始大哭,把郑嘉禾弄得愣了一下。
  她低头望向女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昪道:“她饿了。”
  郑嘉禾:“……哦。”
  奶嬷嬷已经听见声音走了进来,她立在屏风处等候吩咐。郑嘉禾偏了偏头:“你过来吧。”
  奶嬷嬷应是。等她把太羲抱在怀里,郑嘉禾与杨昪便站起身,相携着离开偏殿。
  郑嘉禾侧目看他,又问了一遍:“你同意吗?”
  杨昪攥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用力,缓和了一会儿情绪,才说:“我若不同意,你要如何?”
  郑嘉禾停住脚步。
  不同意?
  那她也可以一直拖着,只要拖的时间够久,与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还不是一样吗?
  杨昪从她的神色中读到了答案,他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郑嘉禾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我总要考虑你的意见的。”
  虽然如今朝堂上大部分大臣都是被她提拔上来,进而亲近她的,但杨昪身为宗室那一边,又是掌兵的大将军,他的想法当然很重要。
  杨昪心下一哂。
  所谓考虑,不过是因为他的影响力罢了,而不是因为她在意他。
  她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根本不能改变她的决定。这些日子,与其说他是在与她置气,不如说是他察觉到她没那么喜欢他,而不得不做出冷漠的姿态,以逃避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不立便不立吧。”杨昪说。
  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向她挥出屠刀,而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还妄想说服他,取得他的支持。
  郑嘉禾手臂向上,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杨维桢,你别生气啊,”郑嘉禾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事,你要是真不同意,我也做不成。反正日子还长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中的某个人,又改变主意了呢?”
  杨昪瞥她一眼,又回目正视前方。
  果然在盼着他改变主意,真是过分啊。
  次日,郑嘉禾在承明殿与一众大臣们议事时,便再次提到了新君一事。
  郑嘉禾坐在上首,臂肘搁在案上,支着下巴叹气:“皇帝去得突然,我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合适的新君?”
  几位大臣附和地点点头,这种事确实关系重大,不能敷衍。
  前两年国子监里养着的那十几个宗室孩童又被提起,朝臣们对照着他们的家世、性情、还有夫子们的评价,挨个评估了一遍,最后却发现,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有的贪玩,不学无术,有的性情暴虐,经常打骂下人,还有的木讷、不善言辞,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尚书仆射开口了:“新君一事岂能仓促定下?总要想些方法,考校一番,反复斟酌才能决定。”
  自从原来的尚书令闵同光被定罪之后,他就成了尚书省新的长官。郑嘉禾换人上位,自然会换那些听话的。
  郑源捋了捋胡子:“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也不能乱选一气,到最后择错了人,陷大魏朝堂于混乱吧?”
  郑源沉吟:“有理。”
  尚书仆射又道:“至于政事,自有天后陛下决议,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乱子。依臣愚见,若暂时择不出合适新君,不如不择,从长计议。”
  众人面面相看。
  两人一唱一和,把意思说的明明白白,郑嘉禾挑起眉梢:“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众人齐声附和:“臣等附议。”
  他们从承明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王立在外面。
  原本他们也有猜想,依照秦王与天后陛下的关系,有没有可能天后让他上位?若真是秦王,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不仅对宗室有了交待,在百姓中,定也会得到广泛拥护。
  可居然不是秦王,他们又难免会猜,秦王对此是什么态度。
  直到看见秦王站在外面,应该是对天后的决定知情,这才让他们提着的心放了回去。


第112章 元兴 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三月末, 正是春光大好的时候。皇帝驾崩已两月有余,天后下旨改年号为元兴,朝政仍正常运转,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偶尔在大臣们提起“陛下”时,意识到如今的大魏, 只有一位陛下,他们才会感觉到有些恍惚,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但很快,他们就又沉浸到政务中去了。
  杨昪在永安寺厢房落座,他在等赵复先几人结束。
  前几日, 不知道怎么, 赵复先听说赵燕贞母女要来永安寺上香,他便和夫人陶氏商量了一下, 要一起过来。来凑热闹还不够, 非得让杨昪陪着一起。
  杨昪倒是没什么好拒绝的。早在他派人去往均州,查清楚赵燕贞这些年的过往之后,几人就在赵复先的撮合下吃了个家宴。
  宴席上, 他那年过四旬的生母, 竟然真的道歉了。
  其实在他查清楚当年的真相之后, 他已经不在乎了。总归是上一辈人的恩怨, 他在乎什么?在乎父皇?父皇又没有多宠信他,甚至还纵容杨绥与当时的皇后迫害他。在乎母妃吗?母妃当年被迫入宫, 滋味一定不好受。但她又抛弃他,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来找他, 到底是让他心中有些纠结。
  杨昪只能从这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中抽离出来,冷眼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旁观这一切,他才能情绪平静。而平静下来, 他也不在乎什么道歉了。
  几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赵燕贞主动向他示好,那他便回以尊重和厚待,仅此而已。
  杨昪在厢房坐着看了会儿兵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去往永安寺的明堂,刚走过去,便看见邵煜扶着赵燕贞率先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赵复先与陶氏。
  杨昪停住步子,扫他们一眼:“结束了就回府吧。”
  几人点点头。杨昪便转身往永安寺正门的方向去。路上赵复先一边走,一边与邵煜她们说话。
  “刚刚在佛祖面前,”赵复先笑眯眯问邵煜,“你许了什么愿啊?”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是挺喜欢自己这个小外甥女的,出身平平,竟能考中状元,还是女状元,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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