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臣(皇嫂)》第66/157页


  余和看到这么大阵仗,愣了一下,但他很快迎上前去,躬身作礼:“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郑嘉禾微点了下头,越过他,直接进入正堂。
  余和立在廊下,看着院子内站满的侍卫、仆婢,又开始发愁。带这么多人,像是为了好好给王爷过生辰的吗?王爷肯定要生气了。
  天空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鸣声。
  杨昪看着郑嘉禾踏入房门,她身后的侍女随之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随着惊雷而来的瓢泼大雨声。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点事,因此来迟了。”郑嘉禾温声说。
  她径直走到杨昪身侧的位置落座,扫一眼案上的食物,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请她来的时候,说他打算离开长安。
  杨昪转目看她:“你希望什么时候?”
  郑嘉禾道:“我希望你别走,留在长安。”
  她转过头,与他对视,片刻后,她笑了一下,拿起筷子,说:“先用膳吧。”
  二人这顿饭吃得很是安静,谁都没说话,只偶尔有碗筷相触的轻微声响,但谁的心里都不平静,他们坐在同一张案边,吃同一个盘子里的食物,而心思各异,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杨昪先放下筷子,他拿起放在案边的手巾,轻擦了一下唇角,而后等着郑嘉禾吃完。
  这时,房门处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太后。”是颜慧的声音。
  郑嘉禾愣了一下,似是想起来什么,对杨昪道:“阿慧来给我送药,太医叮嘱,一日三次要定时喝的,我可以让她进来吗?”
  杨昪默然片刻,轻嗯一声。
  郑嘉禾便对他扬起笑脸,高声应道:“进来吧。”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打开,颜慧端着一个木制的托盘,微微躬身,步入房中,走到郑嘉禾身边。
  她先把托盘放到案上,拿出上面的汤匙,在药碗里轻轻搅拌。
  郑嘉禾盯着她的动作。
  一圈,两圈,三圈。
  看来这王府中确有埋伏。
  颜慧停住,端起药碗,转过身递给郑嘉禾,郑嘉禾一饮而尽。
  待颜慧躬身退下,杨昪才看向正拿着帕子轻沾嘴角的郑嘉禾。顿了顿,他问:“你喝的什么药?”
  郑嘉禾道:“太医说我最近心中郁结,体质虚弱,让我补补气血。”
  杨昪眸光微动:“心中郁结?”
  郑嘉禾淡声反问:“你不该最清楚吗?”
  这段时日以来,他与她作对的时候还少?她是身疲,心也疲。
  杨昪一时不言。
  他想不通,她那么没心没肺的人,也会因为他心中郁结?他以为这世上除了权势再没什么可以打动她了。
  杨昪端起杯盏,轻抿一口凉茶。
  “你究竟想做什么?”郑嘉禾盯着他问,“你说过你无意于权势,那你难道就只是为了跟我做对吗?”
  杨昪说:“我只是在做我该做之事。”
  他有摄政之权,朝中诸事,皆有权过问,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她让不让,而她不让的情况下,他能不能越过她。
  “……”郑嘉禾一手撑住案边,身体前倾:“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和谐相处不好吗?难道你就想让朝臣看我们相争,手下因我们而互相敌视?”
  甚至斗争残杀,流血牺牲?
  将士的血不应该流在这种地方,只能流在边疆,流在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阿禾,”杨昪出声唤她,语声无波,“你要明白,是谁先打破这一点的。”
  防备、利用他的人是她,派人去边关打探他手下消息的人是她,想调动边防,以遏制他势力的人还是她。
  郑嘉禾闭了闭眼。
  “往玄甲军派人一事,是我错了。”
  她知道,如果他心中已经起了警觉,那她所做的事,大概率会被他发现。
  “我已经及时收手了。”郑嘉禾望着他说,“我不该怀疑你、怀疑玄甲军将领的忠心……以后我也不会再这样了,维桢,我们还能回到之前那样吗?”
  阴雨天昏暗的室内,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但她语调轻缓而坚定,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
  杨昪眸光晦暗。
  她说了这些,全是出于权势、朝政的考虑,而没有丝毫提及与他之间那些隐秘的私事。
  “回到之前那样?”杨昪的声音有些玩味,“继续被你哄骗、利用、控制,阿禾,你说了那么多,以为我生气的就只是这些吗?!”
  他语调骤然沉了下去,望着她的眸色愈发幽深。
  “你在玩弄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冷着声音,面色僵硬到了极点。
  郑嘉禾看他突然变脸,一时心头一跳。放在腿上的右手指尖忍不住微微蜷缩,轻轻地触上了左手腕上的那个镯子。
  “我没有。”郑嘉禾说,“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微微靠近他,目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说不上是懊恼还是什么:“我愿意和你一直继续下去,不是假装,不是讨好,不是哄骗。我将付出真心与你相处,我希望你别走,留在长安,一生都与我一起。”
  这是她经过思考后得出的真心话。
  昨日他向她发出邀约之后,她想了一夜,又想了半个白天。
  她不想让他走。
  不管他是回西北筹谋大业,还是愿意去别的地方远离权势漩涡,她都不想让他离开。
  他是她最喜欢的人。
  这么多年,从少女时期到如今,再没什么男人让她这么心动过了。
  但杨昪显然不信。
  他说:“难道不是怕我不在你眼皮子底下,偷偷逃回西北,更加无法掌控?”
  她仍然在哄骗他,她暂时还不能动摇他的兵权,只能用缓兵之计稳住他。
  郑嘉禾眼睫微颤,重复了刚刚的话:“我没有。”
  杨昪突然抓住了她的左手臂,举高,让她看清她腕上的镯子:“那这是什么?”
  郑嘉禾一愣。
  “恐怕在一开始,你所谓防身的武器,就是用来防我的吧。”杨昪黑眸看她,手掌渐渐用力,“就在刚刚,你一直在摸着它,你想用它杀人。”
  杀谁?自然是现在正与她独处的他。
  杨昪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她镯子上的机关上转动了一下,然后又拨动两次。
  接着,他握着她的手腕,在郑嘉禾惊恐的目光中,将那泛着光泽的毒针抵在了自己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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