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朵玫瑰》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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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魏佳凤是个年近四十,但依然风韵犹存、美丽时髦的娇艳女人,如果不清楚她的“底细”,会以为她只有三十出头,是一个活跃、没有家庭束缚的自由女人。但实际上,魏佳凤有丈夫、有女儿、有家庭。而这会儿,她正想把她的独生女托给她最要好的朋友。颜秀卿大魏佳凤几岁,可是外型和佳凤完全不同,她是那种温婉、秀丽,一看就知道是贤妻良母的女人,由于已经四十出头,加上并不是很注重身材的保养,所以看起来好像大魏佳凤一截似的,很难想像她们居然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她们曾经共事过,但因为一个早婚、一个晚婚,所以魏佳风的女儿虽然只有九岁,颜秀卿的两个儿子却已经一个成年,一个也有十八了。在一家咖啡屋的雅座里,一袭黑度缀着红花的合身长洋装,把魏佳凤衬托得更加妩媚,她那涂着红色蔻丹的纤细手指正拿着小汤匙,轻轻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娇俏的脸上写着坚决,坚决不让颜秀卿拒绝她的请求。“秀卿姊,”魏佳凤有些耍赖、撒娇的语气。“冲着我称呼你一句秀卿姊,说什么你都不能拒绝我的请求。”颜秀卿面有难色,虽然她是个乐于助人、非常愿意为朋友尽心尽力、不计付出和代价的人,但对于魏佳凤的请托,她实在有些迟疑,无法一口就答应。“秀卿姊,”魏佳凤说什么都要打动她这个好朋友的心,除了颜秀卿,她不知道自己可以把嘉菲托给谁。“如果不是信得过你,如果你不是嘉菲最喜欢的阿姨,我也不会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佳凤……”颜秀卿苦笑着,实在应付不来她的伶牙俐齿。“嘉菲就好像是我的“生命”般,要不是我和徐伟成要到美国打天下,不方便带着小孩,否则说什么我也舍不得留下嘉菲。”魏佳凤一叹,表情百般的无奈,好像把女儿托给颜秀卿是她这辈子最难下的决定。但事实上,她并没有那么爱嘉菲,她是嫌带一个小孩在身边创业碍手碍脚、麻烦多多。“嘉菲已经九岁,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应该……”颜秀卿不赞成骨肉分离,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初到美国一定千头万绪,什么都得从头来过,嘉菲只有九岁,要她马上适应新学校、新环境、新朋友,我怕她……”打断了颜秀卿的话,魏佳凤举一反三地滔滔不绝。“而且我和徐伟成要忙着创业,哪来的时间和心思照顾她?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能因为我们夫妻的事业而牺牲掉她的快乐和童年。”魏佳凤的话,颜秀卿完全同意,但是……但是照顾一个九岁大的小女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秀卿姊,你不喜欢嘉非?”魏佳凤的眉宇之间出现了一丝不侻和忧愁。“我当然喜欢嘉菲!”颜秀卿真心地说。九岁大的嘉菲是个可爱、漂亮、嘴甜、聪明、机伶的小女生,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没错,但是……”“中威和中平都已经长大成年,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嘉菲已经九岁,又不是还在包尿布、还要你喂她吃奶、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已经是一个独立、什么都可以自己来的小女生,她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像是在推销货品般,魏佳凤好像什么都事先想到了,比谁都有理。“我不是怕麻烦……”“既然不麻烦,那你是同意了?!”魏佳凤松了口气,感到精神一振。“我……”“你老公是个好好先生,他一定不会反对;至于你那两个儿子,他们也应该不会排斥,我们嘉菲很讨喜的,她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们,一定会当个人见人爱的妹妹。”魏佳凤口若悬河,死的都能说成活的。颜秀卿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她一直想要个女儿,也一直很喜欢嘉菲,如果能拥有嘉菲,哪怕只是一段短时间……“秀卿姊,我父母的年纪大了,至于我那些兄弟姊妹,各有各的家庭,谁也顾不了谁,而徐伟成家那边……”魏佳凤哼了一声,表情不屑得很。“我是不指望了,我和他的兄弟姊妹及亲戚朋友根本不来往,所以我唯一能靠的就只有你了。秀卿姊……”“佳凤,我……”颜秀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黑呢裙,嘉菲习惯了看似年轻貌美的妈妈,能接受她这个老气、有些发胖、像阿妈型的“妈妈”吗?“只要三年,我预计三年一切都会步上轨道。”魏佳凤提出了时间表。“三年后我就会来接走嘉菲。”“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那你担心什么呢?”“佳凤,”颜秀卿一脸的正经八百。虽然她心里已经答应了,但有些事还是要先弄清楚。“嘉菲知道你的决定和安排吗?她知道她的爸爸妈妈要到美国,而她却只能寄住在别人家吗?”“我会告诉她,我会和她讲清楚的。”魏佳凤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嘉菲还不知道?!”颜秀卿一惊。“你这里不点头,我怎么和嘉菲说?”“你真是……”颜秀卿莫可奈何的叹口气。“秀卿姊,一切包在我的身上,只要你答应,其他的问题就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处理得妥妥当当。至于嘉菲的生活费,我会……”“佳凤!”这次轮到颜秀卿发牢骚了。“我考虑的从来不是嘉菲生活费的问题,我们还养得起她,不会让她饿肚子,也不会议她穿不暖,我是因为疼她、爱她、喜欢她才留下她,而不是……”“我知道、我知道……”魏佳凤笑容可掬,拚命地赔笑脸。“我担心的是嘉菲的心态,我不希望她有被遗弃、被人收留的感觉。”颜秀卿忧心地说。“嘉菲不是那种多愁善感、胡思乱想型的女孩,她不会想那么多的,尤其是你疼她、爱她、把她视如己出的话,她就更不会有那种被我们遗弃、再被你们收留的感觉,她一定会很高兴自己多了一个爸爸、一个妈妈,还有两个哥哥。”魏佳凤早已盘算好了。颜秀卿心情凝重地喝着咖啡。“我会常打电话、常写信,嘉菲会觉得我就像在她的身边,不曾离开似的。”魏佳凤有些做作、夸张地说。“看来……”“秀卿姊,你不会后悔的,嘉菲住你家正好可以和你作伴。中威、中平大了,他们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他们不再需要妈妈了;嘉菲不同,她需要妈妈,而你则一定希望自己“被需要”,我可以体会中年女人的心态,你和嘉菲一定合得来。”颜秀卿不想再找理由,她知道自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她要嘉菲,也希望嘉菲是真正的需要她。“佳凤,”她竖起白旗。“我答应你!”三年过去,魏佳凤并没有遵照她的承诺来接走女儿,相反的,她和徐伟成离了婚,找到了更适合她的伴侣,而徐伟成也并不寂寞,也有他的红粉知己,在美国,这对夫妻重新开始他们各自的生活、各自的人生,而他们的新生活、新人生里,并没有徐嘉菲的位置。本来还有信、还有电话,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徐嘉菲已被他们遗忘,到后来,徐嘉菲已真正成为邓家的一分子。转眼,十年的岁月从指缝间消失,徐嘉菲已经从一个九岁的小女生,变成一个十九岁的大女孩。十九岁的徐嘉菲是个大一的新鲜人,念的是她很感兴趣的外文系。正值青春年华的她明眸皓齿、青春动人,是那种亮丽、娟秀、漂亮得令所有女人嫉妒的那型,加上一双修长、完美的腿,徐嘉菲有倾倒众生、颠覆所有男人心的本钱。没有因为被父母“遗弃”而变得内向、消沉、阴郁,相反的,徐嘉菲大方、开朗、外向,在她的世界里,好像永远都是阳光普照的日子,没有阴天,更遑论雨天。徐嘉菲会如此爽朗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邓家上上下下都爱她,没有一个邓家人把她当外人看。在邓家,徐嘉菲是公主、是宝贝、是女皇,是大家捧在手心上呵护、处处受照顾的“小太后”。久而久之,她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可怜,也忘了父母离婚所带给她的伤痛,不再等人来接,不再抱著作客的心态,她是邓家人,她会一直在邓家待下去,直到地老天荒、世界末日……邓中威坐在驾驶座上,左手搁在已经摇下车窗的车门上,不耐烦的脸上戴着一副很酷的太阳眼镜,性格的平头、壮硕的体格,再配上冷峻、粗犷、阳刚的五官,几乎是个可以站在世界最高处接受女性膜拜的男人,也是个百分之百会令女人疯狂的男人。这么酷、这么帅的男人不是电影明星、不是模特儿、不是大企业家,他是个警官,一个每天与歹徒、黑道分子周旋,专门打击犯罪的罪恶克星。照理说,他这会该是在前往警局的途中,但偏偏碰上徐嘉菲今天第一堂有课,在有些顺路、又是她亲口要求之下,他只好等她。原以为花不了多少时间,谁知这一等……徐嘉菲嘴里咬了片土司,一手拿书、一手调整她足下鞋子地冲向了邓中威的车。一上车,她立刻把手中的书朝后座去去,然后拿下咬在嘴里的面包,大大地喘了口气,接着对邓中威一笑。“可以开车了!”邓中威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太阳眼镜,不是真的要对她发脾气,但眼中毫无笑意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徐嘉菲伸伸舌头,在这个大她十一岁,又是在当警官的“哥哥”面前,她一向比较收敛,不会没大没小的。他不是邓中平,也不像中平那么的幽默、风趣,那么的笑口常开、和颜悦色。“我有理由,”她一副报告的口吻。“长官!”邓中威知道自己不是徐嘉菲的对手,他从来无法真正地对她发脾气,从十年前她住进邓家,成为他家的一分子以来,他就没有真正的打败过她。“什么理由?”他没好气地说。“先开车好吗?”她甜甜地要求道:“我快要迟到了,今天这堂课是要点名的,而我……”“你还担心迟到?”“我当然担心,我是个好学生啊!”徐嘉菲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状。邓中威无奈地发动车子,他希望有一天能有个人好好治治嘉菲,她太无法无天了。“说吧!”他要听听她的理由。徐嘉菲指了指她口中的面包,仿佛她正在解决一件大事似的,完全没有想到为了赶着出门,这会还饿着肚子、等她解释的中威,正恨得牙痒痒的。“嘉菲……”他边开车边瞄她,一肚子气地问她:“你到底在“忙”什么?”“忙?”她的声音含混不清。“我等了你至少有半个小时。”“我在换衣服嘛!”“换衣服?!”他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很时髦、只到腰部的花毛衣。“本来我是打算穿短裙,配上长衬衫、小背心、长袜的……”她吞下最后一口面包,接著有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想,她该顺手带一罐可乐的。“现在流行嘛!但就是因为现在流行,大家都这么穿,所以我才放弃,这换来换去又耗去了……”“我了解。”他可以了解小女生的心态,也可以想像她这种漂亮小女生不服输、骄傲的心理。“所以你不怪我了?”她偏着头,俏皮地看他。“我敢怪你吗?”“不要说得这么无奈嘛!”她发现他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前面。“干嘛?”“你下车去买个喝的吧!”他细心、观察入微地说,但脸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我正好口干。你要喝什么?”徐嘉菲没有体会到他的细心,只以为是他口渴。“咖啡。”他拿出一张五百元的钞票给她。“咖啡就够了?你好像还没吃……”“咖啡就够了。”徐嘉菲耸耸肩,边走边跑地进了便利商店。注视着她身影的邓中威忍不住嘴角带笑。嘉菲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心眼、率直、大方、单纯的女孩,虽然有时会被她搞得没撤,但他很高兴邓家有她,有她这个“妹妹”,有她这个“小太后”。一会,抱着一堆东西,徐嘉菲俐落地上了车,一上车,她立刻将一罐咖啡递给他,除了咖啡,她还帮他买了一块蛋糕。“我不吃。”他拒绝蛋糕。“很好吃的。”她劝他。“那你吃吧!”他很简洁地说。“我有牛肉干、洋芋片、巧克片……”她看看自己员的一堆零食,突然大声地说:“邓中威,你想害我吗?你知不知道一块蛋糕的卡路里……”“嘉菲,别的女孩我不清楚,但是你……”他摇头一笑。“比一只大象还能吃,偏偏就不见你胖,不知道你都消化到哪了?所以你吃吧!一块小蛋糕是不会破坏你的身材的,它没有那个胆子!”邓中威的话着实令徐嘉菲心花怒放,没有女孩不喜欢听好话,特别是从她一向“敬重”的哥哥口中说出。“哥……”只有在她特别高兴时才会喊他一声“哥”。“你的口才进步了。”“有你这种伶牙俐齿的妹妹……”“没有我这种妹妹,只怕你在面对罪犯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说教。”她反击。“嘉菲……”他辩不过她。“感谢我吧!”她得意洋洋地抬抬下巴。“刚才剩下的钱不找你了,就当是我的小费。”“嘉菲,你土匪啊!”“那你抓我啊!”“你……”他踩下离合器,发动引擎。和这么一个阳光女孩是没得计较的,虽然她有固定的零用钱,但女孩子嘛,想买的东西一堆,光是衣服就可以买上一整橱柜。“以后不知道哪个倒楣的男人娶到你。”“我不嫁可以吧!”她一点也不怕地说。“你要一辈子赖在……”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他及时煞住车,并没有忘记嘉菲是姓徐,不姓邓。“我是说你只会……”“我不会一辈子赖在邓家的。”看到邓中威一副有口难辩的表情,她轻轻地一笑。“这本来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我是个被父母“遗弃”、暂时被你们收留的小可怜,没想到这一收留……”“徐嘉菲,你绝不是小可怜,你忘了你是“小太后”吗?”他故作轻松地调侃她。“邓家上上下下,哪一个不把你当宝啊?”“你也是吗?”她存心地问,恢复了笑容,一副准备敲诈他的表情。“要多少?”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两千元就好。”她立刻一脸兴奋。“我看上一条A字裙,是进口的,虽然已经打了折,但还是要两、三千,所以……我自己是还有一些钱,不过如果能得到你的赞助……”“徐嘉菲,我真该把你关起来的,你是个“恐布分子”。”他知道自己要破财了。“请加上个“可爱的”好吗?”“可爱的恐怖分子?”“不行吗?”她趾高气扬。当然行!再不合理、再荒谬的形容词,只要是用在徐嘉菲的身上,一切就变得可行,就变得合乎逻辑,徐嘉菲就是有这种本事、这种特质,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他得承认。他不能不承认。远远的,方芝芝就看到一脸得意的徐嘉菲将钱放进她的小皮包里,不自觉的,方芝芝笑着,对这个学妹,她也只有心服口服的份。方芝芝念三年级,和徐嘉菲是完全不同典型的女孩,大嘉菲两岁的芝芝温婉、体贴,像柔和的春风,说起话来轻声细语,是那种充满知性美的女孩,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骄纵的气息,反而处处流露出大家闺秀的味道,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孩。她不会赶流行,不会盲目追求潮流,衣着大方、简单,冬天通常是厚长裙加上毛衣、外套,夏天则是薄长裙加上T恤、衬衫,永远有她自己的味道、自己的型,是那种需要细细去品味的女孩。悄悄地走到徐嘉菲的身后,方芝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快要迟到了!”她带着促狭意味地在徐嘉菲的背后说道:“不过如果准时的话,那也就不像徐嘉菲了。”徐嘉菲拍拍自己的胸口,缓缓地转回身,朝方芝芝眨了眨眼,伸了下舌头。“来得及。”她确信。“今天是谁?”方芝芝问,她很了解徐嘉菲,只要徐嘉菲一早有课,那一定是搭邓家兄弟其中之一的车。“好像还被你“勒索”了。”“说勒索多难听,不如说这是“爱心捐献”。”徐嘉菲有她自己的一套说词。“爱心捐献?!”“来自哥哥的爱心埃”“嘉菲,我看你是吃定了他们。”“芝芝,不要用“吃定”这种字眼,我又不是虎姑婆,哪能吃谁啊!”徐嘉菲一脸的无辜。一到了学校,她就不怕迟到、点名那些了,所以也乐得和学姊抬杠。“或者我应该问是谁倒了楣。”方芝芝也辩不过嘉菲,据说学校的辩论社有意延揽嘉菲这个“奇才”。“他才不倒楣,只花了两千元而已。”“你真是……”“可能当警官的薪水少了些,邓中威就不像邓中平,邓中平这个室内设计师可凯了,只要向他开口,通常五千块跑不掉,不过……”徐嘉菲良心发现地补充道:“邓中威是个好警察,他不受贿、不收红包,清廉、正派,是个最有格的警察,所以我放他一马。”一谈到邓家两兄弟,方芝芝愉快、带着笑意的脸庞就蒙上一层阴影。因为和徐嘉菲是学姊、学妹关系,加上她们处得来,是手帕之交、闺中密友兼死党,所以方芝芝和邓家也熟,也认识邓家两兄弟,在第一眼见到邓中平时,她就爱上了那个满口笑话、风流倜傥、典型的台北都会男子,但这个小秘密她连嘉非都不敢透露。见到不言不语、一脸若有所思表情的方芝芝,徐嘉菲眼尖地一叫,像是发现新大陆般。“芝芝,你有秘密哦。”“我……”“快从实招来!”“我没有……”有那么一刹那的工夫,方芝芝很想全盘托出,地想和徐嘉菲分享心底深处的秘密,但是邓中平是徐嘉菲的“哥哥”,如果弄不好,她以后就别想再在邓家出现了,她没有那个脸。“你有!”徐嘉菲霸道地说,一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你这个表情……”“你要迟到了!”方芝芝打算结束话题。“你的秘密比上课还重要,我一定要……”徐嘉菲笑得贼兮兮的。“芝芝,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是不是你的白马王子……”“神经!”加快了脚步,方芝芝逃避着徐嘉菲的追问。“你不怕迟到,我怕!”“芝芝……”徐嘉菲不放弃地追赶着她。“我没有在谈恋爱,更没有什么白马王子”方芝芝死不承认。“那你干嘛逃!”“逃?!”方芝芝站定。“谁在逃?!”“说谎。”徐嘉菲逮到她什么把柄般她笑“你脸红了。芝芝,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的秘密全写在脸上哦!”给她这么一搅和,方芝芝的脸想不红都难,但是她很沉得住气,没有自暴秘密,她不能让徐嘉菲知道她在暗恋邓中平,以邓中平的个,和潇洒的外表,一定有好几卡车的女友,哪轮得到她这个青涩、不解世事的女孩?“嘉菲,不要逼我,没有就是没有,你总不能要我“无中生有”吧?!”方芝芝抵死不招。“如果……”徐嘉菲看看表。“如果不是要迟到了,那么即使必须严刑拷打,我都要把你的秘密逼问出来。这会只好……”“故我一马!”方芝芝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下了课……”她威胁。“我今天晚上有家教,所以你别来烦我。”方芝芝直截了当地说。“你放心,如果我真的坠入爱河,你,徐嘉菲,会是第一个知道的,我绝不会让你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这样行吗?”“说得过去。”徐嘉菲爽快地点点头。“去上课吧!”方芝芝催她。“芝芝,”徐嘉菲佯装一脸正经地看着力芝芝。“虽然我们只差两岁,但我总觉得你好像大我很多似的,我认为……”她故意顿了下,制造悬疑的气氛。“我认为你很适合另一个角色,除了是我的学姊、好友、死党之外。”“什么角色?”方芝芝漫不经心地问。“我的嫂子。”“嫂子?!”她一怔。“不管是大嫂还是二嫂,都可以。”说完,怕挨打似的,徐嘉菲一溜烟地跑了,留下发怔的方芝芝。站在墓园的入口,李承志远远地凝视着他哥哥的墓碑,他哥哥的墓碑前站着况珍妮,一个飘逸、高雅的女人。李承志认识况珍妮,她是哥哥的女性友人,看得出她对哥哥很有好感,但是他哥哥早已有心爱的女友。在丧礼当天,除了他母亲、哥哥的女友外,哭得最伤心的就属她。谁也没有想到李承国会英年早逝,因公殉职,李承国的意外死亡对李家这个警察世家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本来并不想打扰她,但是李承志实在不忍心见她一人伫立于孤寂、苍凉的寒风中,所以竖起了衣领,缓缓地朝她踱步而去。况珍妮并没有因为接受事实而减轻心中的哀伤,她知道躺在地底下的男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属于她,但只要他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如今,对一个已死的人,能存什么指望呢?“很冷吗?”见她瑟缩了下,李承志本能地开口,准备脱下自己的皮夹克。“再怎么冷,也比不上我的心冷。”况珍妮幽幽地说,并没有看他。李承志看着这个气质独特、成熟世故、美丽中带着距离的女人,心想,她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眉宇之间也有着遗世独立的孤傲,这是一个令人不能轻忽、非常自我、非常主观的女人。还是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皮夹克,轻轻地披在况珍妮的肩上,冷就是冷,他就不信她是铁打的,可以不畏风寒,抵抗强冷。况珍妮一个侧身的动作,微微抬起下巴,注视着李承志。在她的眼中,李承国的这个弟弟坚毅、沉默、内敛,话不是很多,但只要开口就没有一句废话。他高大、挺拔、英气十足,是个可以让女人依赖的男人,也好像是个能从一而终、只要爱过就永远不会改变的男人,他更是一个好看、帅气、男人味十足的男人。“谢谢你的夹克,但我……”“披着吧,感冒的滋味并不好受。”况珍妮接受了李承志的好意,心想,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她对他淡淡一笑。“你……”犹豫了一下,李承志还是开口问道:“你很爱我哥?”没有一丝掩饰,她点点头。“为什么?”他又问。“你问我为什么?”她讶异地反应。“是啊,你应该知道我哥……”“我知道。”况珍妮还是那副脱俗的笑容。“我知道他有女朋友,也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朋友,但我就是……爱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除了他,我谁都不想爱。”“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偏激了些?”“我不在乎偏激,我就高兴这样。”“所以你永远不会再爱其他男人?”“不会。”李承志知道女人有时可以莫名其妙地固执、毫无道理地坚持,但况珍妮的心态实在可议,他知道哥哥根本当她是朋友,对她没有一丁点的男女之情,而她却可以对哥哥如此死心塌地、执着不悔,真是教人无法理解。“女人都像你……这么的盲目、痴心吗?”李承志含蓄的问。“我是痴心,但绝不盲目。”她并没有动气,口气显得异常的平静。“现在好男人难寻,在台北……实在找不到几个,而你哥哥,他绝对是个好男人,只可惜我太晚认识他。”“这个遗憾我能了解,但是我哥哥已经死了,如果只因为你对他的好感而决定终生不嫁、不再爱……”“太傻?”“不只是傻,简直就是荒谬到家!”李承志一点也不欣赏她的心态。“如果我哥哥地下有知,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如果他地下有知……”况珍妮的双眸中有泪光隐现。“问题是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况珍妮……”“你知道我有多希望他没有死去。”况珍妮哽咽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李承志不语地沉默着。“即使他不可能属于我,即使他爱的是别的女人,娶别的女人,但只要他活着,我就永远保有一份希望,就有了等待的目的,我会活得有意义。而现在我一无所有,我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价值!”她悲愤地说。“你……”李承志错愕极了。“你该不会……”“自杀。”“不可以!”他带着着急、命令的口吻。“你是个成熟的女人,不可以做这种傻事。”况珍妮只是飘忽地笑,一副她并不在乎李承志的话与想法的模样,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并不需要他的忠告。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一个念头跑进李承志的脑中,而这个念头愈来愈清晰、愈来愈明确,好像他就是应该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直视着况珍妮,李承志的眼神认真、正经、严肃。“我是个好男人。”他说。“啊?!”“我要你嫁给我。”况珍妮瞪着他,良久说不出半句话。



第二章

带着一脸温暖笑意,有行举止予人“多情公子”感觉的邓中平,正站在徐嘉菲的房门口,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房门,这是他一向的习惯。邓中平的个性、行事和哥哥邓中威完全不同。邓中威一板一眼,很有原则;邓中平则不拘小节、落拓洒脱。由于遗传自同一双父母,即使个性不太一样,但邓中平与邓中威一样,都是够英俊,够令女人一看再看、不忍转移视线的男人。他的手中正拿着一盒进口巧克力,是徐嘉菲最爱的牌子,也是她百吃不腻的。敲完门,等到她应了声,他才把门打开。“嗨,邓中平。”除了有事相求,徐嘉菲会规规矩短地叫声“二哥”外,平日她一定是连名带姓地叫。“看来你今天没事相求。”邓中平很了解她,把巧克力藏到自己的身后。“你藏了什么东西?”虽然正在看LD,但徐嘉菲还是眼光犀利地注意到他的动作。“有吗?”“有!”干脆用摇控器关掉影碟机的电源,她知道邓中平一定有礼物要送她,这会他只是在逗她,不想那么轻易地把东西给她。“做人干脆一点,不要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你想要,”他故意伸出一只空着的手。“叫一声二哥!”“这是威胁兼利诱吗?”“这东西你绝对无法抗拒。”他故作一脸的神秘。“绝对值得你叫一声二哥。”“是什么嘛!”她沉不住气地嚷嚷,想冲上去和他抢,但考虑到自己的体型和力量,根本是鸡蛋碰石头,为免“自取其辱”,她只好忍耐。“叫二哥!”“你真差劲,邓中威就不会这么缺德。”“我哥不会送你巧……”他及时住口。“你如果想要我手中的东西,就要照我说的做。”徐嘉菲绷着脸,好像有千万个委屈。“二哥……”依约的,邓中平拿出那盒进口巧克力,递到徐嘉菲的面前,只见她眼睛一亮,接着双眸笑得只剩一条缝,她十万火急地拆开巧克力的包装,忙不迭地往嘴里送了一颗,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值得吧!”他极有把握地问。“值得。”“不便宜?。”“你花得起嘛!”徐嘉菲知道这小小一盒巧克力就要上千元,真的并不便宜,不过因为邓中平常买,久而久之,她也习以为常。在邓家,她真是受尽了骄宠,所以从来没有寄人篱下的落寞感。注视着徐嘉菲,邓中平的心里只有怜爱、疼惜,对这个小他九岁、在十年前成为他家的“不速之客”、“一分子”的女孩,他已经身不由己地陷入了一种艰解的情感中。意外地多了一个妹妹,本来他只觉得新鲜、好玩、有趣,甚至曾经觉得烦透,但是随着这个小女孩渐渐地长大,他发现自己的感觉不再是有趣、好玩、新鲜,他发现自己的目光愈来愈离不开她,随时都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似乎爱上了嘉菲。当然,他没敢让家人知道他心里的感觉,对邓家人而言,嘉菲是“女儿”,是“妹妹”,如果谈到爱情,好像有些离谱。暂且把这个秘密放在心底深处,他往徐嘉菲房里的懒骨头一躺,轻松惬意地开口。“都过了大半个学年了,你这个新鲜人应该不再“新鲜”了吧!”“你是问课业还是问什么?”徐嘉菲舔了舔手指,满不在乎地往地毯上一坐,盘起了“你能“混”毕业吗?”他取笑道。“别瞧不起人!”她警告道。“我怕你……”“我不敢说会第一名毕业,但拿到文凭……”她扬扬眉。“没有问题。”“我欣赏有志气的女孩。”“我这个做妹妹的不会丢你的脸。”自从对嘉菲的感觉不同之后,只要听到她自称是他妹妹,他心里就不舒服,就感到刺耳,他不要她是“他妹妹”。“追你的家伙多不多?”邓中平轻描淡写地问,脸上不露丝毫表情。“多:!她爽快、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他清了清喉咙又问:“多到什么程度?”“可以从我们系上排到学校的大门口。”“还好嘛……”“不少了,邓中平。”“那……”邓中平一手支着太阳穴,尽量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样子。“那你有什么应对之策?”“不理他们就好了。”她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巧克力,完全没有怕胖的困扰。“就这么简单?!”邓中平不知道嘉菲是以什么心情或是态度去面对男同学的追求,不过看她一副老神在在、什么问题都没有的笃定状,他就佩服她,现在的女孩都很有一套。“我这个人不做作,同学一起一大票地去玩,OK,大家一起去。如果是单独邀约,对不起,本姑娘不喜欢,不管是用什么理由,不就是不!”徐嘉菲非常有原则地说。“这么说要追你并不容易啰。”邓中平不知道是欣慰还是高兴,总之他放心了。“不过只要看对了眼,说不定……”徐嘉菲挤眉弄眼的。“说不定我会倒追。”“倒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所以……”她耸耸肩,一副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表情。“而且马上要进入二十一世纪,不管是男是女,都有主动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不是讲男女平等吗?难道讲假的!”“目前……应该还没有让你看对眼的男人吧?”他小心地试探。“邓中平……”她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一副不上当的表情。“是不是秀卿阿姨要你来套我话、来当间谍的?是不是地想知道我交了男朋友没?”“不是,是我……”“你告诉阿姨,不到三十岁,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这会她又一脸的成熟和稳重。“三十岁?!”“本来我打算以三十五岁为“拉警报”的标准,但想想,三十五岁再生儿育女,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自动降五年,三十岁。”实在无法一口气吃完一整盒,所以她开始细心地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好。“邓中平,我是一个有计画的女孩。”“计画只能当计画,当爱情来临时……”他浅笑。“会怎样?!”她有些挑衅地问。“会……”知道这会跟她说不清楚,因为她只有十九岁,所以邓中平只能潇洒地耸肩。“到时你就知道。”“到时我就知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吊我胃口。”“嘉菲,我……”知道还不是时候,也怕自己愈说事情会愈乱,所以他腰部一使力,从懒骨头上爬起来。“总之你不必急着谈恋爱。”“这算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她也站起身,头一偏地斜视着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揉了揉她一头稍显凌乱的乌溜秀发,他的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早点睡,不要只顾着看LD。”他关心地说。“我知道。”地做了个鬼脸。邓中平毅然地转身,既然眼前只能和嘉菲保持“兄妹”关系,那他就得和她保持好距离,不要陷入不可自拔的地步;如果照嘉菲的计画,他还有得等,十一年……有得等呢!听完了李承志的话,再看他那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邓中威真的有些失措,但是以这几年“最佳拍档”的关系和合作默契来说,他知道承志不会拿女人、婚姻和自己的未来开玩笑。“承志,你确定?”“她说她会考虑。”将手枪锁进铁柜里,李承志依然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镇定。“我说的是你。”“我是真的向她求了婚。”“但我不懂……”李承志看着邓中威,一个自己可以放心把性命交到他手上的人。他轻轻地一笑,拍拍邓中威的肩。“理由很简单。”“是什么简单的理由?”邓中威不死心地问,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追根究柢或是探人隐私的无聊家伙,但是承志的情况不同。“是不是工作压力天大,弄昏了你的头?承志,这可不能开玩笑,你……居然要结婚了?!”李承志坐在员警休息室的长椅上,点了点头,愈来愈觉得没什么不可以。邓中威往李承志的身边一坐,一脸的正经八百,他真是作梦也想不到这件事有这么戏剧化的发展。“中威,我想照顾她。”他正色地说。“照顾她?!”“她……”想着况珍妮的脸,李承志的表情更加柔和了。“我发现她是一个外刚内柔的女人,表面上伪装得无比坚强,但是她的内心……她是一个脆弱、伤心,需要人关怀、呵护的女人。”“可是你说……”邓中威又有些搞胡涂了。“她爱的人是你死去的哥哥?”“没错。”“那你还……”“中威,我哥哥已经死了,而且我哥哥从来没有爱过她,但是她对他的爱情却是那么的执着、坚毅,今人为之动容,所以我……”李承志重重地喘了口气。“我被她给感动了,我想照顾她,就算……就算是替我哥哥尽一点心。”“承志,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邓中威露出讥诮的表情。“我在听。”“我的想法是她变态,而你,承志,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一点也不怕李承志会翻脸揍人,邓中威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切的感受。“中威……”“你居然会想娶一个这么傻气、自以为是,这么荒唐、不正常的女人!我看你该请个假,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就是你哥的死给你的打击太大,所以你才会作出这种不经大脑的决定。”李承志不语,只是聆听着,始终没有因为邓中威的话而动怒。“如果她点头同意嫁给你,那她……”“也疯了。”李承志抢答。“如果她不疯,干什么要嫁给你?”邓中威分析。“她爱的不是你哥哥吗?”“我哥死了。”“对,你哥死了,那也只能怪命运、怪老天,并不是你的错,不需要你来扛这个悲剧、来弥补这个遗憾,那根本是两码子事。你娶一个深爱着你哥的女人做什么?!承志,拜托你用头脑想想好吗?”忠言逆耳,但邓中威非当这个坏人不可。李承志无言以对。“我知道这不干我的事,但你是我的好友、工作上的搭档,我们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和交情,所以我不能不誽你的决定是错的。”“中威……”“你能想像那会是一桩怎么样的婚姻吗?”“也许行得通。”“行得通?!”邓中威轻哼一声。“你是在说“天方夜谭”吗?”“中威,很多情形你并不清楚……”“或许吧,但是你的决定比荒谬还荒谬!”“况珍妮她是一个成熟、飘逸、世故的女人,如果我和她真的结了婚,也不会是一桩太糟的婚姻,至少……我知道我娶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她很正常,并不傻气,更不变态,至于自以为是……”李承志嘴一抿。“有些。”由李承志的话里,邓中威听出了一些端倪。“承志,你对这个女人……我是不是漏听了什么?”“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你对这个……什么珍妮的……”“况珍妮。”“你对她……”邓中威直视李承志的眼底深处。“承志,是不是?”“在我的眼中,况珍妮的确是一个不俗的女人,我对她的评价并不低,但是说到……“爱”,中威,我不会告诉你我爱她,我想我也还没有爱上她,只是想照顾她、给她一份……心灵寄托。”李承志一副中肯、诚挚的态度。“你能吗?”“我愿意尝试。”“拿你的未来和你这个人?”“中威,她还没有答应我,我并不知道这个求婚成或不成。如果她答应了,她也是在拿自己的未来和她那个人和我赌;如果她都敢赌了,我还怕什么?”李承志持的是静观其变的态度。“我真是服了你们这两个“异类”。”邓中威这会也没辙了,他们都是大人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如果再多说,只怕没有一点作用。“事情还没有个定数,现在说什么都言之过早,说不定……”李承志苦笑。“她拒绝我的求婚。”“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就该拒绝。”邓中威马上说:“她爱的人根本不是你。”“她爱的人已经死了。”“而你希望有一天她会爱上你?!”“我不知道,”李承志的眼神飘忽。“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整件事好像只能顺其自然。”怀着无比凝重的心情,邓中威走出警局,这件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向了解承志,虽然有一大堆女孩仰慕他、被他的男子气概吸引,但承志一向以工作、以打击犯罪为人生第一要务,但是这一次……承志真的令人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他也不能左右承志的决定,他能提供的只是一些个人的想法、意见,希望承志能够三思而后行。边走边想,还没有走到他的车子前,他就看到了陈虹,她伫立在离他的车不远的街边,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和陈虹认识纯属巧合。那天邓中威根据线报,准备去查缉毒贩的贩毒行为,结果在一条暗巷中,正好撞到夜归的陈虹被好色之徒轻雹非礼,就在歹徒快要得逞之际,邓中威解救了她,歹徒被绳之以法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保住了陈虹的清白。对邓中威这个警官,陈虹除了感激,还有“一见钟情”的触电感。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今生想要的男人,所以放弃女性的矜持和尊严,主动地找他,而且还不只一次。她打听过,他并没有女朋友,也没有任何女人占据他的心,所以陈虹决定放手一搏,想要赢得这个男人的心。而在邓中威的眼中,陈虹是一个娴雅、端庄、面貌秀丽,今人觉得顺眼的女人,得体的穿着、大方的气韵,是颇讨喜的,像她今天穿着一件高腰、黑色的直筒裙,就把她的气质、身材全衬托了出来。“嗨!”在邓中威快步走近她的同时,陈虹出声招呼,不忘露出她典雅的笑容。“怎么来了?”他有些意外,他知道陈虹是个国中老师,平日的课业很繁重。“学校考试,下午没有课,我在家里做了一些西式的小点心,特别送过来让你尝尝。”她并不害羞,语气坦荡、随和。“这怎么好意思?”看着她提在手中的心纸盒,邓中威委婉地说。“不难吃的。”“我不是怕难吃。”“那就接受我的一点心意。”实在没有理由再推拒,邓中威只好接过那盒小点心,因为不想白拿她的东西,于是他提议到附近的咖啡屋喝杯咖啡,而这正合陈虹的意。边喝着咖啡,两人也就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在知道彼此的工作近况之后,通常会再谈到的就是双方的家庭及家中成员。当邓中威知道陈虹是家中的独生女时,他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独生子女会比较骄纵霸道、蛮横不讲理,但她不是,她始终亲切可人、落落大方,完全不像是被宠坏了的女人。“你的表情好像很吃惊。”她笑容可掬地说:“我表现出来的不像是独生女吗?”“真的不像。”邓中威也笑。“你认识很多独生女?”“不多,只有两个。”“另外一个是……”明知自己不该这么好奇、这么躁进,但她实在忍不祝“嘉菲。”一说到徐嘉菲,邓中威的脸上就自然地洋溢着一种好笑又好气的怜爱表情,嘉菲和陈虹真的是两个样。“她是……”“我妹妹。”“你妹妹?”陈虹有些纳闷,她以为家中只有一个小孩的才能叫独生子女,如果是兄妹,那……“其实嘉菲并不是我的亲妹妹,嘉菲的母亲和我妈妈是好朋友,十年前嘉菲的父母要到美国打拚,把嘉菲托给我妈,没想到这一托……”邓中威笑而不语。“这一托怎么样了?”陈虹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但一思及自己太过好奇的态度,她有些不好意思。“女人就是这么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邓中威的反应是毫不介意。“这一托,嘉菲就一直在我家待了下来,已经十年了。”“十年?!”“是有这么久。”邓中威绝不会忘,嘉菲来的那年他正好二十岁,如今他已到而立之年。“她父母……”“离婚了。”“所以这个叫嘉菲的……”陈虹有些了解。“只好一直待在你们家。”“她父母离婚,嘉菲无家可归是一部分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是,她已经是我们邓家的一分子。从她到我们家的第一天起,就没有人把她当外人看,而现在她更没有离开的理由。”邓中威始终这么想,他从没想过嘉菲有离开邓家的一天。“你“妹妹”……她多大了?”陈虹好像想问个一清二楚似的。“十九岁。”“十九岁……”陈虹一直以为只有十多岁,没想到已经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如果自己和邓中威真的有更进一步的机会,那可得好好地巴结一下这个未来的“小姑”了,绝不能忽视这个大女孩。“念大一,刁钻、霸道、我行我素得可以,但是另一方面,我想嘉菲是一个“及格”的妹妹。”嘴里骂是骂,但邓中威心中真正的嘉菲是可爱、窝心、甜美、教人疼到骨子里的女孩。“你好像很喜欢她?”女人的直觉一向很敏锐,陈虹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当然,她是我妹妹嘛!”邓中威毫无半点私心地说:“我们全家人都喜欢她。”“那除了这个“妹妹”,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姊妹吗?”陈虹把握机会,她要多知道些和邓中威有关的一切,更要知道在他生命中所有举足轻重的人。“有一个弟弟。”“这个弟弟是……”她露出难得的俏皮表情。“亲弟弟,小我两岁,搞室内设计的。”“其实你家人口挺简单的。”“你家更是。”“的确,我家人口不只是简单,根本可以说是“人丁单北,加上我父母也都在教书,个性又爱静,所以整个家常常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陈虹的笑容里有些落寞。“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只要有嘉菲那个活宝在,屋子里就热闹非凡,她一个人可抵两个人。”“如果有机会……”陈虹客气地试探。“欢迎你到我们家来玩。”邓中威真诚她笑,把陈虹当朋友。“真的欢迎?!”陈虹一脸发自内心的喜悦。“你来了就知道。”“你为什么要娶我?”和李承志站在海 边,一起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况珍妮的心中仍有一团解不开的谜,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李承志会向她求婚,这应该是最最不可能的事,但竟然发生了。“你愿意点头吗?”他不答反问,笑着面对波涛起伏的海浪和湛蓝的天空。“我能点头吗?”“我说过,”他转头看她,眼神清澈、坚定。“我是一个好男人。”“这可不是结婚的好理由。”况珍妮一副淡漠的表情。她是个美女,但美得冷冰冰,令人有些不敢亲近。“李承志,你不像是疯狂的人。”“所以你应该好好地考虑我的求婚。”“你……”况珍妮有些错愕。“我向你求婚不是在开玩笑或恶作剧,我是真心的。”他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人。“况珍妮,如果你还不讨厌我这个人,如果你这辈子还打算要结婚,那你可以答应我的求婚。”“你明知道……”“你爱的是我哥哥。”他替她说完。“那你……”她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盘算的,明知道她并不爱他,还是向她求婚。“李承志,我真的百思不解。”“况珍妮,我想照顾你。”他的回答和他对邓中威说的一样。“照顾我?”况珍妮本能的反应是冷哼一声。“李承志,我想有些事你不清楚,我有房子、有存款,是饭店的高层公关人员,这是一份高薪的工作,我是完全的自给自足、经济独立,比起你那份警官的薪水……照顾我?!李承志,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知道你可能比我有钱,并不需要物质方面的援助,但我想给你的也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孤独、寂寞,依然有人关心你、在乎你。”他带笑地说。“你在乎我?”况珍妮眉头深锁。“过分吗?”况珍妮当然不能说他过分,只是她真的不太能接受他的关心和在乎,她爱的人是李承国,不是他,而他明明知道,却仍想照顾她,这份心,她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感慨。“你是想替你哥哥补偿什么吗?”她不得不问。“我哥有欠你什么吗?”“没有。”“那就不算是补偿。”“我真的……”况珍妮还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她求婚,真的没有道理,也不合常情,她再颓丧、绝望、悲观,再了无生趣,也不敢贸然地答应。“如果你还犹豫不决,无法下最后的决定,我可以等。”他宽容地说。“你没有女朋友吗?”“如果我有,就不可能向你求婚了。”他有问必答。“我不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也不是爱情骗子。”“如果……”她瞪着他。“如果我答应你,那我们……就真的结婚?”“难不成是假结婚?”“但我并不爱你!”她大吼一声。“你只要不讨厌我就行了。”本来准备一口拒绝他的况珍妮开始动摇了,开始觉得他的求婚并不是那么的糟,李承志是李承国的弟弟,如果嫁给了他,她至少和李承国还有些联系,不会因为他的死而完全切断她对他的爱意。李承志专注地看着况珍妮脸上的每一个变化,看出了她心中的矛盾、挣扎,知道她并不觉得他的求婚无聊,她正在仔细地考虑着,所以他捺着性子等待,相信她不会拒绝他。“李承志,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求婚很冒险,因为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况珍妮试图改变他的决定。“我现在不了解你,但至少我“知道”你,我们可以给彼此一些时间。”他展现所有的诚意。“如果我们合不来呢?”“如果我们合得来呢?”“李承志,我觉得你……”她露出了罕见的灿烂笑容。“你真是要命的乐观。”“人生苦短嘛!”他耸耸肩。“你家人会怎么说?”她有些担心。“说什么?”李承志望着这个灵秀的女人。“你是我哥的朋友,你对他的感情只是你单方面的痴恋,你和我哥之间并没有什么,他们能说什么?或许他们会说我娶到了一个既漂亮又会赚钱的老婆,说我是个幸运儿呢!”“为什么你这么会安慰自己?”她真是服了他的逻辑与乐观的天性。“你不怕我们的婚姻会是一场悲剧?不怕我们的婚姻只是一个笑话?万一有一天你爱上了其他的女人……”“或者你爱上了其他的男人?”“我不会。”她肯定地说。“况珍妮,你应该知道天底下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时间可以治愈心灵上的创伤,我不否认你因为我哥的死而伤心欲绝,但……”他由衷地表白。“你会复元。”在这一刹那,这个男人收服了她。“李承志,我答应你。”她豁了出去,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想要怎样的婚礼?”带着一抹预料之中的笑意,他轻松地问。“最简单的婚礼。”“简单而隆重。”他补充道。“李承志,我希望你不要对这个婚姻期待太多。”有些受不了他的乐观,她存心泼他冷水。“这就是你的想法吗?”“我只是把话先和你说清楚。”她将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里,表情有些冷峻。“我不要你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这是一桩美满的婚姻、幸褔的神,我不要你后悔。”“我不会后悔,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我并不会对这桩婚姻期待太多,所以你不需要给自己过多的压力和心理负荷,这只是结婚,并不是要把你往坟墓里推。”他幽默地说,给彼此打气。“但愿如此。”她嘲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说定了。”李承志朝她伸出了手,他的眼中没有浓烈的男女之情,反而有着温馨、关怀和默契。毫不犹豫的,况珍妮也伸出了她的手……



第三章

在邓家宽敞、明亮的厨房里,颜秀卿正在洗碗,而站在一旁等着擦碗的,是几乎不进厨房、不做家事的徐嘉非。今晚并不是徐嘉菲主动要来帮忙的,而是颜秀卿开口要求;这不太寻常的要求令徐嘉菲有些不安,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颜秀卿洗着洗着,就会充满感情地看看嘉菲,看得她有些提心吊胆。“阿姨,怎么回事啊?”徐嘉菲终于按捺不住,受不了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什么?”“我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有啊!”颜秀卿现出慈祥的笑容。这十年来,她真的把徐嘉菲当作是自己的女儿,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可能会离开,但是那封信……“别骗我了,如果没有什么事,你才不会叫我进来擦碗。”捏着手中的抹布,徐嘉菲精明地说。“女孩子做点家事……”“阿姨,我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蒙骗过去的无知少女。你明明有话想要告诉我,我希望你直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的。”徐嘉菲像个大人般说得头头是道。“嘉菲……”“说嘛,阿姨。”她撒娇。“你爸爸来信……”“说什么?”徐嘉菲既不言也不愁的口气,好像对她爸爸没有什么感情,而她爸爸也无法牵动她的情绪。“他想要你过去。”颜秀卿必须传达这个讯息。即使她舍不得嘉菲、不要嘉菲离开这个家,但是也不能阻止他们天生的父女之情。“嘉菲,你爸爸觉得对你亏欠很多,所以……”“我爸爸并没有亏欠我什么,我在这里很快乐,像个宝似的让人疼、让人宠,我该谢谢他,该向他磕头,我怎么会怪他呢?”一边擦着碗,徐嘉菲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嘉菲,你这到底是真心话,还是风凉话?”颜秀卿实在听不出嘉菲的意思。“阿姨,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以这么告诉我爸爸。”“你为什么不自己……”“阿姨!”徐嘉菲有些不悦地打断她。“你爸和你妈都写了不少封信过来,但是你……“阿姨,你希望我回些什么?”“随便你回什么,我想他们都会很高兴。”颜秀卿知道嘉菲对她父母很不谅解。“有时候大人的事是很无可奈何的。”徐嘉菲的反应则是把抹布往水槽里一放,迳自走向冰箱,拿出一罐汽水,闷闷不乐地喝了起来,本来她最不喜欢这种有气泡的饮料,但这会儿,她只想一口气喝它个三、五罐。看嘉菲这模样,颜秀卿的碗也洗不下去了,她走向餐桌,邀嘉菲一块坐下。“嘉菲,不是我要替你父母说话,事实上我也不赞成他们的许多作为,但是……”“阿姨,你要赶我走吗?”徐嘉菲可怜兮兮地问,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当然不是。”“那你……”“嘉菲,从你妈把你托给我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把你当外人看过,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是我一直渴望拥有的女儿般,我是真心把你当女儿疼,这不是演戏、不是做作,我是真的爱你,也真心希望你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颜秀卿急切地表白。“那好啊,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就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好了。”徐嘉菲转忧为喜。“正合我的意,我就是打算赖着不走。”颜秀卿笑了,但心中多少有一层顾虑。“阿姨,不是我无情,也不是我有多恨他们,只是……”徐嘉菲突然自嘲地一笑。“只是什么?”“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他们都已经另组家庭,我去凑什么热闹?再去“寄人篱下”、再去当个“不速之客”?”她很坚定地摇摇头。“我不相信我每一次的运气都会这么好,会再碰到像你们这样的好阿姨、好伯伯、好哥哥们,我不想再冒一次险。”颜秀卿点点头,她完全能懂嘉菲的感觉。看来她只好婉转地对徐伟成说个明白,除非有奇迹,否则徐伟成和魏佳凤是注定要失去这个女儿了。“就算你不打算去美国,但你还是可以和他们通通信、打个电话什么的。”她还是想拉拢嘉菲和她父母的感情。“如果他们曾经在乎过我,他们早该回来看我了。”“嘉菲……”“你要说他们忙?”“他们在做生意,尤其是离婚之后各自打拚,所有的心力、精神都放在事业上,所以“阿姨,你不必替他们找台阶下。”“这是事实。”“他们没有时间回来看我,却有时间发展各自新恋情,这这不是笑话吗?”徐嘉非不仔细想还不会这么气,愈想愈分析,她的心就愈平衡不了。“阿姨,他们根本早忘了有我这个女儿。”“嘉菲……”将汽水罐往桌上一放,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徐嘉菲一个转身朝外冲了出去,她不要让阿姨看见她的眼泪、她的心痛她不要!她要永远当快乐、不流眼泪不伤心的徐嘉菲。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整个晚上,徐嘉菲都笑不出来,偏偏邓中威、邓中平都没有回来吃晚饭,所以她一个人在院子里晃着、走着、思考着,她实在需要找一个人倾吐心事,但不是她爸妈那一辈的人,不是!当熟悉的车声自远而近、在前门煞住时,徐嘉菲毫不考虑地从院子往门口冲。邓中威才刚将车子停好,锁上车门,还没有站稳,就有一个人往他的怀里冲,还差点把他撞倒,他本能地抱住冲到他怀里的人儿,低头细看。“嘉菲!”“大哥……”徐嘉菲整个人趴在邓中威的胸口上,双手抱着他的腰,没头没脑她哭了起来。“怎么回事?!”邓中威有些慌,不知道嘉菲是哪根筋接错了,很少看她这么哭的。“没事……”她哭得更大声了。如果还不明白什么叫“口是心非”,那邓中威真是可以下地狱去了,因为嘉菲已经做了最佳的诠释。“先不要哭了,嘉菲,有话慢慢说,你这样哭得我心慌意乱的,我怎么帮你?”邓中威宁可面对最难缠的罪犯,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正在哭的女孩。“我不要你帮我!”她嘶哑地闷着头叫。“那你要我怎么做?”他百般无奈地看看天,下巴正好抵着她的头顶。“光看你哭?”“我没有哭!”她顿足否认。“那你是在干什么?”“我……”徐嘉菲一副伤心欲绝状。“抱紧我,只要抱紧我就好。”因为算是看着嘉菲长大的,在嘉菲还在念小学时,邓中威就常 抱她,当她快乐、难过时,他总是抱着她,陪她一起开心、一起难过,所以当嘉菲这么要求时,他没多想的就紧紧地抱住她,想给她安慰,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接触到的是一具女性成熟的躯体时,他倏地又松了手。徐嘉菲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九、十岁的小女孩,她已经十九岁,他不能再像抱小女生那样地抱她,虽然他当她是妹妹,她也偶尔叫他一声“大哥”,但毕竟有些不同,他觉得这么抱着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嘉菲,到底是谁欺负你?”他的手轻搭在她的肩上,认真地问。“没有人。”“谁对不起你了?”“我说了,没有!”她的声音哽咽,却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没有人欺负我,没有人对不起我,只是我……我就是忍不住,我受不了那种感觉。”“哪种感觉?”徐嘉菲抬起头,一脸的热泪,她真是难得这么的伤心、难过、无助,看着邓中威,一想到自己可能得离开他、离开这个家,她就不禁悲从中来,更加想好好她哭个够。“大哥……”看看情形不对,牵着徐嘉菲的手,邓中威往后院走,后院里有一个他特地为她做的摇椅,正好可以容纳两个人。看这情形,他必须好好和她谈谈,事情好像并不单纯,否则她不会哭得柔肠寸断。坐定以后,徐嘉菲的头枕在邓中威的肩上,而邓中威轻拥着她的肩,一副呵护备至的模样。“到底是什么感觉?”他扔摸不到头绪。“我……”有些茫然地注挸着前方,她感伤道:“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你们。”“你在说什么?”他依然不知。“我说……”她侧过头瞪他。“我要一辈子赖在这里,我不要走。”“谁赶你了?”他总算弄清楚了。“不是赶不赶的问题,而是……”她心情烦躁地撇开头。“是那种感觉。”邓中威已耳闻嘉菲父亲来信想接她到美国的事,但他没放在心上,他知道嘉菲不会走,也不想走,所以他不知道她干嘛这么激动。“嘉菲,你觉不觉得你是在庸人自扰?”他柔声地说,轻触着她的头发。“我不懂。”她望着他问。“你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只要你不走,没有人可以逼你,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个性,谁能勉强你呢?所以我说你根本是在自寻烦恼,没有一点意义。”他拍拍她的肩,要她别胡思乱想。“真的?”“邓家有人开口要你走,说不欢迎你吗?”“当然没有,怎么可能!”“那你父亲或母亲有拿枪逼你去和他们团圆吗?”邓中威又问。“没有……”“那你在烦些什么、哭些什么?”“我……”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做。“嘉菲,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的避风港,不会因为你离开或是去和你父母团聚而有所改变,你永远是这个家的一分子,除非……”邓中威故作沉吟状,看着嘉菲。“除非你结婚,另组自己的家庭。”“结婚?!”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难道你不结婚吗?”邓中威捏了捏她的鼻子,怜爱地问。“我才不要结婚!”她立刻不侻地咕哝,“我永远都不结婚,我要一辈子留在这里。”“不要说大话。”他糗她,“现在说不结婚,只怕再过不了几年,你就会急着嫁人。你没听说过吗?“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现在会哭得泪眼汪汪,说不定到时恨不得马上和你老公双宿双飞。”“邓中威……”她警告道。“我说的是事实。”“我才不会这么没良心、没感情。”“嘉菲,这和良心、感情无关,这只是自然、必定会发生的事,你迟早会嫁、会有你自己的家庭,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我不要和你们分开!”她坚持道:“我想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永远都维持目前这个样子。”“嘉菲……”他疼惜的口吻。“我不要任何改变。”她哇哇地叫。又搂紧些,邓中威感受着嘉菲的心情,他也不希望有什么改变,但改变是免不了的,他会成家,中平会成家,嘉菲也会嫁人,由一个家庭会再衍生出一些小家庭。永远在一起,好像只是神话,他能了解嘉菲哭的原因了。“嘉菲,别想那么多,我虽然不能保证永恒,但未来几年内,我想还不会有什么大变化。”“总之我不嫁。”她一再声明。“好、好,你不嫁。”他顺着她的意思。“就算我要嫁……”她瞄瞄他,很认真地说:“也要嫁给你。”“嫁给我?!”邓中威的心猛地一震,吓了一大跳。“不行吗?”她瞪他。“我是你大哥?。”他失笑道。“什么“大哥”!”她反驳道,霸气、刁蛮得可以。““大哥”是我在叫的,我也叫你“邓中威”啊,我姓徐,你姓邓,我们又不是亲兄妹,我为什么不能嫁你?我就偏偏要嫁给你!”“嘉菲……”邓中威终于发现全世界最难对付的不是恐怖分子,不是智慧型罪犯,不是作奸犯科的人,而是徐嘉菲。“你躲不掉的,如果我决定要结婚,那我就要嫁给你。”她一脸坚决,好像不是随口说说。“嘉菲,我大你十一岁。”“才十一岁。”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可怕的话题,邓中威拉起嘉菲。他不敢再往下谈,不敢再和嘉菲针锋相对,这小妮子有时真不是普通的疯狂,他不要她再有这种想法。和嘉菲结婚?!有这个可能吗?“嘉菲,咱们该进去了,我妈一定急着找你。”他顾左右而言他。“你怕了。”徐嘉菲邪恶地一笑。“邓中威,你怕了!”“只怕到时怕的是你。”他漫声道。“咱们走着瞧吧!”她不服输地说。刚走出邓家大门,方芝芝就和自己心中正火热暗恋的邓中平碰个正着,微笑地打完招呼后,她没准备和他交谈,低着头想走,邓中平却叫住了她。“嘉菲呢?”西装被他甩在肩上,看起来潇洒、落拓不羁。“怎么没送你?”“她在讲电话。”方芝芝柔声道。“她这个人只要一拿起话筒,好像不说到电话线烧掉就不甘心似的,每个月的电话费碍…”邓中平摇摇头。“天文数字!”“应该还好吧。”方芝芝笑笑。“不知道她都在扯些什么。”邓中平的话里绝没有责备的成分,完全是一种溺爱的口吻。“我觉得电信局应该颁个奖牌给她,如果没有她这种客户,电信局早就倒闭了。”方芝芝没有答话,只是微笑以对。邓家两兄弟中,她就爱邓中平的幽默、随和、名流绅士般的调调儿,他不像邓中威,没有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质,他是个让人愉快的男人。“快大四了,有没有什么计画啊?”靠着大门,邓中平和方芝芝闲聊着。说到嘉菲的这个学姊,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好,温温柔柔、谈吐不俗、气质高雅,和嘉菲活泼、热情、喳呼、爽朗的个性完全不同。“还不知道。”“不想出国念书吗?”“我想过一阵子再去思考这个问题。”方芝芝并不想出国,她一点都不想去,她要留在台湾,她要等邓中平,说不定哪一天邓中平会注意到她,会发现她的存在。“才大三嘛!”“你不像是那种没有预先计画的类型。”邓中平有些讶异。“我以为你在念大一的时候就已做好了未来的生涯规画。”“很多事都是无法预料的,怎么规画?”方芝芝嫣然一笑。“我相信顺其自然。”“相信“顺其自然”的是嘉菲,是她那种不负责任的人的借口。”邓中平取笑道。“嘉菲没有不负责任。”“但她也从来不积极。”“她还不。”“是埃”邓中乎想着想着就笑了。“我想说她“不负责任”是严重了些,她只是少一根筋而已。”方芝芝附和地一笑。“方芝芝,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啊?”邓中平又问,好像这会他有闲聊的心情,又好像在为嘉菲没有送客做补偿似的,总之今天他的话不少。“以你的条件,一定有不少追求者。”“没有。”她很正经地回了一句,很高兴他问了,她也可以藉此表白一下自己的心情。“你在说笑话,太见外了吧。”他以为方芝芝不好意思说,太谦虚了。“我的确没有男朋友。”她急急地再次澄清。“不会吧?”他依然是怀疑的表情。“你要我凭空捏造吗?”“当然不要,只是……”“是有不少男生对我有好感,但是……”方芝芝不敢明目张胆地看邓中平,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本。“但是我已心有所属。”“那你还说没有男朋友。”他像逮到话柄似的,很有魅力地一笑。“我是……暗恋。”她抬头看他,勇敢地说。“暗恋?实在看不出来。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暗恋人,你是这么的清秀、高雅、有气质,应该是很多男生心目中的标准情人,但你却反过来偷偷地单恋某人,这好像有些离谱。”“只要是牵涉到感情的事,就算离谱也没办法。”她的眼神炽热了些。“就是这么回事嘛,有时被爱、有时爱人,只不过……被爱和爱人并不是同一个人时,那就麻烦了些。”“说得真有学问。”他佩服道:“看来我和你有同样的困扰。”“同样的困扰?!”方芝芝整个人一怔。“我也正偷偷的喜欢一个人。”“谁?!”几乎不用思考,她反射性的就问,好像这是她迫切想知道的事。“不能告诉你。”邓中平换了个姿势,不是存心吊她胃口。“现在还不能说。”“你真的……”方芝芝的心狂跳。“绝不骗你。”方芝芝不知道这个被邓中平偷偷喜欢的女人是谁,但她的心情这会儿的确是跌到了谷底,有一种心碎、痛楚,整个人像要被撕裂般的无助。“所以你的心情我能了解。”“你真的能?”“当然。”他用同情的眼光看方芝芝。“这种喜欢某个人却不能大方公开出来的感受我了解,不过既然基于某个原因不能公诸于世,也就只好多鼓励一下自己,基本上,我并不赞成单恋或暗恋,那太苦,也太傻了。”“的确,是太苦,也太傻了,只是要跳出来,谈何容易?”她郁郁寡欢地说。“你好像投入得很深?”看着方芝芝的反应,邓中平有感而发地问。“我想……”她望着天空,这时丝丝的细雨正像珍珠似的落下。“我想我不可能再去喜欢其他异性,对这个男人,我已投入所有的爱恋。”“他完全不知道吗?”邓中平皱皱眉。“不知道。”方芝芝看着邓中平。“那他未免太钝了。”“是埃”方芝芝能说什么?这个“睁眼瞎子”就站在她的面前。这半年多来,她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么多次,他却对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感受不到她对他的那份狂热,她能说什么?“我该回去了。”“要不要我送你?”他客套地问,想送她的念头并不是那么强烈。“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她心灰意冷地道,如果他真的想送她,根本连问都不会问,直接送她回家就是了。他问是表示他希望可以不送她,希望她能表明不要他送。“很抱歉,惹你伤心。”他知道自己聊错话题了。“不用抱歉,无心可伤时那就麻木不仁了。”邓中平似笑非笑的,不再搭腔。方芝芝凝重地转身,丝毫不在意逐渐加大的雨势。“方芝芝,”邓中平在她的身后呼唤道:“要不要带把伞?这雨……”但是方芝芝没有回头,她不知是心死了,还是没有听到,总之她没有回头。李承志和况珍妮真的结婚了。只请了两桌的人,除了双方的父母和近亲、至交,并没有任何闲杂人等,结果这场喜宴吃得安静、吃得隆重,没有多余的谈笑声或是嬉闹声,倒是李承志始终笑声不断。有别于李承志的表现,况珍妮从头到尾都是一张严肃的脸,在面对大家的祝褔和道贺时,她也只不过微微颔首,并没有特别的喜悦之情,好像她不是今天的新娘,又好像这个婚结得有些无奈、有些被迫,并不是那么的情愿、那么的开心。好不容易熬到喜宴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家,她才真正地喘了口气,觉得自己重新获得了自由,原来结婚的感觉是如此的恐怖。看着况珍妮的反应,感受着她的情绪,李承志只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一点都不像是刚结了婚的女人。“希望我不会马上听到你要离婚的字眼。”有些苦中作乐的,李承志自我消遣。看了李承志一眼,况珍妮动手狠狠地扯掉自己头上的饰品和鲜花。“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结婚!”“珍妮……”既然已经结了婚,李承志不好连名带姓地叫她。“我觉得我该提醒你一下,这也不过是你第一次结婚。”“但我保证它绝对是最后一次!”她没有任何顾忌地瞪他。“我绝不会再发一次疯!”“听你这么说,我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觉得伤心?”李承志还是风度奇佳。“随便你!”她恼怒地瞪他一眼。“别告诉我你后悔了。”“我是后悔了!”她将花饰朝地上一丢。“我想这是一个错误,李承志。这是一个大错误,我真的错了,你不是李承国,不是那个我心里深爱的男人,即使你是他的弟弟,但你永远也不会是他,永远不会!”面对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实,李承志保持缄默。“要不是伤心过了头,我绝不会被你说服,绝不会陪你玩这场闹剧,这是个天大的错误!”做一个深呼吸,李承志依然无言。“我想我恨你,李承志。”况珍妮眯着眼,将自己累积一天的怒意一古脑地往李承志的身上倒。“你不该把我拖进这种可笑的情况,也不该让我置身在这种荒诞不经的情节里。”看着况珍妮,李承志还是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彷如火上加油,令况珍妮气上加气,居然有股想要杀了他的冲动。“说话!李承志。”她大声地朝他咆哮。“你不是哑巴,不要用沉默来回答我的问题!”“我想我很高兴。”他突如其来的一句。“高兴?!”她呆住了。“至少你恨我。”“我恨你居然会令你高兴?!”况珍妮瞪大眼看着他。“李承志,我是不是嫁给了一个疯子?”“你会恨我,至少表示你对我还有感觉,不是全然的无动于衷。”他自我安慰。况珍妮气得说不出话,她冲向自己的房间,连门都懒得带上,也不在乎李承志会不会看见,她开始剥掉身上的晚礼服,她已经气得什么都不在乎了。李承志看到了。站在门边,在一种他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情况下,他看到了况珍妮完美无瑕、有如维纳斯般的躯体,她虽然瘦,但是身材的比例匀称,令人看了眼睛喷火、心猿意马。但是这画面只是短短的几秒,况珍妮随即套上一件衣服,不是性感的睡衣,是一件又旧又舒适的大T恤。“看来我今晚最好不要期待任何事。”他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你原先“期待”什么?”况珍妮反问,颇有一种嘲弄他的意思。“一个浪漫、火热的新婚夜?”“没有吗?”“可能有吗?”“可以是一个“正常”的婚姻吗?”“我只能告诉你,除非我“不正常”,否则这个婚姻不可能“正常”!”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话可以如此犀利,即使她的工作是公关。“李承志,难道你对我的“认识”竟是这么粗浅?”“所以今晚我只能睡客房?”“除非你对客厅的沙发有兴趣。”况珍妮答应嫁他的条件之一,是不能离开她这个窝,所以是李承志搬过来和她一起祝这对注重男性自尊的他是不小的冲击,但他安慰自己,这只是过渡时期,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突破况珍妮的心防,带着她回到他的家。或者该说“他们”的家。“不,客房就好了。”他接受事实。虽然对自己的强硬没有什么罪恶感||反正是李承志自找的,但他毕竟是李承国的弟弟,又百般地迁就她,所以良心多少有些不安。“李承志,不要怨我,是你拖我下水,不是我害你受罪的。”她替自己说话。“我没有怪你。”他不说假话。“我本来就没有妄想会有一个浪漫、火热的新婚夜。”“所以我不必内疚。”她硬是对他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如果你半夜因为良心不安而作恶梦时,我欢迎你来找我。”他调侃她。“我没有良心不安。”“一点都没有?”“棉被和枕头就在衣橱的上方,抽屉我都替你空出来了,至于你私人的用品,我想你自己会准备,牙刷和毛巾在浴室里的贮物柜,不要当自己是客人,即使你住的是客房,把这里当……当你的家吧!”她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女人,但今天的婚礼已经把她折腾够了,她再也顾不得涵养、风度了。“珍妮,如果我会把这里当作家,那也是因为你,所以收起你的利爪,至少让我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好吗?”他只要求这样。况珍妮耸耸肩。“早晚我会扳回一城的。”他下战书。望着他的背影、听着他朝客房走去的脚步声,况珍妮知道自己以往独居的状况要改变了,这个屋子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她有伴、有室友,有个……丈夫了,她将自己交给了她单恋的男人的弟弟,又一个警官。



第四章

云淡风轻,夜凉如水,邓中威和徐嘉菲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尽管身处有如不夜城的闹区中,但是邓中威的表情却是阴郁的,他带着徐嘉菲才吃完承志的喜宴,但是他的心却一点也不欢乐。徐嘉菲挽着邓中威的手臂,一点也不清楚他在烦什么。虽然今晚的新娘没有什么笑容,但是新娘漂亮、优雅是毋庸置疑的,看李大哥也春风满面她笑着,她觉得今晚的这一对新人很速配,就是不知道邓中威到底哪里不爽,已经好半天不说话了。她扯了扯邓中威大衣的袖子。徐嘉菲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孩,她有话必问。“邓中威,你是不是在眼红啊?”“眼红什么?”邓中威转头看了嘉菲一眼。“眼红李大哥娶到一个如花美眷啊!”徐嘉非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邓中威的表情更加深沉了;事实完全不是如此,光看今晚新娘的表情,他就知道承志的苦日子才开始。“邓中威,怎么回事嘛!”徐嘉菲很善于察言观色。“是不是喜宴的背后有什么隐情?”“没有隐情,有个故事罢了。”“我最喜欢听故事,邓中威,前面有家咖啡屋,你可以好好地讲这个故事。”她自作主张地提议。“嘉菲!”“我要听。”她比邓中威还固执。拗不过嘉菲,他们一起走进了这家咖啡香四溢、高朋满座的咖啡屋,幸好在吧台附近有个座位,否则他们还得继续等呢。点了同样的咖啡,又叫了一块小蛋糕给嘉菲,邓中威是抱着能不说就不说的态度。“邓中威,说吧,不要等人催。”“承志……”邓中威是在考虑该怎么说比较符合事实。“他娶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他的女人。”“你是说新娘并不爱新郎?!”徐嘉菲是个一点就通的慧黠女孩。“不爱。”“既然不爱李大哥,那她干嘛要嫁给他?”“我也不知道。”邓中威觉得这个答案并不贴切。“我的意思是说,她爱的是承志的哥哥,但是她却嫁给了承志,我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她的决定好像有点不合逻辑。”“但是李大哥的哥哥已经殉职了。”徐嘉菲弄不懂。“所以在自己最爱的人已死、嫁给任何男人都没什么差别的情况下,她决定嫁给承志。”邓中威忧郁地一笑。“我想是这个原因吧,否则我不知道该替她找什么理由。”“那李大哥的想法呢?”“他想照顾她。”“天啊,”徐嘉菲低嚷了一声。“多浪漫、多动人的想法啊!”“嘉菲,你不会觉得不切实际吗?”“怎么会!”身为女性同胞,她自然有异于邓中威的想法。“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像李大哥这样的好男人,他是真的不想从新娘身上得到什么,只是想尽他所能地照顾她,这是多么崇高的情感、多么无私的付出,很难得的。”“但娶一个并不爱自己的女人……”“现在不爱,说不定以后会爱啊!”“她爱的是承志的哥哥。”“但李大哥的哥哥已死,她早晚会体认、接受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徐嘉菲和邓中威辩道。“如果她执迷不悟呢?”“邓中威,人是感情的动物,我就不相信李大哥的新娘可以永远拒绝李大哥,如果不是对李大哥有些好感,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嫁他。”“嘉菲……”听她颇为成熟的分析,邓中威不得不承认嘉非不再是个小女孩了。“你真的不需要替李大哥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一定有能力可以处理他的感情、他的婚姻,哪需要你在这里愁眉苦脸、闷闷不乐,我觉得你根本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徐嘉菲讽刺道。“我不是无聊,吃饱没事,我是真的关心承志。你也知道警察这行业的风险,只要稍有不慎,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现在的歹徒、罪犯都又狠又毒,我不希望承志因为错误的婚姻而分心,断送掉自己宝贵的生命。”邓中威的烦恼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我不是悲观,只是替承志不值得。”“值不值得只有他自己知道。”邓中威感慨一叹,“他真是傻得超乎常情,等着他青睐的女人满街都是。”“但新娘一定有她特别的魅力。”没有什么道理的,徐嘉菲就是喜欢这个很有格调的新娘。“外表的吸引力只是暂时,承志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她的内在。”邓中威完全是站在李承志这边。“你又知道了!”“嘉菲,我和承志一起出生入死地办案多年,我会不了解他吗?他就是喜欢那种冷冷的、酷酷的、成熟脱俗的女人,但他们之间没有爱啊!”“那就让他们婚后好好培养嘛!”“你不觉得迟了些?”“邓中威,很多事情的进展是出人意料的,也许你是白担心一常当然,我知道你关心李大哥,但是我相信李大哥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徐嘉菲的一番话令邓中威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也许真的是他多虑了,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他应该相信承志的能力和眼光。“邓中威,我看你别只顾着担心别人,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徐嘉菲眼波带笑,瞄了他一眼。“我?!”“你自己的感情都还没定下来呢。”“才三十,我可一点都不担心。”邓中威倒不会去烦这一点,一想到自己充满危险性的工作,他甚至考虑根本不要结婚。“对,你要担心的人只有我。”她朝他眨了眨眼睛。“是啊,你要嫁给我,我不敢忘。”邓中威和她鬼扯着,没有真的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那天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怕分离、伯和他们邓家分开,所以信口说出那番话,以她的年龄,她该去爱和她年纪相近的男生。“但你也没有当真,是不是?”徐嘉菲的反应有些生气,气他不当一回事。“说不定你对中平也是这么说。”“我又不是水性杨花的女孩,你以为我想脚踏几条船啊?!”她愤慨地瞪他。“邓中威,我已经不是刚到你家时的九岁小女孩,十年过去了,看看我,我不再是念小学二年级的那个徐嘉菲。”“又来了,我们又得扯这个无聊的话题吗?”他疲倦地看她一眼。“哼!”她真的生气了,嘟着个嘴,一脸的冰霜,好像要把他活活冻死在她的目光之下。“明天早上有没有课?”他问道。“干嘛问!”她依然没有好脸色。“请你看晚场电影埃”“赔罪吗?”她得理不饶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了?”“嘉菲,一句话,”邓中威性格地道:“要看不看随你,我可不会求你。”徐嘉菲的嘴不再嘟着,她一向笃信“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和自己过不去,尤其是在邓中威已经让步的情况之下,她更不会得寸进尺,不过……“一场电影外加一件毛衣。”她勒索道。“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他没撤。“一句话,要不要随你。”她学他。“我有选择的余地吗?”虽然一起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写报告,但是徐嘉菲看得出方芝芝心不在焉,她的心思已经不知神游到哪,而且想着想着,眉头更加深锁,仿佛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正困扰着她。徐嘉菲咬着原子笔的笔盖,不知道方芝芝在想什么,只知道她最近不太对劲,心事重重,常常闷着头想自己的事。 本来不想探人隐私,但是基于好朋友的立场,她还是开口了。“芝芝,”拿原子笔敲着桌面,徐嘉菲叫着她的学姊。“你是不是恋爱了?”方芝芝回过神,在把徐嘉非的话听进耳里之后,她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说中了!”徐嘉菲的表情是兴奋的。“你看看我,像是恋爱中的女孩吗?”方芝芝泛起惆怅的表情。为什么是邓中平?如果不是他,她大可以对嘉菲谈她的暗恋,但是她不行,她还不能向嘉菲坦白。“是不像,倒像是失恋的样子。”“说得好。”“你真的失恋了?!”徐嘉菲大惊小怪。方芝芝淡漠地一笑,开始收抬自己的课本、笔记,既然无法专心,再待在图书馆里也是多余,多占一个位子而已,所以朝徐嘉菲做了个离去的手势,她率先往外走,不想再多待一分钟。徐嘉菲看方芝芝的举动,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反正她是“陪客”||只是陪芝芝来的,既然芝芝要离开,那她就没有理由留下来,她向来只是一个刚好及格的聪明学生。一起走出了图书馆,方芝芝的表情好看了些。“芝芝,你到底有什么心事?”“其实也没有,只是报告写得心烦。”方芝芝随口搪塞。“算了吧,你向来都是一个爱念书的好学生。”“人都有对自己喜欢的事觉得厌烦的时候。”“对人不会吧?”徐嘉菲俏皮地问。“对你不会。”“好,既然对我不会,那就把你的心事告诉我,我诡计多端、智勇双全,一定可以帮你解决问题。”徐嘉菲大言不惭地自我吹捧。“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绕了个圈子,方芝芝询问着徐嘉菲,“聊聊你两个“哥哥”好不好?”“我“哥哥”?”徐嘉菲贼兮兮地看着方芝芝,“有兴趣了?想做我的嫂子了?”“嘉菲!”“不过邓中威不行。”她言明在先。“你……”方芝芝有些诧异,不知道嘉菲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我想嫁给邓中威,所以你只能考虑邓中平,如果真的成了事实,即使你比我大两岁,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大嫂。”好像已经成真似的,徐嘉菲说得有些乐陶陶的。“长幼有序,论辈不论岁。”“嘉菲,你……你真的想嫁邓中威?!”方芝芝想不意外都很难。“虽然他不是你的亲哥哥,但你们相差了十一岁,有……有可能吗?他不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吗?”“他只是在等我长大。”“他跟你说的?”“我自己认为的。”“嘉菲……”实在是心情不佳,笑不出来,否则方芝芝还真的想大笑几声。“芝芝,其实不管邓中威怎么想,反正我不想离开邓家,不想离开邓家的人。”“你只是不想离开邓家、不想和邓家的人分开,这和你跟邓中威之间的感情根本是两回事,你是不是把亲情和感情混在一起了?”方芝芝理智地分析。“我就不会想嫁给邓中平。”徐嘉菲提出反驳。“为什么?”“中平是哥哥。”徐嘉菲并不迷糊,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执着。“对我而言,哥哥就是哥哥。但是邓中威不同,我觉得我可以和邓中平分隔两地,可是我受不了和邓中威分开。”“嘉菲,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以前我从来没有听你这么说过。”方芝芝半信半疑。“总之我是这么想,谁都不能抢走我的邓中威。”“好,邓中威是你的,谁都不可以和你抢,那邓中平呢?他是不是有要好的女朋友?”方芝芝这次可是不顾一切地问,她不能再沉默、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你是他“妹妹”,你应该知道。”“女朋友……”想了一下,徐嘉菲摇摇头,“没听说。”“他应该有女朋友的,”方芝芝提醒嘉菲,“以他的条件,不可能没有女朋友。”“是没有亲密的女朋友,这点我可以肯定,女性的朋友当然是满坑满谷。”徐嘉菲拍胸脯保证,“相信我,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方芝芝咬唇。“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吗?”“邓中平他……”方芝芝真的不知该如何启齿。“他说……只是闲聊啦,他告诉我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梦中情人,他只是在等待。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应该不会骗我。”“有吗?”徐嘉菲颇怀疑。“看来我要回去对他“严刑拷打”了。”“嘉菲!”方芝芝急了,怕嘉菲搞砸。“不要说你想知道,我比你还想知道。”徐嘉菲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我只是……”“我知道怎么去“打听”的。”本来习惯一回家就将层层大门锁上的况珍妮,现在改变了习惯,因为有人和她共享这个屋子,所以她不能再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另一方面,男人就是男人,不能给他太多刺激,否则难保他会一直维持君子风度,所以只要出了自己的房间,她一定衣着端庄、整齐。也因为有了伴,她不再能一回家就睡,尤其思及李承志工作的危险性||因受李承国殉职的刺激,所以没有等到李承志进门,她根本睡不着。她的生活开始有了牵绊、有了烦恼,只要李承志晚点回家,她就会心神不宁、心惊胆战,深怕有什么恶耗与不好的事发生。在精神上,她的确是关心他,但是在日常生活中,她并不是一个好妻子,除了顺手洗洗他的衣服之外,她不曾为他弄三餐、不曾为他熨烫一件衣服、不曾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反而是他常常在照顾她,关心她的健康、她的饮食。曾经有点内疚、过意不去,但一思及这是他自愿的,她也就不再那么耿耿于怀。开锁的声音响起,大门被打开,况珍妮立刻打开电视机,假装一副正专心看电视的模样。提了一袋消夜,李承志心情颇为愉快地进门,看到正在看电视的况珍妮,他笑得更加开心。“还好你没睡。”“又有吃的?”“我买了两碗牛肉面。”“都半夜了。”“所以才会饿啊!”“我不想吃。”尽管已感饥饿,但是为了顾及面子,她拒绝了他的好意。“珍妮,既然我都买了,就请你捧个场,我想你一定也喜欢吃牛肉面。”他实在是想到她太瘦了,想给她加餐,把她养得丰腴一些。“我真的不想……”“我不会只靠一碗牛肉面就指望你“以身相许”的。”他逗她开心。转头给了他一个卫生眼,况珍妮觉得自己再这么客套、假仙,就显得很虚伪。于是走向餐桌,反正只是一碗面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味道很棒。”他诱惑着。“你是老主顾?”“摊子就摆在分局的后巷里,大家都知道这个摊子是没有合法营业执照的流动摊贩,但是卖面的老夫妻都上了年纪,所以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有看见,还常常 光顾。”他解释道,拿出两个免洗碗装面,动作俐落。“这算不算知法犯法?”“法律不外乎人情,有时……”他苦笑。“李承志,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对不对?”“也可以这么说,但我想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重感情,毕竟这世上珍贵的情感已经不多,人们都被名利、财富、权势冲昏了头,忘了什么才是值得好好珍惜的。”他边吃面边有感而发。本来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是个铁面无私、不讲人情的人,没有想到他是一个这么有爱心、这么讲人性的人,不过她也不该太意外,否则他又怎会开口向她求婚呢?看着他夹了几块牛肉到她碗里,况珍妮忍不住开口抗议。“你忘了我是饭店的公关,代表着饭店的形象吗?我不能痴肥地出现在众人或媒体的面前。”“珍妮,你离“痴肥”还有好一段距离。”“如果你再这么塞东西给我吃,那快了。”她可不是对他随便说说。“而且……我不希望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他很纳闷。“我不要欠你一份情。”“我是你的丈夫。”“只是名义上的。”她一再地和他撇清关系。“李承志,我不可能和你上床,更不会对你尽为人妻所该尽的义务,我是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才答应嫁给你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心态。”“我只知道人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自己的心境。”“却改变不了根深柢固的感情。”“感情?!”李承志不想伤她的感情,但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她的肓目。“珍妮,你和我哥哥之间并没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有的只是你单方面的痴心,我哥哥根本不知道,即使在他临死前,他还是一无所知,所以你要谈什么根深柢固的感情!”重重地放下免洗筷子,况珍妮一副被人踩到痛处的表情,愠怒地起身。“谢谢你的消夜,但是我已经没有胃口了。”“珍妮……”“不管你是怎么看待我对你哥哥的这份感情,但是我确实爱他,而且打算继续爱下去。”她脱口而出,不考虑任何后果。“所以你宁可爱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尝试爱一个活人。”他并不愤怒,只是低低地说。“这就是我的意思。”“珍妮,你真的很笨。”他的笑有惋惜、有同情、有爱怜。“偏偏你长得一副聪明相。”“我记得你已经说过这种话了。”被她弄得也没有心情吃面,他草草地收抬桌上的碗筷,到厨房去洗个手,然后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将夹克披在肩上,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你要出去?”她不想问,但依然问了。“去局里。”“但是……”她何必在乎呢?但她又真的在乎。“珍妮,我宁可上街去抓坏人,宁可在局里打报告,宁可大街小巷地巡逻、维持治安,保护大众生命、财产的安全,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受伤”。珍妮,你的确有伤人的本事。”下了课,徐嘉菲跑到邓中平的工作室。他这个大设计师果然没有闲着,桌上正堆着一大叠的图,还有好些样本、目录,似乎正在进行一项大工程,而他正忙得喘不过气来。但是见到徐嘉菲,邓中平又一副什么正事都可以放下,准备专心陪她的模样。他把那些设计图稿往脚边的纸箱一扔,笑咪咪地迎向她。“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的工作室来?”邓中平风趣地间。“虽然我们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因为你是一个大忙人,不见得能天天碰到你,所以只好来工作室找你,谁教我的好奇心比别人重。”她挖苦着自己。“所以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邓中平在桌面上挪出一角,潇洒地往上一坐。“有事才会跑这一趟嘛!”“什么事?”徐嘉菲将背包朝沙发上一扔,一副准备大展身手、对他严加逼问的正经样。“到底是什么事啊!”他故作小生怕怕的表情。“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什么?”他一愣。“不要和我演戏,你是不是已经替我找好“二嫂”了?”她也装作凶巴巴的样子。“什么“二嫂”啊?”“邓中平,你别再装了,芝芝都跟我说了,她说是你亲口告诉她的。”徐嘉菲挑明了道。“方芝芝跟你说了些什么?”这些小女孩就是这样,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弄得天下大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你好像已经有了意中人。”“她或许没有说错。”邓中平脸上浮现隐约的笑意,目光一直没有从嘉菲的脸上移开过。如果嘉菲知道或猜到他的心思,他就不必再为单恋所折磨。“那么是真的啰?”“你猜啊!”“我怎么猜得到!”她有些动怒地叫嚷,“你从来没有带过女人回家,也没有听你把哪个女人的名字挂在嘴边,我怎么会知道谁是那个幸运的女人?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存心看我的笑话吗?”“我不会这么无聊,不过是要你用脑筋想一想。”他盯着她,眸中尽是情感。“我想不出来。”“你根本没有脑子。”“这范围实在太大了。”她在邓中平的面前走来走去,抱怨连连。“你工作室里的女性员工我都认识,没有可能,因为你一直强调“兔子不吃窝边草”,所以应该不是她们。会是你的同业或客户吗?”“不是。”“也不是……”徐嘉菲怕自己想破头,干脆逼近邓中平,拿起他桌上的一把长尺,直抵他的胸前,当作是武器。“从实招来!”“只怕我真的招了,你会吓得倒退好几步。”他事先警告她。“难道……”她一脸的紧张、担忧。“难道你爱上了有夫之妇,成了第三者?”“你在说什么啊!”邓中平为之失笑,推开了那把抵在胸前的长尺。“嘉菲,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想点比较健康的吗?我会这么不理智、不聪明,给自己找那种无谓的麻烦吗?”“英国的查理王子难道不理智、不聪明吗?他还不是爱上了有夫之妇卡蜜拉,弄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徐嘉菲举了一个最有名的例子反驳。“邓中平,爱情那玩意儿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这倒是真的。”他给了嘉菲一拳,这拳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上。“所以你没有……”徐嘉菲小心地求证,深怕邓中平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吓死人!”她拍拍胸口。“嘉菲,”邓中平沉吟了一下。“听你这一番话,你好像已经长大了,真的懂事了。”“我本来就不是无知的小女生。”她的口气很狂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能不让我知道。”“好吧!”邓中平笑了笑,有着嘉菲的双眼,无比诚恳地说:“就是你。”“就是我?!”徐嘉菲本能地重复,随即四处望了望,在他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女孩,所以她瞪着他。“邓中平,你在开什么玩笑?!”“不能是你吗?”“我是你妹妹?!”她大声抗议。“你想乱伦啊?!”“嘉菲,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不是亲兄妹,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邓中平冷静地说,不敢有一点激动。“而且你老是叫我邓中平,我可不是你的“哥哥”。”“这是报复吗?”徐嘉菲双手叉腰,很不以为然地瞪视着邓中平。“报复?”“报复我平日对你敲诈、勒索,报复我常常整你,报复我并不是个温柔、内向、文静的妹妹。”她压根不信邓中平的话。“所以你在胡言乱语、信口开河、危言耸听!”“嘉菲……”“保密就保密嘛,何必放出这么大一个烟幕弹!”徐嘉菲弯身拿起背包,再狠瞪他一眼。“嘉菲,这不是……”但是徐嘉菲没有心情听,她对他吐吐舌头,一副不上当的表情,转身走出工作室,徒留下一脸莫可奈何的邓中平。刚破获一个大型的职业赌场,押解了一干人犯回警局,在忙完所有的侦讯和笔录之后,邓中威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一想到待会儿可以回到温馨的家、舒服的被窝里,他不觉精神一振。“承志,等一下一起走吧。”邓中威招呼着他的搭档。“你先走吧!我想整理一些资料。”“整理资料?”邓中威看看表。“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你有没有弄错?”李承志没有弄错,也知道现在是几点,但是回家对他的吸引力并没有那么大,反正等他的又不是可人的妻子、温暖的棉被,留在局里可以多做些事,让他没有时问和精神去想况珍妮那个冰冷的女人。“资料积了一大堆,如果不尽快整理出来,以后需要时又不好找了,而且我还有几份报告要写,几个线民也得趁这个时间连结一下。”他有好多正当的借口。“承志,”邓中威叹了一声。“家庭没有温暖就直说嘛。”李承志只是笑,手依然忙碌地写着。“你后悔了没有?”邓中威问。“后悔什么?”“后悔娶了她。”“不。”不经思考,他一口就回答。“中威,我一点都不后悔娶了况珍妮。“不要口是心非,我是你的搭档及哥儿们,你可以对我说实话,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伪装你有一个美满的婚姻。”邓中威替承志抱不平。“我不需要伪装,虽然我的婚姻不是世上最美满的,但也不是最糟的。”“还不是最糟的?!”“况珍妮是个不错的女人。”李承志真的一点也不怪她。“承志,我从来不信怪力乱神那些事的,但是这次我认为你中了邪,应该去请个道士为你收魂,说不定你的情况可以好些,可以不再这么的“颠倒黑白”。”邓中威已经判了况珍妮的罪。“中威,你不了解珍妮……”“如果况珍妮是一个好太太,你就不会半夜两点钟的时候还打算留下来整理资料。你以为我没有听说吗?你这个警官还自愿参加半夜巡逻。承志,别再欺骗自己了。”“中威……”“她为你煮过一顿饭吗?”“我又不是娶老妈子。”“她给过你好脸色看吗?”“我不需要她对我唯唯诺诺、虚与委蛇。”“她和你上过床吗?”“中威……”李承志的表情愈来愈难看,这么私人的问题,即使是对自己的兄弟他都不好意思开口。“她有尽到一点点为人妻子该尽的责任吗?”“中威,我只要她快乐就好。”“那你的快乐呢?”一句话问住了李承志,但是他没有说况珍妮一句坏话,即使她不是一个好太太,即使她能给他的苦多于乐,他也甘之如饴,没有任何的不满。“承志……”邓中威真的好心疼他这个搭档,如果老天有眼,应该给承志一个体贴、识大体、会为丈夫牺牲和奉献的妻子,而不是一个心里爱着别人,什么都不给自己丈夫况珍妮。“你有什么建议吗?”“我可以建议你离婚吗?”邓中威正色地说:“长痛不如短痛。”“那我又何必和珍妮结婚?”李承志根本不可能这么做。“中威,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觉得珍妮没有什么不好,由于我本来就没有对她期待太多,所以我并不失望。”“我从来不知道你会这么的冥顽不灵。”邓中威无可奈何地瞪着桌上的报告。“即使况珍妮没有煮过一顿饭给我吃,那也不是什么罪过,她有工作、有她的事业,她共不需要伺候我,而且吃的东西满街都是,我不需要她照顾我的胃。”李承志替况珍妮找理由。“还有呢?”邓中威没好气地问。“我也不需要她成天给我笑脸看,只要她不排斥我就够了。”李承志很容易满足。“你真是……”“至于上床……”李承志微露一个诡异的笑容。“怎么样?”“中威,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的,我又何必勉强她?她不是机器,我也不是一个好色、没有女人和我上床就会活不下去的男人。”李承志自信地说。“总而言之,你对况珍妮很满意。”邓中威实在不肯相信。“这么说吧。”李承志朝邓中威眨了眨眼睛。“就说我知道自己娶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而我本来就知道我的婚姻可能是这种情形,所以我没有被她骗,事实上,很多状况都在我的意料之中。”“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我……”“再辩啊!再替你自己找理由啊!”“中威,不要苛责况珍妮,也不要为我抱不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我真的没有后悔。”李承志一派坚定的口吻。“是啊,”邓中威露出讽刺的表情。“说不定再过几天,你就会告诉我你已经爱上她了。”“很有可能哦。”“承志……”“况珍妮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我说得没错,你真的中邪了。”“我愿意中这个邪。”



第五章

走出邓家,陈虹的心情雀跃不已,邓家的家庭气氛就如早先邓中威所形容的,温暖而充满了欢乐。邓家的男主人虽威严,但是威严之中又带着和蔼;女主人慈祥,可是慈祥里又透着一股坚毅、平实的气质。她没有见到邓中平,但是从他们的全家褔照片看来,他器宇不凡,非常的帅气;至于邓家的小公主,可能是基于同性相斥的道理吧,陈虹在徐嘉菲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敌意,虽然这个小女生也和她打招呼,和她聊天,但她隐约感受到一股火药味,直觉这个小女生并不喜欢她。陪着陈虹走出大门,邓中威基于礼貌,客气地说了句:“招待不周。”“你太客套了。”陈虹微笑以对,“你的家人出乎我意料的热情。”“还好啦,我的家人待人接物一向亲切、随和,所以很多人喜欢上我家来玩。”“所以以后我可以常来?”“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妈妈很喜欢你,她甚至连我们小时候的照片都“秀”给你看。”邓中威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地说。“是这样子埃”他的话令陈虹甜在心里。如果她已经赢得邓妈妈的认同,那她和邓中威在一起的希望就又增加了几分。“我妈最喜欢教书的女孩子了。”“哦?”“她觉得教书的女孩单纯、有学问、有修养,比较有内涵,所以她很鼓励嘉菲毕业以后去当老师。”邓中威把陈虹当朋友般地闲聊着,他以为陈虹也是把他当朋友,所以没有往其他方面想。“说到你妹妹,她很难缠吗?”陈虹觉得有必要向邓中威求证一下。“难缠?”“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不太友善。”“你这么觉得?!”“可能是我多心,”陈虹当然不能把话讲得那么肯定。“但是她好像对我存着一股敌意,好像在吃我的醋,以前你难道没有带女性朋友回家过吗?还是她以为我是你的女朋友?”邓中威皱了皱眉,“不会吧,嘉菲应该对你没有什么敌意,她只是比较孩子气而已。”“十九岁的女生绝不是小孩子。”“但是嘉菲还孩子气得很。”“怎么说呢?”“她说她要嫁给我。”陈虹的心猛地一抽,她怕的、担心的就是这个。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很容易对邓中威这种刚强、性格的男人动心,进而着迷、崇拜,尤其徐嘉菲和邓中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更容易日久生情。“那你认为呢?”“我当她是在说笑话,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邓中威干脆俐落地表示。“其实……她并不是你的亲妹妹,所以这件事并不是完全不可能。”陈虹试探他。“我知道嘉菲那种小女孩的心理,喜欢大哥哥型的男人,但那只是一时的迷恋,很快就会过去,所以我根本不当一回事,再过个一、两年,她自己想到都会不好意思。”“你这么有把握?”“八九不离十。”“但是你“妹妹”……我看她有可能是认真的。”陈虹不敢掉以轻心,徐嘉菲可不是那种蠢蠢的、没什么大脑只会傻笑的女孩,她看起来灵秀、机伶,非常聪明。“认真的寻我开心?”“邓中威,你……”陈虹有些忧虑。“你真的不当一回事?”“我和嘉菲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会有哪些花招,我都一清二楚,逃不过我的法眼,她不可能爱上我的。”“你不值得人爱吗?”陈虹的话是露骨了些,但是这年头并不流行“爱在心里口难开”。”“我考虑的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而是我的工作。”邓中威觉得自己和陈虹有缘,所以很多心里的话他也愿意对她说。“警察的工作危险性高,生命有可能随时结束,要爱一个像我这样的人,必须时时生活在恐惧、压力中,很少有女人承受得了这种压力和恐惧。”陈虹差点脱口而出“我受得了”,但是碍于女性的矜持,她只有微笑以对。“我之所以不想和女性太亲近,就是不想……”“不想让女人“活受罪”?”“对,不管是当警察的妻子或是女朋友,都会很累。”“但你家人不也习以为常?”“他们只是没把压力和恐惧表现出来。”“邓中威,其实你不该为别人预设立场,不一定每个女人都受不了那种压力和恐惧,如果你是因为这样而不交女朋友,那未免太低估了女人的韧性和能力,你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她仰头看他,眼神坚定有力。“所以我大可以敞开心胸,好好的谈场恋爱”邓中威故作恍然大悟。“或许你就是应该这样。”她不着痕迹地鼓励他。“三十岁才谈恋爱,会不会嫌晚了些?”“只要你不浪费时间,马上开始谈,我想……”陈虹有些娇羞。“一点也不嫌迟。”“只怕没有人会看上我。”邓中威自谦道。“你的记忆力不太好哦,马上就忘了你妹妹准备要嫁你,把你当未来的丈夫人选吗?”陈虹有些吃味的说:“你的行情很看好的。”“那我就放心了。”他幽默、爽朗地大笑。“你绝对是个抢手货。”尽可能拖延回家的时间,每天不搞到三更半夜,李承志是不会回家的,而回家睡不到几个小时他又出门,这样的生活虽然令人觉得烦躁、乏味,但是在无力改变的情况之下,他也只有忍受。每晚回家,他总会在睡前去看看况珍妮,通常她都已经熟睡,而熟睡中的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美、那么的纯,彷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教人心疼、悸动。今天,他一如往常轻手轻脚地开了门,但和以往不同的是房里没有人,整张床铺得整整齐齐,显示这张床的主人根本还没有回家。不用看表李承志也知道现在是几点钟,他不知道况珍妮有什么理由可以在凌晨三点的时候还在外流连,是出了什么事吗?一想到她可能会出事,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冲去,他知道台北是一个畸型的都市,充斥着形形色色变态、疯狂的人,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这会说不定正在和歹徒周旋,在生死边缘徘徊……不想还不怕,愈想愈可怕,这会他才知道对况珍妮的了解仅限于她的家人,而对她的朋友、同事,他一无所知,即使想打电话找人,也不知该从何找起,这种无助、失措的感觉,真的可以把一个大男人逼疯。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打她上班饭店的电话,他只知道她是饭店公关,至于她的分机号码、工作单位,他竟是一无所知。逼不得已,他想透过警网寻找她,那种“她可能出事”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他不能再束手无策地等下去!才刚拿起话筒,他就听到了开门声,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疲倦不堪、毫发无伤的况珍妮。他安心的放下话筒,紧接着涌现怒气。“你到哪儿去了?!”冲到况珍妮的面前,李承志不分青红皂白地诘问。“我……”“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饭店里办了个员工……”“一个女人家三更半夜的在外面游荡,你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性?”李承志根本听不进她所说的话,只知道她没有在家的事实。“我没有游荡。”“你忘了你是一个已婚的女人吗?”“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况珍妮受不了他这种质问、指责的语气。“你存心找碴吗?”“我找碴?!”他的恐惧、焦急这时全成了愤怒的催化剂,他在这里为她担心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差点要出去找人了,而她却认为他在找碴,好像他吃饱了没事做,存心和她开着玩。“你居然这么说……”“你有什么资格盘问、指责我?我是个成年人,爱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你一点也不觉得该为自己的行为道歉?”“道什么歉!”要不是成天和歹徒、罪犯周旋,已经练就出好脾气与好修养,要不是看在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他真的会把她按在大腿上,好好打她一顿屁股。她真是死不认错的典型。“珍妮,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既然来硬的会招致她的反弹,他只好和颜侻色来软的,他不希望和她决裂,闹得不可开交。“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在没有你之前,我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这么过。”她逞强硬辩。“但现在你已经有了我。”“有差别吗?”她冷笑。“你已经是一个有丈夫的人。”“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她又要伤人了。“李承志,不如说我们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还恰当一些吧。”“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是你的丈夫,在你打算晚归的时候,你有义务让我知道。”“那你呢?”“我怎么样!”“你自己做到了没有!我是你的妻子,你打算晚归的时候,你有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我?有没有知会过我一下?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求我?!”她愤怒的指责他。“我以为你不会在乎。”“我也以为你不会在乎。”她愈骂愈来劲,“不过我的确不在乎你到底在不在乎,李承志,我随时都等着签离婚协议书,我们的婚姻是个笑话,承认吧,它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珍妮,如果你肯改变一下态度,我们的婚姻就可以不是个笑话。”“我不想改变什么!”她倔强地转过头。“我也不会为了你而改变,李承志。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但不要干涉我,如果你还想维持这个婚姻。”李承志的心已经感觉不出痛,当痛过了头,就会变成麻木,他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在他受尽煎熬,为了她的安全、她的晚归操心之后,换来的竟是她毫不讲理的态度,难道是他关心的方法错了?“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换了个口气,他平心静气地问。“饭店为员工办了个联谊舞会。”她也老实地回答。“你可以打通电话给我。”“我不知道要怎么找你。”她看着他。“我也是。”他感到有些好笑。“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知道,一定会以为我们是一对摩登、新潮的夫妻。听我一个建议,我们留下彼此的联络电话,谁将超过十二点回家,就打通电话给对方,你觉得如何?”“你行我就行。”她这个人并不刁钻。“我行。”“那我也行。”像往常一样,没有特别费事地敲门,只是在门外喊了一声“邓中威”,徐嘉菲就长驱直人他的房间。习惯了嘉菲的作风,久了也不觉得奇怪。邓中威正在听古典音乐,只抬眼看了她一下。很不礼貌,也未经邓中威的同意,徐嘉菲迳自走过去关掉音响,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我做错什么了?”邓中威双手环胸,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推理小说放下。“她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坐至他的身边,有些蛮不讲理的味道。“你指的是谁?”原本斜躺在床上的他坐正了些。“陈小姐。”“陈虹?”“有很多个“陈小姐”吗?”“你又想知道什么?”他看着她,不知道嘉菲为什么一副准备和人过不去的表情,再想到陈虹的一些观感,莫非这个小妮子真的吃起醋了?0嘉菲,陈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嘉菲有点委屈地间。“她在一条暗巷碰到歹徒,所以……”“你正好英雄救美?”邓中威双手落于身侧,由床上起身。“嘉菲,你到底想问什么?瞧瞧你这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度,真是令人害怕,我妈都还没有来盘问我,你这个做妹妹的倒是先问东问西起来了。”“我不是你的妹妹!”嘉非猛地出床上跳了起来,站到他的面前。“你是我的妹妹。”他哄着她。“我不是!”“嘉菲……”“你和这个陈小姐到底想怎么样?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她指着他的胸口,又气又急地质间。“我们只是……”“只是朋友吗?”她又自以为是地替他说下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为什么把她带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含意?”“嘉菲,你这是在吃醋吗?”他将她垂落到额前的头发拨到她耳后。“你想让我吃醋吗?”“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在吃什么醋,也不知道你在烦什么。嘉菲,我有交朋友的自由,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即使是你也不能干涉我,而且你根本没有理由干涉我。”平常宠是宠,但该训她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心软。徐嘉菲咬着唇,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准备随时大哭一场的样子。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好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只会发小姐脾气、使性子的女孩。“嘉菲,不要用眼泪当武器,我们可以用讲的。”邓中威就怕她哭。“我不要你和她来往,也不要她来我们家。”徐嘉菲抽抽噎噎的说。“你讨厌她?”“对!我就是讨厌她!”徐嘉菲并不掩饰自己心里对那个女人的真正感觉。“为什么?她……”“我知道她是一个老师,她温柔、端庄、有学问,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徐嘉菲吸了吸鼻子。“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有什么好稀奇的?全天下的老师又不只她一个,她更不是绝世佳人!”“嘉菲,你到底想表明什么?”邓中威愈听愈没耐性,嘉菲明明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表明我就是不喜欢她。”“你没有理由……”“我有!”她吼叫着。“我不要她把你抢走,我不要你和她在一起,邓中威,你应该是我的,是我的“大哥”,是我未来的丈夫!”“嘉菲……”他的心一紧。“我已经十九岁,马上就要二十,我已经……”“嘉菲,你在胡扯什么?!”他的心乱成一团。“我没有胡扯!”她一个大步上前抱住他的腰,眨着泪眼,仰头楚楚可怜地看他,“邓中威,别看我平日疯言疯语、嘻嘻哈哈的,但我对感情的事是绝对的认真,我绝不是在儿戏。”“嘉菲……”“不要把我当妹妹看,你可以当我是徐嘉菲,只是借住在你家的一个女孩,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啊!”她这会又和他画清界限了。“嘉菲……”邓中威先微微推开她,然后双手扳住她的肩头。“你不必因为害怕将来有一天会离开我们这个家而想嫁我,嘉菲,没有人会要你走,你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不是这样!”嘉菲听了之后差点气炸,她捶着他的胸膛,踹着他的脚。“不是这样……”“你不可能……”邓中威不敢说出“爱”字,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邓中威,我分得出亲情和感情!”她气得大吼。“不,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也吼。“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敢面对我的感情,是你想逃避!”她拉扯着他的衬衫,整个人快要崩溃了。“嘉菲……”“你在怕什么嘛!”“你昏了头,嘉菲,你真的是昏了头……”邓中威抗拒着这个可能的事实,他从来没有想过嘉菲会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她一定是心智迷乱,否则不会这样,他大她太多了,整整十一岁啊0你一定是怕有人会抢走你的哥哥,嘉菲,你还有中平啊!”“不要把我硬塞给他。”“嘉菲,你真的把事情……”徐嘉菲已经无话可说,她踮起脚尖,拉下邓中威的头,不顾一切地献上自己的初吻。邓中威无法思考、无法挣脱,只感到有一种电光石火爆裂般的刺激感,他觉得自己平静的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所有正常的思绪都被人搅乱,他不再是原来的他,这一吻把他由内到外、从头到脚彻底的改变了。“邓中威……”嘉菲以迷醉的语调唤他。恍如由梦中惊醒,邓中威立刻推开嘉菲,一脸的罪恶感。“你……”“嘉菲,离开我的房间,马上!” 以不要命的速度跑离邓中威房间的徐嘉菲,正好撞上刚由外面回来的邓中平。邓中平看嘉菲一副拚命三郎、泪洒衣襟的模样,不禁伸出手抱住她,焦虑、好奇的心情溢于言表。“怎么了,嘉菲?”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拿出手帕想要帮她擦眼泪。“不要管我!”她推拒着,“你不要管我,我现在也没有心情理你!”“怎么回事?”他不可能不管她,他最在乎的就是她,怎么可能装作视而不见?“不干你的事,你不要插手!”徐嘉菲的态度有些蛮横。“那和谁有关,是谁把你弄哭的?”“是我自己爱哭!”“我哥?”“不要提他!”邓中平如墬五里雾中,有种愈问愈胡涂的感觉。他哥哥平日对嘉菲疼爱、纵容有加,不可能会伤害她,但是看嘉菲的反应,好像罪魁祸首就是他哥哥,他真的是一头雾水。“嘉菲,你是不是误会什么或弄错什么?还是你的大小姐脾气又犯了?”站在自己哥哥这边,邓中平有些指责的意思。“我没有误会什么,也没有弄错什么,更没有耍大小姐脾气。”徐嘉菲瞠大双眼,气上加气地大吼。“那你无缘无故哭什么?”徐嘉菲仰头瞪了邓中平一眼,好强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一副不需要任何人关心的模样。“你要我去问中威吗?”“不要!”她冲口就叫。“你不要去找他,找他也没有用,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没有人可以插手,我不希望你蹚这淌浑水,邓中平,你最好置身事外,保持中立的态度。”“嘉菲,你和我哥之间会有什么事?”邓中早的心一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不要问啦!”她甩头想走。很不优雅的,邓中平将嘉菲拉进自己的房间,事情如果不弄个清楚,他的心就难安。嘉菲平日是会故意发出惊人之语,但是她和他哥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事?“你拉我进来干嘛?”徐嘉菲忿忿不乎地喊,只差没有拳脚相向。“我要问清楚。”“我都说不干你的事了……”“有我的事!”邓中平冲口打断了她的话。“嘉菲,有我的事,就冲着我是你的“二哥”,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我……关心你、爱护你,你就应该把事情讲清楚,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我可以帮忙。”“你帮不了忙!”她气结地叫。“邓中平,你可能很想帮忙,但是你帮不了忙,这是……两个人的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人可以帮得上忙,我不想把你卷入我和邓中威的这场战争里。”“什么战争?”邓中平愈听头皮愈加发麻。“感情的战争。”“感情战争?!”要不是有些了解嘉菲一贯说话的夸张性,邓中平真的会跳起来。“邓中威带了一个女老师回家。”“那又怎样!”“阿姨很喜欢这个女人。”“很好啊!”“邓中威也和她有说有笑。”“应该的啊,她是哥带回来的朋友嘛。”“但是我讨厌她。”邓中平闪过茫然的眼神。“为什么?你为什么讨厌她?既然我妈和我哥对她的态度都不错,表示她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女人。”“你还不懂吗?”徐嘉菲跳脚,“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邓中威的女朋友。”“那不错嘛,我们应该乐观其成。”“但我不要!”邓中平似乎知道了些什么,由嘉菲愤怒的眼神、冰冷的语气中闻到了浓浓的酸味,这小妮子好像是在吃醋、嫉妒,好像有人抢走了她最心爱的洋娃娃似的,只是她似乎不该有这种情绪,除非……“嘉菲,你对我哥……”邓中平一直不肯面对他心里所假设的,他实在不敢想像会是那种情形。“邓中威是我的,再过几年,等我把大学念完,我就要嫁给他。”“你在说什么?!”嘉菲的话对邓中平而言犹如青天霹雳,他怎么都想不到,嘉菲竟然想嫁给他哥0嘉菲,你是不是哪根筋没有接对?你和我哥?!你到底有没有讲错?”“我和邓中威不行吗?”徐嘉菲一副盛气凌人的霸道状。“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但是……”邓中平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窜到头顶。其实他又怎么能怪嘉菲?他都能爱上嘉菲了,嘉菲为什么不能爱他哥哥?“连你也反对!”“你希望我投赞成票?”“为什么不?!”她带着少有的祈求目光看着他。“难道你不希望我成为真正的邓家人?”“你还不,嘉菲。”要不是因为她的年纪,要不是想等她长大,他早就对她吐露爱意,也不会让她有机会去喜欢上他的哥哥。如今亡羊补牢,一切还来得及吗?他能在这个时候表达他对她的感情吗?“我也不是现在就要嫁给邓中威,只是要他等我。”徐嘉非无辜地说。“你……”“以前我没有表示是因为我看他没有交女朋友的意思,他很安全,所有心思都放在打击犯罪的工作上,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出了问题。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她欲哭无泪。真正不甘心的人是邓中平,真正笑不出来的人是他,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这一刻,他真是无语问苍天!



第六章

不需要多细心、多敏感的人都看得出、感觉得出邓家的气氛不对,往常那种和乐、温馨、随时充满笑声的情景已被冷淡、回避、暧昧不清的低迷给取代,邓家这阵子明显的处于低气压中。颜秀卿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原本都挺快乐的三个年轻人,这会却像是有仇似地躲着彼此,避免有任何交谈、见面的机会。这三个孩子感情一向融洽,尤其有了嘉菲,中威和中平兄弟俩更因这个“妹妹”而有志一同,一同照顾她、逗她开心、陪她走过成长的岁月。而今那种感情似乎没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晚回家,都说有事、很忙;而嘉菲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老是抱着一本书,说她要用功念书。总之,这个家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不能任这个家这么“冷”下去。来到后院,看到了拿著书、正坐在摇椅上发呆的徐嘉菲,颜秀卿未语先重重地叹了口气。听到叹气声,徐嘉菲回过神,看到来人是阿姨,立刻低头看书。“别装了,嘉菲。”徐嘉菲看看颜秀卿,把书阖上。“你们是怎么了?”颜秀卿坐在摇椅旁的长椅上,一脸的不解。“阿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嘉菲故作茫然。“嘉菲,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是十年的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一种“母女连心”的默契在,我以为你什么话都会对我说。”颜秀卿感慨的语气显得有些伤心。“阿姨……”“不要以为我老眼昏花、脑筋迟钝,其实我都知道。”“阿姨,你知道什么?”徐嘉菲凝望着颜秀卿问道。“我知道你们这三个孩子不对劲。”“我们……很好。”“才怪!”颜秀卿当场反驳她。“我看你们三个心里都有鬼,光看他们兄弟俩愈来愈不想回家、愈来愈待不住的样子就知道。”徐嘉菲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嘉菲,和你有关吗?”颜秀卿心细地问。“我不知道……”因为嘉菲和她两个儿子平均有十岁的差距,所以颜秀卿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们三人的感情问题,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猜想绝对和感情方面的困扰有关。“不如我这么问好了,中威和中平两兄弟,你比较喜欢谁?”“阿姨……”徐嘉菲面有难色。“两个都喜欢,还是两个都不喜欢?”“可不可以不回答?”“嘉菲,家是一个女人的全部,对这个家,我投资了三十二年的青春和心血,不能任着它出现裂痕、出现问题,就算有了问题、有了裂痕,也要赶紧解决、快快补救,而我需要你的帮忙。”颜秀卿对嘉菲晓以大义,希望她能坦白告之。徐嘉菲看著有些灰暗的天空,她的心一直承受着某种压力,现在则到了必须面对这个压力的时候了。“阿姨,我喜欢……喜欢“大哥”。”“中威?!”徐嘉菲点点头,反正迟早得面对这个问题,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颜秀卿对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向公平对待、一视同仁,她没有特别偏爱哪一个,两个儿子在她心目中的分量一样重,但她本以为嘉菲会选择比较年轻、幽默,比较会哄她、逗她的中平,没有想到她喜欢的竟然是一板一眼的中威。“你意外吗?阿姨。”“有一点。”“那你会反对吗?”“反对?”颜秀卿失笑地反问:“嘉菲,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还由得了父母反对?!而且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在这个家待了十年,我怎么会反对?只是……”她的心中仍然有些隐忧。“只是什么?”徐嘉菲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中威知道吗?”“知道。”“他的反应呢?”一想到邓中威的反应,徐嘉菲就觉得泄气,他到底是被她吓到了,还是真的对她只有兄妹之情?看他一副意外加排斥的表情,她的心都冻结了。“阿姨,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己也好烦,根本无心再去追究他的反应。”“那中平呢?他知道吗?”“知道。他也是很意外,好像……很震惊、很无法接受的样子。”徐嘉菲耸耸肩。如果只是中威与嘉菲之间的问题,那还好办些,但若再加上中平,颜秀卿可担心了,她最怕的就是这种三角关系,两个是她的儿子,一个亲如她的女儿,教她怎么处理?“嘉菲,那个姓陈的老师……”“阿姨,如果不是那个陈小姐,这件事情也不会现在就爆发出来,我本来想再给自己几年的时间。”“是啊,嘉菲,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多交往一些人,说不定你会发现自己对中威的感情只是一种……盲恋。”站在爱护嘉菲的立场,她不得不这么说。“阿姨,我是年轻,但年轻并不代表无知,我知道自己爱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这十年来,“大哥”已是我生活和生命的一部分,我不要失去他,也不想离开你们!”她再次重申。“你不会把……”“我没有把亲情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混在一起,至少我没有跟你说我也想嫁“二哥”吧?!”徐嘉菲已经厌倦一再地澄清、解释。“但中平比较风趣,年纪和你差得较少……”“可是“大哥”给我一种安全感,一种可以让我信赖、折服的力量,我愿意永远让他照顾。”至此,颜秀卿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她想,真正该好好谈谈的是她的两个儿子。才出校门,方芝芝就看到了站在对街一家面包店前的邓中平,即使他戴着墨镜,一身的黑裤、黑T恤,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一见到她,邓中平摘下墨镜,踩着大步过街而来,站到方芝芝的面前。“嘉菲还有课,如果你想等,可能得再等个一小时。”邓中平还没有开口,方芝芝就主动地说了。“我找的是你。”“找我?!”“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学校旁边就有一家速食店,是他们这些学生常去的场所。领着邓中平,方芝芝率先走了进去。点了两杯奶昔,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这会是下午两、三点,所以速食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很适合好好地谈些事。“你找我想谈什么?”方芝芝平心静气地看他。“谈嘉菲。”“我想也是。”“你是嘉菲最要好的朋友,你一定很了解她。”邓中平一开始就把话讲明白,不让方芝芝有机会找借口。“你到底想问什么?”方芝芝并没有被这顶高帽子一戴就急着出卖嘉菲。“我虽然是嘉菲的好朋友,但不见得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不可能知道她每一个想法、每一件心事。”“但你一定知道地想嫁的人是谁。”方芝芝是知道嘉菲有想嫁给邓中威的念头,但她不知道嘉菲是随口说说,还是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邓中平和嘉菲是一家人,他应该比她还清楚才是,怎么反而是他来问她?这有些本末倒置吧?!“你不知道吗?”方芝芝反过来问他。“是不是我哥?”“你说呢?”“方芝芝,不要和我打哑谜,我现在没有心情猜谜语,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邓中平实在没有耐心和方芝芝唇枪舌剑。“嘉菲是说过她以后要嫁给邓中威,但是以后的事……”方芝芝打住话。“她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假的?”邓中平要确认的就是这一点。“方芝芝,我是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是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较多,而且有很多话她会和死党讲,却不会跟自己的哥哥说。”“我所知道的也只是这么多。”方芝芝没有半点隐瞒。“嘉菲的个性说风是风,说雨是上就下雨,我也只是听听而已。她才十九岁,要她现在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会不会太早了些?”“对。”邓中平的情绪松弛了些,不再绷得死紧。“她宣布了?”方芝芝一笑。“应该说她丢了一颗强力炸弹。”“你们可以听了就算了。”方芝芝建议。“别人可以听了就算,但是我不能。”邓中平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我不能!”“你为什么不能?”方芝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正微微颤抖着,她突然觉得好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了想追求、等待的女孩吗?”邓中平因为说到嘉菲、想到嘉菲而不自觉她笑了。“你的确说过。”方芝芝僵硬地回应。“就是嘉菲。”“就是嘉菲?!”“是她没有错。”邓中平笑开了,“就是这个刁蛮、霸道、任性、善良、活泼的女孩。”方芝芝以前不知道“天地变色”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这一会她尝到了,不只知道什么叫“天地变色”,还知道“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暗恋的人所暗恋的对象竟然是嘉菲,她最要好的朋友,他的“妹妹”?!“你一定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再仔细想想,也就没有什么好讶异的了。诚如我刚才说的,嘉菲是一个活泼、率真、俏皮、讨喜的女孩,我很难不日久生情。”邓中平吐露心声,什么都没有保留。“我……”像突然吃了哑巴药,方芝芝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天底下的女性同胞那么多,他竟然挑了嘉菲!“暂时还不要告诉嘉菲。”“我……”除了一直重复“我”字,方芝芝真的像是吃了黄连,苦寻说不出话。“我总觉得事情应该还有转机。”“嘉菲她……我……”“我想请你帮个忙。”“帮什么忙?”她万念俱灰地问,不知道绝望的感觉竟是这样的难熬。上一次和他谈话,知道他心里有人,那时已经够令她痛苦了。但在知道这个人竟是嘉菲之后,上次的失望和这次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帮我劝嘉菲。”“劝嘉菲?!”方芝芝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我比我哥适合她。”这太残忍了!方芝芝在心里低喃。“我爱我哥哥,我对我哥哥有百分之百的手足之情,但是我相信我可以给嘉菲更多,我比他更了解嘉菲,更适合嘉菲。”完全感受不到方芝芝的心情,邓中平继续说着。方芝芝瞪着眼前的奶昔,好像看到自己正在那杯奶昔中挣扎,然后慢慢地被淹没。“我需要你的一臂之力。”邓中乎拜托道。没有感觉的,方芝芝机械化地点点头。邓中平放心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另一个可能,完全想不到……徐嘉菲印证了阿姨跟她说过的话,邓中威果然愈来愈晚回家,甚至不回家。即使回到家,见到了她,也一副随时准备落荒而逃的样子,令她非常难过、不能承受。跷了下午的课,徐嘉菲直接找上邓中威任职的分局,在李大哥的指引下,她在档案室里找到了他,原本最不喜欢弄这些公文、资料的他,这几天竟宁可在档案室里耗时间,也不愿意回家。“我真的这么令你难以忍受吗?”站在邓中威的背后,她突然开口。没有吓一跳,没有震惊,邓中威缓缓地先转过头,再整个转过身。“你下午不是应该有课吗?”“我跷课了,你要不要因为这个理由而起诉我?”“嘉菲……”“没关系,你把我抓起来好了。大义灭亲嘛!”她有些赌气地说,表情冷漠。“你在扯什么?!”“邓中威,我不是青面獠牙的怪兽,你家也不是地狱,你用不着不敢回家。如果我对你的感情给了你这么大的心理负担,那我道歉,但我绝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我……只是怕。”邓中威只能守,不能攻。“忙什么?”她问。“现在的治安这么……”她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截断他的话。“对,现在的治安这么差,没有你,治安会更恶化;没有你,大众的生命、财产会不保;没有你,大家都会活不下去。你是罪恶的克星,你是超人!”邓中威的嘴角因为嘉菲的话而划开,原本凝重的心情被她义正辞严的一番话弄得沉重不起来,嘉菲就是有这个本事。“我从来没把自己当超人看。”他关上抽屉,正面迎接她的挑战。“那好,把你自己当凡人看,试着用一个凡人的角度来看待我对你的感情。”“嘉菲……”“记得九岁那年我刚到你家,完全不能适应,半夜作恶梦或是想爸爸、妈妈而哭的时候,都是你过来安慰我的。”徐嘉菲回忆往事。“是你在我的床边说故事、唱歌,逗我开心,哄我睡的。”邓中威记得,他没有忘。那年他二十岁,照理说他应该没有兴趣去理一个九岁大的小女生,但是他却真把她当妹妹似的,处处照顾、呵护,连系上的郊游、舞会、各种活动,他都很少参加,只为了要陪她,只为了这个刚刚“失去”爸妈的小女孩。“念国中时,我的数学和物理一塌胡涂,是你帮我温习功课,是你帮我考及格的。”“那只是……”邓中威做了一个深呼吸。“当我被欺负,是你到学校替我出头。”“嘉菲……”“考高中联考时,我忘了带准考证,是你一路飞车帮我火速送来的。”她一件一件地回忆。“这都是小事……”“考进大学,是你带着我去注册、去参加新生训练的。”“是吗?”他都忘了自己曾为她做了那么多的事。“邓中威,或许你不记得,或许这只是你在不知不觉中做的,但是你对我的关心、照顾,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嘉菲,你可以感谢我,但是不必……”邓中威咬咬牙,“因此而爱我。”“我不是为了报恩而爱你!”她大吼一声,差点把玻璃都给震破。“小声一点。”他求她。“邓中威,我不是因为你所做的事而爱你,不是因为你的付出而准备“以身相许”,我是因为你这个人值得爱而爱你,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我最清楚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徐嘉菲成熟地说。邓中威简直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论口才,她远远的超过他,他哪是她的对手?“我不可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了。”“但我对你……”“只是兄妹之情?邓中威,真的只是这样吗?”邓中威真的被嘉菲弄乱了心智,一方面,他把她当妹妹看;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明确的知道她并不是他的妹妹,她是徐嘉菲,她来自另一个家庭,跟他毫无血缘关系,不是妹妹。“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但是你可以偷偷地告诉你自己,我在你的心目中到底有什么意义。”徐嘉菲并不强迫他,也没有给他压力。“嘉菲,中平对你更好,我相信他对你的付出……”“这算是“孔融让梨”吗?”“我不是孔融……”“那最好!”她抢白。“我也没有打算当那颗梨。邓中威,我不需要你“转送”。”邓中威将背靠在放资料的铁柜上,他的生活已经被嘉菲弄乱了,如今他的心更是不得安宁。他喜欢嘉菲,非常的喜欢,但这“非常的喜欢”能和爱画上等号吗?他能去爱嘉菲吗?“邓中威,我不能阻止你去追别的女人、去爱别的女人,像那个陈小姐,看得出她的条件不错,是个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但我也不差啊!”徐嘉菲没有畏缩,没有不敢面对现实。“我要求公平的机会。”“你才十九岁,嘉菲,你甚至还没有满二十。”他冲口就说。“十九岁就没有追求真爱的权利吗?”“绕了我吧,嘉菲。”“与其求我饶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说完,她自信十足地离开了档案室。看着送到她办公室来的这一大束花,况珍妮真的惊呆了。她无法用眼睛算出大概的数字,由于玫瑰花有刺,她也不可能一朵一朵地去数,只大概知道这束花至少有好几十朵。订这束花的人一定会让花店员工侧目不已,而送这束花到她办公室来的花店小弟在经过饭店的大厅及电梯时,也一定引来了瞠视,这真的是好好漂亮、好大、好昂贵的一束花。在花束中找着小卡片,况珍妮想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这么疯狂,如果她每一个单位送上个几朵,不知道送不送得完?但是经她几度细心地找来找去、翻来翻去,还是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莫非……是神秘的仰慕者?一天下来,况珍妮的心思都在这一大束的玟瑰上,她一整天都在想、都在猜,甚至在等电话,看看那个有心人会不会打电话过来,会不会突然造访她的办公室,说出送那束花的目的。一直到下班时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时,李承志出现了。“你?!”“今天没什么事,所以顺道过来接你下班。”李承志自然、轻松地说。“哦。”她有些意外。突然的,李承志看到了那一束花,事实上,只要进入况珍妮办公室的人,没有人可以忽略那束花。“天啊!”他一脸吃惊的表情。“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你送的?!”况珍妮比他还吃惊,这会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可观”。“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知道会这么大一束。“你订了几朵?”“一百朵。”“一百朵?!”况珍妮惊诧的重复。“我想我还不到一百岁。”“我不是根据你的年龄送的。”他马上澄清。“为什么送我花?”她防卫地问。“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吗?”“生日……”况珍妮真的忘了,在李承国死后,她哪里还会去记这些事?加上工作忙,现在又是饭店的旺季,但……李承志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你忘了我是警察吗?”他看着那束花,突然觉得有点土,光一朵远比较能撼动人心,像广告上演的,长长的盒子里只躺着一朵还滴着水的长枝玫瑰,现在这么一大来……“很多数字我是过目不忘的,结婚证书上也有。”“就算你知道我的生日,也不必这么戏剧化,这是凯子才会干的事,一百朵……”她摇摇头,并不认同。“祝我长命百岁吗?不必了,我只想活得灿娴,并不想活那么久。”“这束花代表的是我百分之百的歉意。”李承志并不是一个很会说肉麻话的人,他是因为上次她迟归,他们发生了争吵,所以特地送花来赔罪的。“什么歉意?”“上次你晚回来……”“早就没事了。”她不能小家子气。“当然,还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她不太自在地谢道。“还有……”真正的重点他总得说出来。“还有什么?”况珍妮的心情高低起伏,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这一百朵玫瑰还代表我百分之百的诚意,珍妮,我对我们婚姻的诚意、对你的诚意,希望你能忘掉对我哥的那份感情,好好珍惜你现在所能拥有、所能抓住的。”李承志露出潇洒但真挚的表情。但听在况珍妮的耳朵里可完全不是这种感觉、这种滋味,她随即变了脸。“李承志,一来花不会改变我对你、对我们的婚姻、对你哥的感觉。你很有诚意,我谢谢你,但是不用你来告诉我我该珍惜什么、抓住什么,我会过我自己的日子。”她完全否定了他。“珍妮,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以带走这来可笑的花,我这个人不过生日的。”她故意给他难堪。“明明很好的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糟,今人下不了台?”李承志颇难过。“我就是这个样子。”“难怪我哥选择的不是你!”李承志恼怒得失去了冷静,变得有些口不择言。“以你这种个性,没有人能讨好你,也没有人受得了你,我现在才知道我哥哥是个聪明人,他没有一头栽进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个傻瓜?”况珍妮这下完全忘记他送花给她的美意。“是你让我变成傻瓜的!”他不再保持风度和修养。“我处处迎合你、讨好你、迁就你,弄得不像自己,我换来了什么?”“我们可以……”她怒不可抑。“离婚?!”他眉头一皱,早她一步说出来,“你想点新鲜、有建设性的话好吗?”“你给我滚出去!”她怒指着门,“带着你的花一起滚!真正的傻瓜是我,我以为可以用你来取代李承国,但我错了,你永远地无法取代他在我心目中的位置。”“这就是你对我的观感?”他的心麻木了。“对!我恨你!”她不顾一切地想刺伤他。“是你拖我下水的!”“我会游泳,你呢?”他去下寓意深远的一句话,转身离去。带了瓶酒,手指夹了两只杯子,邓中平赤着脚,嘴里叼根烟,走进邓中威的房间。看到哥哥正在擦头发,一副刚洗完头、洗好澡的样子,他放下了酒瓶和杯子,吊儿郎当中带着凝重。“我们兄弟俩好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邓中平的语气中酝酿着风暴。“中平……”“你现在可不是在执勤哦!”邓中平打断哥哥的话,不让他找借口。“有话就说,我们不需要喝酒。”放下毛巾,邓中威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好!”把烟捺熄,邓中平也很干脆。“你一直就是这么的果决、干脆、刚正,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我也不必和你兜圈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是嘉菲要你来的?”邓中威以为弟弟是来当说客的。“嘉菲?!”“她要你劝我?”“哥,你以为……”“中平,你告诉她,我现在无法做任何的……”“哥!”邓中平暴跳如雷。“我不是为嘉菲而来,也不是替嘉菲来当说客的,我是为了我自己来的。枉费我们兄弟一场,做了快三十年的手足,你竟然不明了我的心意!”“你……”邓中威彷如中弹一般地僵立着。“不要告诉我你一点也不知情。”“你对嘉菲……”“是的,我爱嘉菲。我已经爱她好些年了,这份感情我一直放在心里,因为我必须等嘉菲长大,必须再给她几年时间,没有想到……你说我该怪?”邓中威真的没有想到,他一直以为弟弟在外面有很多的女朋友,一直以为中平和他一样都把嘉菲当妹妹看,真的没有想到中平会爱上嘉菲。“哥,我担心过嘉菲的同学、男性朋友,任何可能成为我情敌的人,但是没有想到我最大、最强的情敌就在这个家里,就在我的面前!”“中平,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伪装得这么好,没有半个人知道。”邓中平自嘲着。“嘉菲知道了吗?”“我还没有告诉她,在她对我说了她对你的感情之后,我还敢告诉她吗?”邓中平咄咄逼人地质问哥哥。“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邓中威被动地回应。“我能希望你怎么做?”“中平,这不是我的错,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我扛不下来,这也不是我希望发生的事,你怪我并不公平,我比你更难以接受。”邓中威沮丧、挫败、烦恼不已。“那你对嘉菲的感觉呢?”“我……”邓中威本来想说些话让弟弟放心,但他觉得这样对自己、对嘉菲都不公平,所以他未置一言。“你也爱她?!”邓中平暴怒地吼,“哥,难道你也爱上了嘉非?”“我没有这么说。”“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想谈!”邓中威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但是在没有明确的答案之前,他又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是多余,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一句“不想谈”就能把所有的问题解决吗?”邓中平不接受这样的回答。“你要把我和嘉菲的心都吊在半空中,让我们成天不知如何是好,每一秒、每一分都在猜测你的决定、你的反应吗?”“不要逼我,中平,你现在再怎么逼我都没有用,我什么答案都无法给你!”眼前他只好以背对着弟弟。邓中平走到哥哥的面前,直视着他。“哥,我没有要你退让,也没有要和你反目成仇,只是希望你能早点下决心,爱或不爱,就是这么单纯的两个选择而已,拖得愈久伤害愈大,你知道吗?”邓中早的态度不再尖锐,反而充满祈求。邓中威在无奈之下,只能点头。“看来今晚我只能独饮了……”邓中平带着酒和杯子,苦笑地走了出去。



第七章

本身的感情问题已经够教徐嘉菲心烦的了,而最近方芝芝的态度更令她纳闷。一向照顾她、处处维护她的方芝芝,不知怎地,开始疏远她,本来两人还常一块吃午饭、逛街、看电影、购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但现在方芝芝一见到她就闪,好像她得了什么会传染的世纪绝症似的,教她好不能理解。尽管方芝芝躲她,她却也非省油的灯,在下课的五分钟前,她就已经站在方芝芝的教室前守着,当下课时间一到,徐嘉菲硬是拦下了方芝芝。“学姊,我是哪里惹到你了?”当着众人的面,徐嘉菲大声地问。“嘉菲,你在干什么?”方芝芝低嚷道,拉着嘉菲的手要她别闹了。“我在找答案啊!”徐嘉菲露出无辜的表情。“学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否则你怎么对我这么反常啊?”拖着徐嘉菲,方芝芝低头不语地加快脚步,离开了人群,来到大操场上,直到四周都没有人之后,方芝芝才放开了手。“嘉菲,你真的很会引人注意。”“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疏远我的吗?方芝芝,我又不是今天才这么会引人注意。”方芝芝很想笑,她知道错不在嘉菲,但是她怎么能笑?最不可能发生、最不该发生的情况都发生了,教她怎么再面对嘉菲?“学姊,到底我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没有。”“那你为什么见到我就好像见到瘟神似的?”“我没有。”“明明就有!”徐嘉菲是直肠子的人,说话不会声东击西、拐弯抹角。“以前我们天天混在一起,但是最近我经常两、三天都碰不到你,不是我这个人疑神疑鬼,而是事情真的有些不对劲。”方芝芝表情苦涩,事情岂止是不对劲,简直是一团糟。但是她能说吗?“嘉菲,我正在……补托褔,也许明年毕业后就出国念书。”她找了个最正当的藉口。“没听你提过要出国去念书啊!”“我最近才作的决定。”“是什么原因让你下这决定?”徐嘉菲并不愚蠢。方芝芝就知道嘉菲不是这么好骗的女孩,她是没有城府、没有心眼,但是她有智慧,所以对自己的理由,她并没有采信,至少没有马上采信,而自己得再找多少的理由来说服她啊?“嘉菲,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方芝芝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原因并不单纯,是不是?”“嘉菲,你真的想知道?”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告诉嘉菲实情,但是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芝芝,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可以面对任何的问题。”徐嘉菲口出狂言。“你不怕事情会……”“出乎我的想像?”徐嘉菲摆出不怕的表情,“你说吧,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相信这世上除了死亡,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好,”既然嘉菲这么笃定,方芝芝也豁出去了,“你不要后悔。”“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啊?”徐嘉菲有些不耐烦。“前些天你二哥……不,邓中平来找过我。”“他找你干嘛?”徐嘉菲有些感兴趣,“是不是想通了,准备追你了?我早就提醒过他,你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好女孩,要他积极点不要拖,否则只怕有一天你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如果嘉菲是在她知道邓中平爱的是嘉菲以前说这些话,那她会觉得有趣、好玩,但现在听到这些话,方芝芝只觉得好讽刺、好伤人,嘉菲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地刺痛她的心。“邓中平要我劝你。”方芝芝表情冷漠地说。“劝我什么?”“他希望你对邓中威死心。”“为什么?”徐嘉菲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外。“他反对?”“你知道为什么吗?”徐嘉非不吭声,严阵以待方芝芝的下文。“因为邓中平早就爱上了你。”大半夜,邓中威和李承志两个心里都有一堆苦的男人,褪去了警察严肃的外衣,正泡在一家通宵营业的PuB里藉酒浇愁。李承志酒喝得很凶,大有不醉不归的态势,他在知道哥哥殉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因为他哥哥的死是属于职业上的风险,是无法预料的,如今他的痛苦却源自于感情,一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竟无法解决自己感情上的问题,可悲啊!邓中威也是苦酒一杯接着一杯,夹在弟弟和嘉菲之间,一方是手足,一方是他一向疼爱的女孩,他真有不知道该怎么做人的感慨。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嘉菲是一份怎样的感情,他真的不知道。已经是第三瓶威士忌了,眼见李承志还要再叫第四瓶,邓中威出声阻止。“够了,承志。”“中威,你忘了我的酒量很好吗?才三、四瓶酒就想把我灌醉?还早呢!”“醉了倒好,就怕你醉不了,白白浪费了这些好酒。”邓中威自嘲嘲人的说。李承志看着邓中威,两个男人互视着,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喝酒是无济于事的,只是花钱又伤肝而已,偏偏他们又没有其他的发泄管道,所以两个一向理智的男人还是无法逃避地选择喝酒。但他们终究还有一点自制力,没有再叫第四瓶,知道和自己过不去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所以两个男人同时把杯子倒放,不再喝了。“中威,如果……”李承志有些自怜地一笑。“如果我告诉你我有些后悔了,你会不会笑我?”“不会。”“也不会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何必呢?你已经尝到苦果了。”“我不信邪,”李承志恨得咬牙切齿。“我就不相信一个女人可以多无情,心可以多硬!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嘛,女人的心最软了,但况珍妮不是,她根本是世上最铁石心肠的女人。”“你领教到了?”“能做的我都做了,能关心的我都关心了,结果呢?”李承志紧紧地握着拳头。“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邓中威有些好奇,承志的耐力一向惊人,如今连他都会气得咬牙,可见况珍妮有多“厉害”了。“她不需要特别对我做什么就已经这样,如果她打算对我做什么,恐怕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李承志说着气话。“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可恶又没心肝的女人!”“其实你可以离开她,如果你真的这么受不了她。”“我……还没有想到那么远。”骂归骂,发泄归发泄,但是真要离开况珍妮,他又做不到。虽然她对他并不好,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奇妙,真应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道理。“你到底……”邓中威露出玩味的表情。“你爱上了那个女人,是不是?”李承志自己也不敢肯定,只知道他没有想过要离开她,没想过再恢复单身。“所以尽管她再怎么冷酷无情,你还是会逆来顺受。”“我知道我贱。”李承志无奈的说。“爱情嘛!”“是爱情吗?”李承志才没有这么大的信心。“况珍妮会有爱上我的一天吗?在她的心目中,我比一个死去的人还不值,她宁可守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幻,也不要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处境再怎么样都比我好。”邓中威喟叹道。“对了,中威,你为什么也跟着我喝闷酒?到底碰上了什么事?”李李承志这才想到,中威好像也碰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很复杂的三角关系。”“那请你用最简单的方式说。”李承志觉得体内的酒精已经开始发挥挥作用,有些力不从心。“嘉菲爱我。”“那个小女生……”李承志笑了。“但是中平爱嘉菲。”“什么?!”李承志笑不出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烦了吧!”“那你的态度呢?”李承志知道这问题的确棘手,而中威的态度和反应显得非常重要。“承志,我不会在你面前支支吾吾说假话,但我目前真的毫无头绪,我对嘉菲……”邓中威重重叹了口气。“中平是我的亲弟弟,我能夺他所爱吗?我能不顾一切地和嘉菲在一起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可以为了顾兄弟之情不接受嘉菲,但是你不能勉强嘉菲和中平在一起。”“可是……如果我订了婚或结了婚,嘉菲必定会死心,说不定她会转移感情,那中平和她就有希望了,我真的不想为了嘉菲而和中平决裂。”邓中威最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你的“牺牲”无法换来你想要的结果呢?”李承志提醒他。“嘉菲……”“她可是一个坚决、强悍、固执的小女生,你千万不要低估她,更不要弄巧成拙,到时反而害了三个人。”李承志语重心长地说。“我看我们还是再叫一瓶酒吧!”邓中威心烦气躁地支着头。“没有用的。”“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人……”当邓中威回到家时,天已微亮,他意外的看到母亲和弟弟坐在客厅沙发上,瞧他们的样子,好像已经等了他一夜,而他们似乎彻夜长谈过,两双眼睛均犀利地扫向他。“中威,你还是个警察吗?彻夜不归不说,一早回来还带着满身的酒味,你这是在干什么啊?!”颜秀卿先说话了。邓中威没有解释,只露出一个苦笑。“你有这么痛苦吗?”“妈……”邓中平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哥哥,中威一向是烟酒不沾,生活规律,除了抓犯人、办案,他可以说是什么娱乐都没有,如今带着一身的酒臭回来,想必是情绪难过到了极点。“我觉得我们母子三人该好好地谈谈。”颜秀卿看着两个儿子。“嘉菲呢?”邓中威本能地问。“她住到方芝芝家去了。”“为什么?”邓中平冷笑一声,“她全知道了。当妈问她为什么要住到方芝芝家时,她没有隐瞒地说了,她完全知道我们之间可笑又可悲的三角关系。”“中平,你一定要用“可笑又可悲”来形容吗?”颜秀卿不同意地反驳。“妈,难道你还有更贴切的形容词吗?”邓中威没有插嘴,只是沉默地听着,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嘉菲已经住到方芝芝的家里,显然对这难解又复杂的三角关系也觉得心力交瘁、无法承受。“中威,你说该怎么办?”颜秀卿问。“我没有意见。”“中平,你呢?”“我又能有什么意见?!”邓中平起身,点燃一根烟,面无表情地抽着。“嘉菲只有一个,说实在话,如果她能做我的媳妇,我是百分之百、千分之千的愿意,但不是眼前这种情形。中威、中平,你们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要放弃嘉菲。”颜秀卿就事论事。邓中威看看弟弟。“中平,我觉得你和嘉菲比较合适,就由你……”“哥,嘉菲爱的是你。”“我相信你比较能给嘉菲幸褔。”“你就不能吗?”邓中威无言以对。他当然能给嘉菲幸褔,从嘉菲九岁到他们家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是疼着她、宠着她,把她当个宝似的。但对嘉菲好的不只他一个,还有中平,中平更是深爱着嘉菲,为了弟弟,为了手足之情,他必须放弃嘉菲。“中平,如果你深爱嘉菲,就不要和我让来让去的。我认为你该加紧追求嘉菲,既然这件事已经讲开了。”邓中威劝着弟弟。“可是嘉菲爱的不是我!”邓中平痛苦万分。“所以你要放弃?”“但我不甘心。”“既然你不甘心,就要力拚到底,我们两人和嘉菲相处的时间一样长,她既然能爱我,就一定能爱你,我祝褔你们。”邓中威坦荡荡地说,没想到在说这些话的同时,竟感到椎心的刺痛。“哥,这不是买东西,你不想买了就让我来买,嘉菲是人,不是物品。”邓中平抗议。“那你到底要怎么样!”邓中威沉不住气地吼。“干脆我帮你借把警用枪,我们来决斗好了。”“中威,你在说什么?!”颜秀卿胆战心惊地叫:“你疯了吗?居然要和自己的弟弟决斗?!”“妈,”邓中威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往沙发椅上一瘫。“你决定好了,全部交给你来作决定,我任你摆布。”“感情的事怎么能任我摆布?中威,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啊!”颜秀卿也心乱如麻。邓中威严肃地抿着嘴,他真的无话可说。“中平,你……”颜秀卿看着二儿子。“你真的那么爱嘉菲吗?”“妈,你希望我回答什么?”“天底下的女孩子这么多……”“但嘉菲只有一个。”“你……”颜秀卿看看二儿子,再看看大儿子。“若知道带嘉菲回来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十年前我说什么也不会答应魏佳凤。我真的不知道嘉菲会爱上中威,然后中平又爱上嘉菲,为什么不是圆满的结局呢?”兄弟俩对视一眼,皆莫可奈何。“嘉菲也不能长期住在方芝芝家啊!”颜秀卿轻叹口气。邓中威皱着眉沉思,好像在寻求解决方法。而邓中平则仅一根按着一根地抽,今天如果中威不是他哥哥,他大可以卯足劲奋力一拚,但他现在还能拚吗?即使中威退出了这场战争,嘉菲就会回过头来爱他吗?会不会“三败俱伤”呢?见两个儿子都不出声,颜秀卿也无能为力,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哪一个都不能偏袒,现在只怕得出嘉菲自己来做抉择了。突然,邓中威开口说话了,“我决定娶陈虹。”“什么?!”颜秀卿和邓中平异口同声地喊。“我相信她不会拒绝我的求婚。”邓中威感觉得出陈虹对他的好感,她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只要他和陈虹有了婚约,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哥……”邓中平仍处于错愕中。“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邓中威的脸上挂着一抹悲哀的微笑。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客厅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把况珍妮真正地吵醒了。她眨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显示现在是早上五点半,小偷应该不至于发出那么大的声音,所以除了李承志,应该不会有别人。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在大清早才回家,还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分明是和她过不去,分明是在向她挑战,咽不下这口怨气,她掀起棉被,气呼呼地往客厅走。李承志并不是故意要吵醒况珍妮,实在是他有些醉了,动作不是那么俐落、敏捷。当他看着只穿了一件大T恤却性感无比的况珍妮出现时,竟露出了一抹挑逗的笑。“还没有睡?”“是被你吵醒了。”况珍妮不客气地说。当她看清他的醉态,闻到由他身上传来的酒味时,她马上露出不敢恭维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我怎么样?”“一点也不像个警察。”“那像什么?”李承志不以为意她笑笑。他发现喝醉了真好,可以不用伪装得那么辛苦。“无赖。”“无赖?!你说我像无赖?”“对,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无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但一想到他喝了酒,又到天快亮才回来,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虽然他们不是正常的夫妻,但他也太过分了!“你在生气?”他好像存心和她抬杠似的。“珍妮,你气什么?因为我吵醒了你、打断了你正在作的美梦?”“因为你太不知检点!”“我不知检点?!”“你不必一再重复我的话,李承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你哥哥的口中,你是一个认真、负责、严谨、规矩的好警察,但看看你现在这又醉又疯癫的样子,真是令人失望。”“珍妮,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提我哥了。”李承志正色地要求。“为什么不能提?”“因为我哥已经死了。”“他……”“因为他再也活不过来了。珍妮,你到现在还无法认清这一点吗?”李承志猛地出沙发上站起。“他是个死人,就算今天他还活着,他爱的人也不是你。”虽然这是事实,但是由李承志的口里说出来就变得有些恶毒。不想再和他多说话,况珍妮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本来李承志没有打算拦她,但是藉酒壮了胆之后,在况珍妮快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时,他挡在她的面前,一副不会轻易放过她、不会任她践踏他男性自尊的样子。“你要做什么?”她并不怕他,只是有些意外。“我要你。”他突然说,眼神变得异常的热情、大胆。“你要我?!”她吓呆了。“你是我的妻子。”“但是我们讲好……”“珍妮,我们什么都没有讲好,全是你一个人讲的。”李承志突然发现以前的自己好没用,一点也不像个男人,明明他可以受到更好的待遇,却任她折磨他的身心。“你想……对我施暴?!”况珍妮自知用“施暴”这个字眼有些荒唐,但是眼前她又怎么有心思去想适当的形容词?他不像是和她说着玩的。“珍妮,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李承志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白他的感受。“这绝不是施暴。”“既然你对我有感情,那就请你尊重我。”她稍稍放了心,她知道他不是那种“霸王硬上弓”型的人。“你尊重过我吗?”他突然很凶地问。“我……”“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人逼你娶我。”她后退一步。“对,是我自己要娶你,是我自己愿意照顾你的,但我只是一个凡人,要我每天对着你而不产生任何的感情,简直说不过去。我不是木头,我不像你,不像你那么冷血、黑心肝。”他逼近一步。“请你不要做人身攻击。”虽然此刻心中正滋生出甜蜜的感受,但她刻意将这种感受压了回去。“珍妮,我受够了,你知道吗?我受够了!”“你不要过来……”她返到电话旁,“当心我报警,叫警察来抓你。”“我就是警察。”在他一向正直、威武不屈的脸上,此时出现了浪荡子般的邪门魅力。“珍妮,你要我抓谁?你要我怎么做,我全听你的,我会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你……”她杏眼圆瞪,对他近乎挑逗、煽情的话,觉得既愤怒又刺激。“珍妮,我们可以做一对正常的夫妻。”“我不要!”“你是女人,早晚会需要男人厚实的胸膛、温柔的拥抱、深情而长远的爱,这些我哥都没办法给你,但是我可以。珍妮,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正常、健康、有爱的家庭,我们可以生儿育女,可以结束现存于我们之间的这种荒谬关系。”他发自肺腑,字字动人。曾有片刻的挣扎,但是想到自己的软弱就象征对他的屈服,她马上硬起态度,她才不需要什么厚实的胸膛、温柔的拥抱、深情而长远的爱。“不要就是不要!”眯起眼睛,在这一刻,所有的柔情都被愤怒取代,他发现对她再好都是枉然,他不必再傻了。“珍妮,这是你逼我的。”他猛地抓起她的手腕,将她往客房里拖。“放开我!”她和他拉扯着。“由不得你了。”他去出狂野的一句。“你要我嫁给你?!”陈虹万万没想到邓中威会开口向她求婚。当然,她是希望他开口向她求婚,但没想到中威会这么突然地向她求婚,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喜出望外地兴奋过了头。“你愿意嫁给我吗?”邓中威完全不像个在向心爱女人求婚的快乐男人,他的语气平铺直叙,没有半点的浪漫。“我……”陈虹羞答答的。“你可以考虑几天。”他并不勉强她。“我愿意。”她不想让他误会,以为她不想嫁他,所以顾不得矜持马上点头答应。“你真的愿意?!”邓中威希望陈虹点头,但是当她真的点了头,他却又有些落落寡欢。他明白陈虹是一个好女人,以后也会是一个好妻子,能娶到她也算是他的褔气,但他的心中就是有一抹遗憾。“你……”陈虹的反应有些尴尬,“你不希望我说愿意吗?”“我当然希望你说愿意,”他马上补了个笑容,“不然我干嘛向你求婚?”“可是你的表情……”“我只是有些意外,因为我们深入交往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是没有,所以当你一口答应我的求婚时,我自然会有些错愕。”邓中威觉得自己笑得好累、好僵硬。“既然我们不曾深人交往,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既然他先提了,她正好顺口问。“因为……你会是一个好妻子。”“你怎么能肯定?”“你不会是个好妻子吗?”他反问。“我……当然会。”陈虹有这个自信,她相信自己绝对是,而且看得出来邓中威也会是一个好男人,好男人配好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我有眼光嘛。”他自嘲她笑笑。“但……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彼此多一些交往的时间呢?为什么要这么急?”“我不希望别的男人抢走你。”“不会的,我对你……”怕自己一古脑地说出对他的感情,她赶紧打住,换个含蓄的说法,“我的意思是我又没有其他的男朋友,所以你没有竞争对手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贬身价,但她要他对她完全的放心。“可是夜长梦多……”邓中威觉得自己所说的话都好讽刺、好无奈。“请你相信我。”邓中威当然相信她,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又怎么会把她拉进来?“伯父、伯母知道你的决定吗?”“知道。”“那他们……都同意?!”陈虹知道自己并不惹人嫌,事实上,大部分的长辈对她的印象都很好,都很喜欢像她这样的女孩,但由于只去过他家一次,所以地想问个明白,希望自己是百分之百的被接受。“他们都很高兴。”邓中威说。事实上妈妈一点也不高兴,她认为他只是在逃避。“那……”陈虹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你妹妹呢?嘉菲知道吗?”“不知道。”“她……”“陈虹,我们结婚的事和嘉菲无关,我也不需要征求她的同意,我要娶谁是我的自由,她不能地无权干涉,你不必顾虑她。”邓中威很快的截断陈虹的话。陈虹忍不住踱起步来,她一紧张或有心事就会不由自主地走来走去。邓中威的话在无意之间透露着某穜讯息,好像他向她求婚并不是这么的“理所当然”。“邓中威,她是你的妹妹,一旦我们结了婚,我和她就是一家人,我……不能不顾虑她。”“陈虹,你要嫁的人是我,不是她。”“但如果我成了她的大嫂,她成了我的小姑……”陈虹不知道男人的脑筋为什么都那么简单,以为结婚只是两个人的事。如果结婚真的只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自古以来有那么多婆媳不合、姑嫂不合的事,他为什么不多想一想?“我们不会和她住在一起。”“但总是会见面。”“陈虹,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嘉菲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邓中威有些烦了。“我只是……”“如果你觉得不妥,如果这个婚姻会带给你任何的困扰,那我可以收回刚才的求婚……”“不:”顾不得什么面子、害羞,她阻止邓中威再往下说,“我没有任何的困扰,你不必收回。”“所以我可以请媒人去你家提亲了?”“邓中威,你是不是该……先见见我的父母?”陈虹小心翼翼地建议,他再急也不是这种急法,总不能要她父母把掌上明珠交给一个他们连面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吧:“他们当然会尊重我的决定,只是……你该让他们看看的。”“对,这点是我疏忽了。”有些惭愧的,邓中威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父母很好相处,你不必担心他们,他们会爱我所爱,尊重我所选择、决定的。”陈虹给邓中威一个鼓励、打气的笑容。“你的教养这么好,你的父母一定更好。”“他们会喜欢你的。”“但愿是这样。”事情定到这个地步,邓中威已经没有反悔或回头的余地了,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牺牲小我;他自己的未来和幸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平和嘉菲,为了他们两个,他必须尽快结婚。



第八章

颜秀卿打心底就不喜欢中威的决定,所以当嘉菲回家拿换洗衣物时,她就把中威的决定告诉了嘉菲。徐嘉菲知道这件大消息后的反应不可能会有多好,她没有当场发飙,拿屋子里的家具、陈设出气,已属难能可贵,但是她出不想就这么算了。她打电话到警局,知道邓中威正在一家特种营业的店里查案,她什么都没有考虑就冲了去,只想当面问个明白。她在店门口先碰到了李承志,也幸好碰到了他,否则他们这次的行动就会曝光,几个月来的心血可能因此而泡汤了。徐嘉菲被李承志安排到一个极安全的地方,直等到任务圆满结束,他才把嘉菲交给了邓中威。邓中威一看到嘉菲,差点当场给她一耳光或是一顿毒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我问出来的。”她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犹在那儿沾沾自喜。“警局里也有我的“线民”,所以我才会知道你们到哪儿办案。”“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闯了大祸?知不知道你可能破坏这次行动?”邓中威严厉地骂她。“我……”“那个告诉你这次行动的“线民”,可能会被撤职、被记过,你知不知道?”“我只是……”“你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时的任性可能引发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责问一次比一次还尖刻。“邓中威……”她一副认错的表情。“你一向无法无天惯了,永远只想到你自己,永远是那么的冲动、暴躁、任性,什么事都不经大脑思考,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这牛脾气而出问题,你知不知道?”邓中威实在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担心刚才的任务会因嘉菲而出错,更怕她会出什么难以预料的状况。“邓中威,我是犯了滔天大祸还是什么的,你要不要一枪毙了我?”徐嘉菲开始反击。“你到这里来干什么?”邓中威冷冷地问。“这家店里面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如果稍早你走了进去……”“邓中威,你有完没完!不要把话题岔开好吗?”她受够了。他们身边有一辆侦防车,为了不让同事看笑话,为了避开李承志关心的眼神,邓中威把嘉菲拉上车。这阵子他已经够烦了,好不容易决定向陈虹求婚,也得到她的应允,事情有了解决之道,而这会嘉菲又不知为了什么事来简?“什么事?”他果断地问。“听说你要结婚了。”“你的消息正确。”邓中威一脸漠然地说:“如果你是要恭喜我,我心领了。”“恭喜你?!你居然认为我来是要恭喜你?”“我是你的大哥,你本来就应该恭喜我。”邓中威边说边脱去身上的防弹背心。“嘉菲,我会让你当伴娘的,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当伴娘的滋味吗?”“我还想当新娘呢!”徐嘉菲顶回去,用力踹一下车门。“嘉菲……”“还有一点要澄清,你不是我的“大哥”。”邓中威对嘉菲的反应并不意外,事实上,嘉菲没有抢走他的枪指着他的头,已经够令他谢天谢地了,他不能再奢求什么;看嘉菲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她对他似乎是认真的,不是一时的孩子气。“你真的要娶那个女老师?”徐嘉非非亲自证实不可。“假不了。”“你又不爱她。”“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因为你爱的人是我。”“嘉菲……”邓中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这会又被她搞得鸡飞狗跳。“不要说这种话,不要,原本平静的家已经被你弄得乌烟瘴气了,你还想怎么样?”“乌烟瘴气不是因为我,你也有责任。难道你敢说不爱我吗?”徐嘉菲就是这种敢爱敢恨的个性。“我对你的爱……”“今天如果没有邓中平,你会不会拒绝我?”“嘉菲……”“不要思考,马上就回答我。”她命令他。“我不想回答你这个无聊的问题。”“你是不敢回答。”“嘉菲,不想回答也好,不敢回答也好,总之我要和陈虹结婚。你祝褔也好,不祝褔也罢,我都不会改变这个决定。陈虹会是一个好大嫂,我希望你能真心的接受她。”邓中威一副到此为止的表情。徐嘉菲瞪着邓中威,她从来没有用这种充满悲愤、恨意的眼神去看一个人,尤其这个人是她所爱、想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嘉菲,也许一、两年之后,甚至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你就会忘了自己曾经“爱”过我的这件事。时间是最好的止痛药,我没有要把你推给任何人的意思,但我和你,真的不适合。”邓中威把心一横,毫不犹豫的说。“你说谎!”她流着泪吼叫。“我说的句句实话,嘉菲,我宁可你永远是我的“妹妹”。”他一不做二不休地说。用力推开车门,徐嘉菲跳下侦防车。她如果再面对邓中威一秒钟,铁定会杀了他。看着嘉菲横冲直撞的背影,邓中威将头埋进双掌中,久久无法抬头面对一切。徐嘉菲冲进邓中平的工作室。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天事情可能不是这个样子,芝芝说中平爱她,她一直投向他问个明白,现在正是时候。当邓中平看到一脸苍白、双眼红肿、气喘吁吁的嘉菲站在他的面前时,他的心里立刻做好了最坏与最好的打算,如果情形理想,那他和嘉菲可望从“兄妹”变情侣;如果情况恶劣,只怕……连兄妹都做不成。“你爱我?”徐嘉非开门见山地问。“我是!”他毫不考虑地说。“我是你妹妹!”“这只是借口。”他苦笑一下,“嘉菲,我相信我哥一定也对你说过这句话,结果呢?你退缩了没有?你投降了没有?”“我不爱你。”她语调平静地说。“嘉菲……”“邓中平,我知道你对我好,这十年来,我会听、会看、会感受,我完全知道。”她突然柔声道。“那你……”邓中平不要嘉菲是这种反应,她这样,他反而不知所措。“我不爱你,二哥。”徐嘉菲这一次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叫他。“不!我爱你,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完全是手足之情,是对兄长的敬爱,和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截然不同。”邓中平低头看了下桌上的设计稿,出不了声。“在我的眼中,你一直是疼我、怜我、宠我、把我当妹妹看的大哥哥,我从来没想到你可能会变成我的情人。”徐嘉非情理分明地剖析。邓中平握着笔,仍旧开不了口。“我只想永远当你的妹妹,永远也不想改变这种关系。”她走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但我想改变。”他终于说出了话。“你改变不了的。”“为什么我哥就能?”“感情的事……”“为什么他就能改变?为什么他就可以当你的情人?”邓中平不平地吼道。“我对他有那种感觉,但我对你没有。”她毫不隐瞒地说:“我想和他接吻,想知道和他接吻的感觉。但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那么做,因为你是哥哥,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哥哥!”“你要不要试试?”他火大地紧握住她的肩。“真试了……”徐嘉菲凄凉地一笑,“只怕以后真的连兄妹都做不成了。”“但中威要结婚了。”邓中平看着嘉菲,他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想知道她的反应。“我知道,就算邓中威真的娶了别人,你也还是我的哥哥。”她淡然地说。“你真的……”“上次我就告诉过你我对邓中威的感情,如果我和他没有结果,那我可能和任何男人都没有结果。不要小看我的年龄和感情,我是很执着、坚决及痴心的。”徐嘉菲不要邓中平有任何的幻想。“我不信……”“二哥,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和自己及别人过不去呢?”她百思不解。“是你和我过不去!”他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是无辜的。”“要不是因为你年纪还小,要不是考虑到你的学业还没有完成,要不是我有太多的顾忌,我早就对你表明心意了,今天或许就不是这样的结果。嘉菲,如果你要我认输,那我觉得自己输得太冤枉了。”他咬牙道。“二哥,你很受女人的欢迎,怎么会对我有这种……”徐嘉菲实在摸不透男人的心,更摸不透邓家两兄弟的心。“你又怎么会对大哥有那种……”“二哥,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有斗嘴的心情。”“我就是不懂,就是摸不透你的心。”徐嘉菲用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邓中平。“二哥,其实我的心很简单,我就是爱邓中威,不管他是怎样看待我对他的这份感情,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和那个女老师结婚,更不管你又是如何的“爱”我,我只知道一件事,我对邓中威的爱永远不会变。”邓中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停止跳动了。“我原先并不是那么的肯定,直到那个女老师出现,直到我意识到自己永远也不想离开他。”“如果我也有个女朋友……”“我祝褔你。”“不是吃醋、不是嫉妒?”“二哥,这不是一出“爱情闹剧”,请你尊重我的心智和感情。”她要求道。“这件事如果不解决……”“我不可能一辈子住在方芝芝家里,说不定……”她面露忧伤。“说不定我就到美国去找我爸爸或妈妈。”“你要离开邓家?”“我还能再待下去吗?看着邓中威娶别人?看着你痛苦?看着我们三个人处于剪不断、理还胤的局面?不可能的!”“嘉菲,如果你真的到美国去,那岂不像是被我逼走的,你要我当千古罪人吗?你要我面对邓家其他人的严厉指责吗?你真狠!”邓中平已经默默地接受某个事实。“我已经被你们两兄弟逼得走投无路了。”“嘉菲,你真的希望我叫你一声“大嫂”?”“你可以叫我嘉菲,我永远是大家的嘉菲。”她对邓中平动之以情。当下,邓中平决定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明了事实是一回事,接受事实又是另一回事,邓中平的心正处于争取嘉菲和放弃嘉菲之间,但是偏偏又知道争取到嘉菲的机率几乎是零,所以无可避免的,他也步上邓中威的后尘,选择藉酒浇愁。可是真到了PUB,他又什么酒都喝不下去,点了一杯咖啡,独自坐在角落的位子。他瞪着PUB里的小舞池,想起嘉菲第一次参加舞会的慢舞就是他教的,当时中威也在一旁凑热闹,看嘉菲如何学舞,结果在眼中威和他都跳过之后,嘉菲说她和中威跳比较有感觉,当时他并不觉得怎样,而现在回想起来,他好像早就输给了他哥哥。忽然,有个人影站到他面前,他猛地回过神一看,竟然是方芝芝。“你……”方芝芝耸耸肩,一副希望他不要太意外的表情。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很斯文地坐下,也点了一杯咖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跟你的。”“你跟我?!”“从你一离开工作室,我就跟在你后面。”方芝芝实话实说。“你……”方芝芝的行为令邓中平大感意外,他不知道这个聪慧、高雅的女孩到底有什么企图。“我知道嘉菲去找你。”“然后呢?”“你现在也是一个伤心人。”“也是?”为什么他听不懂方芝芝话里的意思?为什么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的难懂?嘉菲是,连方芝芝也是。“邓中平,我想你从来没有正视过我的存在,对不对?”方芝芝也许是受到了嘉菲的影响,也许是她自觉了,决定不再把那份单恋放在心底深处,决定让自己对他的情感摊在阳光底下。“方芝芝,你是怎么了?”邓中平实在无法在一天之中连受两个刺激。“你还不知道吗?”方芝芝不信他真有这么迟钝。邓中平看着力芝芝,努力地回想他和她所交谈过的话,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她好像曾提过她在单恋一个人,而她看他的眼神,好像总带着些许无法言喻的期待,难道她单恋的人是他?“需要花那么多时间去想吗?”她问。“方芝芝……”“还是你打算装不懂?”方芝芝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邓中平,你现在一定能体会出爱一个人无法得到回应,甚至自己所爱的人却爱着别人的心痛感受。”“你……”邓中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从我第一次在你们家见到你,就对你存着莫名的好感,而这种好感随着见面次数的增加,渐渐转变成一种令我无法自拔的爱意。邓中平,我也不希望自己对你产生这样的感情,但是……”她将自己的一颗心赤裸裸地放到他面前。“怎么会这样?”他喃喃,怎么会是这种情形?方芝芝竟然暗恋他?!“这就好像你一直默默地爱着嘉菲,我的感觉也是“怎么会这样”。”方芝芝幽他一默。“方芝芝,你对我……”邓中平还在适应中。“你真的对我有好感?”“你要我怎么向你证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邓中平,你英竣有才华、风趣、器宇不凡,像这样的男人如果我不懂得欣赏,那岂不是人没有眼光了!”方芝芝的口才这会特别的犀利,心情也一扫以往的哀怨,她和邓中平可以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你让我感到飘飘然。”他简短的一句。“我知道自己无法和嘉菲相提并论,但现在在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之后,你是不是能对我另眼相看?”抛开害羞,她大胆地看他。“方芝芝,我不是善变的人,无法说变就变,也不会因为你的一番话,马上就改变对你的观感。”他坦诚地说。“你的意思是……”方芝芝的脸色一僵。“谢谢你的厚爱,但是……”邓中平摊摊手,“我无法……”“无法爱我?!”“方芝芝,你指望什么?指望我在听了你的自白之后,马上把你拉到我的怀里?”“不……”“我爱的人是嘉菲啊!”“可是嘉菲说什么都不可能爱你。”“就算她永远都不可能爱我,至少也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调适自己,淡化对她的那份情,而不是马上给自己找另一个目标。不是这样的。”他讲道理给她听。“总之,你是在拒绝我。”“方芝芝,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总是令人心痒难耐,人也是这样,你对我的感情,我不鼓励,也不接受,我相信你可以碰到比我还好的人,所以……”他露出抱歉的表情。“我还是被“封杀”了。”“方芝芝,你只是跑错了垒。”方芝芝不会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事实上,能对他说出心里真正的感受已属不易,既然他拒绝了她,就算她的心再痛,也要坚强地站起来,保住她的尊严。“方芝芝……”邓中平的心这会是痛上加痛。“谢谢你耐心地听完我的“心声”。”“我可以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宁可你现在伤心,也不愿意以后看你心碎。”方芝芝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咖啡,忘了自己并没有加糖和奶精,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苦。然后她站起身。“邓中平,如果有一天你想通了,应该知道到哪里去找我。”她将自己该付的咖啡钱放在桌上。“你这又是……”“宁可你欠我,我也不要欠你任何东西。”说完,她毫不留恋的离去。“方芝芝……”一次的欢爱并没有让李承志占到任何便宜。本来以为经过身体上的接触、rou体的结合,能使况珍妮承认她要他、少不了他,但是事与愿违,反而是李承志发现自己少不了她、要不够她。从那天早上之后,况珍妮拒绝与他交谈,拒绝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只要他在家,她就躲在自己的房里,怎么也不肯出来,好像他会吃人,好像他一见到她就会再拉她上床似的,虽然他是想这么做,但他不是野兽,他能克制自己的。实在很想和她好好沟通,甚至有想过要踹破她的房门,直接和她面对面,但转念一想,她可能已经恨死他了,又何必再加深她对他的恨意?这种冷战的日子实在令他痛苦不已,他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同她说声对不起,然后再给她一次真正的灵肉相契、令她欲仙欲死的做爱经验,但她没有给他半点机会。而当他今晚回家,有幸在客厅见到她时,她的脚边却放着一只大皮箱。“珍妮……”他沉着地看她,只觉得她比他记忆中的还美、还娇、还妩媚。“我都替你收拾好了。”她冷若冰霜地看着他。“收拾什么?”“你的行李。”“你要赶我走?!”“这里是我的家,难道要我走?”她冷笑一声,“你有没有弄错?”“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原因。”“因为我“强暴”你?”“难道还需要其他理由?”“因为你是处女,我夺走了你的第一次?”“你真下流!”李承志走到况珍妮的面前,严肃地看着她。“如果我向你道歉,虽然我认为自己并没有错,你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地原谅我?”“不能!”她没有避开、没有退后。“我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原谅你,我只要你走。”“我是你的丈夫。”“我不承认。”李承志知道自己不能发脾气,不能和她硬碰硬,况珍妮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型的女人,他没有办法对她以暴制暴,只能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谁救他爱上了她?“珍妮,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他不敢碰她的手,即使心中很想牵着她一起坐下。“我们之间已无话可说,你可以不签离婚协议书,但是请你让我平静地过日子。”上辈子一定是他负了她,所以这辈子才会变成他来受她的折磨。李承志始终没有办法跨越他俩之间的那道墙,她始终和他保持距离,不让他走进她的世界、她的生命,她一定恨死了他“强暴”她。“珍妮,我们可以商量一个可行之道,但是请你不要把我扫地出门。”李承志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但如果很有个性的说走就走,岂不是摆明要和况珍妮一刀两断、劳燕分飞?“李承志,你听清楚了,我不要你!”她强调。“这辈子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嫁给你,我根本不该嫁你的!”“珍妮,话不要说得这么绝。”“照顾我?!说得真是冠冕堂皇。你是照顾我的人,还是照顾我的身体?不过我不怪你,只怪我当时没有问清楚。”她面无表情的说。“珍妮……”“如果你是个男子汉,就请你离开,不要留在这里令我觉得痛苦。”“我令你觉得痛苦?”“难道你给我的是快乐?”“珍妮,我给你的本来就是快乐,是你自己不知道要珍惜、把握。”他觉得她真是顽固得可以。“李承志,我要的不是身体上的快乐,也不是强暴。”她对他嗤之以鼻。“那不是强暴。”“那就是。”“那天我根本没有喝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所以你是可恶加三级!”“那真的不是强暴。”他的嘴巴都要说破了。“我不要再听你说了!”况珍妮用双手捂住耳朵。他硬是拉开她的手,“万一你怀孕了呢?你要怎么办?拿掉?你真的这么恨我?”“即使我怀孕,那也是我的事,我不会麻烦你。”“况珍妮,如果你怀孕,那是我们两人的事。”李承志用粗暴的语气吼她。“那也是我的孩子,如果你让我知道你对小孩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我发誓,我不会和你善罢干休!”“带着你的行李滚!”况珍妮发现这次好像是“玫瑰花事件”的重演,孩子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他就这么霸道、蛮横,如果她真有了小孩,那岂不……“珍妮,我会走,但我还是会再回来。”他承诺道。“你作梦!”“我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在作梦。”如果要票选最不积极、最不投入、最置身事外的新郎,邓中威肯定当之无愧。自答应了邓中威的求婚,陈虹恐怕夜长梦多,所以尽快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自己包办了所有订婚的细节,她唯一要邓中威做的,只是陪她挑选订婚礼服,但也只是这么一件小事,她就看得出他意兴阑珊。邓中威真的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状,总推说他有抓不完的犯人、办不完的案子,好像台湾的警界没有了他,治安就会一败涂地似的。好不容易把他拖进了礼服店,他却是一脸受不了、不耐烦的样子,害得陈虹想挤出一个假笑都很难。“中威,你到底想不想结婚?”终于在他看也不看她身上穿的礼服就敷衍地喊“漂亮”时,陈虹爆发了,她再也受不了被漠视的感受,以及他可恶又没感情的态度。“什么?”邓中威拉回思绪。“你甚至没有在听我说话!”“这件礼服好看。”他机械化地说。他的这句话不啻是火上加油,陈虹冲进试衣间,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天蓝色的晚礼服。她是想嫁这个男人,也欣赏这个男人,但她有必要委屈、贬低自己吗?邓中威终于了解到陈虹是在生气,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是差了些,所以在陈虹换好衣服出来时,他立刻主动向她道歉。“对不起。”“你根本就不想娶我。”“我……”他有口难言。“邓中威,是你向我求婚,不是我求你娶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陈虹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哭。“我……只是有点累。”“这算理由吗?”她不接受。“我也上了一整天的课,面对一大群十四、五岁的青少年,我就不累吗?”邓中威爬梳头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到底想不想结婚?”她再问一次。“想。”“你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是。”“那就请你像个新郎好吗?”陈虹也不是真的想把事情弄僵,邓中威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她不是真的想放弃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取消这桩婚事,只是希望他能投入一些,不要让她唱独脚戏。“陈虹,请你接受我诚挚的道歉,我是真的事情多。”她是无辜的,邓中威不想伤害她。“我们也只订这么一次婚,结这么一次婚,难道你不能把事情和时间安排好吗?”她抱怨。“我会……改进。”“邓中威,如果你觉得有一丝勉强、犹豫,一丝被迫、痛苦,我们随时可以取消婚礼,我不要一个不情愿的新郎,也不想做一个可怜、委屈的新娘。”她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不起。”“我不要你的道歉,只是要你把我们的婚事放在心上。”她气一消,脸上的微笑也重现了。“我会的。”“那我再去试几套礼服,”她马上换了一种心情。“我刚才看到一套粉蓝色、一套橘色的礼服也很亮眼,很能吸引人们的视线。”“好啊!”他真的无所谓。当陈虹拿着礼服又进试衣间后,邓中威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在骗谁啊!他根本就不想结婚,根本不想娶陈虹,陈虹只是一个朋友,却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他发现自己非常想念嘉菲,自从嘉菲住到方芝芝家后,他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上次虽在他办案场所见过她,但终究在争吵之后不欢而散,原本的思念尚未得到慰藉,又加上歉疚,这种心情真是一种煎熬和折磨。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也不晓得着了什么魔,眼前他只有一个念头||向礼服店的小姐招呼了一下,没有告知陈虹,他匆匆离开了礼服店。等一下陈虹出来,也许会暴跳如雷,也许会气得想杀他,但是眼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他,他要马上见到嘉菲!



第九章

一路上以抓犯人、查重大刑案的速度赶到了方芝芝家,邓中威看看表,近一个小时的车程竟花不到半小时,这对生活在台北市区的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但他终究办到了,只因为他一心想见到嘉菲。方芝芝开门一见是他,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不一会儿,徐嘉菲大方的出来见他。两人就近走到附近一座社区公园,徐嘉菲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显然在经过种种事件之后,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经世事、满脑子天真想法的小女生。“你找我有事?”她客气地问他。“你……好像有一阵子没回去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好,他只好随意扯些日常琐事。“我回去过,只是你太忙不在家。我知道你订婚的日子近了,在忙订婚的事情吧。”她没有张牙舞爪地和他算帐,反而淡淡地对他笑着。“嘉菲……”“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不要这样……”“我说错了?”她马上改口,“或许你根本不需要我帮忙,也或许你根本不想见到我。”“不要折磨我,嘉菲……”“折磨你?”她还是慢条斯理的语调,“我哪有折磨你的本事,你不要高估我,我不要被你折磨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嘉菲,你一向不是刻薄的人,说话不要酸溜溜的好吗?”“你一向也不是冷酷的人,这次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她学他的语气质问他。“我是为了大家好。”“哪一个“大家”?”在徐嘉菲的脸上看不到愤怒,但是她内心正有一股怒火熊熊燃烧着。“是你、是我、是二哥,还是那个女老师?邓中威,你到底是在为谁好?真的有哪个人因为你的决定而受惠吗?”被嘉菲这么一说,邓中威哑口无言。嘉菲的话好像没有错,他不快乐、嘉菲不快乐,连中平也一副忧郁、不想搭理人的样子,至于陈虹,她应该是快乐的,但是她也没有,甚至和他摊了牌……总之,没有一个人快乐,连他妈妈也成天哀声叹气的。徐嘉菲没听到他的回答,所以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写信给我爸爸了。”“你写了……”“他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很想接我过去。”“但他已经有新家庭……”邓中威并不鼓励。“爸爸总是爸爸。”她看邓中威一眼,希望他能留她下来。“其实父女团圆……”邓中威忍着胸口那股莫名的刺痛,依旧顾全大局地说:“嘉菲,如果你爸爸真想弥补他对你的亏欠,或许你该去美国。”“这样你才能“眼不见为净”!”“求你……”他这个一向不轻易求人的铁汉,这回真的被打败了。“我爸已经开始为我办手续,连学校都替我申请好了,还帮我找了一个家教,说要帮我补习英文,使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克服语言方面的问题,我还开玩笑要他找一个帅一点、风趣一点的男生。”徐嘉菲若无其事地说。“像中平这样的男生。”邓中威加了一句。“邓中威,不要再把我和邓中平扯在一起,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哪怕你今天要和陈虹结婚,也不能把我逼到二哥的怀抱。”她快失去耐性了。“他很痛苦,嘉菲,如果你……”“如果我勉强和他在一起,他会更痛苦。”“和他在一起,比你千里迢迢到美国去来得好。”“我宁可到美国。”如果嘉菲决定到美国去,那就枉费他的一番苦心了。他放弃自己的幸褔,为的就是成全嘉菲和中平,如果嘉非不领这份情,那他真是白白牺牲了,而陈虹得到的也是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嘉菲……”他想叫她不要走,想叫她再仔细地考虑一下,但他实在没有立常他凭什么叫她不要去?凭哪一点理由留下她呢?“如果没有办法喝到你的喜酒,我也会遥寄我的祝褔给你,祝你和那个女老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这是讽刺吗?”“你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邓中威知道嘉菲有令他心碎的力量,也知道她有击倒他、毁灭他的能力,而他居然任她为所欲为,没有一点保护自己的措施。在忍无可忍的情绪下,他把嘉菲拉进自己的怀抱,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后,一个微倾的姿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吻了嘉菲,释放了他所有的热情、心声、爱恋和感觉,对这个十年前走进他们家、走进他生命的女孩,他有无尽的依恋。徐嘉菲的手虽然不自由,但是她的心和精神是自由的,她尽情地拥抱他,尽情地狂吻他,好像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过了今天,他们就没有未来,只能在这一刻拥有彼此……良久,邓中威松开了她。“我……嘉菲,我不是有意……”“如果你敢跟我说对不起,我会……”“我不该吻你。”他自责。“那你下地狱好了!”“如果我能下去,早就下去了。”他的表情愁苦。“我宁可一个人下地狱受苦,也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受罪。”“你真善良埃”徐嘉菲听了他的话之后,生气地抹着自己的唇,好像后悔被他吻了。“嘉菲,回家好吗?”邓中威脱口而出。“哪个家?”她自怜地一笑。“我的家在哪里?邓中威,你要我回哪一个家?”“回邓家。”“然后看着你和那个女老师从此过着快乐幸褔的生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何苦呢?嘉菲……”“我要回去了。”她怕再讲下去会抓狂、崩溃。“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来找我,不过你的动作要快,因为我不会等你一辈子,该走的时候我就会走,你不要后悔莫及。”“嘉菲……”徐嘉菲掉头就走,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不想喝醉的邓中平,终究还是无法避免的醉了,在他被搀扶着走进一个房间后,稍稍清醒了些,看着扶他进来的女孩,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好像很遥远,又好像近在眼前。“方芝芝……”“你吐了。”“我……”“你醉了,吐了一身,我想带你到饭店来清洗干净。”方芝芝绝没有邪恶的念头,她只是不想让邓中平狼狈、肮脏、一身怪味地回家,她不要让邓妈妈伤心、难过。“你……”邓中平还没有醉到忘了方芝芝喜欢他,所以仗着酒意,他露出一抹有些邪恶的笑容。“你居然敢把我带到饭店里。”“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方芝芝有些被吓到了。“我只是希望你洗个澡,换件干净衣服。”“洗澡?!”“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可以把你的衣服交给饭店的清洗部,他们应该能很快处理好。”“方芝芝,你真是一个细心的女孩。”他哈哈大笑。“我不希望你以现在这样子回家。”邓中平低头看看自己,他现在的样子的确是见不了人,浑身的酒臭,加上呕吐后的秽物,像是刚从臭水沟里爬出来似的,也多亏方芝芝想得出把他弄到饭店里,否则他妈妈见到他这样子,铁定会唠叨不停。“方芝芝,我想我该谢谢你。”“我……”她不太好意思,明明已经跟他说过不会再烦他,但她就是忍不住,就是克制不了自己,感情的事不可能说放就放、说忘就忘。“你又跟我了?”他问。“是的。”地无法否认。“这么晚了,你实在不该……”邓中平担心她的安危,她是个漂亮的女孩,而PUB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不小心,可能连怎么被强歼的都不知道,她不该跟他的,不能再有这样的举动。“方芝芝……”“你先去洗澡好吗?真的不好闻。”知道他想对她说教,她催促他。“你要留下来?”“难道你要把我赶出去?”“你不怕……”他打了个酒嗝。“如果怕我就不会送你到这个地方来。邓中平,我知道你有点醉,但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或是会酒后乱性的地步,如果我都信得过你了,你为什么不相信自己,又为什么要吓我?”她老神在在地看着他。方芝芝没有说错,他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到什么事都不知道、理性荡然无存的地步。“你进去脱了衣服,再把衣服放在门边,我会交给饭店的服务人员的。”她赶他进浴室。除了照她的话做,他好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当邓中平在浴室里洗澡时,方芝芝就把脏衣服交给服务生,然后坐在床上看电视。和邓中平独处一室的感觉很奇妙,又好像很自然,似乎他们就是应该在一起。但方芝芝没敢忘记一件事,那就是邓中平心中爱的人是嘉菲。差不多十分钟光景,邓中平就出来了,他的腰部围着大浴巾,头发还滴着水,但是在洗过头、洗过澡之后,他看起来神清气爽,而只围了条浴巾的男性身躯,看起来阳刚味十足,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一块赘肉。方芝芝的心失速地狂跳着,她不敢看他,只专心地看电视。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剩下的全是他自己的事。“衣服什么时候可以送回来?”他在她的身边坐下,边说边擦湿发。“饭店人员说……要一个小时。”方芝芝正襟危坐。“这么久。”“要不要我催催他们?”方芝芝站起身。“不用了。”邓中平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待会万一碰到警方临检……”“你说什么?!”方芝芝着实一呆。“不过,我们应该不会那么倒楣。”他一笑。“万一……”她开始坐立难安。邓中乎以嘲弄的口吻,不太正经地说:“不然我们可以说我们是夫妻,只不过忘了带身分证。”“邓中平,你居然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她急得跳脚,好像警察马上就要来临检似的。“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嘛!”“你真……”方芝芝瞪着他,竟不知该从何骂起。是她自找的,不是吗?“不会有事的,芝芝,我不该吓你。”他拉她过来坐下。“你浑球!”“这个浑球谢谢你。”看着她,他由衷地说。气氛瞬间转变了,本来活泼、打情骂俏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凝重。邓中平看方芝芝的眼光世不再是好玩、单纯的,他的眼神中有欲望、激情和狂野。“你……”方芝芝感受到了。“拒绝我,方芝芝。”“我……”她的内心天人交战着,她虽爱邓中平,但她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当赌注,共赌这场毫无胜算的“情”局。可是她的心要他、她的身体要他,不管她和他会不会有结果,她希望将第一次献给他。“你可以马上走。”邓中平不想勉强她,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做,只能把理智的判断交给她。“你真的希望我走?”她咬着唇问。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还是……“方芝芝……”“你没有叫错。”她欣慰、感动得几乎濡湿眼眶。“我……”“告诉我,我并不是嘉菲的替代品。”就算要失去自己宝贵的贞操,她也要给得甘愿、给得值得。“你不是。”这一句话,邓中乎可没有昧着良心说,嘉菲是嘉菲,方芝芝是方芝芝,他从没有把这两个女孩混在一起。“那你还等什么?!”尽管她可能会在事后后悔,尽管她可能会恨自己、恨邓中平,但至少她可以拥有这一刻的激情,可以假装邓中平是爱她的,可以暂时陶醉在迷人的梦境里。“芝芝……”邓中平的声音喑。“我已经准备好了。”被况珍妮扫地出门的李承志并没有对她死心,相反的,他立誓要嬴得她的心,他要和她生儿育女,和她一起走过每一天、每一年,一起变老。带了一大堆婴儿用品和婴儿衣服,他再度造访她的办公室,他已经放弃送她花的念头。有到李承志带来的东西,况珍妮差点昏过去,不知他是发了什么疯?!“你要不要看看?”他一脸热情,好像他们之间没有距离、没有争吵、没有隔阂,也没有冷战似的。“有奶瓶、奶嘴、尿布、小婴儿的衣服,有围兜、袜子、手套、帽子……”“住口!”她大叫。“我说太快了?”“李承志,你一定是疯了!”她毫不客气地说:“你这种人已经不适合当警察,我应该建议你的上司让你停职。”“你是从哪点看出我疯了?”他笑着问她。“你如果正常,就不会去买这些东西。”她讥讽的说。“我是买给小孩,又不是买给我自己。”“你没有小孩。”“但我很快就会有,说不定已经有了。”他看着她的腹部,充满了期待。“我没有怀孕。”她浇了他一大盆冷水。“真的没有怀孕?”他很失望。“李承志,很抱歉不能如你的愿,不过这也是可以预知的,如果老天让我因强暴而受孕,那不是人没天理了吗?连上天都会看不过去的。”她说话可以不这么恶毒的,但她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不是强暴!”他已经不知说了几遍,还是没用。“如果你现在还要争论这个问题,我马上请警卫来把你“请”出去。事实上我应该马上撵你走的,我们之间根本无话可说。”“问题出在你身上。”“如果不是你……”“珍妮,我不是圣人,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想要你,想和你上床,想用我所知道的每一个姿势和你做爱,是因为我爱上你了啊!我现在不只是想照顾你,我还爱上了你。”他对她挖心掏肺,直言不讳。况珍妮的心底有一丝的感动和悸动,但她不敢爱他,不敢再爱一个警察。“珍妮,你不是木头,你的血也是红色的,你一定有感情,为什么不表达出来呢?”“我表达得还不清楚吗?”她好笑地啾着他。“是还不清楚。”“是你自己不肯面对事实。”“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就是不信。况珍妮对他当然有感情,她心底早已承认那不是“强暴”,她知道他爱她,也明白他对她好的那颗心,但是李承国的殉职给了她心理很大的负面影响,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李承志,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一个深爱你的女人,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就不信你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没有用的,如果我能爱上你,早就爱你了。”“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你自己慢慢去想吧。”她拿起一份卷宗,准备离开办公室。“待会儿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没有办法陪你闲聊。”李承志没打算让她这么轻易脱身。“珍妮,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她当然不会让他知道她心底深处的恐惧和懦弱、无助。“你是怕我会跟我哥一样?”他猜测。“李承志……”“你怕我也因公殉职?”看况珍妮的表情,李承志知道自己没猜错。“珍妮,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承认警察这一行有极大的风险,但不是每一个警察都会因公殉职。”“不要再说了!”她又恨又怕地看着他。“不当警察的人也可能会意外死亡,像是车祸、溺水、天灾、人祸,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不能因噎废食。我热爱警察这份工作,绝不放弃它,珍妮,我希望你能谅解。”“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况珍妮的眼眸透着伤心。“我承认我脆弱、不堪一击,行吗?你能放过我吗?还我平静好不好?”“珍妮,如果你肯踉我一起努力,我们可以克服那一层心理障碍……”“我不想!”“你难道想孤单、寂寞的过一生,让无谓的恐惧把你击倒,永远活在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在乎的日子里?这就是你想要、你所追求的吗?”他厉声质问她。“不要管我!”“我是可以不管你,但是你管得了自己吗?你能照顾好自己吗?”他真想狠狠地摇晃她,看能不能把她摇醒,她就是太自我、太好胜、太大女人主义,才会这么冥顽不灵。“不要高估你自己,也不要小看别人,没有谁失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她好强地辩道。“我哥刚死时,你不是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于吗?”他唤醒她的记忆。“李承志……”她真想给他一个耳光。“珍妮,走出你封闭、悲观的自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她下逐客令。“很遗憾的,我不能如你的愿。”他仍未死心。“滚出去!”陈虹见过徐嘉非,但是她们并没有真正地交谈过,而当她准备和邓中威订婚时,徐嘉菲已不住在邓家,这更加深了陈虹心中的疑虑,也使她深信徐嘉菲就是让邓中威失常、失控的主要原因。在校门口等到徐嘉非后,陈虹邀她去喝杯咖啡,而徐嘉菲也大方地点了头,好像她早就等着陈虹来约似的。看到徐嘉菲镇定、坦然无所畏惧的眼神,陈虹的心不禁往下坠,她已经输了吗?已经不战而败了吗?“我……该怎么称呼你?嘉菲,还是徐小姐?”陈虹询问。“陈姊,”徐嘉菲很有分寸地唤她,“你叫我嘉菲好了,邓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而你……马上就要成为邓家人了。”“我不敢肯定。”陈虹坦言。“订婚的日子不是已经挑好了吗?”“但是有一个人的心还没有准备好。”“希望不是你。邓中威是个好男人,嫁给他不会错的。”徐嘉菲淡淡的说。“看来你很了解你哥哥。”“陈姊,我必须更正一件事,邓中威不是我哥哥,我们只是曾有亲如兄妹般的感情。”徐嘉菲不知道陈虹那么说是何用意,她一字一句的解释。“曾有?那你们现在是……”抓到了徐嘉菲话里的隐喻,,陈虹急切地追问。“陈姊,你到底想问什么?”“我想知道邓中威是不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很抱歉,这点我无法替他回答,你必须自己去问他。”徐嘉菲显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我问过,但他无法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我也不能。”陈虹不希望这一次又无功而返,她已经受够了,邓中威对他突然离开礼服店的事并没有一个很完整的交代,只说突然有急事,非走不可。是什么急事?什么事让他突然非走不可?她一定要弄清楚才甘心。“嘉菲,我知迶我的某些问话可能显得突兀、不寻常,但是……”陈虹自嘲地一笑。“但是怎样?”“但是我不希望婚礼当天是我一个人站在圣坛前,而新郎缺席。嘉菲,我不希望这样的结果出现在我身上,所以我如果问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希望你不要见怪。”陈虹冷静地祈求道。对陈虹的敌意消失了,徐嘉菲终于意识到陈虹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人爱、想追求幸褔、想抓住幸褔的平凡女人,她不能因为陈虹爱邓中威就对陈虹充满敌意,这不是陈虹的错,追求自己所爱并没有错。“陈姊,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徐嘉菲的态度软化了。“谢谢你。”“只怕答案会令你难过。”“嘉菲,我宁愿面对事实,也不愿做驼鸟。”陈虹表现出成熟女性该有的态度。“那很好。”“你……”陈虹沉吟了一下,叹了口气。“你和邓中威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曾经是“兄妹”的关系,但是现在……“关系不明”。”徐嘉菲据实以告。“什么叫“关系不明”?”“就是我无法向你解释的关系。”徐嘉菲抿了抿唇。“陈姊,我爱邓中威。”“你爱他……”“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邓家的人都知道。 本来事情还不会这么胶着难解,偏偏邓中平也不把我当妹妹,他爱上了我,所以……这是一道很复雓的“多角习题”。”“那邓中威呢?他对你……”陈虹追问。她发现自己因知道真相而稍稍释怀,尽管难过,也比被蒙在鼓里,当个无知、愚蠢、令人同情的人好。“我无法替他回答。”“难怪他一点都不积极,没有要当新郎的喜悦,原来他根本就不爱我,也不想跟我结婚。”“陈姊……”“我终于证明了,”陈虹勇敢地一笑,“我终于证明自己并不是多心。”“陈姊,邓中威绝不是有意要伤你,他……”“我知道他不是有意要伤我,他是为了顾全大局,想“牺牲自己,成全兄弟”,但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陈虹强忍心中受骗、被伤害的感觉,继续说道:“我是爱他的,至少我是真心想和他牵手一生,白头到老。”“现在还是可以。”徐嘉菲知道真爱绝不是占有,如果邓中威和陈虹结了婚,她会祝福他们。“在我知道这其中的……”“你不能放弃,说不定……”徐嘉菲不敢随便做建议,万一陈虹只是空等一场,那她岂不是罪过?而且陈虹的问题应该由邓中威自己解决,她无权替他说任何话或做任何事,于是她对陈虹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嘉菲,我会好好考虑,想想自己该怎么做。”陈虹感激地看着她。“不管你作出什么样的决定,我相信那都是正确的。”徐嘉菲相信陈虹,她发现陈虹不是肤浅、自私、短视的女人。“那你呢?你现在已经不住在邓家,那以后……”“我可能会去美国。”“美国?”“我爸妈都在美国,我想总有我容身之处。”邓中威、李承志这两个一向小心、谨慎的人,毕竟还是敌不过歹徒强大的火力,警用手枪根本无法和乌兹冲锋枪相比较,所以当他们化身军火商去查一桩军火走私案而被识破时,马上就尝到了子弹的滋味。要不是支援来得及时,他们这组的队长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他俩恐怕早已命丧当常虽然没有送命,但是大量失血也使得他们的情况非常危急,在送到医院后,医生也不敢做任何的保证。接到消息的邓家和李家家属彻夜守在手术室外,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沉痛。在二儿子邓中平的扶持、安慰下,颜秀卿才没有崩溃,她的一颗心这会全悬在大儿子的身上,只求中威能平安无事。“妈,是不是该通知嘉菲?”在哥哥动手术的这段期间,邓中平想了很多,不只是想哥哥、想嘉菲,还想方芝芝,哥哥的出事令他顿悟了很多,许多事在瞬间都豁然开朗,不再有困惑。“我……”颜秀卿早已没了主张。“我不想让嘉菲担心,因为中威还没有脱离险境。但是万一中威……他一定会想见嘉菲最后一面的。”说着,她痛哭失声,无法再掩饰悲伤、忧虑的情绪。“哥不会有事的。”“但是医生说……”“吉人天相,我相信哥只是在鬼门关前虚晃一遭,他还是会回来的。”邓中平安慰母亲。“真的?”“哥不像是短命的人,你不是也帮哥算过命吗?算命仙说他可以活到八十好几。再说医生答应我们会全力抢救伤者,哥绝对不会有事的。”邓中平露出笑容。颜秀卿破涕为笑,“对,你哥一定会没有事的。”“我去通知嘉菲。如果不让她知道,我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们。”“你和嘉菲……”“妈,我已经想通了。”邓中平露出一个真正释然的笑。



第十章

一听到邓中威受伤住院的消息,徐嘉菲什么话都没有和邓中平说,立刻赶到了医院。在她的想法里,没有一件事是重要的,没有哪个人比得上邓中威,眼前她只想确定一件事确定邓中威平安,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守在医院焦急等待的时候,最好与最坏的事徐嘉非都想过了,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邓中威都会是她的唯一,她今生只属于他。好不容易传来手术成功的消息,令守在手术室外的每个人都喘了一大口气,颜秀卿也终于肯回家休息一下,但徐嘉菲说什么都不肯走,她要在邓中威由恢复室被推出来的时候,第一个迎向他。徐嘉菲不走,邓中平自然得留在医院里陪她,他们各自占据长椅的一端,没有交谈。良久,邓中平走向她。“要不要吃点什么?”“我不饿。”“喝点什么?”他再问。“我不渴。”“嘉菲,你不是机器,不饿不渴的,你当自己是神仙啊?我哥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不要把自己搞垮了。”“我知道。”她勉强笑一笑。“嘉菲,我一直到通知你我哥出事的时候,才知道你有多爱他。”邓中平有感而发地说。“是吗?”“那一刻,我以为你会因为这个意外消息而昏倒。”邓中平盯着徐嘉菲。“你的表情好吓人。”“中平,我爱他。”“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你们都当我是小孩,觉得我的想法不成熟,对邓中威的爱只是一时的迷恋。你们错了,我的爱绝对经得起考验”“所以我决定退出了。”邓中平淡淡地说,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二哥……”“感情的确是勉强不来的,尤其经过了这次意外,我想我哥也一定会有截然不同的领悟。我有预感,”邓中平朝徐嘉菲眨眼。“陈虹当不了我的大嫂。”“你这么认为?!”“嘉菲,我哥是爱你的,我想他是因为我才不敢放胆去爱,而退一步决定娶陈虹。其实自从你来到邓家,你不只是邓家的宝,更是我哥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可能舍你而要其他女人,他是在让我啊!”经过这次意外,邓中平也深刻感受到手足之情的可贵。“二哥,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一番话,但是……”她面露愁容。“你担心陈虹?”“她是无辜的。”“她的确是无辜的,但是如果让她嫁给一个根本就不爱她的男人,岂不是害了她一生?”邓中平宁可陈虹现在伤心,也不要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天天以泪洗脸,恨天怒地的。“订婚的事宜已经在进行,能说不订就不订吗?”“结了婚都可以离婚,更何况连婚都还没有订。”“二哥,邓中威都还没有醒过来,我们在这里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徐嘉菲才不像邓中平这么乐观。“也许他就是想和陈姊结婚。”“当他知道我的心已经另有所属,并放弃追求你的念头,他绝对会打消和陈虹结婚的念头。如果你不信,我们来打赌,赌一万元好了。”邓中平自信满满地说。“你又不是邓中威肚子里的蛔虫。”她才不相信他。“我是他弟弟。”“我才不相信你呢。你说你心有所属,谁是那个幸运儿?”“说出来你绝对会吓一跳。”“是谁?”徐嘉菲追根究柢。“方芝芝。”邓中平是真的体会出力芝芝的可爱、善解人意、识大体和痴心。“邓中平,你说谁?!”徐嘉菲是真的被他吓了一大跳。他说的方芝芝,是她的好朋友芝芝吗?“就是方芝芝嘛!”“哪一个方芝芝?”她不敢确定地又问。“还有哪一个方芝芝!”邓中平皱了皱鼻子,为之失笑,“你的学姊啊!”“你和她……”“就是我和她。”“这……”难怪当她告诉芝芝邓中平爱她时,芝芝会表现出急于疏远她、和她画清界限的样子,原来芝芝早就暗恋邓中平,只是不好意思告诉她罢了。现在想想,徐嘉菲觉得自己好白痴。“不要觉得意外,当芝芝告诉找她对我的感情时,我也吓了一大跳,尤其我曾经告诉她我爱的人是你,没有想到她还是不死心。”邓中平温馨地一笑。“那你对她……”徐嘉菲有些存疑。“你对她到底是同情,还是真的有感情?”“以前我只觉得她是一个好女孩,但在……”邓中平欲言又止。“嘉菲,相信我,我也是一个懂情的人,我会珍惜芝芝的。只怕她会不相信我的诚意,以为我是退而求其次才去爱她。”“邓中平,只要你是真心的,我相信你绝对能改变她的看法。”徐嘉菲要他坚持到底。“我会的。”“邓中平,你是不是还漏掉什么?我好像听出一些“弦外之音”。”她总觉得他刚才那番话怪怪的。邓中平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嘉菲,天知、地知、我知、芝芝知就够了。”李承志中弹的消息,况珍妮还是从新闻报导中得知,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李承国殉职事件重演!她最害怕的事竟然再次发生了。但当她知道李承志只是受重伤,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她立刻驱车赶往医院。虽然是李承志的妻子,但况珍妮和李家人并不熟,这也是在中弹事件发生后,李家人没有通知她的原因,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自私、多寡情、多不会和人相处。当李承志被送进恢复室,医生准许一位家属进去探视病患时,李家二老把探挸儿子的权利让给了况珍妮,他们体贴的举动令况珍妮泪如雨下,差点想下跪道歉。进了恢复室,只见李承志的身上盖着一条被单,白色的被单上有血渍。他虽是清醒的,却显得虚弱、苍白。“珍妮……”他的声音微弱。况珍妮想喊他,却叫不出声,只是站在原地控制不住的哭泣。“过来。”他唤道。脚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况珍妮举步维艰地走向李承志;明明他就躺在那,她却觉得他距离她好远,好像随时可能会失去他似的。“别哭了。”他又说。一想到他曾和死神那么接近,况珍妮的泪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泉涌而出。“我求求你别哭,你哭得我……”她用拳头堵住自己的嘴,想让自己不哭出声音来,但是没有用,她的哭泣声仍在恢复室里回荡。“珍妮……”“你这个浑球!”况珍妮终于压抑不住,爆发出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当我从新闻报导上看到你中弹……”“我没事,珍妮,这种事……咳咳……有时是避免不了的。”“你怎么可以!你不可以……”她泣不成声。“我还活着,珍妮。”她冲到病床边,双腿跪在地上,握住他的一只手,泪流满面的说:“你不可以死!李承志,你绝对不能死,你不能去下我一个人!”“我不会死,珍妮。”他抚摸着她的脸。“我不会死的。”“你骗我!”这时的况珍妮不再是高傲的女强人,她只是一个脆弱、怕失去所爱、身心差点因为这次意外事件而崩溃的女人。“珍妮……”“你会像你哥一样,你会……”“我不会。”“你如果继续当警察,你如果……”她说不下去了,趴在病床上啜泣。“珍妮,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放弃我的工作,每种工作都有危险性,这次会出状况,是因为我们准备不足,匆促行事……不会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证……”因为一口气说太多话,李承志有些喘不过气来。况珍妮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她终于确定自己休想改变他。要不就是接受现在的他,要不就是离开他,她是不可能改变他了。“珍妮……”他并不想惹她生气,但有些事他是无法妥协的,如果她要他,就得接受这样的他。“你还……爱我吗?”况珍妮问。“珍妮,这种蠢问题……”“你想和我……生儿育女吗?”“我不能生气,一气伤口就……”他安抚着自己,却为她这番话激动不已。“那就为我、为我们未来的孩子保重。”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李承志,我爱你,我要和你一起建立一个正常、健康、有爱的家。”“珍妮!”他化悲为喜,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戏剧化的结果,看来“大难不死,必有后褔”这句话是真的。“你还……要我吧?”“我敢不要吗?”他开玩笑的说。况珍妮想到李承志的父母,轻声说:“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回家。回你家。”“我家?!”“我们回你父母家祝你父母年纪大了,我们应该随侍在侧,好好照顾他们。我会努力做个好太太、好媳妇,让你知道你的眼光不差,还要证明我不仅有事业心,更有心做个贤妻良母。”况珍妮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天啊!在一天之内,我要承受多少个意外啊!”说这话时,李承志是愉快的。“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问。“要看我伤口复元的情形。”“你一定很想早点当爸爸吧?”她诱惑他。“珍妮,”他申吟了一声。“你明知道我身上有好几处伤口,一时还不行做“剧烈运动”,你这么挑逗我,真是没有良心。不过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叫我的伤口在最短的时间内愈合。”“最好是如此。”她警告他。“否则……”“当心我“强暴”你!”“珍妮……”他大笑出声,顾不得伤口的疼痛。邓中威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徐嘉菲,她正坐在病床边看着他,她的眼神中没有指责、埋怨,没有怪他不小心,反而流露出深切的关怀。这次的意外给了邓中威很大的感触,想到生死一线间的感受,想到他可能永远见不到自己的家人、自己所爱的人时,他就觉得自己该好好把握一切,珍惜爱他也为他所爱的人。“我爸妈呢?”他虽然刚动完手术,但由于身体好,底子强,所以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手术一结束,确定你没事之后,中平就要他们先回家休息了。”她说。“中平呢?”“在外面。你想见他吗?”“不急。”邓中威不知道见了弟弟该说什么,因为他已经决定不把嘉菲让给他,他要自己拥有嘉非。“陈姊也在外面。”“陈虹……”“你的未婚妻。”一听到“未婚妻”三个字,邓中威的心隐隐抽痛,是他自己种下的因,如今这苦果也只有他自己来尝。问题是他咽得下去吗?“要不要我请陈姊进来?”“嘉菲!”“她可是急得要命哦!”“为什么?”邓中威整张脸皱成一团。“嘉菲,你真是一点同情心也没有。你没有看到我正躺在病床上,身上有好几个弹孔吗?你能不能行行好,不要再折磨我、和我过不去了。”徐嘉菲但笑不语,一副被动、对他已经死了心的泰然表情。“嘉菲……”邓中威觉得她比任何武器都还要致命,看她这副冷淡、平静、不怎么甩他的表情,就令他心惊胆战、心乱如麻。“关于我和陈虹的婚事,我得再想想。”“我祝福你们。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开了,被爱比爱人幸褔,我不再强求不属于我的爱。”徐嘉菲甜甜一笑。“嘉菲。”“而且我已经决定要到美国去,只等签证一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好像很无聊的样子。“你真的要走?”“为什么不走?”“那中平……”“如果他打算和我一起去,我也不反对。”“你现在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假的?”邓中威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嘉菲。“我干嘛要说假话?”她还在整他。他的心一沉。“可是我……”“你再也不用觉得困扰,再也不必左右为难,我既已决定离开台湾,你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和陈姊步向红毯的另一端。”她微笑。“但是我不要你走!”“想叫我当伴娘?”“嘉菲……好,我斗不过你,我向你招认。我是爱你的,我一点也不想娶陈虹。”他捶着身下的床,愤怒道。“你爱我?!”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嘉菲,我爱你。我之所以不敢承认是因为我害怕,怕父母不谅解,怕兄弟反目,怕别人以为我在诱骗小女孩,所以……”他希望她能谅解。“现在你什么都不怕了?”“经过这一次的意外,我对人生、死亡、爱情,以及很多事都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所以你不再怕父母不谅解,不再怕兄弟反目,不再怕别人认为你诱骗小女孩?只可惜……太迟了。”徐嘉菲语气冷淡,内心其实澎湃汹涌。她想不顾一切的上前拥住邓中威,但是心中的闷气尚未发完,她才不要让他这么好过。“嘉菲……”她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的心已经死了,如何让它复活?而且你说得对,中平可能比你更适合我,他的工作没有危险性,我不用一天到晚牵肠挂肚,只要你晚回家就心里发毛、犯嘀咕、怕你出事,这样活得太累了。”“如果这是你的答案,那我……”邓中威对自己笑笑。“我认了。”“真的认了?!”“中平能给你幸褔,我很放心。”“能不能请你换句新鲜一点的词?”“麻烦你请医生进来。”邓中威的眉头紧蹙。“我……好痛……”“邓中威!”徐嘉菲冲到他身边,紧张万分的问:“你哪里痛?是不是伤口……”“你走吧!嘉菲,不要管我,医生会照顾我。我只是伤口疼,反正也死不了。麻烦你叫陈虹进来,让她看护我就好。”“邓中威,我……”“你走吧!不必勉强自己留在这里。”“我是骗你的,我怎么可能离开你?!你是我今生的挚爱,有你的地方就是天堂,我怎么可能舍弃天堂而跑去美国,我不会走的!”她挖心掏肺地说。“我知道。”他笑。“你……”原来他是在逗她,从头到尾他都是在演戏。和他比起来,她还是略逊一筹。“请陈虹进来吧!”他要求。“我有话……”“最好让她整整你,替我出一口气!”徐嘉菲嗔骂道。“你舍得吗?”陈虹在走进病房前已做好心理准备,也知道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什么结果,所以她的心情不再七上八下,反正该她的跑不掉,不该她的,再怎么争都是枉然,她现在只想确定邓中威没有事。一看到陈虹,邓中威脸上尽是自责、内疚。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却因一时懦弱而将陈虹拉入这场纠纷,现在他该如何开口解释,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你……应该没事吧?!”陈虹关心地问。邓中威仔细打量她,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的样子。他恨透自己了,他为什么要向她求婚?为什么要拿她当挡箭牌?为什么!“中威,订婚的事你不要担心,我会通知双方亲友延期,你只要安心养伤就好。”陈虹体贴地说。“陈虹……”她愈是善解人意,他愈觉得自己禽兽不如。但该说的还是得说,他不能一错再错。“我有些话……”他支支吾吾。“说吧,我们就快要成为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心痛,或许她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爱邓中威。“陈虹……”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豁出去了。“我不能跟你结婚。”陈虹没有因为他这句话而翻脸不认人,她温柔地看着他,既不震惊也不意外,好像不用和他结婚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不生气?”“为了徐嘉菲?”她不答反问。“是的,是为了嘉菲。”邓中威忍住疼痛勉强坐起身,直截了当地说:“陈虹,我爱嘉菲。”“当初你为什么要向我求婚?”“我以为……”“你以为婚姻是儿戏,可以随便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反正只要你结了婚,所有的问题都会平空消失,是不是?”陈虹心中已原谅他,嘴巴仍得理不饶人。“我对不起你。”“就一句对不起?”“我愿意赔偿你任何损失。”“精神上的损失你赔不起,物质上的损失我不需要你赔,所以你说现在怎么办?”她故意刁难他。“陈虹,嫁给不爱你的男人,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不适合你,你应该嫁给比找更好的男人。”“说得真好听!这么说,我倒应该感谢你放我自由。”“请你成全我和嘉菲。”他求她。“如果我不呢?”“那我可能会演出“逃婚记”。”他实话实说,“陈虹,我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很没有面子,一切都是我的错,没道理让你背负十字架,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不负责任、花心、自私、人格有缺陷……随你怎么编派我的不是,只要你……”“所以不管我怎么毁谤、侮辱你,都没有关系?”陈虹质问他。“没有关系。”“为了徐嘉非,你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都可以面对?”陈虹还在考验他,想再多折磨他一下。“是……”“谁说女人比较痴情、比较执着,我看你并不比女人差。”陈虹来决定不再整他,给了他一个毫无芥蒂的微笑。“我承认我输给徐嘉菲了。”“陈虹……”邓中威闻言一时忘形,乐得想要下床,拉扯到刚缝好的伤口,痛得他哇哇叫。“当心乐极生悲!”“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谢谢你,陈虹。”陈虹豁达她笑着,“你也不要太感激我,帮我找一个跟你一样好、一样出色、一样痴情的男人就行了,这样你就能将功赎罪。”“没问题,我一定全力以赴。”“那就先谢了。”尾声李承志的伤一好,况珍妮依约搬到他家去住,而且没多久就传出了她怀孕的消息。如今若再有人问起李承国的事,她不会再说那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真正心爱的男人是李承志,而李承国只是她死去的大伯。邓中威和徐嘉菲在经历一番波折后,如今感情直线上升。当然,他不可能马上娶嘉菲,至少要等到三年后她大学毕业,不过嘉菲已经搬回邓家,邓家又恢复了昔日的欢乐、温馨。比较惨的人是邓中平。邓中平虽然和方芝芝上过床、发生过关系,但是他现在才要开始追求她。由于方芝芝不甘心被他说是她倒追他,所以她摆出高姿态,绝不再让他越雷池一步,绝对的“守身如玉”。不需要等方芝芝三年,她再一年就可以毕业,但是邓中平发现他追得好辛苦、好累、好受罪、好没有男性尊严。终于,李承志看不过去了。送一百朵玫瑰的方法虽然有些土,对况珍妮这种成熟、世故的女强人没有用,但是绝对可以打动方芝芝的心。于是他把这项法宝传授给邓中平。邓中平接受了李承志的建议,但是他在其中又如了点自己的创意。一百零一朵玫瑰!当方芝芝“清点完毕”,她差点笑瘫在地上,但是也感动于邓中平的心意。“为什么是一百零一朵?”她好奇地问。邓中平狡黠地看着她。“每一朵代表我一分诚意,一百零一朵代表我的诚意超过一百分,比满分还多一分。”“贫嘴!”方芝芝双颊一片酡红。“所以看在我的创意上,我们是不是……”他厚着脸皮靠向她。“休想!”“那要等到……”他期待的看着她。“我们的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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