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瞬间》第2/25页
无妨,他根本不在乎居民对他的讨论,因为他的心早就死了,死于七年前的那场车祸。
虽然他大难不死,但他最爱的妻子婵儿却死于那一场车祸中,而他也因此失明了。
他是害死妻子的刽子手,如果当时他不要开快车,不要跟她吵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即便婵儿死了,他依然好爱好爱她,他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没有她。
这么多年来,他对婵儿依然眷恋、思念。
因此身体康复后,他就搬到这里来,住在这里。
这里是当年他跟婵儿求婚的地点,也是跟她一起度蜜月的地点。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有鬼魂之说,他深切盼望他的真心能够感动上天,让婵儿原谅他当年所犯下的错误。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总是会来这儿,回忆过去和婵儿共度的甜蜜时光。
天凉了,风逐渐增强,他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判断。“变天了,天晚了吗?多多,是不是该回去了?”
“多多”是黄金猎犬的名字,当初跟婵儿刚认识的时候,他便买下了这只刚出生的、有血统证明书的小公狗送给婵儿,婵儿对它疼爱有加。
“多多”的意思,就是什么都很多。他对婵儿的爱很多,婵儿对他的情很多;他的钱很多,婵儿的美貌很多、气质很多;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会一辈子相亲相爱……
转眼间,多多都已经七岁了。
多多就像是他的眼睛,总会带着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雷声大作,瞬间下起雨来。
狗儿带着他快步往屋檐下走,冷不防,他的脚绊了一下,摔了一跤,头撞到沙滩上的石头。
一时间,他有些晕眩,站不起来。
七年过去了,她离开了台湾,在巴西生活,现在,她又在这里出现。
那一场车祸后,大家都以为翁婵儿死了,可是,她没死。
重伤的她,被担心她而骑机车在后面偷偷尾随的清风救了起来,虽然她从鬼门关前逃过了一劫,但却也从此变了一个人。
那场车祸使她伤了喉咙,声音变得低沉,不再是娇滴滴的声音。
另外,她伤及骨盆,医生宣布她极可能终身不孕……
昏迷了一个月后,她在医院清醒过来,不久,费晋衡的妈妈就来找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几乎要跪下来地恳求她离开她的儿子。婆婆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很不适合,继续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罢了,还说这次的严重车祸幸运保住了生命,但谁知道下一次再吵架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好运?婆婆求她配合,骗费晋衡说她死了,唯有如此,才能让儿子彻底心死,重新开始。
她想起和晋衡结婚两个月就冲突不断,想来只有爱是不够的,婚姻的相处需要更多的智慧,再加上她为费家传宗接代的机率极为渺茫,因此只好答应婆婆的请求,伤心欲绝地离开了他。
在医院时,多亏清风一直照顾她、陪伴她,后来他要前往巴西创业,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当时的她失去了晋衡,整天过得浑浑噩噩的,而且因为自小就是个孤儿,除了清风这个好友外,在台湾根本没有家人关心她。因此,她答应了清风,跟他去巴西。
一晃眼,七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来,她和清风相互扶持,不料前阵子他却开口跟她求婚。
清风认为她虽然没有离婚,但在台湾已被当作死亡了,只要她跟他结婚后都待在巴西,一辈子不回台湾,应该就不会被发现。
但是,她一直都只当清风是哥哥、是朋友,她从没想过要嫁给清风。
而且,她依然爱着晋衡。
不论在法律上或是在她心里,晋衡永远都是她的丈夫,没有人可以取代。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想念晋衡,好想他。
因为不知该如回绝清风,所以她索性整理行李,瞒着清风从巴西回来台湾散心,来到这个熟悉的海边。
她来这儿做什么呢?回忆她在这里曾有过的甜蜜时光吗?或许是吧。
当她陷入回忆中时,竟下起了大雨,她撑开随身携带的伞,正要离开海边时,竟看到了教她思思念念的人
费晋衡!
看见他拿着拐杖、摔倒在沙滩上的一幕,她实在难以置信。
他……看不见了?
老天!怎么会这样?
是当年的车祸让他失明的吗?一定是的。
婆婆居然没告诉她晋衡失明的事!
当时报纸上完全没有“费氏”小开夫妻出车祸的消息,想必是费家压下了一切消息,所以事后她完全无从得知他的状况,也不晓得他竟然失明了。
为什么要瞒着她?
……是了,婆婆定是知道,如果说出晋衡失明一事,她一定会舍不得,更不愿意离开他身边的。
看着他迟迟没站起来,她的泪水瞬间溃堤。
四下无人可以帮他,他该怎么办才好?
她看见多多焦急地舔着费晋衡的脸,当狗儿发现她时,立即开心地朝她奔过来,在她脚边磨蹭。
多多认出她是谁了吗?
一定是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她毕竟是最爱多多的女主人啊!
幸好他看不到,所以无法认出她,只有狗儿认出了她。
这么一想,她立刻撑着雨伞跑向他,替他遮住雨水。
“你还好吗?可以走路吗?”她轻声问道。
“你是谁?”他失神的眼睛彷佛有了焦点。
她的身上有婵儿惯用的山茶花香味,听她说话,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急遽地跳动了一下。
是婵儿吗?
不,不可能,这声音分明不是婵儿的……
“一个路人罢了,我来这里度假的。先生,我扶你起来吧?”
他点点头,靠着她站起来,不经意又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山茶花味道,心微微一颤。
“你叫”
“先生,前面有个小凉亭,我带你去那儿避雨,你跟着我。”她打断他的话,把拐杖递给他,轻扶着他的手引导他。
来到了遮蔽的凉亭后,他全身也湿透了,但他却不在乎,迫切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不重要。”她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差点失神。“先生,你要怎么回去呢?”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很执着。
“我是巴西华侨,我的名字是S abesa,夏蓓莎。”重获新生的她,就叫“夏蓓莎”,不再是“翁婵儿”了。
不是婵儿……
是啊,婵儿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失望全写在脸上,他自嘲了下。“对不起,我表现得太失常了……”他幽幽叹息了声。“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了。”她回道。“还在下大雨,你要怎么回去呢?”
“我会打电话给管家,叫司机来接我。”
她点点头。“嗯,那没别的事,我就先离开了。”她挥了挥手,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