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永宁》第33/111页


  刘槿很快选中一匹灰色麻布,结过银钱,却又不经意间瞥见了柜台上摆放着的另一匹白色棉布,心中有了主意,便让吴掌柜一同包了起来。
  “刘姑娘真是独具慧眼,这匹棉布可是我们店从阳安城新进回来的一批,听说是从京城那边纺出来的,面料手感都是绝佳呀!”吴掌柜的嘴角都快裂到了耳边,满脸的褶子皱成一团,无不在显示着他心情极佳。
  “这匹棉布我要了,多少银钱?”刘槿见吴掌柜还有家事尚未处理,不愿久留,直截了当的问过价钱。
  “…这个,要不咋说您眼光好呢?这可是咱店最好的布料了,价钱嘛,自是不菲。但看在咱们老熟人的份上了,二两银子就给你吧。”
  吴掌柜??里??嗦一圈,中心想法实则是刘槿作为全镇生意最红火的老板娘,不宰她宰谁?硬是把价钱翻了一倍。
  “五百文钱,吴掌柜要是能行我这就买下。”刘槿荷包里自是不缺这二两银子,但不代表有钱就应该任人宰割。
  “…刘姑娘莫不是说笑?你这价钱我连本都捞不回来呦!”
  “徐家成衣铺,同样的料子,一套成衣才二百余钱,我可听说徐娘子也是在您这儿买的布匹…”
  刘槿起初先是去的成衣铺,但并未寻见围裙一样的衣衫,这才来了布坊打算自己扯布缝制,却不想这吴掌柜卖麻布倒还实诚,只不过高一等的棉布却敢狮子大开口…
  听闻刘槿的话,吴掌柜一阵尴尬,他前几日是九百文卖了一匹同样的棉布给徐娘子不错,可那也是因为两家店铺经常往来,薄利多销呀。吴掌柜轻咳一声,脸色有些涨红,“刘姑娘,你要是一下子买徐娘子那么多,我也九百文卖你!”
  刘槿回忆起前世老妈的砍价神技,有学有样的开口道“我自是要不了这么多,但是价钱可以给你再添上一添。”
  “好说,好说,刘姑娘您开个价吧。”吴掌柜见峰回路转,欣喜的应了下来。
  “不如九百九十九文如何?倒也是个吉利数字,寓意着吴掌柜这店啊,长长久久,红红火火…”
  “刘姑娘,你这…”吴掌柜欲言又止,面露难色,心中盘算着能不能让刘槿再加上一加。
  “看来是让吴掌柜为难了。”刘槿以退为进,用起刘母砍价三技最后一招――假意走人。
  果不其然,刘槿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吴掌柜便急了,将近一两银子的料子可不是人人都愿意买,于是连忙上前拦住刘槿答应了这价钱。
  “不用找零了,我还赶着回去做午饭呢。”刘槿摆了摆手,抱起布匹就要离去。
  “去,帮刘姑娘拿着料子,送去知味观。”吴掌柜虽然不满于刘槿的“小气”,但更觉得墙角的金怜碍眼,粗鲁的抓起她推向刘槿,“刘姑娘,料子沉,让这丫头送送您,下次缺啥了还来我们店呀。”
  刘槿自是抱得动这两匹布料,但到底拿着不太方便,也就不再推脱,递过一匹给了金怜,示意她同自己一道回知味观。
  “刘姑娘求您,救救我!”
  刘槿回到后院,放妥布匹,却不想金怜并未离去,反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你、你这是何意?”
  “吴叔要把我卖去烟柳巷,…只求刘姑娘借我十两银子赎回自由,金怜定当结草衔环,铭记姑娘大恩大德。”金怜咬了咬嘴唇,面无血色的道出了自己的困境。
  虽然言辞之中满是感恩戴德,金怜心里却觉得这十两银子是刘槿、是知味观欠她的,如果没有说书之事,她又哪来的这飞来横祸。
  刘槿虽然不愿插手他人家事,但还是扶起了金怜,“好端端的,吴掌柜为何要发卖你?”
  “我本是清河镇秀才之女,六岁那年家中蒙遭大祸,爹爹药石无医,撒手人寰,娘亲把我卖到了吴掌柜家做童养媳…”
  “昨夜,吴叔兴奋而出,愤怒而归,回到家中就命吴婶将我叫出去一番打骂,说要今天一早把我卖去窑l子,卖的银钱再给大郎讨上一个老实本分的媳妇儿,幸好刘姑娘恰时来了布坊我才未被拖去软玉楼,但待会儿再回去恐怕就没这等好运气了,还请刘姑娘帮帮金怜!”
  刘槿更加不解,“吴掌柜为什么会态度突变?还有你那未婚夫君可曾出面劝说?”
  金怜面露愤色的望了望刘槿,握紧拳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吴叔的儿子名唤吴大郎,他状若幼子,智如小儿,是故无法为我说情。昨夜吴叔听了一个故事,故事人物多与我周围人名字相重,吴叔一时之间难辨真假虚实,便将我当了那故事中的金莲…”
  随后金怜话锋一转,阴阳怪气的道“难道刘姑娘不知道这故事?”
  刘槿压下心头的怪异,转移了话题“难道还有西门庆?”
  “恩,兴茂街尽头处王婆子是席家的席汶卿(汶音同门,多音字)的奶妈,席汶卿尊她一声干娘...但金怜与席公子素昧平生,只是听说过他的名讳。如果不是您这楼中的故事,我跟他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啊,所以您一定要救救我。”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一切的确太过相似,刘槿扶额,暗叹这些人怎么起名都这么巧…

  ☆、第51章 八两银子

  刘槿万万没想到一出说书故事竟然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吴掌柜当真是…入戏太深!
  望着强忍泪花的金怜,刘槿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她不愿救对她心生怨怼之人,方才金怜的神色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但又无法说服自己对因知味观而起的事情坐视不管。
  ……所以,恩威并施才是解决之道。
  打定主意,刘槿在心里悄悄为自己的机智竖了一个大拇指,但面上却又装出一副淡漠正经的模样。
  “世上重名千千万,知味观无法避开每一个好人的名字来给故事中的坏人取名。我帮你不是心生愧疚,而是同为女子不愿见你迫入勾栏。”
  听闻这话,金怜心头猛的一惊,连忙道“谢谢姑娘,我分得清是非源自何处。”
  “你能这样明事理最好不过,走吧,我们去吴记布坊。”刘槿见金怜收了小心思,也不点破,径直向兴茂街走去。
  金怜跟在刘槿身后,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也有些后悔,她之所以选择刘槿求救的确是怀了一份怨怼知味观的心思,如若不是那说书故事她又岂会飞来横祸?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刘槿必须救她。
  但是刘槿的一番话却给她当头一棒,错的不是知味观,而是吴掌柜,吴掌柜不该仅凭幻想就蔑人清白。只是有一事她实在不明白…
  “下次再想算计别人,谈到痛处时记得遮掩好自己的情绪。”刘槿停下脚步,见落在后面的金怜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沉思一会儿大概明了她的困惑,索性直接告诉了她错在何处。
  起初她无论是下跪还是求情都无懈可击,但提及自己被冤枉的那一段,她望向刘槿的眼神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以及那衣袖下握紧的双拳,无不在告诉刘槿她怨她,怨这知味观…
  虽然这缕心思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刘槿给捕捉到了,她的确同情过、内疚过,却不赞同金怜的想法,是故一番敲打。
  “刘姑娘,我错了,不该理所当然的认为你该内疚,你该全部负责。如今你愿帮我,我是真心感激。”
  “无碍,走吧。”
  兴安街与兴茂街相隔并不太远,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吴记布坊。
  吴掌柜正倚在柜台前哼着曲儿,掸着灰尘,瞥见金怜进了屋立马十步做五步的蹦到门前,眼见又要鸡毛掸子伺候一顿。
  “吴掌柜。”
  吴掌柜见刘槿去而复返,生生顿住了手臂,立马挂上招牌笑容,问道“刘姑娘,可是少添置了什么?快请进!”
  “吴掌柜,我听说您要发卖丫头。正好我那酒楼有个缺,不如作个人情卖给我如何?”
  “…这、这…”吴掌柜凶狠的瞪了金怜一眼,又开口道“刘姑娘实不瞒你说,这丫头品性不好,要不赶明我给您介绍一个价钱低、人还可靠的人伢子您看如何?”
  刘槿瞪大杏眸,微张樱唇,作出一副八卦的模样。
  吴掌柜心中的憋屈也急需喷薄而出,立马倒苦水般道出了他妄想中的情节。
  “那她…可真的害死了你家大郎?”
  “…暂时还没。”
  “那她可真的被抓奸在床?”
  “…暂时还没。”
  “那您为何咬定金怜品行不洁呢?”刘槿敛起笑容,厉声问道。
  “《水浒传》都说了!”吴掌柜气急败坏的反驳着。
  刘槿不禁有些气恼,语气不善的质问道“如果明晚沈钧儒说个吴掌柜同名同生意的恶人故事,那后天也能将吴掌柜指为奸恶之徒吗?”
  “………”
  “耳听为虚,况且此金怜非彼金莲。眼见为实,吴掌柜却并未曾撞见。所以…吴掌柜你自己想想吧。”
  吴掌柜本就不是糊涂之人,只是入戏太深,一时迷了心窍,反应过来后吴掌柜连称刘槿所言极是。
  “刘姑娘,您刚刚说要买这丫头?”吴掌柜眯起一双三角眼,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哗啦啦直响。
  “吴叔,您还要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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