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再见幸福》第26/35页


  他用一大堆借口说服自己,可是,当仪式走过……符合了长辈的期望,却还是过不了他自己这关。
  他推托、逃避、始终不愿意正视自己和侑亭的新关系,这让侑亭非常伤心,她不吃不喝,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肯见。
  在这种状况下,他只好试着和侑亭把话说清楚,告诉侑亭,他始终把她当成妹妹,这种婚姻不会圆满。
  她哭着回答,“圆不圆满要试过才知道,你不能连做都还没做,先定下结论。”
  厉平不断说服她,到最后,侑亭索性不回话,他以为自己终于说服她,没想到当晚,侑亭吞药自杀,因为发现得太晚,侑亭差点命危,在这种状况下,除了同意结婚,他再无他法。
  婚礼办得很大,爸爸的朋友,医院里的同事都受到邀请,席开百桌,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
  新婚夜,他独自在院子里度过,那个晚上,在脑袋里转来转去的,不是他的新婚妻子,而是一离开就毫无音讯的侑萱。
  他后悔了,非常后悔。
  他找过江老师,才知道江老师也在找侑萱,她没继续念大学。而方叔叔问遍台湾大大小小的舞团,都没有一个方侑萱。
  方叔叔找到帮侑萱管理财产的卢律师,卢律师什么话都不说,只肯透露侑萱过得很好,请大家不要担心。但,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们不断去骚扰卢律师,希望能从他嘴里挖出侑萱的下落,可是没隔几天,他搬家,换电话,在侑萱之后,卢律师也失去踪迹。
  方叔叔说侑萱是个不服输的孩子,她肯定在国外的舞台上发展,他说有卢律师照顾着,侑萱不会发生问题。
  即使方叔叔信誓旦旦,他却没办法这样认定,从卢律师说她过得很好这句话开始,他就不相信。
  她怎么可能过得很好?他忘不了她离开时,脸上的失落与哀伤,她赌气的眼神,骄傲的背脊,没有人可以光靠这两样,就让自己过得很好。
  厉平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他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方法,但不知道是台湾太大还是他们的缘分已经错过,始终没有她的下落。
  他和侑亭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他不愿意将错就错,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改变错误的决定,但侑亭说:风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吹,他和侑萱的那段已经彻底过去。
  他收下她的话,风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吹。
  他愿意耐心等待侑亭腻了,厌了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期待她把春风吹向比自己更好的男性。
  就这样,他们耗着,他、侑萱和侑亭。
  “怎么了,我们一说到大嫂,周医师的脸色就转变,不会吧,周医师想搞外遇?”林医师夸张大笑。
  厉平摇头,侑萱不是外遇,她是他的唯一。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有件事忘记办,我先走了,拜拜。”
  林医师瞪着他突然加快的步伐,喃喃自语,“不会吧,我只是随口说说。”
  “不会啦,同事那么多年你还不了解周医师,他那种人只差没喊孔子当老爸,他的道德观比你我都强得多,别的我不敢说,背叛老婆这种事,他绝对不会做。”
  说完,张医师拍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开。
第8章(1)
  暑假开始之前,筱优提早向学校辞职,其实她只是个约聘教师,不需要这道程序,但她希望教务主任能提早聘下学期的美术老师。
  既然她决定让小记、小录成为自己的责任,就要做到最好,她希望能加点油,把小录接近破烂的功课补救起来,而小记学音乐也需要人接送陪伴。
  历平成了他们家常客,没有班的晚上,习惯性出现在筱优的晚餐桌上,他很会吃,和小记、小录一样,让筱优喂出一圈肥油。
  筱优无可奈何,她没本事把他关在门外,在以前,或许拒绝别人是她的强项,但太久了,她已经忘记自己这项特殊才艺,何况他背后有小记、小录全力支持。
  今天很累,历平开车带他们去六福村,两个孩子玩得很凶,回到家,才洗完澡,连饭都没吃,就双双累瘫在床上,幸好历平有先见之明,一上车,先买一大堆垃圾食物喂饱他们。
  筱优也洗了澡,走到客厅,发觉历平没离开,她进厨房倒两杯冰水,递给他,坐在他对面,她的头发湿湿地垂在双肩。
  他熟门熟路的,上楼、找来大毛巾,替她把头发擦干,很简单的动作,却让筱优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直觉想推开他,但他暖暖的一句话,平抚了她的抗拒。
  “洗完头发要擦干,不然容易感冒,要是你真的生病了,吃不到晚餐我会睡不着。”
  她的手艺哪有那么好,是小记、小录饿惯了,才会觉得棒,至于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哪会严重到睡不着?
  历平拿着大毛巾擦擦拨拨,筱优额头那块疤痕露了出来,那是她很小的时候出车祸留下的,初次见面,那里就贴了块夸张的纱布。
  她告诉过他疤痕的故事,从知道那个故事之后,他再也不逼迫她放下仇恨,而且口袋里随时随地放着棒棒糖,棒棒糖是敲开她说话欲望大门的钥匙。
  疤痕仍然鲜明,和五年前并无差别,由此可证,岁月不能把过去全数洗净,该留下的始终待在那里,就像他的爱情,光阴磨不去,时空隔不尽,他的心、他的感情,一直停留在原地,等着旧人来寻觅。
  下午,小记和筱优去坐“很没有男子气概”的旋转木马时,小录突然问:“历平哥,你有没有认出来,筱优姐姐就是方侑萱?”
  他的问话让历平震惊不已。“你知道方侑萱?”
  “我知道,那是姐姐以前的名字,我也知道姐姐和历平哥以前的故事。”
  “她居然愿意告诉你那些?”
  “姐姐说,那个时候她和我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愤怒,她觉得不公平,每分钟都在生气,张牙舞爪地对待身边每个人。可是,在发泄过怒气之后,仍然不快乐,倔强让她失去最珍贵的男子。
  “姐姐说我那么聪明,一定能从别人的经验里学会教训,她要我赶快忘记母亲的抛弃,不要再去记得叔叔的暴力, 对我不好的同学,我就对他们加倍好,至于那些看不起我的,我就用优秀成绩让他们跌破眼镜。姐姐说,聪明的人用笑容征服世界,傻子才会被愤怒征服。”话说完,小录定定看住历平。
  他懂了,筱优要用自己的经验来教会小录放下愤恨,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小录又接着说:“我问姐姐,为什么改名字?姐姐说她喜欢顾筱优快乐的生命,希望这辈子能像顾筱优,活得开朗自在。”
  历平点头,小录语重心长问:“历平哥,你还要和姐姐在一起吗?”
  “是的,我要。”历平答得毫不犹豫。
  她松口气,笑出一口白牙。“那你要对姐姐好一点,姐姐很喜欢你。”
  “嗯,我知道。”在她学做蛋糕,在她还想要留住那刻幸福时,他就明白,她仍然爱他。
  都无所谓了,不管她愿不愿意和他相认,反正他已经做好准备,准备重新把她的爱追回。他爱阴天的方侑萱,也爱晴天的顾筱优。
  下午,他和小录击掌,那是男人的约定,他们约定了未来,他要成为他的姐夫。
  忍不住,历平抚上她的脸颊,细细的柔嫩,柔了他的掌心,他庆幸,他们之间只隔五年而不是五十年,而她的身边尚未出现另一个男人。
  能再见到你,真好!他在心底说。
  “周……医师……”
  历平过度的亲密让筱优不知所措,她缩缩身子,向后退去,强忍着坐立不安,她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洗过热水澡,还是血液循环太快。
  他回神,发现自己不安份的双手亲昵地捧着她的脸,她的脸很小,捧在他的掌心,像初绽的玫瑰,完美绝艳。
  “对不起。”他摇头,赶紧缩回手。
  “你在想什么?”她吞吞口水,假装刚刚那个……没什么。
  “我透过你,在想念一个女人。”他冲着她笑,一派温柔。
  “谁?”
  “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朋友。”
  “记得,你说那不是搭讪。”
  “对,不是搭讪,是真真实实有这样一个女生,她叫做方侑萱。”历平从皮夹里拿出侑萱的相片,是他们在清镜农场拍的,他贴身收藏了五年。
  看见相片那刻,筱优的心脏差点罢工,他不是认定方侑萱欺骗他的感情?不是痛恨她的锲而不舍、憎恶她耍手段?不是已经弄清楚谁才值得他专心对待?
  “分手了,为什么还收着她的相片?”困难地,她发声问。
  以为伤口已经结起厚厚的痂皮,以为再碰到过去,也能态度自若,笑谈间略过,没想到,那股密密麻麻的刺,还是刺得她想尖叫。
  “因为一个很荒谬的想法――我从觉得,只要相片好好收着,侑萱就不会离我太远。”
  他发现她骤变的脸色,想安慰,却又怕做得过份露骨,让筱优猜出来他已认出她是方侑萱。于是不动声色地,他端起桌上的开水递给她。
  她喝口水,稳定心思,沉声问:“是放不下吗?”
  “是不愿意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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