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嫌疑人》第2/48页


  说完,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她干脆把头缩进被子里,哽咽着哭了。哭了好一阵,她才探出头,眼眶红肿得更厉害了,还有泪水在往下流。这悲伤的样子让人同情,陆浩掏出面巾纸递给她。
  “我知道,发生这样不幸的事,对你很不公平。”陆浩劝慰道。
  她一言不发,含泪望着天花板。
  陆浩又安慰了几句,劝导说:“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伤害你的凶手正逍遥法外,只有你和我们警方合作,才能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
  听到“凶手”二字,她脸色一变,颤抖着双手按在腹部。她突然缩回手,嘶哑着声音大吼道:“只要能抓到凶手,就算让我去死都行!”
  沙哑的吼声在病房里回荡,仿佛宣泄着对凶手的恨意。
  陆浩能理解一个将要成为母亲的女人,在痛失孩子后所承受的巨大打击,恐怕这比她本身遭受的痛苦要沉重许多倍。
  等她情绪稍稍稳定后,陆浩从包里取出录音笔,问:“现在,可以说说案发时的情况了吧?”
  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那好,就从你进入公园前说起。”陆浩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要说得详细一些,千万别落下任何细节,哪怕是你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事。”
  苏可曼脸上又浮现出恐惧的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数小时前发生的可怕事件。
  夜里10点15分,我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虽是9月的深夜,空气仍闷热得厉害,我撩开黏在脸颊上的几缕长发,加快了脚步。有些偏瘦的制服和高跟凉鞋限制了走路的速度,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走得太快,因为我怀有6个月身孕。
  对一个孕妇来说,本不应该深夜出行,可我有紧急的事情要办。我是一名数学老师,就职于新起点私立高中。半小时前,教务主任打来电话,称明天上午用来测试新生的试卷存在严重错误,而我是出题人,就让我火速赶到学校。
  试卷存在严重错误?
  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份试卷至少核对过五遍,同组的数学老师也帮着检查过,不可能存在严重错误啊。但是,教务主任和我的私人关系很不一般,她不可能骗我。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我反复揣摩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松江公园的大门前。这是个新建的公园,大门两侧立着几尊石雕,在路灯下反射着灰暗的光泽。但里面的照明设施还没安装,光线异常昏暗。学校就在公园的另一端,直穿过去是最近的路,否则要兜很大一个圈子。
  时间紧迫,我径直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公园,我就发现小径旁的石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正相拥在一起。看我走近,似乎吓了一跳,想必他们也没料到这么晚会有人进来。我装作没看见,快速从他们身边走过。
  公园里的树木挺茂密,沿着小径走了一阵,光线越来越暗了。我每天上班都从这里穿过,对地形很熟,可还是第一次在深夜进来,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特别是树丛里响起的昆虫的鸣叫声,在如此幽暗的环境里,显得十分刺耳。
  一路走来,除了刚进公园看到的那对情侣外,再没遇到任何人,我不由得更紧张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扑打在脸上。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抓。这一下没抓到,但能判断出应该是蝴蝶之类的昆虫。我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却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
  闷热的空气里似乎混杂着异样的气息,正一点点向我逼近,现在想来,那也许是女人特有的直觉在预警吧。我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能看清几米内的事物,鬼才知道茂密的树丛里会不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敢逗留,快步向前走去。
  当走到公园中央的凉亭时,忽听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声响,可以肯定,这绝不是昆虫的鸣叫。我的心一下就悬了起来,赶紧屏息凝听。
  “嗒嗒……”
  是脚步声!节奏不紧不慢,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有人跟踪我!
  我突然联想到在报纸上看到的一件极度恐怖的事情――最近半年,本市发生一起连环奸杀案,被害人都是年轻的女人,并且多半是在深夜的小公园或小巷里遇害,警方至今还没抓到凶手。
  跟踪我的该不会是那个变态色魔吧?不!不可能,我怎会那么倒霉呢?虽然不愿相信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但身后的脚步声却越发清晰了。
  显然,身后那人正快速向我逼近。
  我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后背也沁出了一层冷汗。我不敢回头去看,也顾不得身后的人究竟是不是变态色魔了,拼命地向公园外跑。
  但我只跑出两步,左脚就扭了一下,与此同时脚腕传来一阵剧痛,再想加速跑,左脚根本不听使唤了。
  该死的高跟凉鞋!
  就在我后悔不该穿高跟凉鞋出来时,忽然感到有人从身后冲上来。我吓得拼命地大叫,可刚喊了两声,就有个异物捂在了嘴上,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苏可曼讲完已是满脸的冷汗,胸口也剧烈起伏着,仿佛又亲身经历了一次数小时前发生的可怕事件。
  陆浩递过去一张面巾纸,等她情绪稍稍稳定后,问:“你也在新起点私立高中工作啊?”
  她擦了擦汗,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哦,真是挺巧的。”陆浩站得腿有点酸,就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堂弟也在新起点工作,他教物理。”
  其实,在来医院之前,他就调查清楚苏可曼的基本信息了。陆浩认为,向她提起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堂弟,既可以快速消除彼此间的陌生感,还能使她充分信任自己,便于之后的沟通。不过,他说出堂弟的名字后,苏可曼只是说了声“哦,是他”,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他们并不怎么熟悉。
  新起点高中有300多名教师,她和堂弟不熟也很正常。陆浩这样想着,盯着录音笔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问:“你刚才说,是在走到公园中央时,才发现被人跟踪的?”
  她盯着手里的面巾纸,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从发现被跟踪到遭遇袭击晕倒的整个过程,你始终没看到凶手的样子?”
  “对。”她这句回答得很干脆。
  公园里没安装路灯,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所以来医院之前,陆浩认为被害人至少能看到凶手的大致模样。此刻听到她给出的答案,不由得心凉了半截。他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连凶手的大致轮廓都没看到?”
  “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当时联想到那个变态色魔,心里害怕得要命,只想着赶紧逃出公园,哪还敢回头去看啊!”
  陆浩失望极了,但还是颇具耐心地问:“你再仔细想一想,从地铁站去公园的路上,是否发现身边有什么可疑的人?”
  她咬着下唇,略加回想后答道:“我当时很着急,就想赶紧赶到学校,根本没注意身边的人。不过进入公园之前,我向四周扫了一圈,别说可疑的人,周围几十米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陆浩彻底失望了,但至少有一点确凿无疑:凶手是在公园里埋伏,等待“猎物”出现后作案的。
  他觉得很奇怪,因为警方之前的推测结果是:连环案的凶手采取跟踪被害人的方式作案。可为什么偏偏昨晚的案子,凶手要蹲守在公园里作案呢?难道凶手早就盯上了苏可曼,对她了如指掌?
  苏可曼忽然想起了什么,求证似地问:“警方也和我的想法一样吧?”
  “嗯?什么想法?”
  “啊,也许这是查案时要严守的秘密。”她看着陆浩说,“我的意思是,警方也认为袭击我的人和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是同一人吧?”
  这确实是不能外泄的秘密。但如果不坦诚相告,可能会对接下来的询问产生障碍,至少她会对我失去信任。想到这点,陆浩说:“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根据现场的物证和凶手作案时使用的毒药,我们警方初步推断是同一人作案。”
  “果真和我的预感一样。”她看着小臂上的伤痕,眼睛里闪过难以捉摸的神情。
  陆浩叹了口气,心想只能从侧面去了解凶手的信息了,于是问道:“凶手冲到你身后时,你应该能感觉到什么吧?比如凶手的身高,力气的大小。”
  “力气好像不算特别大……”
  她皱紧两道细眉想了想,用力摇着头说:“不!应该说这一点我很难确定。因为凶手并不是先从后面抱住我,再去捂我的嘴,而是直接捂住了我的嘴。那东西刚捂到嘴上,我就昏倒了,可以说我没做任何反抗和挣扎,所以很难判断力气大小。至于身高,我就更无从判断了。”
  陆浩在脑海里模拟她说的动作,心想这个动作真奇怪!如果第一下没捂住口鼻,或者偏差一点,很可能让她跑掉,那凶手为什么不先抱住她再捂嘴?难道是她发出了尖叫,凶手情急之下就先去捂嘴?还是另有原因呢?
  “哦,我突然想起一点,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什么?”陆浩眼前一亮。
  她迟疑了一下,说:“被凶手捂住嘴的一刹那,我有一种奇怪的触感。”
  “奇怪的触感?”
  “对。我穿的是短袖的制服,被捂住嘴的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小臂上滑过。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一种痒痒的触感,就像头发滑过的感觉一样。”
  “嗯?”陆浩瞥向被她拢到枕头里侧的长发。
  苏可曼猜到了他的想法,伸手把头发撩起来:“你看,我头发还不到肘弯,不可能触到小臂呀。”
  “凶手捂住嘴时,你是否抬起过手臂?”陆浩追问。
  “呃……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从条件反射的角度去想,我应该会抬手去抓捂在嘴上的异物吧。”她失望地叹了口气,露出歉意的表情,“我以为是一个重要线索,没想到竟是在抓的过程中,碰到了自己的头发。”
  “不,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是这样的。”
  “哦,是吗?”她的语气漫不经心,目光也转向了天花板,似乎已经认定是碰到了自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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