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君三流妻》第2/134页


  听了这样的话,男子的眉心微微一漾,却并非失望,而是轻松,朗声洒然道:“能够款待梅岭白家之人,聊尽地主之谊,实乃是莫大的荣幸。承蒙姑娘不弃,在下先行谢过。”
  白夏于是看上去也像是轻松了不少,站起身笑着拱拱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姑娘,在下尚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说过,只有你才知道我是谁。所以,从现在起,我只是一个姓白的普通人,与大梁与梅岭与白家,并无半点关系。自然,也是不会半点医术的。”白夏顿了顿,清脆的声音里多了些许艰涩:“况且,我所会的那些,也压根儿就用不上。”
  男子轻笑颔首:“多谢。”
  “哎呀!你左一个谢右一个谢的有完没完?”白夏忽然很是烦躁,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该怎么称呼你?我可不想萧侯爷萧侯爷的这么叫。”
  “在下单名一个疏字,疏朗的疏。”
  白夏愣了一愣:“小叔?我还小姨呢!”
  男子苦笑:“在下的确有个胞妹,名曰萧怡。”
  “……令尊令堂真是会取名字啊……”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白夏,夏天的夏。可不是白瞎,也不是瞎掰!”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白姑娘,幸会。”
  “不用姑娘长姑娘短的,弄得好像我在你们这个‘销金窟’里面挂牌营业一样……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不过,我总觉得喊你萧疏有些奇怪……”
  男子无奈抚额:“若不介意,便唤我的表字吧,诤言。”
  “诤言?萧诤言……”白夏歪着头笑了开来:“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喜欢!”
  男子亦是浅笑盈盈,想了想,似是随口问道:“据我所知,北齐的王子不下二十位,不知与姑娘有纠葛的是哪位?”
  “他说他叫东方来……”白夏没好气地嗤了一声:“一听就是假名,我还西方去嘞!”
  男子蹙了蹙眉,旋即又是一笑,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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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太潮,京城太冷,都不利于寒毒的恢复,所以萧疏便在月余前来到了坤城,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萧家在此处自然也是有生意的,他闲来无事便顺手打理。今日恰逢月末,看完‘销金窟’的账册尚不觉困倦,索性又看了一会儿闲书,不想竟惹上了这么桩事情。
  倘若被家人知道,白夏就来自于他们一直找寻的神医世家,恐怕会闹出不小的麻烦。
  家人们呐……
  萧疏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噙着满满的笑。
  白夏见了他的这幅样子,忍不住道:“你真是我所见过的最快乐的……”话到一半方觉不妥,顿时噎住。
  萧疏倒像是毫不介意,侧杨了头看着她,笑意甚至更深了些:“残废?”
  “不……不是……”白夏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嘴笨,尴尬支吾了半晌,方道:“我只是觉得,以你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的经历,能这般平静地接受眼下的境况,实属不易。”
  “边境已安,朝局已稳,既无兵戈,何需战将?解甲归田,马放南山,悠然度日,夫复何求?”
  “你这四个字四个字的,是在大殿上读奏折吗?”白夏颇有些不以为然,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恰能与萧疏面对面的平视:“我听说,你的爹娘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家族的掌门人,你的恩师是当朝最具有权势的定国公,你的妹妹是刚刚册封的皇后,就连皇帝也是你的发小,那为什么,你现在会独自待在这么个偏远的地方呢?”
  萧疏垂下眼睑,抚了抚衣袖,顾左右而言它:“若非如此,你又要怎么甩开那位北齐的小王爷?”
  一听到这个名字,白夏立即泻了大半的气:“算了算了,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知道得多了反而徒增烦扰。几日之后,各走各路两不相欠!”说罢,站起来转到轮椅的后面,一叠声的嚷嚷:“早睡早起身体好,咱们这就赶紧回府吧!”
  “不敢有劳。”萧疏婉谢了她的帮忙,两手熟练地转动着做工精巧的木轮,往门口移去。
  站在原地没有动的白夏,目光先是落在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上,又落在他瘦削笔直的肩背上,最后落在他纹丝不乱的墨黑乌发上,竟觉得无一处不扎眼甚而至于刺心,于是只得以手遮目叹息着呻吟:“我的这颗父母心啊!受不了,受不了啦……”
  已经探手打开房门的萧疏闻言一怔,刚想询问,便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外面响起:“受不了的话,请出门左转,所见的第一个庭院便是‘菊园’,其内有各色小倌可供挑选。至于我家公子,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白夏呆了呆:“那卖什么?”
  那人想是没料到会有这个问题,默了默,方带着几分沉痛的答曰:“卖笑。”
  萧疏那抹像是永远固定于唇边的笑容顿时僵住。
  白夏则拍手大乐,直呼‘妙绝’。
  她一袭浅绿色的薄裙,长长的头发结成一条乌溜溜的麻花辫放在身前,随着拍手的动作轻轻摇晃。额前的头帘覆住弯弯的眉,露出圆圆的眼,映着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既清且脆,若鹂鸟,若溪流。
  萧疏看过来的那一眼本不经意,但最终凝了眸子。
  妹妹欢笑时,也是一般的模样。
  于是僵了的笑意再度漾开,于是这回,白夏险些真的受不了……

  第二章 药石无效

  坤城乃是一座千年古城,民风淳朴气候宜人,一年四季百花盛开。
  萧疏虽是侯爵地位尊贵,不过在此处却纯是为了养病,加之本身的性子谦和内敛,故而行事极为低调,既不惊动官府也不扰民,只拣了萧家名下的一所宅子悄然入住。
  虽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声望和名气的确很难不引注意不被人知,但因在其抵达之前当地官员便接了上命,不得擅自拜访叨扰,务必将此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所以不仅场面上的应酬全免,便是民间的百姓们也只耳闻那位战功彪炳的萧侯爷要来,可具体的情况就基本都不得而知了。
  宅子坐落于城东,是个半旧的三进庭院,隐在周围的商贾大户之中并不起眼。其内有粗使仆役三四个丫鬟小厮五六个,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俱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机灵精干之辈,将一应日常琐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而萧疏此行的贴身随侍却只有一名,是从京中带来的,名曰:四妹。
  昨晚在这宅中客房美美睡了一晚的白夏,此刻正蹲在炉边歪着头冲四妹乐。
  而四妹却显然并不买她的账,一张脸比那火上药罐子的底部还要黑上三分。
  四妹的脸本来就黑,不仅黑而且还是标准的国字脸,不仅是标准的国字脸而且还有茂密的络腮胡。
  所以四妹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纯爷们,至少从外表上看是这样的……
  四妹的声音其实很醇厚,可不知是不是跟轻声慢语的萧疏待久了的缘故,总有些刻意压低放细,导致有时候听上去阴恻恻的。
  他就是白夏在床底时听到的回答萧疏的人,也是后来一语道破萧疏‘卖笑’玄机的那个。
  据萧疏说,之所以会有这么个与性别反差较大的名字,是因为他的家人觉得男孩取女孩名字好养活。而之所以没有姓,则是因为他因家贫自幼便被卖给了人贩子,几经易主早已忘了本有的姓氏。
  十二岁时又被卖进宫,原是要净了身去做内侍的,却恰巧被路过的萧疏看中,遂做了他的侍从,自那以后便定下了主仆情分,至今已有整整十个年头。
  四妹主要修习的是大内影卫之术,擅长隐匿行踪暗中护卫。多年来为萧疏化解危险无数,远征戎狄的战场上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次随行坤城,更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片刻不敢松懈。
  然则,昨晚却只因替萧疏送账本回帐房的那一点点工夫便被白夏钻了空子,实觉甚是耻辱,而白夏在听完萧疏的简单介绍后的一句话,更让他的悲愤瞬间到达了顶峰――
  “哎呀四妹,你差一点点就人如其名了啊!”
  人如其名……
  所以,把根留住了的纯爷们四妹决定不待见白夏。
  可是,白夏却像是很待见他。
  今儿个刚一吃完早饭便跑到后院来看他煎药,毫不介意对着他的一张锅底脸。而且也不说话,就这么蹲在那儿笑嘻嘻地瞧着,让人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当然,鉴于其萧疏客人的身份,也压根儿就没人敢冲她发作……
  总之弄得四妹很是憋屈,差点儿一不留神烧着了自己的胡子。
  好不容易熬好了药,白夏又乐颠颠地跟在他后面,一起到了萧疏的院落。
  院中有一小片瘦竹,在朝阳中和着微风轻摆,其下有一年轻男子,着水天一色的蓝衫,正执一把匕首削一截竹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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