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带刀夫人》第2/132页


为人相公的伴着娇妻,为人父母的携着子女,一群一群匆匆嬉笑走过。

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耀眼光亮中,明书眉满脸笑意,双眸盈动清亮,显然对街上的景象好奇至极,她梳着垂髫,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娇小。

她一边笑眯眯地观赏,像一只窜出牢笼的麻雀,一边不满的嘟囔:“差点就错过了良辰美景,爹爹,你太严厉,太没有道理啦!”

虽然跑到书房乱翻,把爹爹的公文弄坏是自己的错,不过罚自己上元夜被关在家里抄经书的爹爹当然是太过分了,要知道上元节一年可只有一次呢!

合家欣赏一定更加有趣,自己只有一个人未免孤零零了一点。

明书眉看着停靠在瘦西湖边的画舫,每一只都灯火通明。

她乐滋滋地一只一只扫视过去,视线突然停顿,画舫上白衣飘飘的,不就是筱仁悟吗?他还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摇动,以为自己姿容耀眼,风度翩翩,果然是不要脸。

白衣飘飘,良心那么黑,白衣服也挡不住心那么黑!

筱仁悟,自以为耀眼,就你耀眼,太阳太阳太阳一样――太阳你爹他老婆般耀眼。

在扬州城这个小地方,筱仁悟也能够算得学富五车,至于这一辆车多大,明书眉暂时保留意见。

不过大概正因为他的学问还不错,那个三品官岳大人觉得他大有前途,才把长女嫁给他的吧!

她虽然没有对他念念不忘过,不过眼前分明是――曾经一度捕风捉影被当成自己未婚夫的筱仁悟,正与一位身段袅娜的佳人头抵着头,靠着画舫的栏杆,缠绵无比地交谈。

明书眉心中咯噔一声,全身的血液往脑海涌去。

呀呀呀呀,该不会是那一对狗男女在约会吧!大概是上元节,家里管得不是很严格吧!扬州又向来民风开放一些。

她自己虽然算不上规行矩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典范,不过有这样的机缘,明书眉怎么会不忘记腹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对狗男女呀!

怪不得古诗有云,常在湖边走,哪能不呕吐,呕吐,呕吐,惊起一对禽兽。

上元节在街上走果然要小心,到处是火树银花不夜天,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贱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明书眉唠唠叨叨地碎碎念:“可恶的小人物(筱仁悟),看你沉迷在风流乡到几时,抱在怀里的也是一个丑八怪,噗通一声掉到瘦西湖里去了,我才开心!”

她有点理直气壮地替自己开脱,小人物长得太瘦啦,哼,娘娘腔,我才不喜欢你呢,我还是喜欢强壮一点的男人,你这个朝三暮四不守信用,到时候被你的泼妇娘子打断腿才好呢。

她固然没有到非他不嫁的地步,不过这个时候说的气话,分明是她自欺欺人。

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还没有脱去稚气,因而有点肉呼呼的脸不满地鼓起,咬牙切齿着,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碎齿,脸两侧的酒涡更加鲜明。

她的眼睛中蓄着两泡泪水,盈盈地闪动,却不落下,显得分外无辜委屈,琉璃一样溜溜的眼珠子直视着画舫上的才子佳人。

明书眉抱着去捉奸兼棒打鸳鸯的心,气呼呼地跳上船。

这一只画舫大概是为了看元宵灯会,从附近的县市驶到瘦西湖的,船上也招待一些顾客,暖茶温酒,客舱中香气萦动。

船舱中几近客满,她搜罗了好久,才选了可以监视舱外的偏僻的角落。

那一张桌子本已经坐着一位男客,男客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衣。

她对着他微微告了罪,礼节周到,然而迅即坐下,目光炯炯有神,全部心思都是舱外的她眼中的“小人物和狐狸精”,简直连同桌长什么模样都没有看清。

她听见店小二的殷勤的询问,心不在焉地回复:“一壶龙井!”

龙井清香的香气充满鼻际,小二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嘛,一定要赞美他。

明书眉正探手拿了茶壶去倒茶,舱外却突然活色生香起来,美貌的丽人直把青葱一样的五指搁在筱仁悟的肩部,轻轻婆娑。

良――家――女――子,怎――敢――如――此――放――肆!

明书眉想,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这个美貌女子八成不是岳大人家的岳大小姐,一定是舞姬。

“小人物”过两天就成亲,想不到竟然这么花心,这个时候了还出来鬼混,幸好自己解脱了,不用嫁给他,可以逃离苦海。

不过这个舞姬是谁呢?

明书眉侧耳细听,好像有谁隐约说起天香楼的莺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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