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色狼凑成窝》第47/53页


我眯着眼疼得直喘气,模糊间看到车窗外不断向后倒退的树和楼房,我疼得都听不到自己的哭声了……也听不到身体里传来的哭声了……仅有的短暂思维只想到大牛出差前在论坛里以“牛大胆”的ID发了一个帖子,帖子上白底黑字地写着――
人生的乐趣是什么,就是你绝对想不到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
戏剧?神秘?变数?
…………
应大牛,你不要回来……
【51】
我突然想到还在上学的日子,油画教室里充斥着刺鼻的松节油味道,漫天飞溅的颜色,快速旋转的猪鬃画笔,有些绷得很紧的画布,敲上去会发出可笑的鼓声。
那时候的世界是彩色的,充斥着油墨味道,调色板被扔在脚边,不经意踩上去,整个鞋底都变成五颜六色的了。那时候时早宇永远会提着画架放在我的后面画,然后嫌弃我把颜料挥到他的身上,嘲笑我的画风永远走野兽派路线。我也超烦他,每次都把画架挪得离他越远越好。
那时候啊,一下课我就会冲去国画班,抱住大牛的小嫩腰,把脸埋进去,贪婪地闻着他衬衫上的味道,墨香和剃须泡沫结合在一起的味道。
大牛会放下毛笔,转过身回抱我:“脏丫头,满身的颜料往我身上蹭。”
我冲他笑,挽着袖子玩他的墨水。
那样的世界,彩色的……
彩色的……
大牛说:“有老公呢,你和牛小吃都是我的责任。”
大牛说:“等我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大牛说:“我的牛种有千千万万,但是倪小婷只有一个,你说我会怎么选择呢?”
大牛说:“我应大牛的孩子,只要生出来,老子一定会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的!”
……
我的世界,忽然泛起了丝丝血腥。
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我身体里哭啊!他在哭!!
我被人抱进医院,把我抱进急救的床上,好多人围着我,我哭都哭不出声来,看到医院的天花板刺眼的白,刺眼的亮!
至少我还清醒的,对不对?我很清醒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我很清醒地环住自己的肚子,我觉得我能隐隐触摸到那双还未成形的手!一定能!那么稚嫩透明的小小指尖。
医生推着我忽然一个转弯,我模糊地看到也有一架急救推床从我旁边擦过,一样围着护士和医生。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去,正好看到那个急救床上的人戴着一顶熟悉的贝雷帽,心里某然一抖,但仅仅是这一抖,腹部立马刺骨得疼痛!!!
我忍不住仰头尖叫,那样歇斯底里的垂死哀鸣,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我尖叫的时候,那架推床快速从我身边擦过,我往左,他往右,快速的擦肩,缝隙中,我看到那顶贝雷帽落地,淹没在错杂的脚步中。
有什么声音在叫我。
周围的……
大牛的……
时早宇的……
阿K的……
还有一阵细哑的童声呢喃……他在隐隐哭诉……
医院走廊。错杂脚步。白色灯光。红色世界。窗外,冬季的苍穹。
……
……
黑暗。我,倪小婷。
……
……
……
【52】
喂,还记得我吗?我叫倪小婷,是个小学美术老师。我的丈夫叫应大牛,我们曾有个孩子,我们叫他牛小吃……但是,是曾经。
如果能让我重新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会乖乖地呆在家里,如果能让我重新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不去管那些孩子们,如果我能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一定……一定什么呢?
我不会忘记在我醒来的时候,我的丈夫坐在床边看着我,我摸摸变平的肚子,看着窗外冬季的苍穹,我说:“对不起呐……”
他的眼睛一红,走过来抱我,身上没有了我熟悉的味道。
我很奇怪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而我出差在外赶回来的丈夫,他抱着我,那样滚烫的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我的脖子里,顺着我的背流下去,烫得我心里难受。
我很少见他哭,第一次是我在灌自己酒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牛小吃不在了的时候。
“不关你的事,孩子还会有的。”他抱着我,很紧很紧地抱着我。
他说的是“不管你的事”,而不是“老婆,不管你的事”……
所以我不知道这句话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
还会有吗……嗯,还会有,牛小吃才3个月而已,他还不一定成型,对吧?干嘛难过,干嘛伤心……对吧,对吧?
但是你知不知道啊,我……是个怀过宝宝的母亲啊,那种连着心脏逐渐成长的感觉,没人会懂的!
我从不相信命运,但这会我信了,我信这冥冥之中的六道轮回。要不然呢……我该怎样接受这可悲可怜可泣的变数呢……是我不好吗?是我不好吗……
距离没有牛小吃已经2个星期,我出院回家,所有人对待我的态度都是小心翼翼,我的父母,我的外婆外公,我的公公婆婆。他们硬装着笑跟我说话,我突然好想说……
能不能不要冲我这么笑啊……能不能啊……只是没了孩子而已啊,只是啊!我他妈的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
我能不能这么说啊!
我能不能说应大牛你不要再伪装了,你干嘛强装宽宏强装大度原谅我安慰我,却在凌晨的时候爬起来在阳台抽烟?!!你能不能不要伪装了!!!
应大牛你不要再伪装了!!你以为我没听见你打电话给你的哥们儿说着这个事实嘛,说着说着你哭了……你能不能不要伪装了!!
应大牛你不要伪装了!!你都不敢直视着看我了!你跟我说话都是沉闷的了!!这个家都是沉闷的了!!你能不能不要伪装了!!!
应大牛……我能不能……能不能再也不要孩子了……我们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在想什么?”身后突然响起大牛的声音。
我坐在阳台的太阳椅上回头看他,看到我的丈夫疲惫地向我走来,走到我的身后轻抚住我的肩膀。
我再次转头,看着阳台外墨蓝色的夜景,零星几点路灯光。
“没想什么。”我把衣服紧了紧。
他的手按住我的头,蹭了蹭:“早些休息吧。”说着转身,向卧室走去。
我突然很想冷笑。仰头望天,都说万物皆有魂魄,那么……牛小吃,你那尚未成型的魂魄,会在哪个角落看着我和他之间的变化。
有一种薄凉,叫疏远。
明明你在我触手可及的位置,却依旧触摸不到对方。
我起身往卧室走,我的丈夫已经躺在床上了,裹着被子躺在属于他的位置,我走过去掀起被子躺在属于我的位置。
感受不到他的味道,只有从旁边传来他的温度。他没有上来抱着我睡,我们各占一个位置。
他说:“我关灯了,晚安。”
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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