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23/161页


  “是香儿啊,什么事啊?”苏思曼又问。
  “太子殿下来了……”
  果然,香儿话还没说完,门已经哐当一声被人推开,裹着狐皮大氅的梁少钧出现在门口。
  苏思曼一慌,赶紧*合上钱箱的盖子,给碧玺使眼色叫她赶紧收起来。那么多金子可不能叫太子爷看到,不然他见财起意怎么办?
  “在做什么呢?”梁少钧看着这边似随意地一问。
  他面色比前几日见到时看起来好了许多,许是因为走动劳力的缘故,原本苍白的脸上隐隐泛着些微红,衬着他一张白净的脸格外好看,精神头也不错。
  “呵呵,没什么啊。”苏思曼干笑了两声,赶忙迎上来,将他让到上位坐下,自己方才在对面座位上坐了,又吩咐碧玺看茶。
  梁少钧不说话,坐下来目光四下里一望,房间布置尽落眼底。房间里干净整洁,布置得十分温馨,不像旁的一些居所,布置得富丽堂皇。太子妃的寝殿倒是雅致却不奢靡,赏玩之物甚至还不如冯绾绾的清漪殿多。梁少钧心中不禁微微一动,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苏思曼坐在他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知他在打量她这房间,她低头揉着衣角,一脸小媳妇的窘迫模样。也真是的,跟他又没什么话说,这么干坐着真是尴尬,碧玺这丫头怎么还不上茶啊……该死的,香儿宝琴她们也都死哪儿去了,每次都是不想见她们的时候就跟屁虫似的跟着,现在想要她们出现的时候吧,偏偏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这一帮子不靠谱的宫女!
  “前些日子雍凉的使者进贡了一座镂金嵌玉的紫香炉子,父皇将此物赏给了我,改日我叫人给你送来。”梁少钧转头看着她,淡淡道。
  什么?要将人家进贡的贵重东西送来?苏思曼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太子爷脑子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要给她送东西?!苏思曼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火龙果了,有些傻眼地瞪着梁少钧。
  梁少钧白皙的面皮红了红,掩唇轻咳了声,低声道:“谢谢你上回送来的鸡汤。”
  “诶?”苏思曼再次傻眼,“鸡汤,你喝了?”某人有些糊涂了,好像那汤不是他喝的?正努力回想着,就听梁少钧干咳了一声。
  “呃……没喝……”梁少钧面上露出一丝尴尬,说完觉出有些不妥,便又加了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没喝你谢我做什么?再说了,就算谢我也不用送我那么贵重的东西。那可是皇上赏给你的,你要是又送给我,不怕皇上知道了不高兴啊?”苏思曼的直性子脾气发作,话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说了出来。
  梁少钧愕然地看着她,又是苏思曼十分熟悉的那种探究的目光。回过神来的苏思曼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大嘴巴,这太子肯定疑心重,要是被他看出个什么来可如何是好!她仔细分析她刚刚说的那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称呼梁少钧他爹“皇上”,这个应该问题不大,自己是个“傻子”,人称什么的都是浮云,可以乱来的。那么不妥的地方只有两点:其一,话里体现出了自己对那个进贡之物价值的判断(“贵重”二字);其二,话里无意中体现出的对他的关心(怕皇帝生他的气),虽是带些玩笑的口吻,关切之意却不难揣测。试问傻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像梁少钧这等聪明又心细之人,能逃得过他的慧眼么?
  苏思曼心中有些忐忑,脑子里飞快在想如何打消他的怀疑,不过跟梁少钧实在是不熟,不了解他这个人,也实在猜不出他下句会讲什么,连提前准备个回话都毫无头绪。要是眼前这人是仲晔离就好了,如果是那厮,肯定会臭屁地问:哟,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关心起我来了?某人就可以翻着白眼儿理直气壮地回答:少臭美,别自作多情了!老娘关心的是你么?明明是那什么香炉好不好!可眼前的是梁少钧啊,真蛋疼,鬼晓得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就在苏思曼忐忑难安之际,梁少钧却只淡淡笑了笑:“不过是做丈夫的送妻子一个小玩意,哪里有那么多顾忌。”
  这话可大出苏思曼意料之外,只因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不知怎么的,脸上就是臊得慌。
  还好此时碧玺进来了,真是个及时雨,解了她的窘境。
  碧玺将茶盏烫了烫,边斟茶边道:“太子殿下请用茶。”
  梁少钧微微俯首,闭上双眼闻了闻茶香,一脸赞色:“好香!色泽红晕,香味馥郁,这是什么茶?”
  “这是太子妃从楚国带过来的紫云姬,这种茶,只有楚国有,而且产量极少。太子妃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今儿还是因为太子殿下来了,太子妃才特意吩咐奴婢泡的。太子殿下不妨品品看,说不定与平日里喝的茶还有些许不同哦。”碧玺边说着话,边朝主子挤挤眼,挑着嘴角,脸上全是开心。
  这个爱自作主张的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哎!
  苏思曼赶紧陪了个笑脸:“是啊,是啊,太子殿下先品品吧,看合不合意?太子殿下若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些,可以送与殿下。”
  一听她这话,碧玺脸就拉长了,拼命给主子使眼色,不过苏思曼说得正乐呵,可没注意到她。碧玺只能悲叹:傻主子诶,要是太子殿下喜欢喝这茶,怎么还能送给他啊,要用这茶做诱饵,好让太子殿下常来储香阁啊!
  梁少钧啜饮了一小口,专注地品着,面上的表情很是享受。
  “果然是好茶!与我素日喝的叠鳞很不同,闻之淡雅,品之甘怡,唇齿衔香,确然是茶中上品。你叫什么名字?”梁少钧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转动着茶盏,面上带了丝浅浅的笑意。
  “奴婢碧玺。”
  好丫头,这会子低眉敛目作和顺状,刚刚使眼色时的苦瓜脸这么快就隐了,苏思曼瞅着她不禁想笑。
  “碧玺,我问你,这茶里是不是还放了点别的东西?怎么还有点淡淡的甜味?”
  “太子殿下好厉害,一品便知,确实还放了一味甘草。”碧玺笑道。
  梁少钧面色沉静:“还好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丫头在她身边,我也就放心多了。”转头又对苏思曼道,“五弟同我说起,底下那些奴才对你颇为不恭,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你好歹也是他们的主子,可不能让奴才凌驾到头上来。”
  “你今天怎么……”苏思曼讷讷地,虽有些不习惯,心里却是暖暖的。
  “从前是我太疏于照顾你,才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梁少钧面上表情柔和,语气平淡,似乎在道歉,又似乎在许诺什么。却决然没有这句话本该有的那丝脉脉温情。虽则如此,却仍是叫苏思曼感动良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表现出这样的关心,这样像一个丈夫的关心。也是第一次让她清楚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在这个时代,是应该被她视作天,视作地的丈夫。
  苏思曼被自己的这个认知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自己确确实实是有丈夫的人,已经被打入有夫之妇的行列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老觉得自己还是个单身贵族,太子妃也仅仅只是个头衔,恐怕从今往后,这太子妃就不再是个虚名,而要坐实了吧?原来被男人关怀的感觉这样奇妙,有些害臊,又暗暗有些得意,面上虽然别扭着,心里却很受用呢!

  第三十六章 碧玺的身世
  没想到碧玺身世这样悲惨,这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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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那日梁少钧走后,苏思曼后半日里傻笑了好几回,脸蛋红扑扑的好似两个脆生生红艳艳的苹果,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
  那日傍晚,庆延殿那边就来了好几个太监,捧着那进贡的紫香炉子送到了储香阁。苏思曼自是欢喜无比,奴才们闻得这样的大动静,也都跑来看热闹,一个个脸上像开了花似的,不住地说着恭喜主子的话儿,令苏思曼心情十分愉悦。
  那紫香炉做工精巧,造型别致,上面嵌着西域的珠翠,绘制的图案也并非本地所有,异域特征十分明显。尤其是炉面上镂刻的那位手捧香炉的仕女,着装打扮皆非平日所见。颇有几分色目人的特征,轮廓明显,鼻高唇薄,整座香炉从造型到纹样,无不透露出浓浓的异域风情。虽则如此,却也的确是件巧夺天工之物,让人欢喜。
  待宫女太监们都从屋子里散去了,苏思曼托着腮瞧着香炉出神。
  “碧玺,你说,最近太子是不是很反常啊?”苏思曼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地问。
  “公主胡思乱想什么呢?太子殿下大抵是幡然悔悟了,从前那样对您太不应该,现在意识到了错误,想要弥补呢。这是好事儿,公主就别瞎想了。”碧玺停了整理衣物的手,扭头喜滋滋道。
  “我心里老觉着有些不大踏实,好像做梦似的,不大真切。”
  “公主就别胡思乱想了,偷偷乐吧。奴婢瞧着太子殿下也不像是一时心血来潮才突然想起对您好的,再说了,做丈夫的对妻子好点儿,也没什么错啊。您就别想东想西吓唬自己了。”说这话时,碧玺已经关好了衣柜,走到了苏思曼跟前,蹲下身子仰头看着主子。目光清澈如流水,全是对眼前人的祝福。
  “碧玺,你真好。”苏思曼轻吁了口气,感觉心里乱七八糟的杂念被赶跑了许多。
  “那是因为公主也对碧玺好啊,碧玺要是对公主不好,不是忘恩负义么?”碧玺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天真烂漫地笑着。
  “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归宿。”苏思曼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认真道。
  “碧玺不要嫁人,碧玺要一辈子伺候公主。”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女儿家都要嫁人的。”苏思曼噗地一声轻笑。
  “公主真是变了好多。”碧玺感叹道。
  “那你说本公主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呀?”
  “说不上来,反正跟从前不一样了,不过碧玺更喜欢现在的公主。”碧玺脸上浮出一抹娇憨的笑,小脸儿有点红彤彤的,眼睛益发晶亮。
  “那就是了。像本公主这样心肠极好的人,怎么可能亏待自己的丫头呢,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要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要告诉我,我好给你做媒去。”苏思曼一脸正经道,看着碧玺益发红润的小脸蛋儿,使劲地憋着笑。
  “碧玺自从九岁入宫以来,就一直伺候公主,早将公主视作这世间唯一的亲人,碧玺才不要离开公主去嫁人呢。”碧玺红着脸,语气却很坚决。
  “以后啊,等你遇见了你的真命天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不过你这份心倒是难得,本公主会一直记着的。”苏思曼半是正经半是玩笑,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便问,“碧玺,你不是说你的故乡是在雍凉么?怎么会就没有亲人了?”
  “公主有所不知,奴婢自小跟娘亲和哥哥生活在一起,虽然十分清苦,却也其乐融融。这样的生活状况在奴婢五岁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那个我连样貌都不记得的父亲派人找到了娘亲,将我们接回了家。虽然我娘亲是名义上的正妻,我爹却嫌她色衰,从不正眼瞧我娘亲,对我和哥哥也十分冷落。几个姨娘和异母兄弟都瞧不起我们。我们在那里备受欺凌,几个异母兄弟都看我和哥哥不顺眼,经常欺负我们,哥哥为了保护我,经常跟他们打架。为此不知道被爹痛打了多少回。
  “哥哥因是家里的嫡长子,更被几位姨娘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被他们三番五次地加害。最后哥哥便是被他们给害死了,娘亲气不过,一病不起,不久也撒手而去。世上待我最好的两个人都被他们害死了,我那时候想,活着真是受罪,干脆我也死了算了。但我不能白死,就算我死,也要为娘亲和哥哥报仇,所以我就弄了些砒霜加在饭菜里,将几个姨娘和异母兄弟都药死了。我朝着胸前捅了自己一刀,躺在我娘亲坟前等死。实在是那时候还太小,力气不够大,加上又捅错了方向,竟没死成,又被我爹捉了回去。本来以为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谁知他却没有,还请了大夫给我医治。后来我才知道,我放的药分量太轻,根本就没毒死他们。
  “我也知道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家里怕是再容不下我了。所以等我伤势好了些,我爹就宣布跟我脱离了父女关系时,我一点也不觉意外。这世上我便再没有其他亲人了,碧玺一直视公主为唯一的亲人,若是连公主也嫌弃碧玺,要赶碧玺走,碧玺真是不想活了……”
  说到这段伤心往事,碧玺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止都止不住,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悲绝。
  “对不起啊碧玺,我……我不知道……”苏思曼有些慌了手脚,从没想过碧玺身世这样可怜,自己这一下戳到她的痛处,无异于是在她内心里那道伤口上又抹了一把盐。
  “不怪公主,是奴婢自己命不好,不干公主的事。其实碧玺这辈子能侍奉公主左右,已觉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敢再有其他奢望。只求公主不要认为碧玺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女,不要将碧玺赐给别人。只要能伺候公主,碧玺就别无所求了。”碧玺紧紧抓住苏思曼的手,抽噎着,两个纤细的肩膀哆哆嗦嗦,显然心内波动极大。
  “碧玺――”苏思曼哽咽着低唤了一声,将她的头轻轻揽着,枕着自己膝上,心头一时五味陈杂,很不是滋味。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碧玺嘤嘤饮泣良久,慢慢才止住了哭声。
  苏思曼心里头这时候盘旋了一个疑问,见她情绪渐渐趋于稳定,小心斟酌了语气,问道:“碧玺,后来你怎么又入了宫,还学得一身好武艺呢?”
  碧玺微微叹了口气,擦了擦眼下泪痕,“我一直流落街头,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靠着沿街乞讨过活,要不是好心人搭救,险些就死在路边。我也过怕了那种日子,想着娘亲生前提起过,她在楚国还有亲人,我便拿着她临死前给我的信物,来了楚国投奔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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