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56/161页


  仙姬子大叔笑了笑,似乎并未纠结这个问题,踢了踢之前卿染抱稻草时散落在地上的几根稀稀拉拉的干草,又向大胡子说了几句什么,大胡子将手里的弯刀扔给了他。就见他将干草都够到了一处,又将干草移到破庙左边角落铺好。破庙里要什么没什么的,什么都只能将就了。
  其余那三个莽汉都不去帮忙,只一个劲地打量苏思曼,一边还唧唧咕咕地问忙得热火朝天的仙姬子什么问题,他们显然对她没什么印象。也是,那时候她穿着打扮都十分贵气,人也不算太胖,看起来模样还可以,不像现在身上臃肿不堪,穿的虽不是破布烂衫,却也都是很平常的衣料,不是很讲究。
  因为上次在皇帝寿诞时见过突厥人,所以苏思曼这次才敢确定他们四个外地佬都是突厥人,虽作中原人打扮,身上那股子草原人的粗犷豪迈还是掩不住。不过也很奇怪,突厥人跑中原来做什么,而且他们几个看起来也不像是商人。
  苏思曼被那几个突厥人看得不好意思,只得嘿嘿笑了笑。她倒是不担心他们会对她产生什么龌龊的想法,实在是因为她眼下整体的模样都十分安全,不太可能勾起男人那啥趣味,加上天气又这样冷,谁有心思想那小九九?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不能让他们瞧见卿染眉清目秀的小模样。所以苏思曼返身去刚刚被她弄熄了的小火堆抓了一把还有些温热的灰,将装金子的包袱揣进怀里,再蹑手蹑脚地出了破庙,临出门前还讨巧卖乖地冲几人嘿嘿地笑了笑:“我先出去一下,您几位自便。”
  外头天色已经麻黑了,刚出了庙门没多远,就隐隐瞧见风雪中卿染抱着一大捧柴禾回来了。
  看到主子在外面迎自己,卿染有些惶恐,远远地就跑起来,一边急切地道:“小姐,快回去吧,外头冷!”
  “不碍事。”苏思曼笑了笑迎上去。
  “小姐怎么出来了?”到了近前,卿染微微有些喘气地问,面上有些自责,“是奴婢去得太久还太子妃……呃,是小姐担心了……”
  “不是呢,别多想了,你刚出去没多久,破庙里又来了几个人,我是怕他们打你的主意,才在外头等你的。来,我给你抹一抹。”苏思曼说着将自己刚刚抓了一团雪湿湿凉凉的手往卿染脸上摸了几下,再将另一只手里的黑灰抹在卿染红通通的小脸上。撒手一看,苏思曼忍不住想笑,好好一个小美人儿就被她祸害成了一只小花猫。这效果苏思曼很满意,撒了手里余下的黑灰,风一吹,顿时脚下的白雪上覆了稀稀疏疏一层黑点。苏思曼又蹲身抓了一团雪好好洗了洗手,指甲里陷进去的一些黑灰却怎么也弄不掉,看着挺恶心,可她也舍不得让卿染在冷风里陪着她,只好作罢。
  走近破庙,苏思曼才发现破庙右边的那扇原本歪歪斜斜的窗户已不知去向,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被那四人组卸下来当柴禾了。他们在破庙里生了一大堆火,已经支起架子在烤东西。可能还没烤多久,苏思曼并没闻到香气。真不知他们是什么时候打的野味?
  主仆两人正要往自己的根据地走去,就见仙姬子大叔冲她们招了招手:“过来一起烤火吧,我们这边吃的也多,你们都来。”唔,中原话虽说得不是很顺溜,可这热心肠听得人真是暖心顺意。
  卿染看了看主子,苏思曼点点头,两人还没走到那边,就有一阵烤鸡香味扑鼻而来,这让啃了一天干粮的苏思曼顿时起了生理反应――流口水。用文雅点的说法就是她现在口舌生津的现象比较严重,熊熊饿火烧得她有些难受,于是更多的口水充盈着口腔,她瞧着那几只已经烤得有些金黄的肥山鸡和胖野兔,咽了咽口水。
  卿染将柴禾放在火堆旁,苏思曼同她又到外面净了净手。卿染回到佛像后,再从包裹里取了六个大饼子出来,正好一人一个。
  这一顿吃食真让苏思曼觉得比皇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几人就着鸡肉兔肉吃大饼,十分畅快。
  “大叔,怎么称呼你?”苏思曼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仙姬子大叔。这四人里头就他同她说话多些,另外那三人都只顾着大块朵颐,根本没心思说话。
  “你叫我张大叔就行了。”仙姬子大叔笑笑回答。
  “咦,你们突厥人也有姓张的?”苏思曼奇道。
  “你别听他瞎说,他叫赫尔扎,我叫伽赫哲,我们是两表兄弟,我是他大哥。”大胡子扯下一块鸡翅,嚼了一大口,含含糊糊地道,加上外地口音,更是含含混混,还好苏思曼也听明白了,“这两个是我们的拜把子兄弟,札木合,拖岱。”
  大胡子刚说完,赫尔扎就不动声色捅了捅他背后,大胡子咧嘴嘿嘿一笑,钢针似的胡子茬儿颤了颤,继续嚼嘴里的鸡翅膀。三两下就吞咽下肚,他抹抹嘴,看着苏思曼问道:“你这小娃儿叫什么,怎么不自己介绍一下?”
  “我啊?”苏思曼嘿嘿干笑了两声,脑子里在想着怎么说,这回出宫她是没打算再用楚红杏这个名字了,梁国的太子妃已经在那场大火中殒了,世上再没有了楚红杏,只有她苏思曼。可刚刚赫尔扎称呼她太子妃,显然已经认出了她,要如何介绍自己?她已经看出来了,大胡子这些人都是直爽性子,好像也不坏,她要是一味避而不答倒怕会惹毛了他们,让他们觉得中原人忒小气,真有些犯难。
  “叫我苏思曼就好了,这个是我的丫头,叫卿卿。”
  果然,苏思曼话音才落,赫尔扎就惊讶地看着她,面上有些疑惑,半晌才讷讷道:“你明明是梁国的太子妃。”
  “赫尔扎大叔,你肯定认错了人,你看我这样子像什么太子妃吗?”苏思曼指了指身上这身累赘的行头,有些无奈地摊摊手,“再说了,如果我是那个什么太子妃,你们怎么会在破庙里遇见我呢?或许是我同那个什么妃长得有些像,所以你才错把我看成了她。”
  赫尔扎摸着胡子,不动声色地又将苏思曼浑身上下打量了一打量,眼里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苏思曼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将他糊弄过去了,只想赶紧岔开话题,扭头问大胡子伽赫哲:“大叔,你们到中原是要办什么事吗?”
  大胡子吃饱了兴致颇高,拍着胸脯,操着他那洪亮的嗓音道:“我们是来找……”
  “咳咳――”赫尔扎干咳了几声。
  大胡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兴味索然地闭了嘴。
  “这天气也太糟糕了,冷得死人。”苏思曼假装没注意到他们的互动,拨了拨火堆,添了根柴禾。
  “这算什么,在我们那里,比这更冷的时候多得是呢。小娃儿你要是去我们那儿,才知道什么叫冷呢。”伽赫哲嘿嘿笑道,一双凶煞的铜铃眼里目光倒是很柔和。
  “那我可不去了,太冷了受不住。大叔,你们怎么会也到了这么个破地方啊?”
  “我们啊,要到南方去。”
  “这么巧啊,我们也是要取南方,我们能跟你们搭个伴儿么?”苏思曼问道。这一路要是能跟这几个突厥人搭伴行路,遇上山贼土匪什么的就不怕了。而且这几个突厥人看起来也不是坏人嘛。
  “好啊。”
  大胡子爽朗一笑,其他几个人没吱声,苏思曼当他们是默许了,心里忍不住偷偷乐了一番。
  晚间四个突厥人叽里呱啦说了很久,苏思曼没听懂他们的谈话,当然就更谈不上关注了。

  第三章 万里寻亲
  将将就就歇了一晚,苏思曼睡得不怎么踏实,半夜里被冷醒了好几回。
  第二日一早苏思曼就被卿染叫醒了,穿上昨夜放在火堆旁烘干的鞋子,苏思曼踩着脚底的温热,感觉很舒服。两人简单拾掇了一下,刚忙活完,那边四个突厥人也起了身。
  草草吃了些干粮,一行六人便启程上路了。
  风雪已停了,一眼望去满世界都银装素裹的,别有一番情趣。气温似乎也没昨天那么低,走了不多时,苏思曼身上有些热了,碍着几个大男人同行,也不便脱衣,只得憋着。四个突厥人显然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走路雄赳赳气昂昂地,根本不理会那俩姑娘跟不跟得上。可苏思曼主仆要跟他们搭伴而行,就只得依着他们的行进速度,这可叫从没经历过长途跋涉之艰辛的苏思曼吃了不少苦头,一路上气喘吁吁的。卿染小丫头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常,腿脚十分灵便。
  赶了一上午的路,终于看到住户稀稀拉拉的村庄了,村民看到那四条外形怪异腰里手里带着兵器的彪形大汉都眼露恐惧,远远地避开。最后还是卿染追上前逮住一个腰里别着把镰刀,手里提着好几只野味的老乡问了问路,才知道再前面有个土洼镇,大约再走个三个时辰就能到了。
  苏思曼听着卿染同老乡的一问一答,心里有些沮丧,怎么隔得那么远啊,等赶到镇上,天都又黑了。唉,交通不便啊,忒折磨人了。早知道就应该先学骑马的,四条腿的怎么也比两条腿强啊!苏思曼心里真是后悔不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学会骑马,这古代不会骑马实在是吃了大亏!
  这时候已经到饭点了,苏思曼早有些饿了,将卿染叫到一旁,低声吩她染同老乡商量商量,能不能让他们几个吃顿饭。那老乡倒是热心肠,乐呵呵笑着二话没说就带着六人往自己家走去。老乡看了看那四个甚魁伟的突厥人,边在前头带路,边抖了抖手里的野味,眉花眼笑:“今天去山上看时,发现这几个小畜生都被困在我做的陷阱里,正好叫婆娘做了菜就着喝酒,家里新近才酿了酒,我正愁没人陪我喝呢。”
  “多谢招待。”赫尔扎抱了抱拳,客客气气道了声谢。
  “敢问几位壮士这是要到哪里去,这时节赶路可够呛,大雪封山,不好走啊。”老乡随口问道。
  “可不是,还不怎么好找歇脚的地方。”
  “这天气光靠两条腿走路,鞋子容易湿不说,还容易栽跟头。你们怎么不弄个脚力?”
  “这村里可有马?”赫尔扎低头看着矮他半个头的老乡问。
  “我们这儿有马的可不多,不过,拉麦子的驴还有骡子倒是不少。”老乡憨厚地笑笑。
  听到这地方有骡子有马还有驴,苏思曼两眼直冒绿光,忍不住插嘴道:“老乡,能不能帮我们弄几头做脚力?”
  “可以啊,我家那头骡子倒是可以送给你们,只是其余几头弄不弄得到,怕就……”老乡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放心,钱绝对是不会少的。”苏思曼这会子头脑倒是很灵泛,一下子就切中要害。
  老乡更加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一张憨厚的黑亮的面皮黑得发红:“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家那头骡子可以送你们……”
  “多谢老乡!嘿嘿!”苏思曼忍不住乐,这古代的人就是憨厚淳朴啊,要搁现代,人家不漫天要价就不错了。
  不多时到了老乡家,累得简直要瘫了的苏思曼终于可以好好歇口气了,凑着火堆坐着,跟尊泥菩萨似的,坐得四平八稳,一动也不舍得动。
  终于吃上了一顿热腾腾的饭,看着那些虽然搭配简单粗陋,却香气四溢的盘装菜,苏思曼胃口大开,激动得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吃了好几大碗。
  吃完饭后,老乡就去忙着帮他们张罗驴啊骡子啊什么的,苏思曼悄悄给老乡塞了一锭银锭子,老乡推托了好一番,最后才眉花眼笑地接了,不住地道谢。这还要多亏了卿染提醒,苏思曼才在大梁城时换了些银子。你想啊,要是你吃碗馄饨面也给人塞一锭金子,多张扬啊!一张扬,没准就惹祸上身,指不定还没到江南金子就被人抢光了。所谓见财起意,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所以绝对不能太张扬。
  当苏思曼瞧见屁股后头跟着六头驴和骡子的老乡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那骡子和驴长得都颇娇小,搁赫尔扎他们身前一站,估摸着才到他们大腿的位置,不晓得他们要是骑上去,骡子和驴还能走路不?苏思曼偷眼一瞧那哥四,果然看见他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哭笑不得。
  最后只要了两头驴,苏思曼要了那头据说性情很温和的灰不溜秋的老驴子,卿染的是一头黑灰交杂鬃毛乱七八糟的小驴子。
  酒饱饭足的一行人又准备出发,临走前老乡的老婆给苏思曼兜了一布袋的熟鸡蛋,苏思曼揣在怀里可热乎呢。老乡将他们送出家门口,又给他们指了路,叫他们走大道儿,别走小岔路,小路虽近,却容易碰上山贼。
  事实证明苏思曼骑的那头驴脾气确实非常温和,而且不欺生,她虽连马都不会骑,不过驾驭这头灰驴却驾驭得很好。就是这头驴有个毛病――走路太斯文,还喜欢边走边吃草,怎么也走不快,卿染骑的那头小驴都比它走得快许多。那哥四走路可是健步如飞啊,没多大会功夫,就将苏思曼落下了一大截,急得苏思曼不住地拍驴屁股(人家都是拍马屁,只有她是拍驴屁,苏思曼其实觉得自己挺憋屈呢)。
  那哥四也觉察出苏思曼的驴走得太慢,跟不上进度,只得走走停停等她。如此一来,走路的速度就被拖下来不少,也不知道天黑前赶不赶得到土洼镇。
  又走了一段路,走在前头的那哥四停下来向迎面过来的村民问路,比比划划的,估计心里有些着急。等那村民走后,哥几个又用突厥话叽里呱啦地交谈开了,苏思曼听不懂,随口问骑着小驴子悠着性子慢慢溜的卿染:“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说要走小路,小路可能快一些。”卿染不经意地道,随手扯了根路旁盖着雪的小树枝。
  “咦,你听得懂突厥话?”苏思曼惊讶地扬眉。
  “啊……”卿染脸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泄了底,不好意思地笑笑,“听得懂一些。”
  “你怎么会听得懂突厥话呢?我看你不像突厥人啊。”苏思曼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卿染,她长着一张中原人的脸,怎么看怎么不像色目人。这就更让苏思曼疑惑了。
  “噢……”卿染低了头,似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喃喃道,“我家从前就住在燕州,离突厥不远,两边互市往来比较频繁,所以也听得懂突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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