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红杏爬墙去》第78/161页



  第三十一章 虎口脱险
  苏思曼满怀希望,走在皇甫崇前头。顾不上喘气,兴冲冲登上了山顶,还没等她站稳,冷不防瞧见松树下站了许多人。其中一个手持大刀正洋洋得意的,却是不知何时溜出来的凌云帮副帮主,他身旁站的那些,看服饰,右边那部分是凌云帮里追随他的狗腿子,左边那些人则不晓得是什么来头,苏思曼猜测可能是飞鹰堂的人。看来,此人也已叛变。
  原来是内外勾结,难怪交出去的供银又会被搜出来,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最叫苏思曼惊讶的,是她在这些人中间,看到了仲晔离。
  其实按之前了解的那些情况,在此地遇见仲晔离算不上出奇,不过这许久未曾谋面,突然之间重逢,还是在她狼狈逃跑的情况下重逢,怎叫她不惊。
  那些人在看到她的瞬间,刀剑出鞘,寒栗的冷光晃得人眼花,她一个趔趄,脚底打滑,身子一个重心不稳便向后仰跌,从山顶摔下去。皇甫崇飞身而上,右手一个转圜,提住了高云庆腰带,左手发力一带,迎头揽住了苏思曼腰肢,稳稳当当落在山顶上,略一迟疑,松开了左手。
  而苏思曼由于惯性使然,往他身边又趔趄了一步,被他拦手扶住。
  “恭候多时了,你们动作也忒慢,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仲晔离拍着手里的折扇,轻佻地挑了挑眉毛。
  “你想做什么?”皇甫崇厉声喝问。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只要你将姓高的交给我。”仲晔离不紧不慢地道,向这边踱过来。
  他目光散散漫漫地从皇甫崇身上扫到高云庆身上,在看到苏思曼时,不由愕然失措。刚刚只惊鸿一瞥看到一个女子露头,却连面貌还没看清,她就跌下去了。此时看清是苏思曼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人是鬼?”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苏思曼,声音里一点点的颤抖几不可闻。
  苏思曼勉强冲他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
  “怎么可能……”仲晔离喃喃自语。说话间他已经到了苏思曼身前,不自觉伸手碰了碰她。手里碰触到的,确然是软中带硬的实体触感,这下他确信她是个活人了,“有人同我说你已经被火烧死了,没想到,真没想到……”
  “我的命,大着呢,我不会轻易就死掉的。因为,从前你帮我的,我都还记在心里,想着哪日好报答你。所以这条命,还不能丢。这一次,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放了我们。”苏思曼看着他,恳切地求道。其实她知道她说这番话基本属于白费唇舌。但是考虑到自己这边能够对敌的,就只有皇甫崇。而他一路辛劳,体力消耗甚大,能多留给他一点时间喘息也是好的。
  果不其然,听了她这话,仲晔离好笑地眨了眨他那好看的桃花眼,笑嘻嘻地看了她半天,看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突然正色道:“我为什么要放走你们?能给我个理由吗?你又凭什么求我呢?”
  苏思曼哑然,确实,她跟他原也算不上有什么深交,她又凭什么说出刚刚那番话呢,她突然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过,只要能多拖一会儿,等碧玺和掌棒长老赶到,便是丢脸也无所谓了。
  “对了,你娘怎么没来?”苏思曼岔开了话题。
  “什么?”仲晔离紧皱着眉毛。
  “你娘去潞州找你了,你没碰上她?”
  不等仲晔离接话,松树下的马副帮主按捺不住性子,高声道:“仲公子,咱们是动手还是不动手了?那丫头八成是想拖延时间,咱们别中了她的奸计!”
  “你闭嘴!”仲晔离倏然转身,狠力一拍扇子,发出啪地一声脆响,满树的松针扑簌簌掉落。
  马副帮主心惊肉跳,立时噤了声,不自觉地退了退步,背脊已经抵在了松树上。
  皇甫崇看着那飘飘直坠的青针,暗暗皱眉。
  “你说我娘去了潞州?此话当真?”仲晔离迫不及待地问。
  “不错。这几个月,她为了找你,寻遍了各处,吃了不少苦头。没想到,还是与你错过了,着实可惜。”苏思曼摇头叹道。
  仲晔离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眉头深锁。
  “正好拿了高云庆,再回去和娘亲见面。”仲晔离突然暴喝,身形一晃,出手如电,左手已扣上了高云庆肩膀。
  皇甫崇一掌横劈,仲晔离只得松了手,化抓为掌,二人硬碰硬对了一掌。分开时,各自都被震得退开几步。
  马副帮主见他二人已交上手,自觉时机已到,向身边几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几人便猫腰想从背后绕过来擒高云庆。苏思曼虽注意着皇甫崇和仲晔离二人打斗,对四周的警惕却也没放松,立时便注意到了那几人的踪迹。她心中不禁着急,向山下张望,依然没瞧见碧玺和掌棒长老的影子,这可怎么办,只能悄声对高云庆道:“高大哥,有人想偷袭咱们。”
  “你捡些小石子给我。”高云庆低声吩咐。
  苏思曼依言捡了许多小石子递给他,高云庆一扬手,数枚石子穿破风声打中那几人穴道。苏思曼一拍脑门,光顾着想自己那几下子跆拳道根本无法与刀剑对敌,怎么就忘了就地取材。她飞快俯身,又捡了些碎石松脂之类的硬物,山顶上倒是不缺这些。只可惜她力道不大,加上对穴位的辨认也不是很准,这些就地取材的“暗器”打出去威力远远不及高云庆。而那些爪牙因为有同伙着了道儿,生出了提防。虽一时不敢接近,可心里都憋着劲儿想使坏呢。
  皇甫崇已经拔了剑,剑锋上还有血滴子。仲晔离挥着一把折扇,潇洒翩翩。这两兄弟从地上打到了树上,又从树上打到了竹子上,两人轻功都十分了得。又因为师出同门,许多招数相互间都很熟稔,所以见招拆招越打越快,苏思曼简直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觉得这情形跟电影《卧虎藏龙》有些像。不过电影里那些打斗花架子甚多,不像眼前这真实版本炫目精彩,简直叫看的人都一个个凝神敛气,紧张到不敢有半丝松懈。皇甫崇已经得了皇甫钺全部真传,加上天赋极高,尧云山庄的武艺在他身上已经精湛到无以复加,而仲晔离虽是半路出家,但是他显然还学了鸢祭家的功夫以及其他各门各派的独门绝技,武艺上亦毫不逊色,甚至有些令人难以招架。所以这两兄弟之间的这场正面交锋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地上的人多数都被这场高手的对决吸引,傻不愣登梗着脖子瞧着。却也有人例外,譬如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马副帮主。此时他悄然拔了刀,卯足了劲儿,飞步奔来,举刀就砍向高云庆的腿。刀锋在距离目标不到两寸的地方突然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开,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一时间火星迸溅,却是皇甫崇打来的一枚暗器。
  而皇甫崇这一分神,仲晔离捡了个空当,一记“双龙抢珠”直取皇甫崇双眼,皇甫崇下意识后退,哪知仲晔离这招却是个伪招,在皇甫崇后仰的瞬间,他飞起一脚踢向皇甫崇下颌。皇甫崇已知上当,要避闪已是不及,只得伸臂阻挡。手臂上捱了这一脚之力,被震得发麻,宝剑险些落地。仲晔离出手狠辣,丝毫不等他喘息,当即一掌重重落在皇甫崇肩头,收手时却冷不防被皇甫崇从侧面斜刺了一剑,他听到了肋骨咯着金属的咔擦声。仲晔离被滔天怒火烧红了眼,发出一声嘶喊,飞起一脚狠力踢中皇甫崇胸口。皇甫崇从竹枝上跌落之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随后仲晔离也跟着他跌了下来,因为他死死拽住了他。
  地上的马副帮主一掌将苏思曼震得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云庆终于被他擒住。仲晔离和皇甫崇跌落下来时,他正指挥着手下裹粽子一样捆高云庆。
  苏思曼正揉着肩膀,幸亏姓马的留着点力气,没使全力,不然非震得她骨折不可。
  随着一声异响和惊呼声声,苏思曼注意到了就跌落在身边不到半米之地的皇甫崇仲晔离。她顾不上疼痛,飞快爬了起来。
  就在仲晔离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冷不防被苏思曼一脚踩在了胸口上。苏思曼正用匕首抵在他脖子上。
  “这回可以放过我们了吧?”她抖着声音喝道。
  仲晔离咳嗽了一声,嘴角沁出了些血迹。但他只翻了个白眼,并不答话。
  皇甫崇摁着胸口,挣扎着站起来,用剑指着仲晔离咽喉,对他那帮手下喊话:“不要过来!不然,他就得死!”果然,听了他这话,那些想奔上来救人的都停住了步子。皇甫崇又对那位马副帮主道:“狗贼,放了他!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姓马的面露骇然,犹豫了一番,不见动作。
  皇甫崇狠力向仲晔离受伤的左肋踢了一脚,痛得他瞳孔一缩,惨叫了一声,不住地抽气。等那阵锐痛过去,仲晔离恨声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统统给我滚!!!姓马的,再不撒手,我扒了你的皮!!!”
  此时碧玺和掌棒长老也赶到了,姓马的终于识相地撒了手。
  几人挟持着仲晔离,步入了密道。

  第三十二章 闹别扭
  密道内机关重重,若不是有知悉内部情况的人在,就算找到了密道入口,也走不出去。
  掌棒长老背着高云庆在前头引路。仲晔离被蒙上了眼睛,捆缚了双手,考虑到仲晔离武艺高强,寻常的绳索怕困不住他,所以用来捆缚他的是碧玺的绯月,由碧玺看着他。皇甫崇胸口受到重击,心肺受创,淤血积压,他一路逞强,拼着一口血气苦苦支撑,终于在快要出密道时一口鲜血喷薄而出,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此后苏思曼一路搀扶着他,她娇小的身子几乎不堪重荷,却咬紧牙关坚持着,她从没想到自己能在负重的情况下,靠意志力硬拼支撑,能走那么远的路程,这要在平时,是无法想象的。
  从密道出来,又走了一段羊肠小道,走这段路时,几乎是走半里地就要歇口气。着实是没法子,六个人里头倒有四个伤员,除了两个姑娘,四个男人不是内伤就是见红。
  掌棒长老被持节长老重创,左边锁骨碎裂,他也是苦苦支撑着。高云庆下肢无力,连站立都困难,更不用说自己行走。几次厉声下令掌棒长老放下他,掌棒长老都不依。他趴在掌棒长老佝偻的背上时,默默流了不少英雄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是未到伤心处,而是苦苦压抑着自己。
  他是悔恨交加,当初那么信任姓马的,帮中事务全权交由他处理,结果他就是这样回报他的信任的。日后姓马的若落到他手上,他非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可!以雪今日之耻。
  今日这番噩梦般的剧变,众叛亲离血流成河,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偌大的一个凌云帮,怕是就此分崩离析,要么也会在姓马的手上走上邪路。这些年的放权,终究还是酿成了灾祸。只是,不该拖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呵……
  “高大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休息时,苏思曼给高云庆送水时发现他神色萎糜,眼圈发红,忍不住关切地问。
  “我没事。”高云庆硬着喉咙道,接过水囊灌了一小口水,又将水囊递给苏思曼,扭过脸去避开了她的视线,“多谢苏姑娘。”
  “高大哥……”苏思曼接了水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最难受的该数高云庆了,谁摊上这事也不会好受。可惜她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站起来,跺了跺脚,叹了口气,走向离高云庆最近的掌棒长老。
  本来想给皇甫崇喂水,但见他盘腿调息,不便打扰,便又走向仲晔离。
  “呐,自己喝。”苏思曼将水囊凑到仲晔离鼻子下面,没好气地哼哼。
  之所以会有如今的局面,跟这小子可脱不了干系,苏思曼要还能给他好颜色看就怪了。
  “已经出了密道了吧,能不能将遮在我眼睛上面的布取下来?”仲晔离咳嗽了一声,苍白的嘴唇有些颤抖,低低地道。
  苏思曼想了想也是,反正已经出了密道,没必要再遮住他眼睛,便伸手摘下了布条。俯身解开布条时,余光瞥见他左肋和左臂上浸满了血迹,鲜血依旧汨汨不绝地流出来。苏思曼心里一沉,秀眉微蹙,低声骂道:“损人不利己!活该!”
  仲晔离撇着嘴,微眯着眼,有些不能适应白日的光线。过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光明,他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的嘴唇又轻佻地勾了起来,一对勾魂眼斜睨着苏思曼邪魅地笑道:“怎么,看我受伤,你心疼了?”
  “心疼你妹!信不信我也给你肋下踢一脚叫你尝尝心疼肝伤的滋味?”苏思曼嗔目怒斥,用力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恨恨收回手,用力啪地塞上塞子,作势就走,“渴死你。”
  “哎哟!”仲晔离被她猛地拍了一下,原本就有些无力的身子立时失去重心地随着惯性歪下去,因为两手被牢牢捆着,狼狈地倒在地上。不巧他倒下时正好被地上的岩石磕着了伤处,痛得仲晔离龇牙咧嘴叫起来。
  苏思曼回头一瞧,见他满脸痛苦,不像作假,只得又奔回来,将他扶起来坐好。
  “麻烦精。”苏思曼嘟哝,面色很不好看,作势又要走。
  “哎,别走!先给我喝口水。”仲晔离死皮赖脸。
  “自己喝。”苏思曼恶声恶气说着,拔了塞子将水囊的嘴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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