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囧云落上头》第3/159页


我皱起眉,心下有些疼的慌。

这杯茶可不普通,里头没有一样东西是我自个儿的。掰指头数数,一个一个都是人情:水是从天君灏景那得来的;茶叶则卯自帝后紫苏,只怕她现下还在跺着脚心疼呢!那杯子倒特殊,是从我那朱雀族出身的嫂子,不,前嫂子那得来的;据说是当年朱雀君征战云荒之时取回来的土,放在太上老君炼丹的炉子里烧了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那土除取来时本不是紫色,是通体泛着妖光的艳红;直烧了四十九日后,那妖气才驱除干净,剩下的方是剔透已极的紫砂。

说句实话,我总也不明白何以红土进了台上老君的丹炉,便能烧成紫砂;若果真如此,我那屋里一屋子的土陶,岂不都能炼成白瓷?

然而既是前嫂子这样说了,我也就这么听着。嫂子清音,看来是个迷迷糊糊的人,性子却绝不含糊。一朝她知道将她儿子打入轮回,受魂飞魄散之险的人,竟是我哥博伊,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哥同现下的天君灏景争夺帝位而下的一步棋时,我那嫂子,哦不,前嫂子,她怒了。回头便捅了我哥一刀,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奔入凡尘去万里寻子;至今也没回来。

可怜我哥博伊,不但帝位被侄儿子夺走,还被自己老婆捅了一刀,现下日日躺在偏殿里悲叹人财两空,当真是人财两空!

大概我哥觉着这神世间最悲摧的事情也不过如此罢:眼见着天君这神圣而荣耀的位子上坐得竟不是自己,竟是那云荒出身,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儿子。真是忒哀愁了些。

我哥一哀愁,书房便要抖三抖,这次我哥哀愁得紧了,我虽身不在书房,扔是切身的感觉到了彻骨寒意。个中原因,不外于我哥他不待见我,是以他一旦哀愁,我便忧愁,不知道他要给我穿多小的鞋子心理才能平衡。

至于我哥为何不待见他的亲生妹妹我,那是因为我出生那日,恰遇上我爹差灏景去东华帝君处打酱油,为啥要去那儿打酱油我不知道;然而当灏景拎了满满两瓶酱油晃悠悠从门前路过时,正巧被我娘的宫女们瞧见,推脱不过,便顺路遛进去趴着们口看了一看。

适逢那些宫女们抱着我出来唧唧呱呱扒着我的手笑说:“你们看,公主手腕上多了一片鳞!”灏景听了,便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看,点了一回头道:“不错,是多了一片鳞。”

原本此事到此为止,我怕还不至于沦落如此,坏就坏在,灏景那厮十分之不君子,动口不够,还要动手,在那片鳞片上摸过来,摸过去,最后眉头一皱,开口便劈头盖脑来一句:“只是这鳞片长得古怪,位置也蹊跷,莫非……是逆鳞?”

彼时我还是个婴儿,婴儿总是嗜睡的,谁不让我睡,我便跟谁拼命。

灏景从小霸道,欺负我是个婴儿不能还手,上上下下捏来捏去,“应龙帝俊”什么什么的咕哝不清,将我翻来倒去,就是不让睡。

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况且我又不是兔子。在睡眠受到极其严重的打扰的情况下,我终于怒了。嗷呜一口,将之咬杀……

这只能是我美好的愿望。

因为,即便是一条龙,刚出生时也是没有牙齿的。

“哟……”灏景在一众宫娥们诚惶诚恐的目光中满不在乎的将我抖落,轻笑道:“牙还没长呢,倒先会咬人……这点……和他还真不像。”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他口中的“他”是谁。

“你啊……”灏景皱了眉头,点着我的鼻子诅咒:“羽翼未丰先得罪人,前途可堪忧虑!”

按说我当时还是个婴儿,如何能将当日所经之事记得如斯清楚?那完全是我娘她人虽未起,灏景的声音却有如雷声阵阵敲打在我娘的心头;后来我娘只要一教训我,开口必然是“你个小囡鳞片还没长齐,也想像龙一样张口咬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娘那句话沾了灏景的毒气,反正后来我娘发现我不知怎的竟真有落鳞之疾时,那脸色跟青梅酒似的,碧绿碧绿还水青水青。

而灏景那句话则如诅咒一样,我的人生便如他那句话,稀里哗啦一片江河日下。

就比如说我哥吃瘪那次,明明没我什么事,我吃了午饭在外溜达一圈,刚走到门口便停下了步子。

身边的宫娥不知何故,试探道:“公主?”

“……不知为何……”我喃喃道:“我很不想走进去……”

“呃?”

未几,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后无论遇上什么事,一定要无条件第一时间服从直觉安排。

“云罗。”

咯噔!

我左右眼皮齐跳,望着眼前一抹黑影冷汗涔涔。

“哥哥哥哥……哥……”

我哥面沉如水,声冷如冰。

“云罗,你怎么老是喜欢捅娄子呢?”

娄娄娄娄子?

我看了身边宫娥一眼,拼命回想这几日我又捅了什么娄子,是前日早上睡到午时方起,还是昨日没有做晚课便自去睡了?要不就是喝茶时没有以袖掩口,坏了礼数!?

不,这些都只是小事……这些都是小事!

当前:第3/15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