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春》第2/193页


  “轻点,别把这玩意儿摔地上了。”清越的声音如泉水淙淙。

  “公子,这丫头看着轻巧,扛着还挺重。”旁又传来一个更为年轻的声音。

  “挺重?”

  “公子,扛着这丫头,我使不出轻功,等下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唔……她一副豆芽菜模样,沉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嫁衣。来,把她衣服扒了。”

  “公子,这……不太好吧。”

  “唰”一声,折扇打在一个人头上,“反正等下把她扔少主床上,迟早也得扒衣服。”

  “公子,不是说放你床上么?难道……你你你给少主下药了?!太狠了!!”

  “少主镇得住场子。”

  于是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诶诶让你扒嫁衣,亵衣给她穿上。“

  “公子,这肚兜带子松了,如何是好……”

  “……我来。”

  万鸿阁除了府内那三苑,还有一个外院叫迎客轩,若有身份极尊贵的客人来,便落榻轩内。迎客轩侧旁有一画廊,沿着山势高低起伏,连着二院。这夜,画廊外树影掩映,画廊下流水淙淙,画廊内,春光乍泄。

  一少年面如敷粉,杏眼水灵,约莫十五六岁,正驮着被拔去了嫁衣的南霜。

  少年的身旁,另有一人身形修长,对背着空旷的山色,夜风扬起他的发,若一泓水墨骤然倾散在夜色中,淡青长衫映着月华,似灼灼有光。

  “童四,走。”青衣人淡笑一声,抬手将嫁衣抛掷空中。那嫁衣在天际展开一抹绚烂的红,青衣人足尖点地,接力腾空而飞,伸手一拉一旋,将那抹艳红收于手中。

  被唤作童四的少年哀叹几声,驮着南霜顿地跃起,随那身影而去。

  南霜翌日醒来神清气爽,山间苍翠,树木遮天蔽日,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鸟叫。屋子东南角洞开的窗子,几枝红枫探进来。看着几片枫叶坠地,南霜心里十分纳闷。

  明明记得新婚洞房在一楼,难道如今的枫树皆生得如此矮小荡漾,弯腰驼背非要进洞房来一窥春光。这么想着,南霜忽觉不对劲。翻身向内,竟正对上一张陌生的脸孔。

  男子半醒未醒,睡梦中咂咂嘴,缓缓睁开眼睛,愣了。

  南霜亦是愣住,然而两相相对,心态完全不同。

  南霜的目光从他飞扬的眉毛,移到他抿紧的柔软的嘴唇,最后移到他半敞的衣领内红彤彤的脖子根,敛目低眉娇羞唤了句:“夫君。”

  男子浑身痉挛,跃身弹起,指着南霜大叫一声:“禽兽!”

  南霜彻底懵了,用手撑起身子,打量了下彼此衣衫,又看了看洁白的床榻,便自以为是猜到了事实,笑道:“瞧夫君这话说的,如今你我虽还未有夫妻之实,然则已有了夫妻之名。夫君总不能因为自己不举,而怪夫人我是禽兽吧?”

  说着她又打探了她“夫君”两眼,只见他眉峰飞扬,凤目凌厉,鼻挺若峰,唇如刀削,总的来说,是一副很有神采的英俊皮相,甚至比她预料的还好上十分。然而想起他床第不能,自己十分惋惜,不由又连叹三口气。

  那叹气声十分扣人心弦,床上男子气得发抖,如春天炸毛的猫,瞥见南霜肆无忌惮的眼神,他又扯过被子,遮住要害部位,努力镇定着,放低声音道:“你,你出去!我不是你什么夫君。”

  南霜不屑地叹口气,心中压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平静接了句好,下地穿鞋找衣服穿。

  这一找,她彻底呆了。房间内清风雅静,墙角大瓷瓶上印着蓝色碎花,瓷瓶旁有一条长案,案上放着一架古琴。南霜分明记得洞房是一片红彤彤的喜庆装束,如何变得如此素淡。

  心下暗道一声“糟糕”,忽然听到房外传来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言辞间,又听人在赔不是,说什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过了,只余少主的迎客轩,又说什么丢了新娘是大事,不仅关乎熙儿的幸福,还关乎着天水派与万鸿阁的情谊。

  南霜听了半晌,忽然明白过来,转头恰恰与方才那男子对视,二人脸上都很无奈,齐齐叹了口气道:“你与万红阁有仇,为何把我也拖下水?”

  此言一出,二人对视片刻,又齐齐道:“哪里是有仇,我也一头雾水。”

  于是两人又对视,须臾恍然大悟:“被人算计了!“电光火石间,南霜往床上奔去,抢过被子将自己裹在其中,男子抬手把南霜揪下床来,拖到物柜边,扯出一件藏蓝长衫扔给她说:“赶紧换了快跑。”

  南霜说:“可是人都来了哎。”

  男子道:“翻窗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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