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贱钟禽》第3/51页


  顾音虽然懒得见到席言,可是每次去席家串门还是串的挺勤快的,因为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温阿姨又总会给她吃好多好吃的,给她讲故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席阿姨好像很爱睡觉,大部分时候她去时阿姨都是窝在床上跟她说话。
  席言最近也不怎么找她麻烦了,整天冷着一张脸,除了对席阿姨面目和善外,对谁都爱答不理的。不过,顾音很开心,没人使唤她,她乐得自在。于是从两三天去一趟席家,改成每天都去。
  平安夜那天,顾音拎着一包红艳艳的苹果,美滋滋地往席家走。刚到门口,就看见席言从里面冲出来,跑的太急,结结实实把她撞倒在地,苹果也散了一地。顾音眼冒金星的揉着屁股,皱眉怒瞪他,却在看到他表情时,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席言这个样子,穿着毛衣,脚上还蹬着拖鞋,猩红着双眼看她,见她没事,又径自跑掉了。
  顾音心里咯噔一声,也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外追,跑两步想了想,又折回,从地上拾起一个苹果,再转身跑掉。
  冬日的夜总是来的比较早,华灯初上时,街上人群涌动,也有过路的行人奇怪的望向这一前一后的两个小孩。男孩穿得那么少,表情冰冷,小小年纪却气势不凡。后面跟着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苹果,皱着眉,很无奈又委屈的样子。
  有好心人不忍上前关怀,问是不是迷路了还是和家里出什么事了什么的。
  顾音抬起头,张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感觉不能就这么丢下席言不管,虽然不喜欢他,可是.......可是什么呢?她说不上来。
  就这样他一路走她一路跟,走到一个公园处,他终于不耐烦了,转身狠狠吼她:“你烦不烦!”
  顾音吸吸鼻子,伸着冻僵地小手把苹果递给他,说:“席言哥哥,平安夜要吃苹果哦。”
  席言一手挥开,瞪她一眼,丢下一句警告后扬长离去。
  她有点生气了,不吃就不吃嘛,凶什么凶!拾起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苹果,擦掉上面的灰,蹲在地上生闷气。
  起来后顾音傻眼了,这是什么地方?她一路跟过来根本就没记路,怎么办......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打定主意后,就乖乖地坐在长椅上等席言哥哥回来找她。
  等了许久,没等到席言,却听见不远处的嘈杂声,顾音好奇地往那边边走边看。貌似看到熟悉的身影,橘黄地路灯下,一穿着毛衣少年和几个衣着奇怪的男孩缠打在一起。
  走近一看,才看出那人不就是席言!顾音虽然对打架没什么概念,可是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会受伤受伤了会痛的,她不希望席言受伤。
  连忙上前去拽他,可她人小力薄,根本起不了什么用,冷不防地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摔趴在地上,疼的她眼泪直飚。
  席言见她跑过来,一分心,左眼挨了一拳,刚一击还过去,转脸却看见顾音趴在地上,小脸抹着几处灰,泪汪汪地。心里顿时火气弥漫,再还手时又狠又准,那几个男生见吃了亏,也不恋战,骂骂咧咧连扶带拖地跑了。
  “你是白痴嘛,为什么不回家。”他抱起她,拍掉她身上的灰,再仔细检查一下没什么大伤,除了手心擦破了点皮。这才放下心来。
  顾音抹掉眼泪,瘪瘪嘴,想说,我不认得路。可开口却说成:“我在等你。”
  席言手微微一顿,戾气退了几分,不受控制地抱过她按在怀里,心里隐隐发疼。
  “爸爸说打架不好,那是坏孩子。”她窝在他怀里闷声说。
  他愈发收紧怀抱,淡淡地恩了一声表示回答。其实,并不是有意要找架打,他一直都未走远,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看着她,吼她只想让她乖乖离开,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无意中听见路过的几个小混混商量着怎么欺负她,没有多想,便出了手,打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架,他要他们知道,欺负她,是只有他自己才可以享受的专利。
  顾音被勒得有点喘不过气,难过地挣开怀抱,从怀里掏出红艳艳沾着灰尘的苹果,开心地递到他面前,再看看腕表,更加献宝似地说:“还没到12点,快吃,平平安安。”
  席言啼笑皆非,原本郁沉的心情也瞬间变得晴朗。就着她的手,啃了一口,眉目间是对着她才有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顾音好奇地问他:“席言哥哥,你今天为什么要哭啊?”
  席言脚下一踉跄,假装咳嗽两声,严肃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没用的!”可平静下来,心里那被刻意压下去的事又浮上心头,母亲突然病情加重,父亲却在这时要移民国外,他不明白,郁结于心,和父亲大吵一架,还是无果。
  然后现在除了为母亲担心的心情,还多出了一份不舍,怎么舍得她,想到以后没了她的日子,顿时觉得烦闷无比。
  到家门口,席言突然拽住顾音,深深地看她一眼后,抱住,长久未松。
  “顾音,圣诞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同她说这祝福,没想到再听到时,却已过了漫长的岁月。即使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顾音已经不记得这个人时,努力回想起那夜,有个声音还会在耳边荡漾,那双眼眸眸深似海,弥漫着漫天温柔。
  *****
  时光荏苒。
  顾音在席家突然搬走的一年后,经常趴在窗边看隔壁楼,想着会不会有个哥哥打开窗子对她笑,然后把她拎出来折腾她欺负她,虽然不想承认,可她真的竟然开始想念席言哥哥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住的好好人,第二天就不见了,人去楼空,问父亲,父亲只说他们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在大洋彼岸,一个名为英国的国家。
  可是吧可是,自从席家父子走了几个月后,顾爸爸一直很懊恼,自家女儿不知在教育环节上出了什么错,开始不爱唱歌弹钢琴了。倒是每次缠着他去军区大院里玩。
  顾爸爸觉得不对劲,把她放到大院里后,假装走开又偷偷折回跟踪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自家的小女儿卷着裤腿晃晃悠悠的跟着下属扎马步,明明已经很累了还在死撑着。扎完马步又练搏击,摔的满手满脸的灰,又爬起来再摔。
  顾爸爸看的心惊胆战,却又怒火中烧,这帮小兔崽子真是活腻了,竟然这么折腾他的宝贝女儿!
  小顾音被虎着脸的顾爸爸领回家,小兵们泪流满面的加训。
  顾音瞅着爸爸脸色有点不对劲,乖乖的捧着茶杯请爸爸喝茶。
  顾爸重重的将茶杯往桌上一撂,忍着怒气质问她:“你说,谁最先教你这些的。谁允许你去学这些东西的!”
  顾音咬着唇,想了想,抬头又低头,犹犹豫豫的说:“没人教我,我就是自己想学。”
  “你想学什么想学,一个女孩子家学那些东西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灰头土脸的,还像个女孩子嘛!”顾爸最终忍不住,对她吼道。
  顾音沉默,半晌,抬头,眼神坚定明亮,说:“爸爸,我想学。”
  顾爸瞪圆了眼,没想到自己的小女儿还学会顶撞了,轮圆了胳膊就要打下去,在触及到她脸庞时,还是没下的去手,气急败坏的甩了手,蹬蹬蹬的跑上楼,独自生闷气去了。
  顾家女主人夏禾晚上回到家时,就感觉有些不一样,家里没平时热闹了。一般这个时候,一老一小都应该在客厅闹个不停才是。
  率先回了主卧,刚开门就闻到浓腻的烟味。抬手开了灯,看见顾爸作者阳台上抽烟,旁边地上掉落的烟蒂说明已抽了许久。
  夏禾掐掉顾爸手里的烟,皱眉问道:“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抽这么多烟啊。”
  顾爸猩红着眼看着老婆,顺势搂住她的腰,怨怼:“老婆,女儿出事了。”
  夏禾吓得连忙推开他的手,拽住他的肩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啊,女儿怎么了。”
  顾爸爸嘟嘴,慢悠悠道:“她说她想当兵。”
  “哈?”
  夏禾无语,打掉他的手,翻白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边说边脱外套,整理东西。
  顾爸爸跟在老婆身后碎碎念:“这怎么不是事了,她竟然想要去当兵哎!”
  “当兵怎么了,不挺好的,跟你一样,有志气。”
  “老婆,你太庸俗了,你知道当兵多苦多累多危险嘛,她一个小女孩子,你怎么能忍心让她干这些啊。”
  “是是是,我庸俗,我看全中国那么多女兵不都活的好好的啊,也没累死一个啊。”
  顾爸理亏,嘴硬,“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夏禾把床铺铺好,笑道:“你呀,就是太宠她了,小孩子吃点苦没什么不好的。”
  顾爸从后搂住她坐在床边,下巴磕在她颈窝里,声音闷闷的,“当兵真的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我真怕她受不了。”
  “爱之深责之切,我明白。可是,老公,女儿大了,总有一天她要独当一面的。”
  顾爸爸苦笑,捂住心口的位置,那里有一道疤,疤痕很深,显然是受过重伤。
  “我怕,我护不了她,也怕,她会像我一样,给不了你安全感。”
  夏禾转脸,眼神温柔的看着他,这个笨蛋。
  “有你在,我还要什么安全感。”
  顾音得了父亲的特许令后,开心的抱着爸爸妈妈直亲。
  顾爸答应了女儿的要求后,虽然很惋惜没有把女儿培养成音乐家,可看着女儿为以后当兵而努力的样子,还是倍感欣慰的。每天亲自上阵教导女儿,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司令,要是以后女儿当了兵,连基本的东西都不会,那多丢人啦。
  每当父亲问起她想当兵的缘由时,顾音都会很懊恼的想,为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以前这么想的,便这么做了。
  有些人,在时间里快乐成长,平静淡忘,年少时的一场戏在她的世界里落幕,却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成了循环播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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