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第10/43页


  再无话,谁都不愿改变现状,他们之间,仿佛那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不算长的路程,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抵达公寓楼下。
  “小舅,谢谢,我上去了。”车才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亟于逃离,车内,他强大的气场。
  女孩儿心急如焚,就等着他开口放人,男子默了良久,快要将她逼到极限,打算什么也不管不顾,多狼狈都好,她不想多待一秒,终于,“很晚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不用麻烦,小舅――”话未说完,男子已经启开车门,踏出车外。
  房东家有个调皮的小男孩儿,楼道的灯被他玩儿弹弓给射坏了,还未及更换,房门口,女孩儿摸索着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黑暗中,直觉四周的空气都向她压迫过来,内心的焦躁升华为恐惧的不安,传递至颤抖的双手,钥匙滑落,金属拍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女孩儿蓦地转身,果然,并非她莫名恐慌,此时此刻,正困在男子与门板的罅隙里,男子宽厚的怀抱,似乎要将她与外界隔绝,黑暗中,她看不清男子的表情,恐惧感与秒惧增,紧贴着门板的手心儿全然濡湿,额际泛起薄薄一层虚汗。
  “小舅,我到了,你回去吧。”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静默,又是大片的静默,要把人逼疯。
  终于,绷紧的弦,断了,男子劈头盖脸地吻下去,什么伦理,道德,都无所顾忌了,欲望,主宰了一切,男子深深地吻着,极富侵略性,唇舌纠缠,怎么能放得开呢,她是毒,明知道沾染不得,他还是沦陷了,如此,无异于饮鸩止渴。
  到他终于恢复理智,一放手,女孩儿便顺着门板滑坐下去,他心疼,后悔,那样柔弱的她甚至任他吻着,一动也不敢动弹。
  眼神空洞得骇人,只觉,有滚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似乎与她无关。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捧着女孩儿的脸,痛心疾首。
  半年了,原以为,时间可以平复一切,再见她,才知道,时间是滋生欲望的温床,极度压抑,不过为酝酿一次厚积薄发,踏出了罪孽的第一步,伤害已经造成,他,或她,他们还回得去吗?

  十九,暗夜

  那样的夜,那个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黑暗纵容了一切有关黑暗,任由,道德沦丧,伦理悖离。
  生活是美好的,因为,那不过是外衣,褪下那层光鲜包裹的虚伪,只余下赤裸裸的欲望。
  那样的夜,无边的黑暗里恐惧恣意蔓延,淹没了她对外界的一切感观,舅甥之间,那段藏匿于阴暗,永远无法曝露于阳光的禁忌,至今已有五日,顾小北仍不愿去回想,最终,那夜是如何收场。
  顾小北蜷缩在床上,木然的表情,大眼空洞洞地,盯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窗外,月落乌啼,夜深了,寒冬里干冷的风,凶猛肆虐,终于,脆弱的阁窗敌不过,闭和的插销,毁了,冷风长驱直入。
  女孩儿的手脚冰凉着,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被褥,却半点儿没有要关窗的意愿,寒气穿透胸肺,一阵猛烈地咳嗽袭来,女孩儿涨红了脸,一直咳一直咳,干脆捂进被子里,还是止不住地咳。
  床头柜上,余有吃剩的药片儿,旁边儿搁了小半杯水,好似触手可及,女孩儿伸手去够,比想象中吃力,折腾了半天儿,杯子碎了,水也洒了。
  眼眶泛起潮意,那种熟悉的液体又开始蔓延,为什么总在这样清冷的夜,那样冰凉的触觉,肆无忌惮。
  梓轩哥,你在哪儿,顾小北生病了,没吃晚饭,胃疼,心,也揪着疼,梓轩哥,顾小北飞累了,白日梦,再美的梦,也不要做了,顾小北只要能藏在梓轩哥怀里,小小地撒娇,小小地被宠,小小地幸福,就满足了,只要梓轩哥在,顾小北会很勇敢,什么也不怕。
  涕泪泗零,淹没了视线,渐渐模糊了她的梓轩哥。
  梓轩哥――
  别丢下小北――
  “小北,顾小北,你在么,你在里面么,我是梓轩哥,你开门啊。”隔了薄薄一道门板,急切的男声穿透进来。
  泪眼迷蒙,嘴角,扯开一抹惨淡地笑,原来,悲伤过度,思念成狂,真的会幻听。
  “顾小北,你开门。”不算轻的扣门声伴随着陡然升高的音节,愈发清晰可闻。
  梓轩哥,梓轩哥,女孩儿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门边。
  在看到顾梓轩的一刹那,大喜过望,腿肚子虚软无力,女孩儿倾身向前,男孩儿承接了满怀。
  “梓轩哥,真的是你,你没有丢下小北。”女孩儿伏在男孩儿肩上,小声哽咽。
  男孩儿顺势将她抱起,轻置于床边,女孩儿又是一阵凶猛地咳嗽,顾梓轩扫了一眼狼籍的地面,散落的药片儿,破碎的玻璃杯,温柔的眉,轻蹙起,“顾小北,这就是你所谓的过得挺好?”手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面有愠怒之色。
  她的梓轩哥好象真的生气了,女孩儿低着头,轻拽着男孩儿的衣角,还像以前一样撒娇,“梓轩哥,我――”话未说完,叫生生打断。
  “你,你怎么了,顾小北,不是只有你才会生病,你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谁会心疼你,你要让谁心疼――”手背冰凉地触觉,滴滴落在心头,是女孩儿的泪,男孩儿终是不忍,将女孩儿揽进怀中,口气软和下来,“我只是想说,生个小病你都照顾不好自己,”紧了紧怀中的人,我怎么能放心地松手,任由你飞,最后一句默进心底,顾小北听不到。
  顾梓轩喂女孩儿吃了药,又将她安置在被窝里,仔细掖了掖被角,确定捂得严严实实了,这又才起身关窗,清理了地面。
  “梓轩哥,半年了,你为什么都不来看小北,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会来?”女孩儿捉着男孩儿的手,细语轻喃。
  “噢,这学期有几个大的活动,学生会比较忙些,今天同学聚会,散得晚,顺便过来看看。”其实,他想说的是,什么学生会,什么同学聚会,都是假的,半年来,他几乎每隔三五日便会到此徘徊,星夜来,凌晨走,远远地,守望着那扇窗,心便安了。
  半年来,他有意避而不见,他想要他的小北更坚强些,他深知,他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今夜,莫不是屋内灯还亮着,阁窗却未关,他也不会上来。
  梓轩哥在敷衍她,顾小北懂,既然梓轩哥不想说,顾小北也不会追问,也许,梓轩哥有他自己的生活,比如,他交了女朋友,他有自己的很多应酬,顾梓轩的人生并不是只有顾小北。
  “梓轩哥――”女孩儿拉住他的手,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男孩儿柔声安抚,“我去倒杯水,放心吧,我不走。”
  “恩。”终于,女孩儿阖上双眼,安然入梦。
  看着女孩儿尤带泪痕的睡脸,嘴角弯起自嘲的弧度,顾梓轩,守望,你真的甘于守望么?一辈子那么长,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么?

  二十,重逢(上)

  人性,往往不如想象中脆弱,人类是一种太不完美的生物,浑身上下,充满太多的劣根性,大多数时候,我们被劣根性主宰,值得庆幸地是,物欲横流中,我们还保有一项可贵的品质――韧性。
  我们都在成长,每个人都要经历,从单纯到不单纯,从不成熟到成熟,这样的改变不见得不好,只是,需要过程,过程中,或多或少地,我们会受到伤害,有的人一蹶不振,错过了过程之后的美好,有的人触底反弹,越挫越勇,顾小北就属于后者。
  第八天,她已经走出阴霾,毕竟失控的是那个被称作小舅的男人,她没必要再执意于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宁愿理解为,那一刻,黑暗太撩人, 纵 容了欲望,他们之间,只是一时寂寞的偏差,时间会抚平一切。
  第八天,顾小北的人生还是要继续,小舅的失控更迫使她加快了离开顾家的步伐。
  她有段日子没去夜未央了,卡上的积蓄稍微有些缩水,白天,五爷来电话了,说是晚上有个饭局,就陪人吃吃饭,说说笑,机灵着点儿,一顿饭下来抵她唱十天半个月的。
  说实话,她有些动心,就怕那些人毛手毛脚地不好应付,她明白,做这行本就靠牺牲色相吃青春饭,让人吃点儿嫩豆腐再所难免,只要不是太露骨,再上点儿年纪怕是该变豆腐干儿了。
  好歹也在圈儿里摸爬打滚儿了十多年,五爷多通透一人儿啊,当然知道她的顾虑,叫她放宽了心思,他周承凯接的局子,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决计不会乱来。
  她只略微沉吟,便应承下来,宴是不是好宴,也要去过才知道。
  “书记,你说政委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换届选举,你跟王市都争着上位,今儿这宴,他还一次请俩。”说话的是何祁,他也算是顾灏南的心腹了,跟在顾灏南身边七年,他几乎见证了顾灏南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个中曲折黑暗,了然得很,只心照不宣。
  “去了不就知道了,谅他也不敢摆鸿门宴,眼下形式还不明朗,那只老狐狸还不至于断自己的后路。”唇角勾起冷淡弧度,眸中慧黠一闪,离换届选举也还有一年半载的,他还没怎么动作,王市那边已经积极活动起来,这许政委在中央的影响力也不容小阙,再怎么说,他也是父亲的老战友,不至于做得太绝,此番设宴,无非昭示他中处的立场,两面儿讨好,不偏帮也不得罪。
  隔着玻璃,目光落到窗外,华灯初上,暮色迷离,再向外延伸,又掩没在一片深邃之中。
  那样的夜,没有月色,黑暗太撩人。
  八天了,女孩儿给他的震撼,仍是无法释怀,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不吵也不闹,眼神滤过一切,仿佛坠入旁人未可获知的绝望里,这样无声的控诉,太沉重,好象他是一个何其残忍的刽子手,欲望熏心,生生地扼杀了女孩儿小心呵求了十多年的美梦。
  这一次,他还是决定激流勇退。
  至此,必须了断。
  “五爷。”进了金钻豪庭的旋转门,远远地,顾小北就望见周承凯的身影,加紧了步子迎将上去。
  “赶紧吧,就等你了,里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自各儿机灵着点儿,可别给我惹出什么岔子,我也保不了你,不用我教吧。”周承凯拉着女孩儿的手边走边说。
  “五爷放心,我懂,我不会砸了五爷的面子,以后还得五爷多提携才是。”海阔天空包房门口,女孩儿微微颔首,不失恭谨的语气很令人信服。
  周承凯闷哼了一声儿,便领着她进了包房,内里的装潢承袭了一贯地大气奢华,她在夜未央看多了,有钱人奢靡地,不过就这个调调。
  周承凯拉着她踱至仅余的空位,坐定,这才转向旁边年近半百,颇有些官肚的男人,满脸赔笑道,“王市,这是小薇,夜未央的台柱子,人长得水灵,歌儿比人还甜,能把树上的鹊儿给哄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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