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昭华千重殿》第270/323页


这便是世道认同的道理。
“许姑姑,我一定会救你的,你相信我――”
九皇子看着许倾落被一队禁卫军带走的背影,喃喃着,眼睛里却不由自主的冒水。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明明方才之前还好好的,眨眼间,母妃昏迷中毒,父皇要人押走自己最在意的许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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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被重重的一推,许倾落踉跄着向着阴暗的牢房里冲去。伸手抵住墙壁,许倾落没有理会牢房外不干不净的骂声,径自打量了一眼这个自己也许要呆上几日的地方,眼中没有丝毫惶恐,只有平静。
一张破旧低矮的床,上面铺着凌乱的干草,地煞墙壁上有隐隐干涸的血迹,还有无数的刮擦撞击过的痕迹,角落中有一个方便用的马桶,还有一张桌子,一张凳子。
就牢房而言,这地方的设施已经算不错了,许倾落苦中作乐的想着。
她现在能够做的便只有等,等待有人进来告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够决定下一步要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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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落在天牢中还算安稳,外面却是炸开了锅。
“你为什么不早说!”
琅晟一下子站起身子,腿上还是有隐隐的不适,却已经站立跑动无碍了,他此刻一把拽着南宫墨的颈子,眼中全是血丝:“落儿谋害陛下,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他咬牙,在南宫墨同情无奈的眼神中一把摔开对方的颈子向外走去。
“你要做什么?”
南宫墨挡住琅晟跟前。
“我要去陛下面前为落儿伸冤,她不可能谋害陛下,她没有那么傻!”
与其说琅晟相信许倾落纯良不敢伤害皇帝,不如说他了解少女没有那么蠢,动手动的一下子被人抓住把柄。
“你这个时候去根本没有用。”
南宫墨苦笑了下:“她进献陛下的丹药确实被娴贵妃试用了,娴贵妃现在也确实中毒颇深,手段简单粗暴,但是却是最说不清楚的。”
“更何况,替陛下把关试药的另外一位赵太医,昨日发现死在家中。”
琅晟的眼中杀机凛然:“我从来不知道试药的人是娴贵妃,她这次倒是正好适逢其会,我去找娴贵妃!”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是要做些什么了。
琅晟不是女子,不知道女子的心理,但是他此刻最先怀疑的却是娴贵妃。
毕竟娴贵妃和许倾落之间虽然没有摆明,那中间的不对付琅晟也看的清楚。
许倾落和九皇子去了那么多次娴贵妃所在的千宸殿,却从来没有去拜见过娴贵妃一次。
若是娴贵妃用的苦肉计特意陷害许倾落,他不介意动用一些非常手段让那位贵妃娘娘清醒些。
“不可能是她!”
南宫墨看着琅晟的眼神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别的,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本来不好说的话一起说了出来:“那药是作用在血液的,能够让血液最快的速度腐蚀变质,娴贵妃现在全身的肌肤包括那张脸都已经出现水泡红疹了,且越来越严重,我没有看出来那是什么毒药,我连缓解都做不到,那药物已经入了娴贵妃的全部血液,她没救了,我起码知道一点,一个女人再恨另外一个女人,也不会舍得毁掉自己全部容颜。尤其是宫中的女人,姣好的容颜比她们的命还重要。”
“落儿呢?落儿怎么办?大理寺,还有陛下那边会怎么判她――”
琅晟的身子晃了晃,眼睛中一时间都有些空茫。
“不止是陛下和大理寺,皇后还有朝中的一些人也已经介入了,大理寺中的人连过审都没有。已经直接呈报了许姑娘弑君的判决成立的奏折,已经送入宫中,皇帝还没有批复,却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师兄,许姑娘这一次,真的是凶多吉少......”
南宫墨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面上全是苦涩。
“我们能够做的,也只是看着,这件事情无解了,现在想她死的人太多。盯着你的人也太多,你们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趁着她的事情将你拉入水中。所以,你是最不能够轻举妄动的人了。”
南宫墨的话一字字听入耳中,琅晟本来有些虚弱的身子中却像是突然间掷入了一股子气一般,猛的挺直了背影:“我不想她死,谁也别想动她!”
他的面容带着一种出奇的执拗,与他当年宁愿身中蛊毒再也无解也不愿意听从师门命令时候一般,与他当年毅然对着他们那位师傅拔剑时候一般。
那是决定了之后便不会更改的神情,那是为了一个执念宁愿失去一切也不妥协的坚持。
南宫墨想要再说什么,在琅晟这般的神情下,却突然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南宫墨出去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浇花的琅母,她的神情带着些异样的焦灼,不时的向着琅晟的房门望上一眼,琅晟这两日还在家中养伤,南宫墨拦住了琅威,而琅母,却是拦住了将军府中所有的仆从向着琅晟透漏许倾落疑似弑君的消息。
这一刻,南宫墨忍不住叹气,即便情深丝毫,许倾落和琅晟之间的阻隔也真的是太多。最后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结果。
“琅老夫人......”
不管什么结果,他现在要按照琅晟说的做。南宫墨向着琅母走去,端起自己那有些不熟练的温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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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中许倾落在用指尖于墙壁上划下了第二道横杠的时候,终于听到了脚步声,是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在她的牢房门前响起。
许倾落以为提审自己的人终于到了,一眼看到了琅晟。
心底丝毫不讶异,甚至在男人的面前展露了一个好看的笑容:“你来了。”
本来便知晓男人不会放着她不管,只是她以为对方昨日就会过来的:“你来的正好,我放在家中卧房书架第三排第四行的书后面有一个盒子,其中放着我准备的东西,你拿着那东西交给南宫......你做什么!”
许倾落讶异惊喊,因为琅晟在她的面前径自拿着一排的钥匙,一把把的插入了大锁,咔哒一声,那是在试了五把之后终于试对了的的大锁打开的声音。
许倾落这个时候也终于发现了不对,男人是习惯穿着一身黑色,今日却是夜行衣的样式,他过来这边却没有一个狱卒陪着,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陪着却给了他一大把钥匙:“阿晟,住手,你若是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出这个牢房一步!我不想走的时候,谁也别想勉强!就算走了,我也还会回来!”
没有比这句话还有威胁力的了,琅晟的手握紧了串联着牢房门的锁链,望着许倾落,眼中全是暗沉:“大理寺上呈了你弑君的折子,陛下最迟明日便会批复。”
他的牙根咬的生疼:“落儿,跟我走!”
“你要劫天牢。”
许倾落这句话是一个肯定的句式,琅晟没有出声,这个时候沉默就是承认。
许倾落气的想笑:“琅晟,你那颗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劫天牢。亏你想的出来,若是我今日被劫持出去,你信不信明日整个大庆都是你的海捕公文,你在战场上近十年拼出来的所有荣耀一朝尽丧,全部都成了耻辱,你琅家的门风会被所有人所侮辱取笑,你琅府一门都会被盛怒的陛下......”
“我只想要你活着!”
琅晟打住了许倾落的话,他那么执拗的近乎偏执的看着少女,慢慢的勾起了唇,勾起了一抹有些温柔的笑:“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以前都是我听你的,这一次,换你听我的,好吗?落儿,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南宫已经将母亲和小威接到了城外,将军府的下人我也已经做主遣散,至于那些名声,地位,权势,那些都是身外物,失去了那些,我可以重新站起来,失去了你,我活着也如同死亡。”
那样的事情,只要想想,便觉得整颗心都要窒息了一般。
下一刻,琅晟一把抽开了牢房门口的锁链,打开老房门,抬脚便要进来拉许倾落。
“可我不想当狼狈逃窜的犯人,我是许倾落,是陛下亲封的县君。我要走便堂堂正正的被所有人请出去!”
许倾落眉眼间的骄傲与坚持让琅晟那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救我,却不是用这种方法,阿晟,你如果信我的话,不想我真的怨你的话,听我的,去找那个盒子,交给南宫墨,那里面是为我洗清嫌疑的方法。”
许倾落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阿晟,我想要堂堂正正的走出去,不是作为犯人出逃。”
琅晟最终还是离开了。
爱的多的人输的便也多,比起许倾落的热情,琅晟的感情总是内敛了许多,可是却是倾注了他的所用去爱的。
他从来不忍拒绝她。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
天牢中看守着的狱卒只觉得一道微风拂过,身上某一处有些轻微的酸麻,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没有异样。
没有人知道琅晟来了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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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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