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昭华千重殿》第272/323页


她若是别的时候提出这件事情,皇帝会给她些脸面,可是她忘记了,自己现在在皇帝心中连面皮都是假的,提起试药的事情,不止没有让皇帝心软,甚至让他的心更冷硬了一分:“呵,朕要用的药经过多少道手,要试毒多少次,怎么可能将毒丸就送到朕的跟前,还恰恰只有那么一颗有问题,现在朕倒是怀疑那所谓的中毒根本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充满厌恶的时候,通常怎么看对方所做的事情怎么满满的疑惑,疑邻盗斧,便是如此,皇帝现在知晓了娴贵妃的身份根本是冒充的,她所做的一切在皇帝看来便都是有目的的,有企图的。
更何况娴贵妃本来就不安什么真的好心。
皇帝现在就想要知道娴贵妃的脸皮究竟是不是真的,她下面面皮究竟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至于找许倾落的原因,一个是皇帝相信她的手段,另外一个则是因为皇帝自觉许倾落是因着娴贵妃才人了天牢。是无论如何不会帮着娴贵妃隐瞒的。
一个陌生的女人扮作他的宠妃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却没有人察觉,皇帝只要想想这种可能就觉得全身汗毛耸立,有种格外惊惧痛恨的感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帝忍不住会想,自己看不出来娴贵妃是假的,这阖宫的宫人难道也都是瞎的吗?
娴贵妃梦中还提到三皇子,所以,皇宫中甚至太医院中一定也有对方的人,才能够帮着她一起隐瞒。
“陛下,一夜夫妻百日恩,您和臣妾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求您不要让许氏那个贱人来,她与臣妾有仇,她一定会故意诬陷臣妾的,与其背负冤屈死亡,臣妾宁愿一死以证清白......”
娴贵妃咬牙冲下了床,向着旁边的柱子冲去,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想不到其他的方法以作缓兵之计,皇帝被气笑了,他一个眼神,娴贵妃的冲势被阻止。
千宸殿中除了皇帝,娴贵妃和许倾落之外,多出了两个穿着暗色服饰的男人,压制着娴贵妃,许倾落猜测着应该是皇帝的心腹之类。
娴贵妃眼珠子转动,眼中全是惊惧惶恐,却动弹不了一下,张嘴说不了话。
许倾落觉得耳边都安静了许多,早就应该如此:“陛下,若是要验证贵妃娘娘面上真假,小女还需要一些东西,陛下也可以选择一个可信任的太医协助小女......”
娴贵妃的事情若是真的,便是天大的丑闻,皇帝最后也没有多叫什么太医过来,而是让人将许倾落要的药材刀子银针一起准备好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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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水在娴贵妃那张有许多红疹水泡的脸上缓缓抹过,许倾落拿着沾湿了的毛巾在她的脸颊四边与鬓角脖颈接缝的位置不断的擦拭着。
擦拭了很久,直到那些位置出现了红肿,许倾落又覆上一层药汁:“这是小女自己调配的一种卸妆净面用的小玩意儿,没有多大的效用,就是能够将面上一些多余的比较深层次的脏东西显现出来,然后再一一去除。”
许倾落一边给娴贵妃揭去脸上变硬的药壳子,一边对着皇帝轻声解说,免得对方怀疑自己早有准备。
“应该就是这里了。”
许倾落的手停下,皇帝的眼睛落向了许倾落手指的方向,娴贵妃鬓角脖颈那里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就像是割痕一般,若是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到。
皇帝的眼眸瞬间凝定在那里,他身边有暗卫,自然也知道易容,只是从来不知道有如此高明的将他一瞒多少年的易容,他所知道的易容从来都是有许多破绽的,哪里如同娴贵妃这般。情绪完美的表露在外在这张面皮上,喜怒哀乐,信手拈来,没有丝毫勉强。
皇帝的喉咙中发出愤怒的低吼,伸手,触碰脖颈红线那个位置,然后使力想要揭开。
娴贵妃呜呜的从喉咙中发出惨呼声,那是痛极了的表现,皇帝望着指尖的血迹,疑惑的望向许倾落:“怎么回事?”
“小女曾经偶然见到一本杂书上记载过世间除了戴上面具的容易被人识破的易容之术,也有一种真正改容换貌的换容之术。寻一骨骼相似之人,将其容颜面皮剥落,然后覆盖上另外一层面皮,比起戴上面具的下术,这是中术,最厉害的一种却是用刀子将人的骨骼不断削割打磨,然后用上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佳伤药,自己长出一张一般无二的容颜,那才是上术。不过那上术虽然极其的神妙,却也是最难做到的,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打磨过程的苦痛直接死亡,即便熬过去了,若是没有最好的伤药,没有运道,也不一定能够长出自己需要的容颜,所以这位用的应该便是中术了。”
许倾落对着皇帝讲解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皇帝的眼中现出的是深深的忌惮。
“你也会这样的手段?”
若是许倾落会的话,即便她有用,琅晟对她在意,皇帝也不会让她再活着。
这样的手段对皇帝的生命威胁太大。
“陛下说笑了,这样的手段我虽然知晓其存在,却不知道其所以然。毕竟是传说中的手段,小女跟着家父学医,又喜欢看各种杂书,也就是在药物上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道上有些研究,真正要到用的时候,反而是不如太医院中的各位太医了。”
皇帝也不觉得许倾落会。
他转头又望向面上满是愕然的娴贵妃,显然她没有想到许倾落真的知道的这么清楚。
眉头皱起,眼中全是厌恶:“许氏,你先下去吧,前两日这贱人中毒之事应该是她有所目的所做的一场好戏,只是没有想到却被朕意外发现了她的秘密,你所受的委屈和你今日的功劳朕不会忘记,回头自然会补偿的。”
那些红线对皇帝来说,已经足够他给娴贵妃定罪了,剩下的,便不需要许倾落在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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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落看到了躲在角落中的小身影。
“许姑姑。”
先开口的反而是九皇子。
她以为他现在也许在哭,可是他在笑,笑的眼睛中有浅浅的湿痕:“你平安出来了,真好。”
许倾落发现面对着这个孩子,自己一时间居然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你知道了?”
她没有想过九皇子会一直被蒙在骨子中,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她一开始的打算便不想要牵扯到九皇子,就像是上一次她就发现娴贵妃的异样,却隐瞒了九皇子。
“其实我一直有感觉的,而且我很高兴,她不是我真的母妃,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不是真的那么惹人厌,不是真的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厌弃至极,可以告诉自己,也许我真正的母妃是喜欢我的也说不定呢......”
她此刻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是上前两步。伸手,将男孩儿小小的身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殿下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你的母亲,一定很爱你很爱你,怀胎十月,她一定是怀着最美好的企盼盼望着九儿出生的。”
少女的嗓音仿佛是一曲最悠缓动听的曲调一般,娓娓动听,在耳边不断盘旋。
“许姑姑,有你在,真好。”
胸口的衣襟处有点儿淡淡的湿润,许倾落没有抬起男孩的脑袋,此刻他需要的只是一个沉默却温暖的怀抱。
“许姑姑,你做我娘好吗?”
良久,许倾落怀中突然传出九皇子闷闷的声音,带着点儿沙哑。
许倾落张了张嘴下意识要拒绝,她还没成婚呢。
“我在这诺大的皇宫中,没有一个人在意我。”
男孩那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了。
许倾落慢慢的拍抚着男孩儿的背部:“我不是你娘,但是我在意你,你是个好孩子,很惹人喜欢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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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落就这么从天牢中被放了出来,不止县君的封号回来了,皇帝还赏赐下了一箱子金银珠宝一箱子绫罗绸缎。
至于她涉嫌弑君的事情,皇帝也明旨昭告,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与许倾落无关,是另外有人想要对付娴贵妃却意外牵扯到了她,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则是对许倾落的补偿。
许府那边不说是喜出望外,将军府这边的气氛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将军府真正的主人还是琅晟,不管琅母心思如何,许倾落在天牢中的这两日间,琅晟的脾气暴躁的厉害。
将军府的下人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这么难过的。
琅晟站在将军府的门口望着许倾落被许良和许母一起迎进许府大门。唇边勾起了一抹放心的笑。
“这个时候你不过去表现表现,小心你未来的岳父岳母对你更看不惯。”
南宫墨瞅着琅晟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说你这么多微笑欣慰柔软什么的对着大门有个毛用,该你表现的时候就应该果断上,他可是看出来许良和许母对将军府现在的不以为意。
“伯父伯母这两日担心的厉害,好容易等到落儿平安,他们一家人有不少话要说,我这个时候过去打扰什么,我和落儿之间还有未来无数的岁月慢慢的相处。”
南宫墨听着琅晟的话语,哎呀轻喊了一声:“师兄你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说话这么好听了,也怪不得那么个大美人就对你情有独钟呢,真是看不出来,哎,当年的莫离也是......”
莫离两个字让琅晟冷了容颜。
南宫墨自知说错了话,捂住了唇:“我错了,你就当做我方才放了个屁。”
明知道莫离是琅晟的禁忌,他还说出来,也是大意了。
琅晟面上的冰寒慢慢消失,眼睛望着许府大门:“算了。有些事情其实也是我自己该忘记了。”
现在想起莫离,早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些纠结,有的只是恍如隔世的淡然。
南宫墨笑了:“师兄能够想清楚,我也安心了。”
莫离那个女人,实在不是一个值得人真心相待的女子。
南宫墨的笑容中有些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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