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昭华千重殿》第77/323页


“我方才看着你好像格外的想去五洲城。”
琅晟随意的问道:“为什么?”
他还以为许倾落也会和许良一般不舍得呢,虽然许倾落说那里有祖母在,有一家三口,但是对许倾落的了解,琅晟觉得不止于此。
“许家的祖上其实就是住在五洲城的,那里不止有祖母,还有其他许多亲戚,我在这淮县没有一个说的上话的姐妹兄弟,说实话,有时候挺孤单的。”
许倾落微笑着道。
她不算是说谎,因为她确实是为了亲戚。为了说得上话的姐妹去的。
可不是说的上话的姐妹吗?上辈子她对许微婉可是推心置腹,有什么都告诉她,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坏心的,到了最后却是那样一个结果。
还记得临死前许微婉那将她的脸一下下割裂的狠毒,还记得临死前那一声声将她的心割裂的嗤笑侮辱。
许微婉,那个她恨之仅次于杨云平的大仇人,那个唯一当过姐妹的人,许倾落微笑着,她就要去见她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琅晟自然是不知晓前世之事,听着许倾落的解释。他心中惟有怜惜,伸手轻轻的抚摸少女的发,感受着少女在自己掌心中轻轻晃动着的脑袋,他此刻才突然意识到,许倾落表现的再成熟稳重,她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一个需要伙伴姐妹的少女:“以后你都不会孤单的。”
琅晟一字一顿道。
“我知道,以后有你嘛。”
许倾落笑的格外灿烂。
――
淮县和五洲城之间相隔的不算太远,甚至是相邻最近的一处城池,否则的话皇帝也不会下令淮县中的百姓迁徙去五洲城。
只是五洲城和淮县之间却相隔着一片大山,青鸾山。
多年来。这青鸾山横亘两地之间,让两城之人多不能相见,说起来当年许家祖母不喜梁芸,不同意他娶梁芸,许良不舍得离家太远,最后才选了淮县定居。
青鸾山名副其实,从远处看状如青鸾蹲立,臻首弯曲间有一种优雅的弧度,据传说是曾经有一只青鸾降落于此,化身为山,才得此名。甚至有文人曾经为其作诗,言其为‘卓立峋岩鸾风形,翩翩舞翠炫花纹。冲霄千载飞腾处,犹剩峰头一片云。’
青鸾之雅,可见一斑,不止是附近几座县城间有名的景色,甚至传到了州府之间。
不过也有一种私底下的传说,因为青鸾是五凤之一,说这青鸾山是凤凰落脚之地,住在这附近的人中也许会出一位真凤国母,这种说法知道的人都是嗤笑。皇后国母不是出自重臣之家便是权贵之属,这青鸾山附近的那些城池,不说比之京城,便是几个比较繁华的州府也是不如,如何能够飞出一只凤凰呢?
许倾落现在就在给琅晟说这青鸾山的传说,尤其说起这真凤之说,眼中更是多了些莫名的讽刺,前世可不就是有人看不惯她,还专门找到了这么个真凤的说法对付她吗?
毕竟许倾落可是出自青鸾山附近的城池呢。
对出身显赫或者出身清白的女人来说这真凤之说是助力是好风,对出身平凡声名狼藉的许倾落来说,不止是刮骨的讽刺更是催命的钢刀。
琅晟点了一下许倾落的脸颊:“笑的怎么这么怪。”
一边说着一边给少女重新包扎伤口:“明明告诉你不要勉强自己。让我背着你就好,你非说要和别人一般,伤口都裂开了也不说,要不是我看到了你要自己熬到什么时候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绕了我行了吧,你说这么新奇的传说你居然还记得说我,铁石心肠说的就是你吧。”
许倾落和琅晟说笑。
男人若不是看在少女伤情复发,现在非要和她好好理论一下什么叫‘铁石心肠’:“你和别人又哪里一样――”
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便让许倾落软了心肺。
“那你相信我刚刚说的传说吗?”
许倾落转移话题,害怕自己被男人说的太感动什么都听他的。
琅晟认真回答:“什么真凤之说都是虚的,想要什么自己争取才是实的。”
他告诉告诉许倾落这个道理,便是自己坚信的,琅晟自来相信的是脚踏实地,从来不相信那些个什么莫名其妙的传说。
许倾落抬眸,望着一本正经的男人,突然间扑哧一声笑开:“嗯,我知晓了。”
是呀,什么真凤假凤,这辈子都与她无关了,她今生要做的只是珍惜眼前便足够了。
“来。”
男人确定给许倾落包扎好了伤口之后,转身便弯下腰身,显然是要背着许倾落接着走。
望着男人宽阔的背脊,望着脚下的泥泞。望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连绵的高山,许倾落的眸子弯弯的,伸出了手。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间传来喧哗之声,许倾落忍不住回头,望着来人讶异的很,那分明是被她救下后便不之所踪的杨谦,并着他的娘亲绿娥和杨家的一众奴仆,惟独不见杨云平还有杨太尉,倒是稀奇了。
许倾落正想着杨家又要做什么,说实话,要不是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无法给杨家定罪,许倾落和琅晟怎么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尤其是杨云平。
只是他们想着即便一时找不到证据,也要盯着杨家,谁知道昨夜里杨家一场大火,那整个杨府付诸一炬。
府中除了几具尸体之外,再无其他,许倾落和琅晟都认为杨家是居家逃亡了,现在却是又遇到了。
“杨谦今日追来是为了请罪的,杨谦给众位百姓跪下赔罪了。”
杨谦在看到许倾落和琅晟之后,翻身下马跪地叩首。
许倾落望着杨谦。望着这个已经完全褪去了少年青涩的宛若成熟了的男子:“你何出此言?”
“淮县中的瘟疫一事,是在下的三哥勾结西域人与三皇子所为,一开始想到这个主意的便是在下的三哥,甚至还有那王大娘一家,也是三哥后来派人将其灭口的,杨谦身为杨云平亲缘兄弟,理当代其向众位百姓,向许姑娘道歉。”
杨谦的声音不复少年的清明,只剩下了沙哑,他将自己的头深深的磕在山石之上,十指紧紧的扣抓着山石。眼中满是痛苦与自我厌弃。
轰然一声,周围听到杨谦话语的百姓瞬间沸腾了。
“杨家的人都该死!”
“杀死这个杨家小子!”
“当时就有人说杨家和瘟疫有关,我们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杨家人害的!”
“可恶!”
“杀了他!”
人人愤懑,手中拿着的家伙什便要向着杨谦冲去。
“不要!”
绿娥悲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儿子和自己交代的让她看到听到什么都不要管的话语了,向着这边冲来,却被两个杨家的下人挡住。
眼看着杨谦就要被百姓围住。
“都住手!”
琅晟大喝一声,那些百姓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手中举着的工具无法落下,因为男人挡在杨谦跟前。
若是西域攻城之前,淮县的百姓连琅晟都敢围,可是在经历过那一场生死之后,所有人对琅晟都是又敬又畏,只他一言,便没有人越矩。
许倾落望着这样的情形,心底安然下来。
也许这些百姓确实是愚昧,但是有的时候以心是真的能够换心的。
琅晟始终坚持保护这些百姓,那时候即便是西域人强攻最危险的时候,还是记得让人先撤离百姓,这样的琅晟,让人敬服。
“我有几句话问你。”
琅晟望着杨谦道。
“将军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谦抬起了头,他的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方才对着山石是用了死力气的。
“一,你是如何知道杨云平之事的?二,杨云平和杨太尉哪里去了,第三,你本可以带着杨家一众自行离去,为何还要追上?”
杨家一行人人人面上都带着烟土尘埃,哪里还是杨太尉府中那养尊处优的样子,比这些跟着琅晟走的淮县百姓还像是遭了灾的。仅有的几匹马身上也是泥点斑斑,一看便是急行而来。
“昨夜有人想要杀死在下和在下的母亲和身边的仆从,幸亏在下身上受了伤,夜里浅眠,提前躲起来才侥幸逃脱,在下想着要去向父亲禀报此事,没有想到,却亲耳听到三哥承认自己所做之事,亲眼看到三哥杀死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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