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项链》第40/60页


  一样可以推断,杜随想。
  “你小时候摔过一次,头上至今还有疤。”
  杜随摸摸脑袋,确实,深藏在头发里。不过,大多数孩子都有碰过脑袋。
  “你父母感情不算太好,经常吵架,但都很爱你。”
  现在中国,像我这么大的大都适用这句话。杜随继续不以为然。
  “你恋爱谈过不少,现在这个是你的真命天子。”
  女建筑商笑着瞥了她一眼,杜随脸红。
  “你现在这个男朋友啊……”大师突然全身一颤,惊讶地看着她:“奇怪,怎么算不出来,你现在的男朋友,我居然什么都看不到……”
  杜随色变:难道这个大师真是个有本事的?还是瞎蒙的?
  女建筑商也惊讶地说:“怎么会呢?大师,你不是什么都能看到?”
  大师满头大汗,连连摇头:“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到,奇怪!奇怪!”
  杜随摆摆手:“没关系,大师,算算我的将来吧。”
  大师惊魂稍定,擦擦汗继续说:“你一生富贵,衣食无忧,也没什么大灾,名利双收,指日可待。”
  “婚姻呢?”
  “婚姻也幸福,多的却也看不出来。”
  “可有什么灾祸?”
  “只怕要有些争斗不免。”他闭着眼睛算着:“你第一个孩子不保,不是流产,就是养不大。”说着又睁开眼睛:“只怕还是前者吧,别担心。”
  现在女孩子打胎那么多,有什么稀罕的。对未婚女孩说这话,不是已经猜中了,就是将来才会发生,谁也不知道。
  杜随继续发挥她的怀疑论。
  “对了,小姐一会儿开车回家要小心点。”
  杜随还待追问,电话响了,血圣兽大人放学回家家里没人,一个人无聊了,召她回去相陪。
  杜随便告辞出来,大师的老婆在外面等着收钱,杜随给了五千,顿觉肉痛,大师的老婆表情冷淡,显然觉得给的少了。
  女建筑商把她送回事务所,杜随便自己开车回家,下班时间很堵,杜随再一次痛恨自己不会瞬移。
  金墨今天不知道是肚子饿了没有捕到食物,还是有周期性撒娇倾向,每隔十分钟就是一个电话,杜随心烦意乱,正接着电话,旁边又有一车明目张胆地夹三,剐蹭了。
  于是下来和肇事车理论,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定损,堵在路口片刻,后面长长的车队不停地鸣笛,结果好容易折腾完头昏眼花回家已经八点多快九点,金墨大人的脸黑得可以挥毫泼墨,奋笔疾书。
  杜随郁闷地倒在沙发上,突然想起大师的话:这总不是蒙的,难道他能专门找个人来蹭我的车?
  看来是真人不漏相啊。听着金墨在浴室里洗澡的哗哗水声,杜随想。
  决定要学习占卜术的杜随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旁边的金墨还在呼呼大睡呢,今天是人形的,看着他面目如玉,长长黑色睫毛随着呼吸颤动,令人心动。
  杜随很遗憾今天没有胡子可以揪一下,于是捏了一下他的鼻子,趁他起床气没发作前跑到安全地带,迅速洗漱穿戴完毕,出发。
  原来六点的早上是不大堵的,杜随一路畅通开到大师家,才不过半个小时。
  敲开大师家后门,大师自己来开的门,看到杜随愣了一下,说:“还没开始营业。”
  杜随把自己来意一说,他连连摇头,说这是天分,不是谁都能学的。
  杜随说:“我自问这一道天分不差。”
  大师看她两眼,叹气说:“我昨天就看出你是修道的人,既然如此,就更应该知道这东西学了不如不学。”
  杜随心中一动,隐隐想起自己小时候对占卜感兴趣,缠着老和尚教,老和尚说自己也不擅长,并且说过这么一段话:
  占卜之术,最为玄妙莫测,得窥天机,非佛门道门大德宗师不能为之。若有民间所习,往往均是旁门,勉强窥伺天机,一定会受天遣。
  比如说很多算命的都是瞎子或是装瞎子,就是因为早期有这么几位得到的报应都是双目皆盲。
  杜随便说:“我看大师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大师苦笑叹气:“别人哪里知道!”
  大师的老婆正在盛早饭,盛好后放在两个大托盘里,大师和她一人一个,捧着上楼,大师示意杜随跟他们来。
  楼上有两间打通了的房间,大师的老婆先把托盘放在一边,打开门,又捧起托盘进去,大师随后,杜随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杜随就惊呆了:里面有五个孩子,最大的十七八岁,是个女孩,脸全部烧毁了,恐怖异常,正在接她妈妈的托盘。
  但她的情况显然还是好的: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痴痴呆呆笑着,流着口水;另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双腿齐膝断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挺清秀,躺在床上,高位截瘫;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两只眼睛没有焦点。
  “我们一共生过九个,”大师的老婆抹眼泪说,“两个死了,一个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还有一个是植物人,也在医院里……”
  杜随震惊无语。
  大师的老婆留下来喂孩子,大师和杜随出来了。
  接下来,大师讲了下面的故事:
  大师和他老婆本是赣西农村的,家里穷,两人勉强度日,可一旦母亲病了,却无钱医治。眼看着母亲在病床上疼痛呻吟,大师心如刀割,却无计可施,花了几毛钱买了最劣质的酒,在山上破庙里喝了个烂醉。烂醉后睡在庙里,半夜突然下雷雨,大师被浇醒,却看到神像一角地下隐隐渗出蓝光,大师想起村里老人们以前说过的一些偶然间挖到宝藏金银的传说,精神大振,酒醒了一半,便开始奋勇挖掘起来,挖了一米多深,挖到了一个木盒。
  木盒打开一看,却没什么珍宝,只有一块灰绿色,平淡无奇的石头。
  大师很气愤失望,抓起石头就想扔掉泄愤,突然脑子了电光火影,掠过一些图像,是自己和老婆住在大房子里,过着好日子的模样,大师觉得很奇怪,一时就不肯把这石头丢了。
  他抓着石头正在纳闷,突然一个穿着好像吕洞宾似的道爷出现在他面前,看到他手里的石头,连连叹气说:“原来被你先得了。”
  大师此时已经意识到这石头必是个宝贝,就藏在身后,急急说:“这是我的。”
  那道士就说:“别怕,我不会抢你的。你那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拿了它,能知道过去未来的一些事情,不过,你也要小心,暴露天机,必有天遣。”说着就要走了。
  大师知道对面是个高人,连忙扑到他脚下恳请指点。
  那道士想了想,就说:“报是免不了的,若不报你身上,就要报你至亲身上,你是要报你爹娘,老婆,还是你儿女身上呢。”
  大师想了想,爹娘有养育之恩,是不能;老婆跟自己吃了许多苦,也是万万不能;自己又无儿女,大不了只要将来不生就是。
  于是就说:“报在我儿女身上就好。”
  道士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拂尘,就消失不见了。
  大师连滚带爬跑下山,手里还握着那块绿色石头,他从此开始给人算命,因为灵验,远近闻名,日子也好过起来。
  过了几年,老婆不慎怀孕,大师想起当初的话,要老婆打掉,老妈妈听说了,拿起拐杖就要跟他拼命,老婆也宁死不从。大师自己也是农村出来,有香火观念的,心里怀了侥幸,就默许了。
  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阖家欢喜,结果好景不长,两岁时掉在水里淹死了,接着第二个,就是眼前女孩,四岁时一场火,毁容了。一个个下来,就成了眼前的光景。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生呢?”杜随忍不住问。
  大师连连叹气,原来只要再生一个,发生在前头一个身上的灾难就会停止,好像被下一个继承了,因为心疼这个孩子,就忍不住再生一个来跟他分担……
  杜随听得毛骨悚然,半天才问:“为什么不停止算命?”
  大师沉默了半天,因为他们夫妻除了这个不会别的营生,因为停止了算命厄运也不一定会停止,因为想多赚点钱,将来孩子们可以有个依靠。
  杜随无语,告辞出来,外面又排起了阵容豪华的长队。
  其实,大师的家当应该足够所有的孩子一辈子有余了吧。
  不愿意停手,是贪婪?是惯性?还是舍不得眼下的虚荣?

  旧欢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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