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第126/334页


  “嗯呐,爷爷我们是阳城人哦!”小猫蛋跑过去,主动接过他捡的纸板,这种东西其实特别稀罕,二分厂附近的垃圾堆很少,因为大家都知道能卖钱,紧俏程度仅次于废铜烂铁,她人小腿短跑不过大孩子,还一次也没捡到过呢。
  李父喜欢这种有礼貌的小孩,多看了两眼,还请他们进屋坐。
  其实屋里已经快没地方下脚了,要坐只能在床上坐,可看着虽然简陋却洗得很干净的铺盖,安然还真不忍心坐……糟蹋别人劳动成果啊。
  他们只站在门口,问了问小艾现在的情况,据说是她想去街道办的小学做代课老师,但人家嫌她成分不好,不敢要。她最近就天天带着孩子出去外头跑,看能不能跑份工作,哪怕打杂也行,先把日子过起来。
  留城青年工作岗位很紧张,再加上每年都有插队青年回城,谁都想找份工作,她一有背景污点的已婚妇女,想要跟千军万马抢工作,真是难上加难。
  安然光听李父叙述,就觉着窒息极了,那么优秀的物理学人才,居然为找不到工作而秃头,你说可悲不可悲?
  李父倒是很坦然,甚至很从容,用两个缺了口还有裂纹的小碗给他们倒开水,对这样简陋的环境和窘迫的处境一般人都会羞赧一些,可他却没有……大概就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常人没经历过的生活他都经过了,所以已经看透了经济条件只是一种表面现象,真正在意的已经是内心享受了吧?
  安然觉着自己这种俗人哪怕活到八十岁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境界”。
  正说着,小猫蛋眼睛尖:“阿姨!”
  李小艾背着孩子回来了,对他们的突然造访很是意外,也很惊喜:“你们怎么来了,对不住我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跟你们打声招呼。”
  小悠悠跟半个月前差不多,没长胖,但脸色看起来没以前那么青黄了,“我还没谢谢陈叔,悠悠黄疸褪得差不多了。”
  安然记着这次来的终极目的,闲话少叙,直接说:“我丈夫想跟你单独聊聊,就耽搁你两个小时可以吗?”
  李小艾怎么说也是在他们家睡过一次的,虽然没过夜,但听其言观其行,隐约能猜到这个男同志不简单,说话做事不像是王锋的同路人,两个人爽快得进了屋子,李父接过外孙女抱着,若有所思。“小安同志,你们不仅是来看小艾这么简单吧?”
  安然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是,但我们没有恶意,我丈夫想给小艾提供一份工作,他们现在谈的就是她适不适合干这份工作。”其实她和宋致远心里都有底了,连王锋那样的冒牌货都能做,李小艾肯定不成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心志怎么样,是否能接受枯燥的科研生活,甚至做好一辈子致死那一刻都要默默无闻的准备。
  按理来说,他们走这一招实在是冒险了,以宋致远的谨慎是坚决不会做的,可安然就是想赌一把。
  “我知道你丈夫的工作或许并不简单,但只要是对这个民族有益的,我都赞成……另外,谢谢你们救了她们娘俩。”李父忽然义正言辞地来了一句,不待安然接话,他就哼着小曲儿悠闲自得地抱着外孙女出门了。
  原来他全知道。
  是啊,一位真正爱女儿的父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想什么呢?怎么会不知道她一颗赴死的心,和回来以后忽然的大转变?就连宋致远这块木头也知道,小猫蛋什么样的哼声是要拉臭臭,什么样的哼声是要嘘嘘,什么样又只是单纯的放了个臭屁。
  爱,是藏不住的。
  这场谈话其实不止两个小时,安然看小猫蛋又饿了,给屋里说一声,带她出去买了两碗馄饨,顺路又去菜市场转了一圈,狠狠心给李家买了五斤清油和二十斤白面,以及蔬菜猪肉若干,因为买得多,她是分三次搬回去的。虽然花了他们一家四口在阳城半个多月的生活费,可既然要请李小艾救急,他们也得帮人解决生计问题不是?
  不然唯一的劳动力远走他乡,让人老两口怎么生活?
  安然决定,回去就得让宋致远去702跟领导提要求,必须涨工资,实验室里三十个不见天日的年轻人每个月只拿普通工人的工资真的很过分,他们脑子里的东西要是放五十年后干啥啥不能挣钱啊?她还是那句话,清贫朴素是美德,但不能道德绑架大家,要求让他们家人过上体面生活,不过分。
  厂里要是敢不答应,就别怪她帮他们创收了。
  就这么跑了几趟,给李家置办上足够吃一个月的口粮,屋里的谈话才结束。小猫蛋一直瞄着呢,看爸爸神色轻松,小艾阿姨眼睛红红但笑容格外灿烂,她就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成了,至于是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反正她只知道接下来可以到处玩儿就对了。
  双方约定好,李小艾去阳城帮忙,把劳动关系转到阳钢二分厂工会,厂里给她开每月最低六十元的工资,孩子她可以带着去,但李父李母因身份特殊无法离开海城,只能先待这边,悠悠还小必须要有人照顾,安然承诺帮她找一个靠谱的保姆,工资项目组帮她出一半,她个人只用付一半就行。说实在的,工资是不高,还要背井离乡,她能答应单纯就是一颗赤子心。
  说明她的父母教育很成功。
  当然,宋大工程师哪懂这些啊,他开的“条件”都是妻子帮他想好并办妥的,阳城市劳动局的调档函安然已经开好了,盖有各个部门红章的聘用证明她也准备好了,要不怎么说她从不打无准备的战呢?一个下午就把全市各个要害部门给跑遍了!
  未免夜长梦多,当天下午,她也不耽搁,以阳钢二分厂工会副主席的名义,带着各种证件去李家所在区劳动局把所有手续给办齐了。
  李父对着宋致远说了个啥,安然没听懂,倒是看到他冲自己竖大拇指,说了个“jia”,安然猜大概是海城话夸人能干的意思吧。也就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宋致远这个老海城人,她还从未听他说过海城话,从来都是普通话。以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最近估计是入乡随俗,普通话里开始掺杂着阳城口音了。
  再过几年吧,说不定还能给他带成一口地地道道字正腔圆的阳城话,哼,小样儿。
  晚上,吃了一肚子好吃的,小猫蛋累得都快走不动路了,安然准备带她回招待所,宋致远跟在后头欲言又止,安然就骗不搭理他,就不搭理,看憋不死你。
  果然,一路憋到楼上房间,他开始无话找话:“明天就回去了吗?”
  “对啊,你要不想回去可以多待几天,反正我没意见。”钱在老娘兜里,介绍信在老娘手里,只要识字就没有回不去的道理。
  “那……我们……桂花巷……”
  话未说完,安然就打岔:“猫蛋困了,你要想出去走走就去吧,回来声音轻点儿就行。”安然虽然对宋家人不感兴趣,但他身为儿子,以前来海城虽然是打着探亲的幌子但一直因为工作忙没能抽时间回去看看家里人,这次时间允许,她内心事赞成并鼓励他去的。
  每一个人都需要亲情的慰藉,她和小猫蛋给他的是亲情,他的原生家庭给他的也是亲情,所以爱去就去呗。前提是别攀扯她和小猫蛋,她俩跟宋家没关系,别说什么结了婚就是一家人,谁要敢跟她说她能甩俩大耳刮子。
  现在说他们结婚时间短,那边可以装聋作哑,可上辈子直到冒牌女儿即将死在病床上,他们宋家人也没露过一面,哪怕是去看一眼都没有。
  就这,安然就不可能给他们好脸色,所以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宋致远觑了会儿妻子脸色,知道是不可能跟他去了,就犹豫道:“那能不能……”
  安然还能不知道他要说啥?当场掏出八十块钱,“我够意思了吧?想买啥买不了?”
  宋致远没想到她居然能掏出一个月工资,惊讶得嘴巴微微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能说他一开始本来只想要十块钱吗?没想到啊,他的妻子还挺刀子嘴豆腐心。
  安然看着他高兴得背影哭笑不得,这人情商是有多低?她能给一个月工资,明摆着是一年最多能给的量啊,用这个量买断以后的麻烦。反正工资是他挣的,每年没时间回来,回一次给一个月工资也算对得起他父母了,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对了,你妹妹结婚借的嫁妆钱,该还了吧?”
  宋致远身形一僵:“嗯。”
  安然心满意足的睡了,越是生活在一起越是发现,这样只管埋头苦干的男人也挺好,不用担心他攒小金库,更不用担心他有花花肠子,反正挣多挣少都是闺女的,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精力也是女儿占据的,这比找个风花雪月的男朋友有用多了。潘驴邓小闲,他也就不占最后俩了,当然也是最没用的俩。
  迷迷糊糊也就睡了个把小时,他就回来了,安然没兴趣问亲探得怎么样,反正看第二天上火车时得脸色是非常难看,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似的,就连李小艾有些专业问题想跟他探讨得也不敢说话了,只有小猫蛋围着悠悠,叽叽喳喳说个一路不停。
  趁着小艾带孩子过去卫生间换尿布,安然挤过去,撞他一下:“怎么,让你讨的债,没讨回来?”
  “嗯。”垂头丧气。
  其实,安然已经预料到,他肯定要不回钱,当然也没多少指望。
  要真想把钱要回来,安然就该跟着他去,让她们知道安姐就是安姐,可她现在觉着还没到要钱的最佳时机,只能先等等……总有连本带利讨回来的一天。
  ***
  李小艾的住处暂时安排在以前宋致远分到的宿舍,他们虽然搬走好几个月了,好些人都想要搬进去,就连顾慎言也打着小房子的主意,但安然一直推三阻四就是不让他得逞,现在她直接就让李小艾母女俩搬进去,他要不服就来找他。
  八月里被他截胡了工会一把手的职务,当时正巧母亲结婚,小猫蛋被拐,她忙着调查坏人,还真没时间对付他,忍了半年已经是极限了。
  现在先把房子抢过来,爽一把呗。
  小猫蛋因为这趟海城行倒是再一次成了大院的风云人物,孩子中的扛把子呢,谁见了她都得问一句“海城好玩吗”,她都是双手叉腰,挺着胸脯说:“超好玩哒!”
  当然,也就是第三天回程火车是下午六点半的,爸爸妈妈早早的带她去了一趟海城动物园而已,她在那里看见了许多只在妈妈的睡前故事里出现的动物,什么大象啊,孔雀啊,长颈鹿啊,老虎豹子犀牛啊……除了大熊猫,她基本都见过活的啦。
  孩子们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阳城市周边,就刘解放家几个孙子孙女也就去过省城,安文野成了大院里甚至二分厂第一个走南闯北跨省探亲的崽崽,你就说吧,她能不得意?就连铁蛋都羡慕坏了,一再要求下次小姨再去的话一定要带他去,怕花钱的话他可以逃票。
  是的,逃票。最近他跟着二华小华几个,迷上了看电影,跑人电影院里守着,就差落地生根了。
  可刚温饱,父母哪有钱给他们买票啊,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呗。
  有的躲电影院窗子外头趴着看,有的趁乱混进电影院,可没票就没位子,这年代几乎每一场电影都是满座的,他们就跟好说话的叔叔们挤挤,放一小半屁股上去,或者直接坐地上,站最后一排……
  好在电影院工作人员对这一现象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人坐不满也得放,也得费那么多电不是?他们逃票进去,至少还能买几分钱的瓜子儿,那也是她们收入不是?要是哪天运气好逮到几个逃票的小孩还能让他们帮着打扫卫生,省时省力不是?
  铁蛋一副“看我省钱小能手”的样子,等着小姨夸呢,安然夸他,夸了他屁股上好几个大巴掌子。
  打不是办法,堵不如疏。
  既然孩子们喜欢看电影,那就多给放几场吧,反正工人和家属们下了班也没事干,天天糊火柴盒也得劳逸结合不是?谁知安然把这事一说,顾慎言还不同意,非说沉迷电影是玩物丧志,让好好的华国男儿们没了血性……大道理一通,安然差点没给听睡着。
  “顾主席,我没记错的话,你高中的时候好像是学校大提琴队的选手吧?还弹吉他,吹萨克斯呢,哎呀小小年纪就被这么多资本主义乐器腐蚀,我严重怀疑你的心还是红色的吗?”
  陈圆圆和牛正刚没忍住,一起“噗嗤”笑了。可不是嘛,他玩西洋乐器就是陶冶情操,孩子们看几部电影就是玩物丧志,有他这么双标的吗?
  安然也是没想到,当年那个上台拉大提琴的少年,惊艳了时光的少年,现在居然浸泡成这副模样,是社会是大染缸?还是他以前的保护色褪色了?抑或是自己的初恋滤镜稀碎了?反正,安然挺庆幸的,幸好两辈子自己都没再跟他纠缠。
  现在,他们就是平等的竞争对手关系,在商言商,对对手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更古不变的道理。
  当然,在收拾顾慎言之前,她得先给李小艾找一个可靠的保姆,因为科研任务很重,她需要经常加班,虽然团队里的人都会照顾她还在哺乳期,但想要像普通工人一样朝九晚五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保姆必须是能长时间待在大院里,她忙不回来喂奶的时候需要把孩子带到实验室门口去,哪怕是夜里。
  这样几乎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有责任心的保姆,还真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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