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错换人生》第19/334页


  “大妹子围巾要吗?正宗苏联货,羊毛织的,特暖。”
  “苏联手表,海城人手一支的苏联手表咯!”
  这时候反苏修批苏修闹得轰轰烈烈,胆敢卖苏联货的都是有门路有手段的人,安然不由得定睛一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瘦条条,黄叽叽的。
  小伙子一见安然,目露惊艳:“哟大妹子,哪儿人啊?我这儿有海城友谊牌雪花膏,便宜你只要四块钱。”
  这样的小青年,安然都能给他当奶奶了,压根没把他的殷勤当回事,“围巾咋卖的?”
  “十二块钱一条,别人我卖十二块五哩。”
  安然摸了摸,确实是很不错的羊毛纺织品,触感柔软,面料厚薄适中,一点儿也不显臃肿,关键颜色还很好看,姜黄藏青和烟灰,可是这个年代少有的洋气。她咬咬牙,给老太太挑了藏青色的挂脖子上试了试。
  “你皮肤白,最适合红色,多鲜亮呐。”
  她和小猫蛋能生得这么好,包淑英其实也不差,只不过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皮肤粗糙暗黄,红色既惹眼还会显黑,藏青既衬肤色又很低调,适合老太太的性格。
  “漂亮着呢妹子,不过你还是选红色的吧。”
  安然受不了这聒噪的小伙子,“得了吧你,赶紧给我便宜点儿,十块。”
  小伙子一蹦三尺高:“啥,十块可不行,我本还不够呢。”
  安然自个儿就是搞纺织业的,对这一块可是门儿清:“十块不能再多了,你羊毛并非百分百的羊羔毛,针脚也不够紧密,应该是生产线上淘汰下来的瑕疵品,本钱顶多也就六七块,赚头大着呢。”
  小伙子被她“点评”得目瞪狗呆,这批围巾仗着鲜艳的颜色确实忽悠了不少妇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懂行的。“妹子你是纺织线上的?”
  安然懒得跟他??嗦,甩过去十块钱立马走人。
  这才刚开始逛就花出去二十多块钱,接下来真是啥也不敢买,抢了十斤上好的五花肉,运气好还在百货商店后门看见有卖老鸭的,六块钱买了一只,拴自行车后座上,优哉游哉就回家去。
  ***
  这是小猫蛋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离开妈妈,也就俩小时,她就开始皱鼻子揉眼睛,姥姥抱过去她就往人胸脯子上拱,拱了几下发现不是妈妈的,小嘴一扁就要哭啦。
  铁蛋赶紧端来泡好的饼干加奶粉,用勺子盛着,吹着,一勺一勺喂她。可对半岁的孩子来说,吃饱只能满足生存需要,她最想要的还是妈妈香香的胸脯,哼唧几声没得到妈妈的回应,“哇”一声就哭开了。
  从来不怎么哭的孩子一旦哭起来,那都是排山倒海式的,哇呜哇呜挣得小脸通红,泪水混着汗水,一会儿脑袋都给湿透了。
  这可把包淑英和铁蛋急坏了,一个抱着她走来走去又吹又哄,一个去村口守着,远远看见个人就喊小姨,是不是小姨。
  当然,雪地路滑,骑着自行车的安然不可能这么快回来。挂的东西多,她路上还摔了好几跤,整个屁股墩都给雪水泡着,心情十分不美丽。
  结果更不美丽的是,哭哑了嗓子哭睡着的小猫蛋,满脑袋的汗,闻见妈妈的气味立马睁开眼睛,可怜兮兮的哼两声,本来已经决心断奶的安然,只能再次让她得逞,疼就疼吧,吃就吃吧,反正也没多少了,吃到吃不出来也就自然离乳了。
  事实证明她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晚上孩子就发起烧来,烫成了小火球,烧酒和凉水换着来,也没能把温度降下去,眼看着孩子连哭的力气都小了,老太太自责的哭起来:“都怪我,我要是不抱她出去就好了。”
  安然一面给孩子降温,一面还得安慰她:“没事妈,孩子发烧很常见,村里这么多孩子要怕发烧那谁也别出门了。”
  “不是,人说孩子周岁之前不能见生人,我给……给……”
  这都是村里老人的说法,安然嗤之以鼻:“孩子没那么脆弱,呼吸新鲜空气比窝在家里吸煤烟强。”
  “那把这喝了吧,驱了邪就好了。”
  安然看着她手里一碗灰褐色的黏稠液体,“这是啥?”
  “灶火灰。”
  安然:“……”她现在特能理解以前员工们吐槽婆婆的心情。
  好在用宋大工程师的钱抓的中药终于派上用场,煎上一副,也不敢多喂,毕竟婴幼儿肝肾代谢能力弱,只哄着喂下几勺药汤,再把药渣用纱布包着,敷她小肚肚上……没一会儿,脸就没那么红了。
  家里也没温度计,安然只能用自己额头去感受,凭经验,以前宋虹晓发烧那是家常便饭,别的不说,对退烧她是有一手的。这一夜,她几乎没怎么睡,一会儿看眼孩子,一会儿给她敷药,一会儿抱着睡不安稳的小猫蛋走来走去。
  她对这样彻夜不眠的拉扯其实习以为常,可包淑英却躲被窝里哭了一夜。她觉着自己没用,一点儿闺女的忙也帮不上,此刻的她无比希望,她那玉树临风的女婿能赶紧回来,这一次就是绑她也要把然然绑进城里过好日子。
  不过,包淑英虽然爱唠叨,但杀猪宰鸡的活儿还非她不可,拎着七斤多重的老鸭子,一砍刀下去,把鸭血放盐水碗里,没一会儿,一只精光光的鸭子就弄好了。安然把鸭胗鸭心这些洗干净,用自个儿泡的辣椒和仔姜片,大铁锅烧得热热的,来个爆炒鸭杂。鸭肚子里填满萝卜,放蜂窝煤炉子上敖个老鸭汤,再用腊肉丁和土豆块,加一勺猪油,焖一锅香喷喷的土豆饭,这顿年夜饭就全活了。
  因为人少,天又冷,嫌洗菜麻烦,只要能吃饱吃爽就行,不在意搞多少个花样。
  吃饱喝足,铁蛋忙着把雪白的新线衣换上,在屋里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包淑英围上羊毛围巾,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小猫蛋里头是粉嘟嘟的新线衣,外头是绣了小白兔的大红棉袄,整个屋里喜气洋洋。
  “妈,这一年辛苦了。”安然塞过去一个红纸包。
  要平时,包淑英铁定拒绝,可今儿给的是压岁钱,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份压岁钱,她珍而重之贴肉揣上。
  当然,红包铁蛋也有份,“以后乖乖听话,改改你那谁也不理的臭脾气,好不好?”
  铁蛋喜滋滋拆开红包,“我就只爱搭理小猫蛋。”
  行吧,大年三十儿的,安然也不忍心说教他,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育。从这一年开始吧,她祖孙三代的命运都得重写了。
  “小猫蛋呀小猫蛋,你可快点长大叭。”铁蛋不知道啥时候把他的红包拆了,装上自个儿私房钱,塞小猫蛋怀里,按了又按,生怕揣掉,像个语重心长的老父亲。
  安然忽然清醒过来,她现在非常生气,十分生气,因为那工作机器他居然都没问问孩子叫啥名儿,小猫蛋那么无敌爆炸可爱好听的名字他就不好奇吗?混蛋!


第20章 三更合一
  过完正月初四, 生产队开工,得先把村里下山的路清理通,青壮年劳力铲雪化雪, 孩子们就在一边帮忙递工具, 没一会儿, 大大小小的萝卜头都给雪水淋成了落汤鸡。铁蛋也不例外,他给姥姥递工具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打了几个雪球, 雪顺着后脖颈滑进去,整个人冻得直打颤。
  包淑英吓得话不敢说,一个劲使眼色让他不要声张,先回家换衣服去。
  今儿记分员不在, 安然来代他, 正站一边兜着小猫蛋磨洋工呢, 一听就不乐意了:“妈你老是怕惹事,殊不知你不惹事事也要来惹你, 与其被动挨打……”
  “不如主动出击。”
  看来她的教育还是有用的, 铁蛋至少能懂她意思了, 但丢雪球的孩子太多,谁都有可能打到别人, 也可能是误伤:“你要不爽,找谁找不到,那就看谁不顺眼打谁去。”
  铁蛋瞪大了眼:“真能这么干?”这不是主动惹事嘛, 跟姥姥的教育完全不一样啊。
  “干就完了, 反正你看不顺眼的人那都是因为平时就没少欺负你,对不对?”
  嘿,还真是这道理,铁蛋想了想, 揉起一个雪球,冲牛蛋后背就是一球,毫不犹豫。
  大混战中,牛蛋也不知道遭了谁的毒手,乱叫着见人就打。
  安然用眼神示意:看吧,你的复仇并未招来狠命的报复,再接再厉呗。
  于是,从来没体会过报仇快感的铁蛋同学,今儿给彻底体会了一把什么是快乐星球,那些欺负他的,比他大的他都记着呢,雪球捏得大大的,一扔一个准,痛得他们嗷嗷叫。不过,是痛并快乐,很快孩子们居然开始玩起了扔雪球比赛,看谁扔得远谁就是最牛掰的,铁蛋瘦是瘦,可最近半年吃得好,臂力惊人,一下就给扔到村口去。
  “老大开飞机,老二放炸弹,炸得老三屁股烂,老四老五都来看,老六在家煮鸡蛋!”
  铁蛋一下就乐呵出来了,螃蟹似的横跳到安然跟前:“小猫蛋,你哥我可是第一名,开飞机的哟。”别人一喊他“老大”就把他乐得没边了,刚才复仇的狠劲都没了,哪里还像以前一样瞪着小三角眼苦大仇深。
  不过,不用他报仇,最近牛蛋的日子可一点儿也不好过,虽然队上没人公开说过他爸是因为什么事被抓的,大多数人都以为就是贪污罪,可何家那边瞒不住,露出风声来……现在大家都知道,他爸是大流氓,强奸犯。
  所以,扔雪球比赛他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大孩子小孩子都打他,“他爸爸是大流氓,他就是小流氓!”
  以前胖墩墩的小子,半个月就瘦了一圈。另外,他爸被判死刑,他妈卷卷包袱也回娘家了,把他一个人扔小海燕,跟着爷爷奶奶混口吃的。
  以前啊,他家一门俩会计,压根不缺吃的,麦乳精和奶糖那都是想吃就能吃的,现在他看见铁蛋叼着根油条就口水流成河。“你能给我吃一口吗?就一口。”
  铁蛋三角眼一翻,啃油条的声音啊,就跟狗舔盆子似的,“pia ji pia ji ”:“你骂我妹,还骂我小姨。”这是新仇,旧恨就不跟你算了。
  “我……我也是……”他其实也知道那俩字很难听,可总听他妈挂在嘴边,他一学吧,他妈还特开心。为了讨大人欢心,他有意无意就在模仿。
  “那我让你把骂我妹的话骂回你妈身上,就那俩字,我这根油条就是你的。”铁蛋从嘴里撕出三分之二根,恶狠狠地说。
  “滚你妈的!我才不骂我妈呢。”
  铁蛋“哼”一声,大口大口把油条吃下去,抹抹一嘴的油,“真甜。”反正他又没妈,他不吃亏。
  正月十三,当孩子们还沉浸在春节的余温中难以自拔时,红星县石安公社却发生了一件大事――枪毙何会计。公社在河边有块基建用地,平时就当体育场用,开会的,晒庄稼的,哪怕是最热闹的农业学大寨运动,也没今儿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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