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第141/164页


  冯蓁这会儿也不待见宜人呢,其实是更不待见自己。她转回里间,烦恼地把自己的头往博古架上碰,萧谡可算是逮着她的弱点了,那还不往死里整她啊,今后让她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冯蓁的郁闷之情就可想而知了。
  “你放心,朕没你想的那么下作。”萧谡的声音在冯蓁背后响起。
  冯蓁停住碰头的动作,回头就见萧谡正蹙眉看着她的额头,欲言又止。
  “冬至大典、正旦朝贺还有亲蚕礼你只要不缺礼数,朕不会再拿宜人威胁你。”萧谡道。
  “那你还是赶紧废后吧。”冯蓁气呼呼地道。
  “皇后只有死,没有废。”萧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宜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走进门,看到冯蓁的额头赶紧找了药箱来, “娘娘的额头是怎么了,红了一大片,这都浸血了。”
  冯蓁自己倒没主意,她皮肤细嫩,稍微碰撞或者摩擦,都瞧着比别人严重。
  宜人替冯蓁抹了药膏,扶着她到榻上休息,把冯蓁弄得哭笑不得。“行啦,我没事儿。”
  宜人白了冯蓁一眼,“娘娘以后就是要发气儿,拍桌子扔茶杯都行啊,可别再拿自己脑袋碰墙了,脸磕坏了多难看。”
  “宜人我觉得你变了,以前在宫外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大胆子。”冯蓁怒道。
  宜人想了想,“是吗?”
  冯蓁点点头。
  “奴婢倒是没注意到。”宜人自我反省道,“以后奴婢会谨小慎微的。”
  一时宜人出门传膳,先才拉她那两个小太监谄着脸顺着墙根儿跑了过来。“宜人姐姐,你没生气吧?刚才那也是杭总管让咱们俩演的,没伤着你吧?”
  其中一个小太监名唤郭得海的撑起伞遮在宜人头上,“今儿风大,可别把姐姐给吹冷了。”
  “姐姐是要去给娘娘传膳么?”另一个太监金柳笑着道,“不用姐姐跑这一趟,奴才这就去,娘娘今儿是想吃什么呢?”
  宜人刚才才被冯蓁点了两句,想了想自己好像是有些膨胀了,主要是这些小太监、小宫女因为她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都上赶着献殷勤,让她有些飘飘然了。
  “不用,我正想走一走。”宜人道。
  于是两个小太监,一人打伞、一人在旁边虚扶着宜人往前走,跟伺候宫中贵人一般,恰好遇到陈女官迎面过来。
  “宜人妹妹,这是去给娘娘传膳么?”陈女官笑着上前搭话道。
  宜人点点头。
  “下午晌,我得去给娘娘送冬至大典的吉服,宜人妹妹,你看什么时辰去比较合适啊?”陈女官问,又补道:“娘娘今日心情还好吧?”
  宜人心里叹息了一声,估计是好不到哪儿去。“娘娘午睡起来比较好说话。”
  陈女官点点头,“多谢妹妹提点,那我就等娘娘午睡醒了再去。前儿在宫外见着一枚珠钗,一看就想起妹妹来了。”陈女官把一个木匣子递给宜人,“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宜人倒是不想收,可不收又怕陈女官多想,只好笑了笑。
  待宜人走后,陈女官身边的宫女道:“女官何必对宜人如此殷勤?”
  按品级,陈女官可远在宜人之上。
  “我可不想落得曾女官那样的下场。”陈女官叹道,自己死了倒没什么,把全家都给连累了,一家子都恨死了她。
  冯蓁却不知道宜人在昭阳宫外那么有牌面,因为她一直都把自己圈禁在昭阳宫中的。
  午睡后,陈蔷果然带着吉服上了昭阳宫。
  华朝尚黑,所以冯蓁的冬至吉服也是黑色的。
  五爪金龙黑色缂丝吉服。这是身份的象征,皇后也能着“龙”袍。端庄威严是够范儿了,但真称不上多好看。
  冯蓁嫌弃地看着吉服,这种衣服穿上身就老十年,花季少女活生生地穿成了老树梆子。
  冯蓁一脸不悦地任由陈女官伺候她穿吉服,这也是她不愿意当皇后的原因之一,衣服太难看了,所以说为什么历代皇后都争不过妃嫔,人靠衣装啊。
  不过人靠衣装,衣服也得靠人来撑。
  在冯蓁对着镜子嫌弃自己老了十岁的时候,陈女官也正看着她发呆。
  在华朝想做女官那是极不容易的事情,通常得是祖传才行。因为只有在祖上继承了宝贵的经验在宫里那才能混得走,一旦失败那可不是灰溜溜离开就能了事的,抄家灭族都可能,看得罪了冯皇后的曾女官的下场就知道了。
  陈女官在进宫前,问她祖母,在宫中有没有什么信条是百试不灵的?
  没想到她祖母说,还真有。就简单两个字。
  “看脸。”
  这也是为何陈女官对宜人上赶着巴结的原因。“看脸”倒不仅仅只是看谁生得美,这里面门道可多着呢,简单点儿就是要“察言观色”,有福气的能得宠的,那脸上有种特殊的光。美不美反而还是其次的。
  陈蔷以前不懂她祖母说的“有光”是个什么意思,但如今看见冯皇后,她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瞬间领悟了她祖母所谓的看脸是个什么意思。


第115章 桃花灿(上)
  看脸是陈女官之所以上赶着巴结宜人的原因, 而杭长生身边那俩小太监巴结宜人, 那是因为他们是杭长生的徒弟,被他们师傅指点过。
  郭得海和金柳倒也问过杭长生,“师傅, 那为何咱们不直接孝顺皇后娘娘呢?”
  杭长生一人给了一脚, “因为皇后娘娘的事儿只有皇上能管。”她是得宠还是失意,都跟其他人无关, 萧谡容不得有人往冯蓁身边挤。
  但是宜人就不一样了。这灶烧好了, 受益无穷。
  冯蓁这个“失宠的皇后”能无忧无虑、平平安安的过日子,风平浪静下那是有许多人在“照顾”她的。她虽然看了几本宫斗书, 但对于真正的水深火热的宫廷生活却是从没体会过的。
  真当宫中的太监、宫女不敢欺负皇后么?那是太天真了。鸟笼子这种地方太过逼仄,很容易就把人给弄变态了。有些人就喜欢欺压那些高位嫔妃,位置越高,他们欺负起来越解恨, 越有劲儿,说出去的时候,也越有面子。
  比如,“她算个屁, 当年就是苏贵妃在我面前还不是乖得跟只没爪的猫一样。”
  冯蓁这一年能在宫里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其实全靠了宜人的“面子”。别的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宜人跟杭长生是对食太监宫女来着。
  却说回陈女官,她虽然没有杭长生指点,但“看脸”两个字她却时刻记在心头的。
  所以尽管冯蓁无宠,但陈女官还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得罪这位皇后娘娘, 既然不能得罪,那奉承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变数。
  陈蔷看着身穿吉服的冯蓁,有些痴痴地道:“娘娘,好美啊。”
  镜中的冯蓁,国色天香,倾城绝世,端庄雍容,高高在上好似睥睨人间的神祗,你却不会觉得反感,只觉得她这样的人,本就该端坐云端,受万人敬仰。
  其实冯蓁此时的高冷和睥睨,不过是在睥睨这七老八十的吉服而已。
  “原来这吉服不是不好看,而是必须穿在娘娘这样的人身上才能体现出它的华美和贵价来。”陈女官真心实意地道。
  “很贵么?”冯蓁问。
  “自然,光是这缂丝,少说也得一、两年才能织得出来,娘娘这一身是皇上登基不久就吩咐织造司开始赶制的。”陈蔷道。
  不管好看不好看,反正贵就能气势压人。
  冬至大典那日,冯蓁跟牵线木偶似的被摆弄了一日,大清早天还没亮就从恩暖如春的被窝里被扒了出来,神情冰冷、眼皮半垂地坐在昭阳宫的凤位上,其实主要就是没睡醒。
  肖夫人随着命妇给冯蓁行了礼,借着叫“起”的机会,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冯蓁。谁能想到,前几日还可能被废的冯皇后,如今居然依旧高居凤座,而风光无限的蒋贤妃却灰溜溜地回了柳州。
  原本说卢家女还活着的,可到现在也没个确切的消息,宫中如今一个嫔妃也没有,只有高高在上的皇后。
  肖夫人再看冯蓁,哪里有废后的影子。正正好的年华,比以前时常往蒋府跑的蓁女君,无论脸蛋还是身子都长开了许多。虽然还有些女儿态,但已经是含苞将放之姿了。
  雪白的肌肤包裹在光亮的黑缎里,像是举世奇珍一般,如上古的亘夜托着一颗耀眼星辰。
  肖夫人的心头莫名涌上一个念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得宠呢?
  冯蓁也正看着肖夫人呢,心里先把自己母亲硕儿给埋怨了一顿,这人啊总是会变的,订娃娃亲的十个有十一个最后都要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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