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第16/96页


  
  郑岳平也不回头,伸手拍抚了下于啸杉紧绷的手,嘴里轻柔地对夜昙说道:“夜儿啊,路昇这会儿还昏睡着呢,听不见你说话,回头你再过来看他吧,这会儿先陪着大伯跟园子里转转可好?”
  
  夜昙回头,眼底有了一抹湿意,柔声地开口问道:“大伯,我想留在这照顾路昇,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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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

  郑岳平飞快地抬眼看了下于啸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夜儿,你现在也还有伤,该好好养着才是,路昇这边,大伯会安排人照顾着。”
  
  “大伯,可是路昇现在这样,我放不下心。”夜昙的声音期期艾艾的,祈求地看着郑岳平,眼里的水汽一点点聚拢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郑岳平略略迟疑了下说,“那你也别太劳累了,路昇的病症大夫说并无大碍,退了热也就好了。你的手臂如今还不能用力,可别到时候,路昇好了,自己倒落下病根。”
  
  “大伯,我会留心的,不过是给路昇换换降温的帕子,在跟前有个照应,无碍的。”夜昙期盼地望着郑岳平,眼角的余光也不忘扫了眼,脸早已黑如锅底的于啸杉。
  
  郑岳平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在,回头看了眼于啸杉说:“老三啊,那要不就让夜儿留下来照顾下路昇,否则夜儿也是牵肠挂肚的,不安生。”
  
  于啸杉一脸的无动于衷,只眼皮微抬了一下,“大哥,如今夜儿无论如何也未过门,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怕是不太方便吧?”
  
  “让夜儿在这院里北边的小屋暂且歇着吧,照应起来方便些就好,省的还得跑过大半个庄子过来,至于孤男寡女倒也说不上吧,这么多丫鬟、家丁伺候着……”郑岳平去看于啸杉的脸色,后者面沉似水,一双黑眸似透着森森的寒光,他叹口气便也不愿再多说其他,只是对周遭的下人吩咐道:“那就暂且先这么安排吧,等路昇热度退了再说,你们都精心地伺候着点,夜儿,你也顾着自己的身子。”说完又低沉地补了一句:“老三,我累了,推我回去吧。”
  
  于啸杉一语不发,推着郑岳平扭身便走,一路无语地回了屋子,扶着郑岳平在榻上靠好,让下人端来郑岳平喜欢的茶水,自己去取了郑岳平正在读的书,放在案子上,低语一声:“大哥,我去书房处理下今日的书信。”说完不等郑岳平回话,转身便要走,郑岳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眉头皱着问道:“老三,你这是跟我置气?”
  
  “没有。”于啸杉眼睑低垂,不去回望郑岳平。
  
  叹了口气,郑岳平的手一松:“老三啊,夜儿回来原本是件好事,可是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事事处处都这么别扭?夜儿离了爹的身边,如今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咱们从小瞧着她出生,长大,那会儿不也就是惦记着,让她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可是,你现在总跟她针尖麦芒,芝麻大的事也要为难计较。你到底想要如何?”
  
  “呵,我想要如何?”于啸杉的目光总算对上郑岳平的,笑容里带着些苦涩与绝望,语气里忽然有些了些激动,“我想要珊姐还好好地活着,我想要你的腿健健康康的,我想咱们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热热闹闹地在一处过日子。我想等到夜儿到了及笄的年纪,咱们商量张罗着给她找门好亲事,风风光光地让她嫁了。”于啸杉微眯着的黑眸里,似有抹湿意闪动着:“大哥,我想要的很多,但这世上的事,是我想,就能做的了主的吗?”
  
  说完,再也不等郑岳平回话,回转身子便出了屋门口,郑岳平嘴里喃喃地喊了声“老三”,看着有些萧索的颀长背影远去,心里忽然有些酸楚。
  
  郑岳平恍惚着就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唇边总是带着缕不羁笑容的少年。
  
  于啸杉十五岁那一年,自己送他上京,他走时豪情万丈地对自己说:“大哥,此去京城,我定好好进学,过几年给你考个双科状元回来,甭管是文状元还是武状元只要有我在,就没别人的事。”自己拍着他的肩膀朗声而笑,“行,大哥倒瞧瞧,我们家老三可真是这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的能人不?”那一年,老三才到自己眉间的高度,身子还稍显瘦弱,一张俊逸的脸庞稚气未脱,两道浓眉衬着狭长的凤眼,倒也别有一番少年人的英挺。
  
  自己哥仨年少时都吃过苦,那时自己与老二都过了最好的年纪,年少时何尝没有过发愤图强、博取功名的雄心壮志,只是那时,日日为生计而奔波,吃了上顿,便不晓得下一顿有没有着落,哪还有功夫去得偿夙愿。到了后来,日子好过了,自己和老二倒也过了那年纪,便唯有把这点未竟的念想寄托在老三身上,不过却也不强求。给他请了最好的师傅,花钱进了最好的学堂,他若有这天分,便是替自己和老二完成了梦想,即便是没有,也是了了份遗憾。
  
  只是,谁知道,那一别之后,再见面竟已是物是人非。
  
  郑岳平永远忘不了于啸杉那一天归来,看着满地的狼藉与血腥时,眼里的绝望与惊慌,永远忘不了他抱着自己,揽着碧珊嚎啕大哭时那彻骨的凄凉。想起那一幕,总是让郑岳平比想起那场劫难本身,更觉得痛彻肺腑的无力与伤感。
  
  老三,那个五岁时跟着他,摔折了腿也不会流泪,七岁时,被几个小混混打得遍体鳞伤也不会哭泣的小子,那是第一次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那一天之后,那个洒脱豪迈的少年,再也不复踪迹。十七岁的于啸杉,已经高大威武,那少年人的青涩之气,似乎一夜之间尽敛。
  
  他再没有回去继续读书、习武,碧珊小产大出血走了,他默默地葬了,然后带着自己四处求医,还要照顾着自己尚在稚龄的两个儿子。那些年的艰辛和晦暗,自己有时真的不愿再想起。只是,老三却怕是时时的挂在心头,纵使八年过去也始终无法释怀吧。
  
  如今老三对夜儿这样的为难也好,还是呵护也罢,终究还是因为他心里念念不忘,原本日子可以是更好的。
  
  他想要弥补所有的缺失和遗憾,他想要把所有还来得及在夜儿身上实现的圆满全都实现。他无法让碧珊复生,无法让自己再站起来,他现在唯一能把握的就是夜儿的将来,他要给夜儿找最好的夫婿,他要让夜儿过最好的生活。
  
  就仿佛当年哥仨喝着小酒,一起吹牛时说的那样,遍寻天下最好的男子,让夜儿嫁的风风光光,圆圆满满。那似乎是当年的兄弟三人说过的话里,如今唯一还能实现的吧。
  
  自己能懂得他得这种执拗,这份苦心,只是,夜儿能懂吗?反过头怕只还会怪这个从小就宠着她的三叔,如今这样的不近人情了吧。
  
  造化弄人,郑岳平一时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无力感。他如今要怎么做才能帮上老三,帮上夜儿呢。一声慨叹之后,郑岳平颓然地抚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陷入了沉思。
  
  于啸杉回了书房,他有摔东西的欲望,他有打人的冲动,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不知道该怎么使,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该如何发。
  
  夜儿,那个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丫头,她怎么就不能懂得自己对她的苦心,怎么就看不出,那个方路昇根本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呢。
  
  靠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于啸杉紧锁着眉头思忖了良久,喊人招来了心腹的手下柱子。让他过几日去一次晋安,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之后。于啸杉才长出一口气,顺手拿起来面前的几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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