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行情书》第80/141页


  大脑放空了很长时间,她吞下两片褪黑素,用强行早睡来抑制突如其来的春心萌动,却又做了一场关于他的梦。
  她梦见她在漆黑的森林里,老树发黑的枝叶遮天蔽日,荆棘丛在地上形如大网。
  恶龙的洞穴已近在眼前,火光不时溢出,高温一阵阵地向她逼近,又消散无形。
  这样的梦她做过很多次,在解决一件大事的时候,她总会梦到自己又了结了一条恶龙。
  梦到的次数太多导致这种梦已经没什么意思,她都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梦境了。
  迈入洞穴,恶龙展开巨翼,横冲直撞地向她扑来。
  这条龙好像力量很大,她下意识里紧张,拔剑,紧握,准备给它致命一击。
  无数次了,龙向她冲过来无数次,大多时候她都能赢。也有些时候,混沌的梦境会陷入混乱,或者她处于下风,大不了就是醒过来。
  “轰――”地动山摇,她紧张得口干舌燥。
  恶龙发出刺耳的嘶鸣,风驰电掣地向她袭来。她举剑挥去,未中,恶龙从她身畔划过。
  她慌忙转身,几是同时,一只手截至身前,把她拦到身后。
  还没有抬头,她已意识到了是谁。
  恶龙在不远处调转方向,扒在洞口边缘,猩红的双目看着他们。
  她被他遮在背后,依旧紧张,不由自主地拽他的胳膊,但他没动。
  他立在她面前,立在她和恶龙之间,和恶龙对峙。
  恶龙凶狠地伏在那里,呼吸粗重,不时喷出几许骇人的火焰。
  但没有再向她冲来。
  少顷,他静静地转过身,伸臂护着她,向洞穴深处走去,又很绅士地并没有碰到她分毫。
  即便知道这是做梦,她依旧心跳加速。
  她木讷地跟着他走,思绪飘到白天,忽而发痴地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往旁边靠上一寸,与他触碰。
  脚下的荆棘丛慢慢消失,洞穴变得干净空荡。但谢青知道,等这个洞穴走到尽头,就又是一片新的古老树林与荆棘,荆棘那端是一个新的恶龙洞穴。
  她曾惊恐与这样的循环往复,后来心理医生告诉她,这是她潜意识里对人生的具象化定义投射到梦中。
  她便释然了――人生起起落落,谁的人生不是在斩杀一条又一条恶龙?
  可又走了一段,她看到了洞口处的光束。
  从未出现过的画面令她诧异,她哑然盯着,挪不开视线。
  是的,金色的、明亮的、梦幻的,像童话世界里特有的美好光芒,忽而投进她的视野之中。
  “陆……”她怔怔地想喊他,又蓦地噎住。
  她讶异地看到洞口处出现一只漂亮的鹿,只是光影,就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守护神卫,但依旧不难分辨出漂亮雄壮的身体线条。
  她呆呆地遥望,它也静静地看着她。
  在不知何时响起的《鹿 be free》的曲调中,安然对视。
  之前每一场类似的梦,她都是突然惊醒的。
  或在斩杀恶龙的刹那,或在走出洞穴的瞬间。
  但这一回,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究竟是在哪个时刻醒来。
  梦境祥和,她醒来时也很平静。懒洋洋地翻身,对上从窗外投进来的晨曦微光。
  如果站在理智的角度,她应该不会觉得当下的心绪是件好事,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动心,又因工作关系要时常和陆诚见面,她连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都想不清。
  但在这样怦然心动的瞬间,谁还能维持理智呢?这种情绪本身就全无理智可言,没有道理可讲。
  也正因此,才显得格外美妙。
  于是一整个早上,谢青都好开心啊。
  因为起得比平常早了一点,她没有匆匆忙忙地去便利店买早餐,而是叫了一份比较讲究的外卖早点。
  吃着奶黄包,她觉得真好吃;喝一口南瓜粥,觉得粥也香甜。
  金黄色粥色又让她想到梦里光芒的颜色,她的心情更好了一点。
  再想到一会儿能见到他,她又觉得好开心啊。
  这种开心是什么样的呢?大约就像雨后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泥土的清香。
  没有狂喜,但心旷神怡。
  这份心旷神怡一直持续到谢青走进诚书文化的办公区,她是哼着曲子进去的。
  陆诚正好在格子间的过道里和员工说话,他手支着桌子,弯腰看屏幕上的文件。听到声音他抬了下头,正看到她轻快的身形。
  她没注意到他,开开心心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心下好笑了会儿,低下头继续谈工作,谈完,也向她的办公室走去。
  敲门声响起,谢青抬头,他正推门进来。
  她满心清清爽爽的快乐、幻想能见到他而生的快乐,在真正看到他的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无措、心虚,和窘迫。
  “咳……”下意识地咳嗽,她将目光微微放低,避免和他对视,“陆总,有事么?”
  “看你心情不错,什么事这么高兴?”他探究地睇视她。
  “……没什么。”谢青喉咙里莫名梗住,梗得她又一声咳嗽,搪塞说,“前几天卡文,早上突然把思路理顺了。”
  “哦。”陆诚了然点头,“第三册是不是也快完稿了?”
  “对,马上大结局。”谢青定住心神跟他聊工作,“还能出版么?”
  “能。”他说,“不出就是绮文违约。”
  绮文现在可没力气承担更多违约了,所以最多就是不提供什么宣传,和第二册的情况差不多。
  他自顾自地又笑道:“第二册卖得也还不错,不在乎他们宣不宣传。”
  他边说边走到她桌边,话音落实一定睛,看到她正定定地望着他。
  眸光清亮,看得他微滞,疑惑:“……怎么了?”
  “嗯?没有。”她旋即收回目光,第三次轻咳,肃然看向面前的稿子,“没事的话,我写稿了。”
  “好的……”陆诚觉出一点奇怪,又说不清,同样清了下嗓子,“那不打扰你了。”
  陆诚离开,关好门,谢青的额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撞疼了,又吸着凉气直起身揉揉。
  他突然进来,她没能做到完美应对或许正常,但她做得也太糟糕。
  ――她至少可以说点别的,跟他多聊一会儿天,为什么就这样把他“请”走了?
  谢青生闷气,又不能把人拽回来,只得一喟,定住心神好好写稿。
  十二月末,北京气温早已跌破零度,簌簌寒风里,好像整个城市都被冻住。
  不过,室内其实还是很暖和的,大多数地方都有统一供暖,没有统一供暖的地方也有相应的自供暖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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